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言年消失之后，戚奂腰间的玉佩冒出一缕曦光，光亮忽隐忽现，戚奂手心从玉佩中过，一人形现在三人之前。
来人十分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只见他看清戚奂所在位置，低着头一股脑单膝跪了下去，两手执剑懊恼道：“城主，神器玉蝶欲想突破封印，我等到时，玉蝶不知为何已然无踪，现场只有一摊血迹，夺走神器之人下落不明，似是我城之人。”
戚奂闻言，两手握拳，脸颊中泛出一晕愤怒，那人连道：“城主在外多日，城中事务分了权，各人都有小心思，这神器若是被人上了心，我们也没什么法子。”
戚奂不认为这话能搪塞过去，微一抬手，来人便被戚奂隔空握颈抬起，双脚离地，气血无法供应，无法呼吸。
盛长欢紧皱了眉头，心里只觉神器失踪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道：“若是有蹊跷，再多三五人也无用，不如放下手，再听听看。”
严怀也道：“神器怎会失踪？”
戚奂散了仙术，不顾那人跌掉在地，回过身对严怀道：“神器，自然是认主的，失踪，只能是它自己找了主人。”
“若是神器自己找了主人，倒也无伤大雅，世上又多了个了却心愿的仙子罢了。”盛长欢说着，“只怕仙子心术不正。”
戚奂道：“那玉蝶乃是好物，我本想赠予你的。”
“既然神器找了自己的主人，那只能说我们之间有缘无分罢了。”
“我原本想着，这几日就回去将与玉蝶拿来给你，怎么能算是有缘无分，在我心里，它已经是你的东西了。”
戚奂的话逗笑了盛长欢，只听盛长欢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东西是非我不可的。”
戚奂道：“若是拿走玉蝶之人是个心思纯净的，倒是算得上无可厚非，但那人若是个不明辨是非的大奸大恶之人，将唤出神人来，做起坏事来可算是事半功倍。”
严怀道：“玉蝶是神器，它挑选的主人，定是个芒寒色正、光风霁月的，倒是我们多想。”
戚奂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平静，道：“不管怎样，我也该是回去看看，只是你们…”
戚奂话还没有说完，来人爬起身半跪道：“神器欲想突破封印时，我们就打开了结界，那人定还在城中。”
半跪在地上的人依旧低着头，不敢看去戚奂的双眼，盛长欢见他身形十分熟悉，便问道：“见你如此眼熟，你是？”
那人抬起头来，看去盛长欢，道：“我名唤紫九，字明沐。”
盛长欢细想一番，道：“我认得你，你是那次来报有人闯出医馆的人，之前听杪衔说，你祖上便是那玉清境的紫云阁中侍奉紫微大帝的小神仙。”
紫九暗下眼眸，点了点头。
严怀道：“我险些忘了，择仙城是专为神人之后打造的仙城，如此这般，会用神器，不足为奇。”
紫九突道：“谁？”
紫九望去城墙根底下，拔剑而起，三步当做两步来，不多时便挥剑而去。
戚奂向着城墙底看了一眼，认出那人来，心思猛地一颤，紧跟紫九身后，在紫九挥剑之前，率先站在了那人的身前。
戚奂速度之快，让紫九来不及收剑，待着戚奂道一句停才算是将剑散去消失，紫九道：“这人在此偷听，不知是城主旧友，属下该死。”
盛长欢和严怀跑了上去，看着戚奂道：“并不相识。”
戚奂身后之人，打眼一看是个女子，但戚奂从那女子身前离开时，月光照在了女子的身，才能看出，那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赵倾抒已是赤县神州第一美女，但看去这女子，还是会让人眼前一亮。她的美又与赵倾抒的美不太一样，她也有精致的五官和足够立体的面容，鼻梁高挺，嘴唇红润，脸部线条清晰。那是一张透着生命力的脸，可眼中的深邃明亮却不足以给人自信的感觉，险些被人将剑立于脖间却丝毫没有反抗的动作。
女子身穿芎城家服，只是衣衫之上并无牡丹，但额头眉间中央映有雀尾。
盛长欢想出来人的身份，不过没有挑明，道：“芎城人士出城门都会佩戴面具，你为何没戴？”
“我…”女子有些顿感，没有回答，只小声问道：“你们是？”
紫九认为女子有些蹊跷，道：“我们光明正大站在这说话，你鬼鬼祟祟站在城墙底下偷听，被我们发现之后，还反问我们是谁？”
严怀道：“她眉间有芎城直系子弟才有的雀尾，我们到她城作客，一直呆在城门口，她自然要问上几句了。”
女子听了严怀的话，显得更加慌乱，连忙去遮眉间的雀尾，怎料戚奂道：“去遮它作甚，这也算是你身份的象征。”
盛长欢道：“姑娘，我们没有什么恶意，不知你为何在这里，不过我们还有事要忙，在此别过了。”
“你，为何身穿我城家服？”女子放下了遮掩雀尾的手。
盛长欢道：“你看出，我非你城中人了？”
女子点点头，又道：“你是何人？”
几人不打算多说，转身就要离去，女子连道：“我姓宗，名柳，字惬怯。”说罢看去戚奂，道：“公子是何人？是哪家的城主吗？”
戚奂停住脚，道：“择仙城。”
宗柳望着几人离开的身影，心里不是什么好滋味。
转过墙角，彻底离开了芎城后，戚奂提议盛长欢与他一起回择仙城，将仙术学得再说，严怀也同意此法。
在回去的路上，紫九与三人分开，而三人也开始谈起如何增大法术之事来。
“我已修复好金丹，只待将之前在书本上看到的知识练习一二，有能力查明真相便可。”
戚奂道：“你想修炼何仙术？剑仙？器仙？风仙？”
“我没有仙器，也不准备修炼剑术或是其他，我细想着，刀、枪、剑、戟、鞭、叉、镗、勾、棍、棒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若是失了意外，手拿不起，总是个祸患。”盛长欢抬眼望去这山河树林，听着树梢处的鸟叫，微笑一丝，道：“我想练这世间万物，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花一树，一沙一尘，都能为我独用，到时可破山海，可破天荒！”
戚奂和严怀沉默了一刻，盛长欢见无人答应，更是来了兴头，道：“我也不是说一天半天就学会，天日昭昭，终有一日，是我有能力为家人报仇的一日。”
戚奂又迟疑了半刻，顺着严怀的鼓励声中道了一句：“逆而行之，则可成仙。”
严怀轻声嗯了一句，道：“顺则凡，逆则仙。凡人未能成仙就是因为六根未净，喜欢追逐红尘琐事，终日被酒色财气所伤。他们有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怒哀乐贪嗔痴慢疑，遇到问题十分固执，执迷不悟才会有数不清的烦心事，从而与飞升无关。”
戚奂笑道：“非也。凡有所相，皆为虚妄罢了。沉迷自己的幻想中从而看不到真实的世界，看不清自己真实的内心，就容易执着，但因为所见一切都有来自贪嗔痴慢疑带来的情绪，所以更容易固执，以至于带来困扰。小绥绥，你刚刚所说，凡人执迷不悟才会有数不清的烦心事，可真正的，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任何一个人在自己的执念里都是因为执迷不悟，你敢说，我们仙人，就没有什么执迷不悟的事情吗？”
戚奂说完又笑几分。
几人恰好走至小溪边，戚奂迎着小溪里月亮的倒影，换了个话语，道：“盛芙，你看那小河里的月亮，凡人见了只知道是月亮的倒影，而仙人知晓，那不是月亮的倒影。”
盛长欢道：“那是什么？”
严怀道：“心。你的心。”
说罢，严怀捡起小溪边的小石子，毫不犹豫得丢了进去，随之溅起了一阵水花，道：“凡心会忘不掉这一个水花，修仙人的心就应该是平静的，这里不是小河，也不单单是月亮的倒影，而是…”
“而是什么？”盛长欢有些急切，仔细看去小溪掉落的石子，直至消失不见，但水花的波动依旧还在。
“海。”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十分清脆的少年音，三人向后看去，只瞧见他坐在树梢上，一手撑着树杈，一手拿着一个青梅，英气剑眉，温柔桃花眼，高鼻梁深眼窝，两缕发丝垂在两鬓之间，吃了一口青梅直接向后一扔，道：“他们俩是想告诉你凡事要静下心来，不要为了外界事物追逐，不要被声色犬马所诱惑，静下心来修炼才是提升的真正道理。”
少年看起来和戚奂差不多大，也像是个未弱冠的，见着三人在树下不理会自己，于是跳下树来，将怀中的青梅示意给对方看，道：“刚摘得，吃吗？”
严怀道：“青梅太酸，不宜生吃，用于腌制成蜜饯或者做酿成酒，可以美容养颜、调理身体，你如此吃，岂不是糟蹋了。”
“这有什么糟蹋之理？左右都进了我的肚子。”少年见无人想吃，于是一甩绣着炼月琰墨绛黛袍，又道：“你们说什么月亮倒影，是没见过漂亮的月吧？”
严怀道：“这位兄台是妗城人士吧？城徽是炼月，自然是见过最漂亮的月亮了。”
少年被这么一夸，心情好了一大半，道：“你是何人？年岁多少？如何我便是兄台了。”
“在下琉城弟子严怀，字望绥，年十七。”
“我乃妗城子弟姓董名稚幸，字琼彷，年十九。”说完又小声道：“确实该是我为兄。”
远处传来一声喊叫，似是在叫董琼彷三字，董稚幸挥手应下，不忘对严怀道：“你们也是准备去参加芎城二小姐生日宴的？”
盛长欢见着这路是去芎城的必经之路，于是答应下来，道：“兄台也是？”
董稚幸没有仔细去听盛长欢说了什么，看着原本招呼自己的那人不打算上前来，于是也不准备多呆，匆匆留下一句：“有缘再见。”
待身边终于再无旁人时，盛长欢似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小声道：“我阿娘既然愿意为了魔丸的秘密赴死，那定是因为魔丸已经被安顿好，不在二哥那里，也不在我这里，说不定还留在城主府，我可以趁着大家伙都去二小姐的生日宴时，偷偷潜回我家去，找一找是不是有什么封印来掩盖了魔丸的气息。”
严怀道：“很早之前，江湖中不少人就已经将那里翻了个底朝天，能抢走的东西都抢走了，你还是不要回去了，免得伤心。”
戚奂也道：“我们帮你回去瞧瞧而已，你回去，免得暴露身份，也免得受物是人非的痛苦。”
盛长欢道：“那晚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发生，这事只有魔丸知道，现今一切人证物证都已不在，我只能找魔丸这一个法子，若是魔丸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帮着大家一起杀了魔丸，岂不是皆大欢喜？”
严怀道：“若是魔丸能被挫骨扬灰，你母亲也不会死守魔丸的秘密，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望绥兄。”盛长欢突然打断严怀的话，眼里很是平静，像是心死了一般，道：“我别无他法。”
戚奂踌躇了一步，想说的话堵在嗓子眼，他向后靠了靠，松了松自己的后背脊梁，顺着严怀的支持声长叹一句。
严怀和盛长欢都看去戚奂，不明所以。
戚奂反应过来，瞬道：“我陪你去，大家是朋友，有什么是不能同甘共苦的。”
严怀也道：“我也去。”
盛长欢道：“你不回家去吗？你家里人该担心了。”
严怀道：“无妨，我经常四处去游玩，有的时候天黑下来发觉离琉城太远，会直接找一处树上睡下，第二日再继续玩，若是有事，我有自己求助的法子，索性无事发生便是安稳。”
三人又向择仙城的方向去了去，穿过山川和愈来愈茂密的丛林，走进一大片敞快的田野，突然大风随即而起，似是漩涡直冲上天，月亮也一改明亮，变得如同烧红了的铜铁。
盛长欢见着像是自然的灾害，欲想绕路走，可这时脚边不远处传来了几声婴儿的啼哭。
“莫不是有人将孩童弃了在此？”盛长欢小声道。
严怀心里不是很舒服，他望去戚奂，又望去传来哭声的方向，道：“这婴儿哭声有些无力，似是为了哭而发出的声音。”
三人心灵相投，都瞬间起身向后飞去，飞出广袤的田野，稳稳落下在路边，纷纷站在一条线上。
严怀率先侧过身来，打了一个响指，将手摊开，指尖上冒出的火苗顺着掌心一然而起成为火团，被严怀甩出去后，又听严怀道：“东流洛水，西去崎岖，天圆地方，听我现令，开！”
话毕，火团直冲上天，瞬间照亮大地，大风骤停，但月光不改，可田野所见之处全被一览无余。
在传来婴儿啼哭的地方显出一个猛兽，发现自己暴露了原身，气急向几人的方向奔来，张开血口，直奔而来。
仔细看去，那兽人面虎身，牙尖嘴利，尾有三米之长，爪有一寸之深，嘴中喷出正燃烧着的金色玉石，划过大地，掀开了无数的口子。
三人纷纷向后又退去，戚奂道：“是马腹！自蔓渠山上封印，定是封印被破坏，才让他逃了出来！”
马腹见自己口中喷出的玉石都被几人巧妙躲过，冲着与之最近的严怀扑去，左掌打去被严怀侧身躲过，右掌拍去被严怀跳起一个侧边腿打飞，这一腿踢得它有些吃痛，眼看双眼冒红，严怀瞬间拿出青璃鞭来，一鞭将马腹的脖颈围绕，顺着马腹的尾巴打来的方向跑起，一蹦去马腹的脊梁。
严怀手中死死握住青璃鞭，又道：“咒天以魂灵，乾坤以化法，紧！”
青璃鞭冒出金光来，将马腹死死勒住。
戚奂显出洞箫，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洞箫之上，随后吹起。
那马腹本还有力将严怀从自身甩下，可听了戚奂的洞箫之后，双腿无力。
严怀从马腹身上跳下，以为着这便是结束了，可马腹突然睁大双眼，奋进全部力量直奔戚奂而去，严怀赶忙拉起青璃鞭，可发觉马腹已经跑远，单单的摔鞭之力不足以让他停下。
戚奂嘴中吹着的洞箫依旧没停，但见着马腹张开血盆大口想要生吞他时他倒也是没有害怕，眼睛都未眨一下。
就在戚奂找准时机准备反击时，马腹突然转过头去直奔严怀去，谁都没有料到，严怀更是慌乱，不过盛长欢突然冲去了严怀的身前，两手在胸前迅速结印，嘴中道：“三尺清风，韧雨虚掷，风云山海，急急如律令，击！”
话毕，却未有什么反应，盛长欢见着越来越近的马腹，什么都抛掷脑后，时间来不及给她再多思考的机会，于是盛长欢又一次施法结印，重复喊道：“三尺清风，韧雨虚掷，电闪雷鸣，急急如律令，击！”
话音刚落，空中乌云下瞬间闪过闪电十分，雷声一阵，又看着风向转换，于马腹正前方的位置轰得一声炸开，虽威力不大，但足以将马腹击中。
严怀一眼不眨的望着冲在自己面前的盛长欢，心底逆流直奔，这一刻，他突然更加明白自己心意，若说之前发觉盛长欢有足够挺直的腰板和高昂的志气才喜欢她，那么不顾自身安危冷暖选择与他生死与共这一挡便足够温暖他心中的刺骨寒冷。
严吟，严子规和严卉都曾像今日一般保护过他，他也经常同样方式去保护他们，可严怀总觉得盛长欢哪里有所不同，但又说不上来什么。
那人面虎身的马腹倒在地上，青璃鞭散开回去严怀手中，待三人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冒出心头时，那马腹的血流下一大滩。
戚奂手握洞箫，跑去二人面前，仔细看着盛长欢，道：“你没事吧？”
严怀见盛长欢道了声没事，于是走近马腹，见着马腹没了力气再起身吃人，这才放下心来，对着盛长欢一脸敬佩道：“你是如何做到的，能够控制雷电，这太厉害了！”
盛长欢被这么一夸倒是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这些个咒语之前只在书上看到过，虽然也有练习，但今日是第一次成功，许是它们心情好，愿意为我所用吧。”
戚奂道：“看来你天赋也是不错。”
“不过就是言出法随罢了，这与天赋倒是不沾边。”
严怀道：“这马腹是上古之兽，喜好吃人，数万年来不知悔改，好在遇见会仙法的，若是平常人，说不定是要被他生吃了。盛姑娘，你算是为民除害了。”
盛长欢喜上眉梢，抵不住上扬的嘴角，一脸的骄傲之态，道：“我以后可是要做更多的好事，这算什么。”
戚奂道：“是是是，盛芙以后可是要做大英雄的人，维护这江湖的平安和道理。”
“不过，这马腹是我们三人一起抓住了，我们仨都是英雄！”盛长欢拍了拍严怀和戚奂的肩膀，随后注意到严怀手中的青璃鞭，道：“人靠衣衫马靠鞍，遇到险事靠法器，怎么样，这鞭子用起来顺手么？我看这鞭子捆住马腹脖子的时候，那金片直接插进去，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真是不敢相信，怪不得杪衔说这是个杀人的好仙器。”
严怀望着盛长欢毫无心理负担的说出这么多的话来，不自觉让本就平摊的双眉之间又感平复了些，道：“这鞭子，的确顺手。”说罢又愣了愣神，才道：“你今晚心情不错吗？好似比前些日子认识时来相比，要更真切的舒心肆意。”
盛长欢道：“之前心里极不自在，只能勉强和大家一同喜乐，我刚刚想明白了，父母之仇是要报的，兄姐之恩也是要报的，不过我不会再将自己困在那么一个世界里日日受着折磨，以前我是自己一个人活，如今我要替他们一起活着，那便更要活得高兴，活得舒心。”
戚奂对严怀道：“这才是盛芙原本的性子，你以后与她多相处，就会知道，这不足为怪，有的时候我也总是被她的话多烦到。”
盛长欢白了戚奂一眼，道：“那是你不懂。”
马腹睁开眼，预想站起，可实在没有力气，但依旧长着大嘴，死盯戚奂。
戚奂安然浅笑，道：“如此，这马腹杀了便是。”
说罢，一刻不等，戚奂轻唤一声：“不晚。”
自远处飞来一剑，闻落戚奂手中，戚奂扬起剑来，砍曲三剑，自此马腹绝望哀叫，眼中怒气渐渐冷却，直至灰飞烟灭。
戚奂将不晚剑向外一扔，那剑又不知飞去了何地。
“小绥绥，青璃鞭是你的，有想过给它取个名字吗？”
严怀沉默良久，道：“未想过。”
戚奂道：“慢慢想。现下时候较晚了，我们加快些脚步，去我府上休息才是正经。”
择仙城的城门没走几步就近在眼前了，终于踏进城门后，盛长欢高兴地将脸上并不合适的新面容摘下，道：“可闷死我了！”
戚奂随手将盛长欢撕下的面容一把火烧掉，道：“这几日你就大胆做你自己，之后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说。”
盛长欢迎着月光，脚踩在熟悉的石子路上，嘴中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向城主府走去，有时会嫌戚奂和严怀走的慢了，还会转过身来招呼两人快些走。
严怀望着盛长欢真正的面容，不自觉好似泛起心中一阵涟漪，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或是形容盛长欢的长相，只觉得能让月光都变成衬托的人，必不是俗气的。
严怀不自觉道：“琢玉。”
与他并肩走着的戚奂也停住脚，看去严怀。
严怀发觉心中思虑说了出来还被听到，不知说什么来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戚奂道：“你的鞭子？”
严怀连道：“对，青璃鞭，便叫琢玉。”
戚奂一脸似信不信，严怀赶忙搭过戚奂的肩膀，道：“走吧，我好困。”
来人十分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只见他看清戚奂所在位置，低着头一股脑单膝跪了下去，两手执剑懊恼道：“城主，神器玉蝶欲想突破封印，我等到时，玉蝶不知为何已然无踪，现场只有一摊血迹，夺走神器之人下落不明，似是我城之人。”
戚奂闻言，两手握拳，脸颊中泛出一晕愤怒，那人连道：“城主在外多日，城中事务分了权，各人都有小心思，这神器若是被人上了心，我们也没什么法子。”
戚奂不认为这话能搪塞过去，微一抬手，来人便被戚奂隔空握颈抬起，双脚离地，气血无法供应，无法呼吸。
盛长欢紧皱了眉头，心里只觉神器失踪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道：“若是有蹊跷，再多三五人也无用，不如放下手，再听听看。”
严怀也道：“神器怎会失踪？”
戚奂散了仙术，不顾那人跌掉在地，回过身对严怀道：“神器，自然是认主的，失踪，只能是它自己找了主人。”
“若是神器自己找了主人，倒也无伤大雅，世上又多了个了却心愿的仙子罢了。”盛长欢说着，“只怕仙子心术不正。”
戚奂道：“那玉蝶乃是好物，我本想赠予你的。”
“既然神器找了自己的主人，那只能说我们之间有缘无分罢了。”
“我原本想着，这几日就回去将与玉蝶拿来给你，怎么能算是有缘无分，在我心里，它已经是你的东西了。”
戚奂的话逗笑了盛长欢，只听盛长欢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东西是非我不可的。”
戚奂道：“若是拿走玉蝶之人是个心思纯净的，倒是算得上无可厚非，但那人若是个不明辨是非的大奸大恶之人，将唤出神人来，做起坏事来可算是事半功倍。”
严怀道：“玉蝶是神器，它挑选的主人，定是个芒寒色正、光风霁月的，倒是我们多想。”
戚奂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平静，道：“不管怎样，我也该是回去看看，只是你们…”
戚奂话还没有说完，来人爬起身半跪道：“神器欲想突破封印时，我们就打开了结界，那人定还在城中。”
半跪在地上的人依旧低着头，不敢看去戚奂的双眼，盛长欢见他身形十分熟悉，便问道：“见你如此眼熟，你是？”
那人抬起头来，看去盛长欢，道：“我名唤紫九，字明沐。”
盛长欢细想一番，道：“我认得你，你是那次来报有人闯出医馆的人，之前听杪衔说，你祖上便是那玉清境的紫云阁中侍奉紫微大帝的小神仙。”
紫九暗下眼眸，点了点头。
严怀道：“我险些忘了，择仙城是专为神人之后打造的仙城，如此这般，会用神器，不足为奇。”
紫九突道：“谁？”
紫九望去城墙根底下，拔剑而起，三步当做两步来，不多时便挥剑而去。
戚奂向着城墙底看了一眼，认出那人来，心思猛地一颤，紧跟紫九身后，在紫九挥剑之前，率先站在了那人的身前。
戚奂速度之快，让紫九来不及收剑，待着戚奂道一句停才算是将剑散去消失，紫九道：“这人在此偷听，不知是城主旧友，属下该死。”
盛长欢和严怀跑了上去，看着戚奂道：“并不相识。”
戚奂身后之人，打眼一看是个女子，但戚奂从那女子身前离开时，月光照在了女子的身，才能看出，那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赵倾抒已是赤县神州第一美女，但看去这女子，还是会让人眼前一亮。她的美又与赵倾抒的美不太一样，她也有精致的五官和足够立体的面容，鼻梁高挺，嘴唇红润，脸部线条清晰。那是一张透着生命力的脸，可眼中的深邃明亮却不足以给人自信的感觉，险些被人将剑立于脖间却丝毫没有反抗的动作。
女子身穿芎城家服，只是衣衫之上并无牡丹，但额头眉间中央映有雀尾。
盛长欢想出来人的身份，不过没有挑明，道：“芎城人士出城门都会佩戴面具，你为何没戴？”
“我…”女子有些顿感，没有回答，只小声问道：“你们是？”
紫九认为女子有些蹊跷，道：“我们光明正大站在这说话，你鬼鬼祟祟站在城墙底下偷听，被我们发现之后，还反问我们是谁？”
严怀道：“她眉间有芎城直系子弟才有的雀尾，我们到她城作客，一直呆在城门口，她自然要问上几句了。”
女子听了严怀的话，显得更加慌乱，连忙去遮眉间的雀尾，怎料戚奂道：“去遮它作甚，这也算是你身份的象征。”
盛长欢道：“姑娘，我们没有什么恶意，不知你为何在这里，不过我们还有事要忙，在此别过了。”
“你，为何身穿我城家服？”女子放下了遮掩雀尾的手。
盛长欢道：“你看出，我非你城中人了？”
女子点点头，又道：“你是何人？”
几人不打算多说，转身就要离去，女子连道：“我姓宗，名柳，字惬怯。”说罢看去戚奂，道：“公子是何人？是哪家的城主吗？”
戚奂停住脚，道：“择仙城。”
宗柳望着几人离开的身影，心里不是什么好滋味。
转过墙角，彻底离开了芎城后，戚奂提议盛长欢与他一起回择仙城，将仙术学得再说，严怀也同意此法。
在回去的路上，紫九与三人分开，而三人也开始谈起如何增大法术之事来。
“我已修复好金丹，只待将之前在书本上看到的知识练习一二，有能力查明真相便可。”
戚奂道：“你想修炼何仙术？剑仙？器仙？风仙？”
“我没有仙器，也不准备修炼剑术或是其他，我细想着，刀、枪、剑、戟、鞭、叉、镗、勾、棍、棒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若是失了意外，手拿不起，总是个祸患。”盛长欢抬眼望去这山河树林，听着树梢处的鸟叫，微笑一丝，道：“我想练这世间万物，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花一树，一沙一尘，都能为我独用，到时可破山海，可破天荒！”
戚奂和严怀沉默了一刻，盛长欢见无人答应，更是来了兴头，道：“我也不是说一天半天就学会，天日昭昭，终有一日，是我有能力为家人报仇的一日。”
戚奂又迟疑了半刻，顺着严怀的鼓励声中道了一句：“逆而行之，则可成仙。”
严怀轻声嗯了一句，道：“顺则凡，逆则仙。凡人未能成仙就是因为六根未净，喜欢追逐红尘琐事，终日被酒色财气所伤。他们有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怒哀乐贪嗔痴慢疑，遇到问题十分固执，执迷不悟才会有数不清的烦心事，从而与飞升无关。”
戚奂笑道：“非也。凡有所相，皆为虚妄罢了。沉迷自己的幻想中从而看不到真实的世界，看不清自己真实的内心，就容易执着，但因为所见一切都有来自贪嗔痴慢疑带来的情绪，所以更容易固执，以至于带来困扰。小绥绥，你刚刚所说，凡人执迷不悟才会有数不清的烦心事，可真正的，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任何一个人在自己的执念里都是因为执迷不悟，你敢说，我们仙人，就没有什么执迷不悟的事情吗？”
戚奂说完又笑几分。
几人恰好走至小溪边，戚奂迎着小溪里月亮的倒影，换了个话语，道：“盛芙，你看那小河里的月亮，凡人见了只知道是月亮的倒影，而仙人知晓，那不是月亮的倒影。”
盛长欢道：“那是什么？”
严怀道：“心。你的心。”
说罢，严怀捡起小溪边的小石子，毫不犹豫得丢了进去，随之溅起了一阵水花，道：“凡心会忘不掉这一个水花，修仙人的心就应该是平静的，这里不是小河，也不单单是月亮的倒影，而是…”
“而是什么？”盛长欢有些急切，仔细看去小溪掉落的石子，直至消失不见，但水花的波动依旧还在。
“海。”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十分清脆的少年音，三人向后看去，只瞧见他坐在树梢上，一手撑着树杈，一手拿着一个青梅，英气剑眉，温柔桃花眼，高鼻梁深眼窝，两缕发丝垂在两鬓之间，吃了一口青梅直接向后一扔，道：“他们俩是想告诉你凡事要静下心来，不要为了外界事物追逐，不要被声色犬马所诱惑，静下心来修炼才是提升的真正道理。”
少年看起来和戚奂差不多大，也像是个未弱冠的，见着三人在树下不理会自己，于是跳下树来，将怀中的青梅示意给对方看，道：“刚摘得，吃吗？”
严怀道：“青梅太酸，不宜生吃，用于腌制成蜜饯或者做酿成酒，可以美容养颜、调理身体，你如此吃，岂不是糟蹋了。”
“这有什么糟蹋之理？左右都进了我的肚子。”少年见无人想吃，于是一甩绣着炼月琰墨绛黛袍，又道：“你们说什么月亮倒影，是没见过漂亮的月吧？”
严怀道：“这位兄台是妗城人士吧？城徽是炼月，自然是见过最漂亮的月亮了。”
少年被这么一夸，心情好了一大半，道：“你是何人？年岁多少？如何我便是兄台了。”
“在下琉城弟子严怀，字望绥，年十七。”
“我乃妗城子弟姓董名稚幸，字琼彷，年十九。”说完又小声道：“确实该是我为兄。”
远处传来一声喊叫，似是在叫董琼彷三字，董稚幸挥手应下，不忘对严怀道：“你们也是准备去参加芎城二小姐生日宴的？”
盛长欢见着这路是去芎城的必经之路，于是答应下来，道：“兄台也是？”
董稚幸没有仔细去听盛长欢说了什么，看着原本招呼自己的那人不打算上前来，于是也不准备多呆，匆匆留下一句：“有缘再见。”
待身边终于再无旁人时，盛长欢似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小声道：“我阿娘既然愿意为了魔丸的秘密赴死，那定是因为魔丸已经被安顿好，不在二哥那里，也不在我这里，说不定还留在城主府，我可以趁着大家伙都去二小姐的生日宴时，偷偷潜回我家去，找一找是不是有什么封印来掩盖了魔丸的气息。”
严怀道：“很早之前，江湖中不少人就已经将那里翻了个底朝天，能抢走的东西都抢走了，你还是不要回去了，免得伤心。”
戚奂也道：“我们帮你回去瞧瞧而已，你回去，免得暴露身份，也免得受物是人非的痛苦。”
盛长欢道：“那晚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发生，这事只有魔丸知道，现今一切人证物证都已不在，我只能找魔丸这一个法子，若是魔丸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帮着大家一起杀了魔丸，岂不是皆大欢喜？”
严怀道：“若是魔丸能被挫骨扬灰，你母亲也不会死守魔丸的秘密，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望绥兄。”盛长欢突然打断严怀的话，眼里很是平静，像是心死了一般，道：“我别无他法。”
戚奂踌躇了一步，想说的话堵在嗓子眼，他向后靠了靠，松了松自己的后背脊梁，顺着严怀的支持声长叹一句。
严怀和盛长欢都看去戚奂，不明所以。
戚奂反应过来，瞬道：“我陪你去，大家是朋友，有什么是不能同甘共苦的。”
严怀也道：“我也去。”
盛长欢道：“你不回家去吗？你家里人该担心了。”
严怀道：“无妨，我经常四处去游玩，有的时候天黑下来发觉离琉城太远，会直接找一处树上睡下，第二日再继续玩，若是有事，我有自己求助的法子，索性无事发生便是安稳。”
三人又向择仙城的方向去了去，穿过山川和愈来愈茂密的丛林，走进一大片敞快的田野，突然大风随即而起，似是漩涡直冲上天，月亮也一改明亮，变得如同烧红了的铜铁。
盛长欢见着像是自然的灾害，欲想绕路走，可这时脚边不远处传来了几声婴儿的啼哭。
“莫不是有人将孩童弃了在此？”盛长欢小声道。
严怀心里不是很舒服，他望去戚奂，又望去传来哭声的方向，道：“这婴儿哭声有些无力，似是为了哭而发出的声音。”
三人心灵相投，都瞬间起身向后飞去，飞出广袤的田野，稳稳落下在路边，纷纷站在一条线上。
严怀率先侧过身来，打了一个响指，将手摊开，指尖上冒出的火苗顺着掌心一然而起成为火团，被严怀甩出去后，又听严怀道：“东流洛水，西去崎岖，天圆地方，听我现令，开！”
话毕，火团直冲上天，瞬间照亮大地，大风骤停，但月光不改，可田野所见之处全被一览无余。
在传来婴儿啼哭的地方显出一个猛兽，发现自己暴露了原身，气急向几人的方向奔来，张开血口，直奔而来。
仔细看去，那兽人面虎身，牙尖嘴利，尾有三米之长，爪有一寸之深，嘴中喷出正燃烧着的金色玉石，划过大地，掀开了无数的口子。
三人纷纷向后又退去，戚奂道：“是马腹！自蔓渠山上封印，定是封印被破坏，才让他逃了出来！”
马腹见自己口中喷出的玉石都被几人巧妙躲过，冲着与之最近的严怀扑去，左掌打去被严怀侧身躲过，右掌拍去被严怀跳起一个侧边腿打飞，这一腿踢得它有些吃痛，眼看双眼冒红，严怀瞬间拿出青璃鞭来，一鞭将马腹的脖颈围绕，顺着马腹的尾巴打来的方向跑起，一蹦去马腹的脊梁。
严怀手中死死握住青璃鞭，又道：“咒天以魂灵，乾坤以化法，紧！”
青璃鞭冒出金光来，将马腹死死勒住。
戚奂显出洞箫，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洞箫之上，随后吹起。
那马腹本还有力将严怀从自身甩下，可听了戚奂的洞箫之后，双腿无力。
严怀从马腹身上跳下，以为着这便是结束了，可马腹突然睁大双眼，奋进全部力量直奔戚奂而去，严怀赶忙拉起青璃鞭，可发觉马腹已经跑远，单单的摔鞭之力不足以让他停下。
戚奂嘴中吹着的洞箫依旧没停，但见着马腹张开血盆大口想要生吞他时他倒也是没有害怕，眼睛都未眨一下。
就在戚奂找准时机准备反击时，马腹突然转过头去直奔严怀去，谁都没有料到，严怀更是慌乱，不过盛长欢突然冲去了严怀的身前，两手在胸前迅速结印，嘴中道：“三尺清风，韧雨虚掷，风云山海，急急如律令，击！”
话毕，却未有什么反应，盛长欢见着越来越近的马腹，什么都抛掷脑后，时间来不及给她再多思考的机会，于是盛长欢又一次施法结印，重复喊道：“三尺清风，韧雨虚掷，电闪雷鸣，急急如律令，击！”
话音刚落，空中乌云下瞬间闪过闪电十分，雷声一阵，又看着风向转换，于马腹正前方的位置轰得一声炸开，虽威力不大，但足以将马腹击中。
严怀一眼不眨的望着冲在自己面前的盛长欢，心底逆流直奔，这一刻，他突然更加明白自己心意，若说之前发觉盛长欢有足够挺直的腰板和高昂的志气才喜欢她，那么不顾自身安危冷暖选择与他生死与共这一挡便足够温暖他心中的刺骨寒冷。
严吟，严子规和严卉都曾像今日一般保护过他，他也经常同样方式去保护他们，可严怀总觉得盛长欢哪里有所不同，但又说不上来什么。
那人面虎身的马腹倒在地上，青璃鞭散开回去严怀手中，待三人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冒出心头时，那马腹的血流下一大滩。
戚奂手握洞箫，跑去二人面前，仔细看着盛长欢，道：“你没事吧？”
严怀见盛长欢道了声没事，于是走近马腹，见着马腹没了力气再起身吃人，这才放下心来，对着盛长欢一脸敬佩道：“你是如何做到的，能够控制雷电，这太厉害了！”
盛长欢被这么一夸倒是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这些个咒语之前只在书上看到过，虽然也有练习，但今日是第一次成功，许是它们心情好，愿意为我所用吧。”
戚奂道：“看来你天赋也是不错。”
“不过就是言出法随罢了，这与天赋倒是不沾边。”
严怀道：“这马腹是上古之兽，喜好吃人，数万年来不知悔改，好在遇见会仙法的，若是平常人，说不定是要被他生吃了。盛姑娘，你算是为民除害了。”
盛长欢喜上眉梢，抵不住上扬的嘴角，一脸的骄傲之态，道：“我以后可是要做更多的好事，这算什么。”
戚奂道：“是是是，盛芙以后可是要做大英雄的人，维护这江湖的平安和道理。”
“不过，这马腹是我们三人一起抓住了，我们仨都是英雄！”盛长欢拍了拍严怀和戚奂的肩膀，随后注意到严怀手中的青璃鞭，道：“人靠衣衫马靠鞍，遇到险事靠法器，怎么样，这鞭子用起来顺手么？我看这鞭子捆住马腹脖子的时候，那金片直接插进去，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真是不敢相信，怪不得杪衔说这是个杀人的好仙器。”
严怀望着盛长欢毫无心理负担的说出这么多的话来，不自觉让本就平摊的双眉之间又感平复了些，道：“这鞭子，的确顺手。”说罢又愣了愣神，才道：“你今晚心情不错吗？好似比前些日子认识时来相比，要更真切的舒心肆意。”
盛长欢道：“之前心里极不自在，只能勉强和大家一同喜乐，我刚刚想明白了，父母之仇是要报的，兄姐之恩也是要报的，不过我不会再将自己困在那么一个世界里日日受着折磨，以前我是自己一个人活，如今我要替他们一起活着，那便更要活得高兴，活得舒心。”
戚奂对严怀道：“这才是盛芙原本的性子，你以后与她多相处，就会知道，这不足为怪，有的时候我也总是被她的话多烦到。”
盛长欢白了戚奂一眼，道：“那是你不懂。”
马腹睁开眼，预想站起，可实在没有力气，但依旧长着大嘴，死盯戚奂。
戚奂安然浅笑，道：“如此，这马腹杀了便是。”
说罢，一刻不等，戚奂轻唤一声：“不晚。”
自远处飞来一剑，闻落戚奂手中，戚奂扬起剑来，砍曲三剑，自此马腹绝望哀叫，眼中怒气渐渐冷却，直至灰飞烟灭。
戚奂将不晚剑向外一扔，那剑又不知飞去了何地。
“小绥绥，青璃鞭是你的，有想过给它取个名字吗？”
严怀沉默良久，道：“未想过。”
戚奂道：“慢慢想。现下时候较晚了，我们加快些脚步，去我府上休息才是正经。”
择仙城的城门没走几步就近在眼前了，终于踏进城门后，盛长欢高兴地将脸上并不合适的新面容摘下，道：“可闷死我了！”
戚奂随手将盛长欢撕下的面容一把火烧掉，道：“这几日你就大胆做你自己，之后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说。”
盛长欢迎着月光，脚踩在熟悉的石子路上，嘴中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向城主府走去，有时会嫌戚奂和严怀走的慢了，还会转过身来招呼两人快些走。
严怀望着盛长欢真正的面容，不自觉好似泛起心中一阵涟漪，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或是形容盛长欢的长相，只觉得能让月光都变成衬托的人，必不是俗气的。
严怀不自觉道：“琢玉。”
与他并肩走着的戚奂也停住脚，看去严怀。
严怀发觉心中思虑说了出来还被听到，不知说什么来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戚奂道：“你的鞭子？”
严怀连道：“对，青璃鞭，便叫琢玉。”
戚奂一脸似信不信，严怀赶忙搭过戚奂的肩膀，道：“走吧，我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