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医院大门外不远处,林妍独自一人坐在公交站台发呆,天气开始转凉,她只穿了件薄薄的病号服。

    另一边的易安急得快要疯了,只是一个不留神,林妍就在她眼皮底下小消失不见。曾经她不理解自己小时候只是生气跑出去,又不是不回家!林妍干嘛那么生气,把她揍得好狠。

    如果现在林妍出现在她面前,她也想给林妍揍一顿。

    易安找到林妍时,近乎崩溃,她站在林妍面气恼的捶打自己的头,连声音都是在颤抖,“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外面很危险!你能不能不要给我找麻烦……”

    越说越难过,易安扑通一下子坐到地上崩溃大哭,“你知道我有多长时间没去上学了吗!你知道我现在成绩都退步成什么样子了吗我还怎么考大学!烦都烦死了!我连觉都睡不好,你还一点不省心!”

    吴秘书拽着易安的胳膊把她往上提溜,紧张的说:“易小姐!先起来!有人看到就不好了!”

    “我想回家!”林妍木木的望着易安说。

    “回家?”易安从地上爬起来,随便把脸擦了一下,扯着林妍的胳膊带着她往车里塞,讥讽说一句,“回你的精神病院去吧!”

    回到医院以后,看着林妍睡下,易安才松了口气。

    在病房门外,易安掏出手机,给陈泽禹回消息。吴秘书走过来悄声在她耳边说:“老爷子好像知道林老师的事了!”

    “嗯!”易安头也不抬,靠在医院的墙上边回消息边说:“那老不死知道就知道!他只在乎他孙子!不用管他!那老不死手上有权,可我们也不是吃素的,要是他动什么歪心思倒也不必跟他客气!”

    听到易安口中那句老不死,吴秘书面露尴尬继续说:“虽然说现在消息没传出去,但是林老师这么长时间没露面,媒体那边已经开始猜测了!”

    “等妈妈情绪再稳定一点,我就带她回家住一段时间!还有,无论花多少钱!一定把消息封紧了!”易安按灭手机装进口袋里,抬起头问道:“晟州那边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

    —

    易安是在深夜到晟州的,来晟州第一件事就是和靳晚洲见面。

    在车上,易安随随便便扫了眼他的外套,勾起嘴唇笑了一声,抬起食指往他的脑袋戳了一下,说:“你是终于知道对自己好一点了!”

    “嗯。”靳晚洲显然是心不在焉,头懒散的靠在车窗上。

    “那边没人注意到你吧?”易安问。

    “没!我跟他们说我去看病了!”靳晚洲直起身体转头看易安,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易安,如果他真的没死你打算怎么办?”

    易安冷笑着说:“那当然是要找到他!让他生不如死!”

    “陈家明呢?”靳晚洲冷不丁的突然就问了。

    “嗯……”易安轻轻歪着脑袋想了想,说:“看我心情吧!反正也不会让他好过的!”

    她早就觉得陈家明有问题了!

    谎称他只是开厂子开饭馆的,背地里搞涉黑违法的勾当。

    从贫穷变得富有。

    有个双胞胎弟弟,谎称自己没有任何兄弟。

    但还在自家祖坟里头给陈家河搞了个虚假的墓,立个碑。

    “嗯!你随便吧!反正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靳晚洲小声说道,他似乎很累,靠在车座上半闭着眼。

    “星星!”她轻唤了一声,说:“你想要什么?”

    “什么?”靳晚洲是彻底睁开了眼。

    “我说!”易安突然往他身边挪了挪,握住他的手腕盯着他说道:“虽然!我知道你会帮我!但你那么帮我!是为了什么?钱?还是其他的?”

    靳晚洲嘴唇动了动,不可置信的望着她,突然指着前面的司机说:“在你心里我就是像他们一样是为你打工的?然后换取一些报酬?”

    正在开车的司机一听,转头看了一眼,靳晚洲与他目光对视着,有些尴尬,对他解释道:“对不起!我一时嘴快,我没其他意思!”

    司机没说话,转头继续开他的车。

    “我没说你是打工的!”易安有些不耐烦,放开了他的手腕,撇了嘴说:“就算是打工!我也不可能要你这样的人为我们家工作!”

    靳晚洲低下头沉默着不说话。

    易安发觉自己有些过分了,无措的捋了捋自己头发,对着车窗上又假装照镜子,说:“我只是觉得任何东西,都要等价代换!”

    “易安!我一直把你当成家人!”遇见她之后,他才彻底体会到爱是什么。

    他想保护她,爱护她,她信任他时,他好开心好有成就感!

    所谓亲人,就是这样的吧!

    他觉得她好像妹妹!

    如果他有妹妹!也一定会是这样的吧,会把好吃的让给她,会哄她睡觉,看着她笑,看着她哭,她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有着关联。

    他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却在半空中缩了回来,小声说道:“在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一个该死的人时!只有你,真心实意的说过,让我不要死!”

    不知怎么,易安觉得只要她和靳晚洲呆在一起就会特别的烦躁,她猛的扭过头,大叫起来:“我有说过让你……”

    话说一半,她自个反应过来,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确实这样说过。

    那是因为她害怕!她害怕任何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中消失掉。

    她害怕鲜血!因为那代表着死亡。

    “行了!我不想听你说!以后我也不会再问你这样的话了!”易安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合上眼喃喃自语:“我可以相信你吗?就像小时候那样,我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你!”

    “相信我!”靳晚洲淡淡笑了一下,用手护住她的头,垂眸看她,轻声说道:“我一直都很想你!一直……”

    易安压着声音说:“但我的人生不止你一个人!”她动了动,靠在他胸膛前,双手紧紧抱住他,试图找寻某种丢失的已久的安全感,归宿感。

    “这是爱吗?”她恍惚道。

    过了会,她又肯定说道:

    “应该不是!”

    —

    这座熟悉的城市,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易安先是带着靳晚洲来一座别墅里先安顿下来。这里的装潢跟兰苑南宫差不多。

    “这是我妈妈家!她出差时会来住这边!”易安推开大门,边说边走进去,随手把钥匙扔到沙发上,自己再往那一躺懒懒的扶着头说:“陈家明那边我已经让人盯着了,他要是见什么人!到了什么地方!他们会通知我的!你也先去休息吧!”

    “行!”靳晚洲站她面前,转身上楼,突然又停下,问道:“我住哪一间?”

    “除了我妈妈的主卧!哪都行!”

    没过一会,靳晚洲下楼拎着双拖鞋问她,“易安!我可以穿这个拖鞋吗?”

    “可以。”

    还没过几分钟,靳晚洲又下楼问她:”易安,你这有我可以穿的睡衣吗?我身上这个有点脏了!”

    “去主卧衣柜里找去!有我爸的!”易安有些不耐烦的回应他。

    易安躺在沙发上翘起了腿,轻轻合着眼,听着电视机里声音。

    楼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深吸一口气,彻底烦了,直立起来冲靳晚洲大叫道:“你有完没完了!”

    “不是!”靳晚洲站在楼梯口有些尴尬的把手里的几个瓶子展示给她看,“这哪个是洗头发的哪个是沐浴露?”

    “靳晚洲!你是不识字吗!”易安脸都气白了。

    靳晚洲解释道:“这上面不是汉字!”

    易安:“你不懂英文?”

    靳晚洲:“这不是英文。”

    易安从沙发上爬起来,抬眼扫了了下他手中的瓶子,飞快的跑上楼夺过他手中的瓶子,看了看点了点说:“这个是沐浴露!这个是身体乳……”

    “别再来问我了!你爱咋整咋整吧!”易安没了再去看电视的兴致,往主卧方向走,“我也睡了!别打扰到我!”

    直到易安进了房间,靳晚洲下楼关电视时,彻底愣住!

    电视里播放的是模拟凶杀案现场!

    之后,靳晚洲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口有点渴,下床打算去厨房找点水喝。

    他迷迷瞪瞪的在黑暗中看到,有个红色的身影在客厅里走动,他的心当即提到了嗓子眼,手颤颤巍巍的摸索墙壁上开关。

    啪嗒一声,灯亮了。

    “啊!”

    突然一声尖叫,吓得他后退了几步。一看是易安,他松了口气,“你怎么不睡觉!”

    “你怎么不睡!”易安有点恼火,显然她也是被吓到了,她摇了摇手中的红酒杯喝了一口稳了稳气息,说:“我睡不着,下来喝点酒!”

    “你知不知道你穿个红色的睡衣大晚上不开灯走来走去很吓……”靳晚洲抱怨着,突然意识到什么,他面色骤僵,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你不怕红色了?”

    “我妈妈的睡衣!”答非所问,似乎在模糊什么。

    她穿了个红色丝绸吊带睡裙,外面披了件同等颜色的睡袍,披散着长到腰的卷发,白净的脸一点生气都没有,和涂的鲜红的嘴唇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易安仰起头把酒杯里的红酒一口喝完,把杯子往他怀里一塞,笑着说:“帮我洗一下杯子!我上楼睡觉了!”

    清晨,得到消息陈家明开着车离开去了市外的一座荒山上。

    为了不被发现,易安没让人跟着。没过一会,她就后悔了,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且不说两个人都不会开车,就是从市外到那座山的路,都打不到车。

    靳晚洲想了个办法,先带着易安从客运站坐大巴到山下的乡村,两个人再想办法上山。

    易安对这些路程什么的不了解,只能全听靳晚洲的。

    靳晚洲总是能很幸运的踩中易安爆炸点。

    “这是大巴吗?”

    坐在大巴车上,易安气的简直都说不出话了。

    “这不是大巴这是什么?”靳晚洲傻傻的反问道:“你没坐过大巴?”

    “你看看这上的灰!还有这车座,皮都烂了,海绵都出来了!”易安指着车座。她又用力的推着车窗,说:“难闻死了!”

    推了几下推不开,靳晚洲探探头看了看,说:“可能坏了!”他站起身弯着腰拍了拍易安前边的人说:“不好意思!你这个窗户开一下可以吗?我妹妹她有点晕车!”

    前边的人把车窗开了。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还有这种动物!”易安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的。

    靳晚洲扫了了眼装进复合肥袋子只露出一个头的鸡鸭鹅,哦了一声,轻飘飘的说:“不很正常吗?”

    “正常?这是人能坐的车吗?拉猪的吧……”话没说完,易安就被靳晚洲捂住了嘴。

    他贴着易安的耳朵小声说:“别这样说!人听见了不好!”

    ……

    一路颠簸到达了地方,已是中午。

    他们下车的地方是属于一个乡镇,因北边有座山属于旅游风景区,镇子上人还挺多的。

    荒山所处位置在南,靳晚洲拦了辆三轮车还未等他开口,开三轮车的大爷就笑眯眯的问:“去北山那边玩是吧!三十块钱两个人,来来上来!”

    “不不不!”靳晚洲着急解释道:“我们去那边!南边!”说着还指了一下。

    易安忍无可忍,拉着他的胳膊小声说:“你够了吧!我都快吐了你还让我坐这么脏的车?”

    “三轮的!透气!”靳晚洲笑笑,又哄着她悄声说道:“老年人记性差!对我们也挺好的……没人知道我们来过这!”

    “你说那座小荒山?”老大爷愣了愣说:“去哪干嘛啊!都是些杂石乱草的,几十年前那还是乱葬岗呢!去那干嘛!”

    正说着,易安接到电话,派出去的人告诉她,他们一直在山下路口守着,没有见到陈家明下来。

    “走吧!”挂完电话,易安先行一步踏上了三轮车,撇着嘴盯着靳晚洲恶狠狠的说:“我就将就这最后一次了!”

    到达山脚下下了车,易安思考了一番,决定还是他们两个人先上山,其余的人先回去听候安排。

    到了地方,离陈家明有段距离,他们躲在一个草丛里观望。

    一个长满草的坟前,纸钱飞扬,烧出来的烟他们隔着好远都觉得呛。

    “易安!他在烧纸!”靳晚洲轻轻拍了拍易安的肩膀,小声的说。

    “易安!易安!你看!易……”靳晚洲边说着边回头,他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易安!你怎么了!”

    易安此时已经蹲下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们走……”靳晚洲说着就拉住易安的胳膊。

    “不用……”易安缓缓抬起头,攥紧靳晚洲的衣服,抖着嘴唇说:“我见他有点害怕!”

    “陈家明……和那个人,很像!”

    靳晚洲嘴巴张了张,说不出任何话,只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过了会,从另一侧来了个人朝陈家明走来,陈家明是连抬头都没抬头,自顾自的坐在地上烧纸。

    “这个人我没见过!”靳晚洲说。

    他们离的远,也听不清陈家明和那个人在说什么。

    那个人也蹲下来,顺手拿过纸钱往火堆里扔。

    他们说着边烧纸边说这话,那个人笑着说了些什么,陈家明直接起身锤了他一拳,跟他打了起来。

    “陈家明!你记住了!要不是我,你早死了!”那个人大吼一声之后,气愤的抹了把嘴角的血,扬长而去。

    等他们都走了,易安靳晚洲才前去看。

    一个没有碑的坟,也不知道里面埋着谁。

    靳晚洲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之前报纸上报道陈家河死的那天是几号?”

    “我不知道!”易安眼睛泛红,她连连后退,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像是要躲避什么,喃喃道:“我不知道……”

    “易安!”靳晚洲突然提高了音量,他向她走过去,双手握紧她的肩膀,振振有词,“就是今天对吧!”

    “别问我……”易安声音哽咽,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在怕什么?”靳晚洲松了手,淡淡说道:“那挖出来看看!”

    “别挖!”易安如拨浪鼓似的摇头,声音越来越小,“别挖……”

    靳晚洲这次没听她的,扯着她走到坟前,说:“你所想要搞清楚的真相就在这里!你不能逃避!”

    易安突然苦笑一声瘫坐在地上。靳晚洲转头命令身边的人,“挖了!”

    见易安傻傻坐在地上没有说任何反对的话,其他人上前开始动手。

    坟墓掘开,有棺材,里面是一个具残缺的尸体,类似于尸块。

    —

    过了些时日,法医检测出,这具碎尸死亡时间大概是十几年前。

    而死亡的原因,是由车碾压。

    毫无疑问,这个尸体确实是陈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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