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六月初，申城还未入梅，初夏阳光肆意洒落，将一切染成金色。
著名的f大热闹非凡，名校牌子引来无数游客观摩。
与人声鼎沸的其他地方不同，农学院地处偏僻，被一大片植物包围，绿意盎然。
即将研三，宋时语抱着一摞论文独自走在楼道里，望了眼外面那棵香樟。
脉间失绿，叶片有杂色斑，花少，该是缺锰。
正思忖要不要给香樟树打点营养素，身后秦教授忽然叫住她。
“小语啊，你等等——”
德高望重的老教师气喘吁吁。
宋时语忙转身，小跑着赶来她面前，“秦教授您别急，有什么事您请说。”
蹙眉，秦教授把她手一拉，紧紧握住。
“小语，你真的考虑好，要参加西部计划，支援新疆了？”她语重心长，“虽然你的初心是好的，我还是希望你再权衡一下，研三对于读博来说很重要，任何一年都不好浪费，我的博士名额始终为你留着。”
说着，她拍拍她的手，松开。
宋时语没想到老师这么诚恳，嘴唇颤了颤，眼圈有点红。
秦教授桃李满天下，荣誉数不胜数，本科研究生六年都对宋时语倾囊相授，能在这样的导师手下深造，无疑是幸运的。
可是…
“秦老师，您能给我机会继续学术之路，我很感激也很感动，但您也说过，林学人要脚踏实地，实践出真知，”时语顿了顿，“让沙漠变绿洲一直是我的梦想，现在刚好有这个机会，我不想放过。”
午后暖暖阳光罩在她身上，为她轮廓镶上一道金边，衬得她意气风发，充满青春朝气。
时语笑意温和，语气却很坚定。
“所以秦教授，我考虑好了，我要参加西部计划，去新疆，去治沙。”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对未来的希冀。
闻言，秦教授既骄傲又有些遗憾。
“不愧是我认识的林学第一宋时语，那就祝你成功吧，到了那需要帮助，随时可以联系我，趁我这个老家伙还有点用。”
她笑了笑，眉眼翘起温柔弧度。
时语鼻头一酸，主动拥抱她。
“秦教授，您就别谦虚了，有您这句话，就是我莫大的荣幸。”
同导师告别，时语回住所收拾行李。
室友兼同门何霜正在敷面膜，听说她马上就要出发去新疆，整个人立刻弹跳起来。
“时语，你来真的啊——”她声音拖得很长，“你本科研究生全都名列前茅，还有咱们f大名校头衔和学界泰斗导师给你兜底，就业读博，哪个不行啊，非得去那么远的地方吃苦？”
她叽叽喳喳像只焦躁小鸟，恨不得钻到时语脑袋里看看到底进了哪只害虫。
时语知道好友在为自己操心，浅浅笑了笑。
“好啦，”她替她把面膜铺展，坐回沙发上，“我早就征得了爸妈同意，也顺利通过了西部计划考试，去新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再说回来也能继续学业呀，只不过晚一年而已。”
话音刚落，宋时语继续整理东西。
浅色发丝垂下，衬得她皮肤白皙嫩滑，宛如十八岁少女。
两个女孩从高中就是好闺蜜，何霜对宋时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她摘下面膜，轻手轻脚凑到她跟前。
无意间抬头，对上一双八卦的大眼睛，时语哭笑不得。
“怎么了？”
何霜神秘兮兮挑了下眉毛，“你说实话，小语，你去新疆，是不是有夏铎的原因？”
前男友的名字时隔两年再次被提及，宋时语整理衬衫的手猛地一颤，扣子砸在地上，沉闷一声响。
她有一瞬间怔然，分手那天的一幕幕仿佛又在眼前上演。
酸涩情绪随着记忆翻涌而来，心头堵得生疼。
强迫自己镇定，宋时语深吸口气，
“这人是谁啊，我都不认识。”
她当然在说谎，她不光知道夏铎是谁，还早就听说夏铎研究生毕业后去了西部地区，虽然具体省份她并不知道。
何霜因她的反应放松下来。
“呼——还好你没和那个渣男纠缠，你分手时那个颓丧样我到现在还心疼。不过坏消息是，他好像也在新疆...”
后面那些信息全都被宋时语刻意屏蔽，她利落地整好最后一条裤子，合上行李箱。
“我去新疆是为了我治沙护林的梦想，与别人无关。霜霜，你就放心好了。”
“呜呜，我会想你的。我朋友说那边可干了，我们从小在申城长大，怎么受得了喔。”
何霜不舍地抱了抱她，搜罗半天，给她塞了好几盒贵价补水面膜，“拿去用吧，不够我再给你寄。”
宋时语回抱她，内心也有些忐忑。
但瞥见桌上的西部计划宣传单，这份不安瞬间又都消散了。
“好，我知道了，你真好。”
陪何霜吃了顿饭，赶到机场，又在起飞前跟父母打了通电话报备。
结束这一切，宋时语就像一朵蒲公英，从申城跨越三千多公里，悠悠而落，降临在新疆广袤的土地上。
*
下飞机，距离目的地还有很长的陆路。
这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沙漠，风尘滚滚，满目皆是荒凉，唯一一条国道公路被骄阳晒得褪了色，蜿蜒崎岖，流淌在地上，就像条快要枯竭的大河。
坐了六个多小时飞机，现在又转汽车，宋时语只觉得头脑发昏，胃里也翻搅着，怎么都不舒服。
她想把窗打开，可看到外面遮天蔽日的黄沙，打消了这个念头。
注意力回到车里，宋时语环顾四周。
气氛有些尴尬，每个人都疲惫而沉默，和外面的景物一样，几近融化。
今年参加西部计划并通过的，统共三个人，除了她，剩下一男一女都是本科生，男孩叫陈东，女孩叫方苒，两个孩子来这目的都很纯粹，陈东为了回报家乡，方苒只为奉献西部，顺带看看大漠风光，这倒是令人感慨。
谁说年轻一代自私，起码宋时语遇到的不是这样。
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方苒主动搭话，“时语姐姐，你晕车吗，我也是。要不我们聊聊天吧，这样能好些。”
宋时语点点头，“好啊。”
“带我一个，”前排陈东回过头，“我也坐得难受。”
“咳咳，时语姐，刚才光顾着问我们了，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参加西部计划呢？”
“对啊，”方苒来了兴致，“姐姐，你是f大的，申城人，还是研究生，怎么会想起来这呢？”
又是这个问题…
今天第三次回答，宋时语揉揉眉心，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我…”
她没组织好语言，嗓音也因为久未说话有些干涩。
这幅回避态度更加勾起好奇心。
陈东接着问。
“让我猜猜，时语姐，该不会是因为，你前男友在这吧？”
“当然不是！”
宋时语下意识反驳，与此同时，他们乘坐的小面包车遽然发出砰的一声响，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司机紧急拐弯，撞进沙漠里，才没有酿成灾祸。
没坐稳，陈东脸怼到窗玻璃上，又被安全带拽了回来，方苒和宋时语对视一眼，因惯性前前后后晃悠，最后一下才归于平稳。
顷刻间，方才谈笑风生的三人同时噤声，惊慌地靠在椅背上。
寡言的少数民族司机终于舍得开口，用蹩脚的汉语说着。
“我们，撞到羚羊，现在车吗，拐进沙漠里，抛锚了。”
宋时语试着跟他沟通，“那我们怎么办？需要我打救援电话吗？”
可惜，司机似乎很着急，不等她说完就下去了。
车上三人坐立不安，宋时语推开门，却被扑面而来的热浪和灰尘蒸得眼睛生疼，只能回原位。
方苒递给她一张纸巾，叫她擦擦脸，“时语姐，司机的意思好像是要我们等着。”
“那也得打个电话，我提前做过功课，这片沙漠属于自然保护区，该负责人救援的，我找找啊，你们俩先别慌。”
说着，宋时语解开刚扣上的安全带，摸索手机。
刷拉——
车窗摇下半截，半个西瓜从外面塞进来。
宋时语停手去看，原来是司机给他们准备的。
“解暑，解渴，”大胡子的师傅指了指看上去就沙甜的西瓜，“你们先吃上，我修下轮子。”
宋时语道了声谢，把西瓜分给弟弟妹妹，车窗摇起来，她又开始摸索手机。
刚才的撞击把一切都搞得乱糟糟的，宋时语弯腰弯得脸部充血，好不容易才在座位下摸到一个方方正正的小东西。
三人里她最先找到手机，眼神一亮，她继续去够，不知道误触了什么按钮，手机里居然传出一阵嘟嘟的通话声。
“姐姐，你打通救援电话了？”
方苒一阵激动，冲手机方向喊了两声，“你好，是保护区吗，我们被困在xxx国道上了，能不能救救我们？”
宋时语却惴惴不安，“没有，我只是碰到了通话键，是不是救援电话我就不懂了。”
她给他们递个眼神，“你们也继续找，我摸出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说着，她把黑色机械表摘下，放在一边，探身。
过去大概十几分钟，她终于在座位最深处碰到手机。
细瘦手腕使劲一勾，手机失而复得。
宋时语有一丝庆幸，可翘起的嘴角却在瞥见通话人名字那一刻落了下去。
夏小蜗——
三个字闪烁在沾满灰尘的屏幕上。
这是她给前男友夏铎起的昵称。
字迹模糊不清，就像他们没好好告别就戛然而止的过去。
宋时语头一次这么慌乱，下意识想要挂断，她用修长指尖拼命点戳屏幕，可该死的防误触模式就是拼命阻挡，不让她的命令生效。
“夏，夏铎，能听到吗，我只是拨错号码了，你自行挂断吧。”
连声音都是颤的，宋时语脸颊红透，窘迫得恨不得换个地球生活。
“姐姐，他是谁啊？”陈东晃了晃手机，“我找到了，还是我来打救援电话吧。”
年轻男生嗓音清冽，宋时语冲他点点头，手上忽然一震，“抬头。”
哔——通话结束。
几乎同一时刻，车窗被人叩了叩，宋时语下意识扬起白皙精致的脸。
正对上外面男人的眼睛。
他一头短发乌黑利落，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穿无袖背心，手覆在车窗上没有收回，目光又沉又黑。
与她对视的刹那，眸中短暂闪过一丝阴影。
很快隐去。
“出来，我就是救你们的人。”
眼瞳一栗，宋时语脱口而出，“夏，夏铎？”
六月初，申城还未入梅，初夏阳光肆意洒落，将一切染成金色。
著名的f大热闹非凡，名校牌子引来无数游客观摩。
与人声鼎沸的其他地方不同，农学院地处偏僻，被一大片植物包围，绿意盎然。
即将研三，宋时语抱着一摞论文独自走在楼道里，望了眼外面那棵香樟。
脉间失绿，叶片有杂色斑，花少，该是缺锰。
正思忖要不要给香樟树打点营养素，身后秦教授忽然叫住她。
“小语啊，你等等——”
德高望重的老教师气喘吁吁。
宋时语忙转身，小跑着赶来她面前，“秦教授您别急，有什么事您请说。”
蹙眉，秦教授把她手一拉，紧紧握住。
“小语，你真的考虑好，要参加西部计划，支援新疆了？”她语重心长，“虽然你的初心是好的，我还是希望你再权衡一下，研三对于读博来说很重要，任何一年都不好浪费，我的博士名额始终为你留着。”
说着，她拍拍她的手，松开。
宋时语没想到老师这么诚恳，嘴唇颤了颤，眼圈有点红。
秦教授桃李满天下，荣誉数不胜数，本科研究生六年都对宋时语倾囊相授，能在这样的导师手下深造，无疑是幸运的。
可是…
“秦老师，您能给我机会继续学术之路，我很感激也很感动，但您也说过，林学人要脚踏实地，实践出真知，”时语顿了顿，“让沙漠变绿洲一直是我的梦想，现在刚好有这个机会，我不想放过。”
午后暖暖阳光罩在她身上，为她轮廓镶上一道金边，衬得她意气风发，充满青春朝气。
时语笑意温和，语气却很坚定。
“所以秦教授，我考虑好了，我要参加西部计划，去新疆，去治沙。”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对未来的希冀。
闻言，秦教授既骄傲又有些遗憾。
“不愧是我认识的林学第一宋时语，那就祝你成功吧，到了那需要帮助，随时可以联系我，趁我这个老家伙还有点用。”
她笑了笑，眉眼翘起温柔弧度。
时语鼻头一酸，主动拥抱她。
“秦教授，您就别谦虚了，有您这句话，就是我莫大的荣幸。”
同导师告别，时语回住所收拾行李。
室友兼同门何霜正在敷面膜，听说她马上就要出发去新疆，整个人立刻弹跳起来。
“时语，你来真的啊——”她声音拖得很长，“你本科研究生全都名列前茅，还有咱们f大名校头衔和学界泰斗导师给你兜底，就业读博，哪个不行啊，非得去那么远的地方吃苦？”
她叽叽喳喳像只焦躁小鸟，恨不得钻到时语脑袋里看看到底进了哪只害虫。
时语知道好友在为自己操心，浅浅笑了笑。
“好啦，”她替她把面膜铺展，坐回沙发上，“我早就征得了爸妈同意，也顺利通过了西部计划考试，去新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再说回来也能继续学业呀，只不过晚一年而已。”
话音刚落，宋时语继续整理东西。
浅色发丝垂下，衬得她皮肤白皙嫩滑，宛如十八岁少女。
两个女孩从高中就是好闺蜜，何霜对宋时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她摘下面膜，轻手轻脚凑到她跟前。
无意间抬头，对上一双八卦的大眼睛，时语哭笑不得。
“怎么了？”
何霜神秘兮兮挑了下眉毛，“你说实话，小语，你去新疆，是不是有夏铎的原因？”
前男友的名字时隔两年再次被提及，宋时语整理衬衫的手猛地一颤，扣子砸在地上，沉闷一声响。
她有一瞬间怔然，分手那天的一幕幕仿佛又在眼前上演。
酸涩情绪随着记忆翻涌而来，心头堵得生疼。
强迫自己镇定，宋时语深吸口气，
“这人是谁啊，我都不认识。”
她当然在说谎，她不光知道夏铎是谁，还早就听说夏铎研究生毕业后去了西部地区，虽然具体省份她并不知道。
何霜因她的反应放松下来。
“呼——还好你没和那个渣男纠缠，你分手时那个颓丧样我到现在还心疼。不过坏消息是，他好像也在新疆...”
后面那些信息全都被宋时语刻意屏蔽，她利落地整好最后一条裤子，合上行李箱。
“我去新疆是为了我治沙护林的梦想，与别人无关。霜霜，你就放心好了。”
“呜呜，我会想你的。我朋友说那边可干了，我们从小在申城长大，怎么受得了喔。”
何霜不舍地抱了抱她，搜罗半天，给她塞了好几盒贵价补水面膜，“拿去用吧，不够我再给你寄。”
宋时语回抱她，内心也有些忐忑。
但瞥见桌上的西部计划宣传单，这份不安瞬间又都消散了。
“好，我知道了，你真好。”
陪何霜吃了顿饭，赶到机场，又在起飞前跟父母打了通电话报备。
结束这一切，宋时语就像一朵蒲公英，从申城跨越三千多公里，悠悠而落，降临在新疆广袤的土地上。
*
下飞机，距离目的地还有很长的陆路。
这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沙漠，风尘滚滚，满目皆是荒凉，唯一一条国道公路被骄阳晒得褪了色，蜿蜒崎岖，流淌在地上，就像条快要枯竭的大河。
坐了六个多小时飞机，现在又转汽车，宋时语只觉得头脑发昏，胃里也翻搅着，怎么都不舒服。
她想把窗打开，可看到外面遮天蔽日的黄沙，打消了这个念头。
注意力回到车里，宋时语环顾四周。
气氛有些尴尬，每个人都疲惫而沉默，和外面的景物一样，几近融化。
今年参加西部计划并通过的，统共三个人，除了她，剩下一男一女都是本科生，男孩叫陈东，女孩叫方苒，两个孩子来这目的都很纯粹，陈东为了回报家乡，方苒只为奉献西部，顺带看看大漠风光，这倒是令人感慨。
谁说年轻一代自私，起码宋时语遇到的不是这样。
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方苒主动搭话，“时语姐姐，你晕车吗，我也是。要不我们聊聊天吧，这样能好些。”
宋时语点点头，“好啊。”
“带我一个，”前排陈东回过头，“我也坐得难受。”
“咳咳，时语姐，刚才光顾着问我们了，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参加西部计划呢？”
“对啊，”方苒来了兴致，“姐姐，你是f大的，申城人，还是研究生，怎么会想起来这呢？”
又是这个问题…
今天第三次回答，宋时语揉揉眉心，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我…”
她没组织好语言，嗓音也因为久未说话有些干涩。
这幅回避态度更加勾起好奇心。
陈东接着问。
“让我猜猜，时语姐，该不会是因为，你前男友在这吧？”
“当然不是！”
宋时语下意识反驳，与此同时，他们乘坐的小面包车遽然发出砰的一声响，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司机紧急拐弯，撞进沙漠里，才没有酿成灾祸。
没坐稳，陈东脸怼到窗玻璃上，又被安全带拽了回来，方苒和宋时语对视一眼，因惯性前前后后晃悠，最后一下才归于平稳。
顷刻间，方才谈笑风生的三人同时噤声，惊慌地靠在椅背上。
寡言的少数民族司机终于舍得开口，用蹩脚的汉语说着。
“我们，撞到羚羊，现在车吗，拐进沙漠里，抛锚了。”
宋时语试着跟他沟通，“那我们怎么办？需要我打救援电话吗？”
可惜，司机似乎很着急，不等她说完就下去了。
车上三人坐立不安，宋时语推开门，却被扑面而来的热浪和灰尘蒸得眼睛生疼，只能回原位。
方苒递给她一张纸巾，叫她擦擦脸，“时语姐，司机的意思好像是要我们等着。”
“那也得打个电话，我提前做过功课，这片沙漠属于自然保护区，该负责人救援的，我找找啊，你们俩先别慌。”
说着，宋时语解开刚扣上的安全带，摸索手机。
刷拉——
车窗摇下半截，半个西瓜从外面塞进来。
宋时语停手去看，原来是司机给他们准备的。
“解暑，解渴，”大胡子的师傅指了指看上去就沙甜的西瓜，“你们先吃上，我修下轮子。”
宋时语道了声谢，把西瓜分给弟弟妹妹，车窗摇起来，她又开始摸索手机。
刚才的撞击把一切都搞得乱糟糟的，宋时语弯腰弯得脸部充血，好不容易才在座位下摸到一个方方正正的小东西。
三人里她最先找到手机，眼神一亮，她继续去够，不知道误触了什么按钮，手机里居然传出一阵嘟嘟的通话声。
“姐姐，你打通救援电话了？”
方苒一阵激动，冲手机方向喊了两声，“你好，是保护区吗，我们被困在xxx国道上了，能不能救救我们？”
宋时语却惴惴不安，“没有，我只是碰到了通话键，是不是救援电话我就不懂了。”
她给他们递个眼神，“你们也继续找，我摸出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说着，她把黑色机械表摘下，放在一边，探身。
过去大概十几分钟，她终于在座位最深处碰到手机。
细瘦手腕使劲一勾，手机失而复得。
宋时语有一丝庆幸，可翘起的嘴角却在瞥见通话人名字那一刻落了下去。
夏小蜗——
三个字闪烁在沾满灰尘的屏幕上。
这是她给前男友夏铎起的昵称。
字迹模糊不清，就像他们没好好告别就戛然而止的过去。
宋时语头一次这么慌乱，下意识想要挂断，她用修长指尖拼命点戳屏幕，可该死的防误触模式就是拼命阻挡，不让她的命令生效。
“夏，夏铎，能听到吗，我只是拨错号码了，你自行挂断吧。”
连声音都是颤的，宋时语脸颊红透，窘迫得恨不得换个地球生活。
“姐姐，他是谁啊？”陈东晃了晃手机，“我找到了，还是我来打救援电话吧。”
年轻男生嗓音清冽，宋时语冲他点点头，手上忽然一震，“抬头。”
哔——通话结束。
几乎同一时刻，车窗被人叩了叩，宋时语下意识扬起白皙精致的脸。
正对上外面男人的眼睛。
他一头短发乌黑利落，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穿无袖背心，手覆在车窗上没有收回，目光又沉又黑。
与她对视的刹那，眸中短暂闪过一丝阴影。
很快隐去。
“出来，我就是救你们的人。”
眼瞳一栗，宋时语脱口而出，“夏，夏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