现在,我想我做出留下来的选择,可能也是对现实的一种逃避吧,我就这样给了自己一个交代。

    岂矣见到我在沉思时的表情,将身子俯下,仰起面来看着我,同样一对似蹙非蹙眉,问我:

    “唔,妳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21世纪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我抬起面来,目光与岂矣的撞在一起,我苦笑着:

    “啊,还是算了,没什么的。”

    谁知,她仿佛非要知道不可的,情急之下用两只手紧握住我的双手,目光如炬看着我:

    “妳快讲,快讲啊!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许杰希?!”

    如此激烈的情绪波动,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些爆发在岂矣身上,她那棕黑色的明眸一闪一闪,纯真的易碎,热切的动人,这些可能…………呃可能对于21的我来说多少有点稀罕了,毕竟21世纪的人们并不会考虑如此之少的,“足智多谋”才是21世纪人的惯常形态。而且,这是我和岂矣第一次产生肢体接触,不同于一般的人,我接触她的手时感到一股刺骨严寒,她的手很凉,很久后的后来,我们的每一次牵手,都能使我想起很久以前的这次的牵手,想起那彻夜的星光璀璨,想起我们的过往,想起那洒满的,一地月光。

    “哦,其实我在21世纪,过的挺艰难的。”我采取了一种类似于敷衍了事的态度逃避了岂矣的问题。

    “妳说妳说,是怎么个艰难法?“

    好吧,看来我敷衍了事失败了:

    “在21世纪大家认为我很没用,我逐渐不太愿意展露自己了,然后透明化,边缘化了。嗯,最后我甚至有些自卑了。”我的语气轻飘飘的,尽量使这听起来好像不是太在意的样子。

    岂矣沉思了良久,最后我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理解我的处境,但所幸她也并没有细究,又张开右手,伸出手来,向我说到“总而言之,妳现在在23世纪,于我而言,妳是不可或缺的朋友,妳非常有用哦,真的非常有用。“

    在当时,哪怕我知道,这只是小孩子的戏言。不过这话听了,一把年纪的我竟然还是有些辛酸,只是觉得眼眶湿润,又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泪花,怎经得起春柳到秋,冬流到夏。

    我缓缓起身,又用手搭上岂矣的手。这小孩子可能从小受过的人际交往的教育不多,感觉和陌生人之间的分寸她不是很能把握好,总是容易出现情绪激动,兴奋过度的情况。21世纪的小孩子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过那些小孩的年龄明显小于岂矣,这就是“时差“了。

    她把我拉到了大厦的顶层,我可以看到一片漫无边际的北极荒原,只可惜这里光秃秃的,没有雪原覆盖,也没有任何植被生存,有的只是纵横肆虐的寒风,与浩荡的山河。

    “妳看,许杰希,天边的彩霞,夕阳红红的,很美不是吗?“岂矣面带她那标志性的具有感染力的微笑,我得承认我对这毫无抵抗力,每次看到岂矣的笑,我都能够不由自主地说服自己,在无数深渊中站起。

    我看看她的脸,夕阳把她的长发染成了橙黄色,她的身后是无数耸立着的巍峨的大厦,空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丝飞鸟的痕迹。此时的风竟然止住了,只留下一些微微的气流,撩动着岂矣的长发。这样的场景,我以为只会在科幻漫画里出现,没想到此刻它竟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一直到岂矣大声喊了许多声“许杰希“,我才从这沉醉的状态中醒来,目光抽离她的身上,我看到夕阳朝着我,展露出了我许久未曾见到过的时空的笑颜…………

    后来,在回房间的路上,岂矣一直追在后面问我当时出神在想什么,我只是抱以礼貌的微笑。后来直到被她追问的不行,我才像挤牙膏一样不情愿地回答到:

    “我在想,妳今年多大了?“

    “哦?这样子啊。那妳直接问我不久好了嘛?我今年19岁了哦。“

    我很震惊她的世纪年龄竟然只比我小了5岁,一开始我看面相还以为是未成年呢。不过她这个心智水平确实不太符合成年人的标准,因为智商一定是超群的,眼睛会告诉我的,不过这心理年龄嘛~

    我笑了笑,岂矣回复我:

    “我大概知道妳在想什么咯。但是在我们23世纪,有些事情和妳想象的还有所不同,在告诉妳一切之前,还有一位非常厉害的大神,我希望妳能见见他,根据我们窃取的南方高层的数据,此人就在苏亭地区,并且拥有十分高超的心灵波辐射强度,蓝色的图像显示出他极高的智力水平。“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请他来为北方军队’解决问题’?”

    “这个嘛,首先我是肯定不支持打仗啦。至于其他人,他们根本见不到这位先生。”

    “什么啊,妳越说我越迷糊了。“

    “这位先生是‘只有性灵至纯的人才看得到’的,苏亭国的人们都或多或少地有过心灵波的偏折(后来的我逐渐了解到,这种光学现象其实对应着思想上的不正),他们自然是看不到他了。我也一直在找他,但是没有什么结果。“

    我沉思:

    “唔,线索有吗?“

    “有的,这里有一张纸,上面写了‘21 叄國’的字样,我根据21世纪的字体,想看看妳是否能够看得懂?“

    我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塞给岂矣,之后说到:

    “不必再去,今天太晚了,等到明早,这人自然会来找我们。”

    她将信将疑读了纸上的字,又笑了笑,带我回了房间。

    房间里还是熟悉的粉色主题的装帧,天色渐晚,而其时窗外的旷野之上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岂矣,我最近时空旅行舟车劳顿,目下急需一处床铺住下,还望姑娘海涵老身的疲惫。”我作为一位饱受高等数学难度摧残的老人,现在精力方面显然是比不过这些年轻人了。

    “哦,那当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事相问,先生如今高龄啊?”

    “呵呵,我痴长24岁了。”21世纪的我作为一名资深研究生自然是没有必要和她撒谎,如实报了年龄。

    “那确实,妳能陪我到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岂矣一脸坏笑地回答我,让我怀疑她到底是否真正了解什么是真正的老去。

    岂矣的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一切温馨的光影在无声地对白,身处其中倒真的有点像文学作品中的“乌托邦”了,妳丝毫不会感到,当然也想不到,窗外正在进行着多么让人悲痛的战争。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我环顾四周,屋内陈设并不复杂,作为一位女孩子,岂矣的屋内陈设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都不为过。房间边缘一张小床,这显然就是岂矣的住处,不过这床,也只能让岂矣如此纤瘦的身材的人躺下了,只比我那堪称“人间猪圈”的602男寝宽了那么一丢丢,我严重怀疑这床只有1m*2m。以岂矣的生活环境,她绝对有条件换一辆更大的床,有空间,有理由,有金钱,我对她没有这样选择感到好奇,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是我能问的。

    但是嘛,妳也知道,人在大多数时候,脑子是跟不上嘴的,妳所说的内容往往是,妳对问题的第一想法,即使大脑即使叫停,也不过是覆水难收,于是当时我不知道是脑抽还是脑抽,就直接问了出口:

    “岂矣,妳为什么用这么小的床呢?”

    她见我问了,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就直接告诉我了一些我原以为她不会告诉我的事:

    “我自己一个人有点怕黑,安排一张小一点的床可以给我更强的安全感。”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妳应该不是很想让别人知道这些的吧?”我大概已经猜到了岂矣孤独的成长环境,缺乏陪伴,她所接受过的教育,大都是告诉她遇到问题要冷静,不能害怕,她的要强的性格,已经在她说话的字里行间里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可妳不是别人,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我很开心,在我身上,有人选择了相信,我在21世纪显然可能没有什么被人信任的精力,不过,这感觉挺好。

    “是的。”我会心一笑。

    不是,道理我都懂,但是这眼看着就该睡觉了,为什么她还不告诉我我的房间的位置啊?!她该不会准备让我…………、

    “唉,我说岂矣啊,妳看天色确实不早了,杰希哥也确实该睡觉了,我真的累了,陪不住妳了。”我感到一种由内而外的空虚,感觉这个小东西快把老子榨干了,我甚至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嗯嗯,我知道了,那杰希妳快睡吧!“

    戛然而止………………

    我说:“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岂矣啊,妳真的是觉得我太闲了嘛?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我知道她这种人的痛点大概在哪里,只要我抓得准,机会就在我手里。

    ‘Come on.I’ll dominate the future!’

    “那个,我说,妳不怕痒吧?小岂矣?“我一脸标志性的坏笑。

    岂矣一开始像是有点没有听懂,不过还好不用我提醒,很快她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两眼充满了惊讶地看着我,小嘴微张。我知道,机会就要来了。

    就是现在!

    全军出击!

    我以驱雷不及掩耳之势,似离弦之箭一般飞扑过去,岂矣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我吓倒在地,双手迎前,张开护住自己的  。太棒了,效果达到了!

    “下次记得不能欺负杰希这样的老弱病残了哦。”

    “床就在那里,妳自己过去睡嘛!干嘛欺负我…………”岂矣有些不情愿地撅起小嘴,听了这话的我只好无奈地用手捂住双眼,看来这小孩这方面是真正的无知啊。

    “咳咳,有句古话叫作‘男女授受不亲’,它的意思是男生和女生要保持好一定距离,要是我们睡一张床的话,这是绝对有失体统的。”

    岂矣像看怪物一样看了一眼我,之后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

    “沙发在那边,我没有说让妳睡我的床!想睡沙发的话随妳。”

    我一听这话里有话,忙陪笑道:“刚才是我冒犯了,敢问姑娘所说的我的床,究竟在何处,老夫现在已经是行将就木,冢中枯骨了,急需一张床歇息一下。”

    岂矣神秘一笑,向我招手,露出口中尖尖虎牙,一如皓月繁星,对我笑道:

    “杰希,来来这里,帮我搭把手。”

    我一路小跑帮她工作,眼前已经是她的小床,颇有温馨气息。

    不是吧?真让我睡这儿?不会要搞偷袭?妈妈说男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没想到今天灵验了。

    我紧张地盯着岂矣,就像戒备一只老虎。

    她小手一招,示意我抬起床板。我不敢违命,只好照做。

    不抬没事,这一抬,我竟然发现,床下面有一个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通道!

    我遵循岂矣的指示走了下去,然后就听到她把床板一合,然后是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我  !我竟然被锁在里面了,她真的好狡猾!

    “友谊是一张小小的床板,我在里面,而她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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