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里一道身影更快出现在安余笙身侧,紫光闪动人已然不见了。靖安若心道舅舅大概是安全了,意念微动,靖安若已然在悉罗树下。果不其然安余笙已然在了,他的身侧立着一位女子,容颜精绝眉眼魅惑,安余笙神情带着祈求与那女子说着什么,只是那女子神情冷淡,仿若从未认识他。舅舅说他们相恋相知,感情甚笃,可眼下……他们明明都见过画像,那女子分明就是无忧,他们之间为何如此陌生,但感情事该是安余笙的私事,作为小辈他们无权过问。

    沈知衡从未见过悉罗神树,只觉得这树不过是比其它的树高大上许多,其上无忧藤缠绕,藤萝花开满了悉罗树,望去一片璀璨,让人尤为震撼,仙境大抵就是这般。远处传来炸响,惊了他们,靖安若知道是界点碎裂了,所幸他们都无恙,不由都松了一口气,沈知衡好奇道:“这是什么声音”靖安若答道:“是某一个界点碎裂了,也不知道对这镜中镜有没有影响”沈知衡更疑惑了:“界点?我们刚刚进入的那片虚空,莫非就是界点”靖安若点点头,道:“就是吧,镜域和境中镜皆为无忧神女设下的结界,而界点是先天灵力散落的遗留,但它是不受控的,谁也不能确定会在里面发生什么,如果在界点死了那世上将再无这个人”

    沈知衡道:“阿若,为何懂的如此多,还有你怎么能够穿梭于不同幻境”靖安若略一思忖道:“也许和那位神女有关,我幼时曾得她庇护”

    朝着那边望去,只见安余笙声声倾诉:“可曾记得,我们曾经两情相悦,也曾在这棵悉罗树下许下诺言,相伴一生。为何你不认得我了”

    于无忧而言寻不到这些记忆,却又觉得很熟悉 :“你的气息似曾相识,可是我不记得你了”。

    安余笙仍是有些不甘心:“怎么会这样呢,我们很爱彼此。你会在我危难时救我,怎么会忘记我们的感情,如果你真的忘记了,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帮你寻回关于我的记忆,我名安余笙”

    无忧只觉得心就刺痛一下,痛意仿佛要席卷全身,“安余笙”这个名字为何会让人痛到窒息,一点点一滴滴,突然跳出的画面似曾相识,记忆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奔涌而出了,明明第一次相见,为何……为何她会觉得如此痛苦。痛苦扭曲了无忧的倾世容颜,愈发显的无法承受,口中呢昵:“我究竟遗忘了什么”

    曾经他以为她不愿意见他,已然不再爱他,从未想过再次相见的无忧竟是如今这副模样,那些不敢相信的记忆里他还遗漏了什么。

    或许是共生的感应,或是他一腔心意皆系于她,一只白色的四耳兽奔了过来,幻化人形赫然是那位大人,从安余笙手中抢过无忧,一边轻声安慰,一边凝结灵力封印堪堪冲破的记忆,安余笙不敢打扰,生怕再说了什么惹得无忧难过。无忧的神色终于归于平静,人却像虚脱一般昏昏沉沉的睡去,惑因抱着无忧离开,心有不甘的安余笙拦了去路:“不许走,你对无忧做了什么”

    惑因嫌恶的瞪了他一眼:“你还有脸问,都是你害了她”灵力凝结,这一片的的无忧藤似是听到了召唤一般,藤蔓延伸,无数的花雨铺盖,无忧与无忧藤融为一体,惑因轻柔道:“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他的温柔只曾给了无忧。

    一拳轰来,直扫安余笙的门面,亏的安余笙也是反应极快的,才堪堪躲了去,饶是靖安若和沈知衡也吓了一跳,这...这...这是那自诩生而无悲喜无情欲的的那位大人。

    安余笙也不甘示弱的还手,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惑因无所畏惧道:“即便我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也比你这鲜不知耻的人好太多”一句话点燃安余笙的怒意:“凭你一个兽宠也敢惦记无忧”那人更像是被了尾巴,怒意陡然而生:“老子是先天道兽,不是什么兽宠,今天我不用灵力照样打死你”一拳...两拳...拳拳到肉,安余笙也是发了狠,两人激战的难舍难分,纵是没有灵力的压制,安余笙也明显是落了下乘,不多时便已挂了彩。说到底是靖安若的舅舅,存了些私心,拉拉沈知衡的衣袖:“可要去帮忙”沈知衡虽是不知道原因,却也看出些端倪出来:“无需担心,他们虽是下手狠了些,却并无杀意”

    靖安若关心则乱,她哪里不知道那位并非普通人,若要杀人焉有安余笙还手的份,他们终究是打累了,躺在地上凝视镜域的上空。

    安余笙道:“怒消了,该说说无忧的事了吧”

    惑因忿忿道;“我是真的想要杀了你的,可是为了无忧我不能,无忧归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过往镜又告诉你什么,事关无忧不许遗漏,一一道来”

    安余笙只记得:那年得的余笙无忧相遇,惊艳了安余笙的少年时光,亦萌动了无忧的少女情思,他惊叹异域的神秘,她遐想外面的世界,他心愿得偿,承诺带无忧游遍大乾山河,那一年他去过许多地方,那大概是他此生最为美好的记忆了。不曾想,一次归家,他把最为珍视的人弄丢了,而那时他还以为她想要回家。

    那一年安凝梅尚且待字闺中,与无忧初见却像是无话不谈的密友,无忧也是喜欢她这般少女。虽是深秋安余笙的院子仍是开满了无忧藤,微微的紫色惊艳了这萧索清秋安凝梅好奇偷偷问过,方知无忧且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日日缠着无忧问:“能不能让这梅花早点开”无忧每每道;“万物生长皆有规律,凭喜好而定岂不乱了天地法则”

    无忧性子软,安凝梅又是个极缠人的,无忧终是没有耐住她的软磨硬泡,催开了倚梅园满园盛景,并告诉她仅此一次。本该冬日而绽的梅花竟早早就开了,实属奇异,渐渐慕名而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傅如痕更是作得一个笑谈:瑟瑟萧索意卷清秋,人言常道,悲秋多寂寥,百花开尽秋菊销;谁言红梅皆恋雪,今也曾生的枝头俏;秋菊开的百花销,琐碎清秋意更高,料想是,红梅承意骨更傲,万千气象自把喜来报,惟恐却之遥。摇曳生姿多曼妙,人人见了皆道好,未见风雪而见花,应是安府祥瑞到。

    梅园盛景传名天下,安凝梅也因此成了声名大噪的奇女子,没落的安宁伯府再次进入到公众的视野。这世间最为出色的女子皆在宫中,安凝梅应当也不例外,果不其然圣人不日微服亲至。

    只记得的那日红梅甚好,双姝相伴,笑语晏晏,一枝红梅簪于凝梅发髻之上,一眼望去惊艳了瑟索之秋,圣人的眼眸却被充满了灵性的无忧吸引去,容颜倾世双眼魅惑,红梅失色,望之让人心神皆漾,待到人来禀报安凝梅,已然是迟了。圣人中意的是容貌更为出色的无忧,此事一出安宁伯府,因“祥瑞”而带来的喜悦早已糟乱不堪。安凝梅失意心中又是懊悔不已,她以为是机缘是造化,不曾想这造化白白断送了她的青云梦,更害的安宁伯两难,送了无忧亏欠儿子,若是不送有违圣意,合族堪忧。许是被富贵迷了眼,许是圣意难违,安宁伯终是做了决定,关了安余笙的禁闭,纵是无忧不愿也耐不住安宁伯的哀求:“姑娘与我儿情谊甚笃,我自是不愿意拆散你们,可是自古圣意难违,若是不能顺从君意,只怕我合族性命休矣,遑论笙儿一人,若是得姑娘垂怜此危机可解,还请姑娘顾惜我族”

    无忧爱屋及乌更见不得安余笙遭难,又见安宁伯跪地苦苦哀求,纯善如她竟也应该了下来。可她不知,早在君意会错时,安宁伯已藏了将错就错的心思,他以为世间女子众多,时间久了纵是再深的情分也会遗忘的干净,而平步青云的机会就在眼前。为了避讳安凝梅将要入宫的传言,依然在族亲内寻了身份不高的男子草草定下婚期,亲女儿也曾舍得何况外人。

    无忧生性纯善,权衡之下终究是答应了,可是她舍不得他,她告诉安余笙:“我已然厌倦了外面的世界,吟南氏需要我,我要回去了,你我情分已尽,前尘皆销”纵是安余笙一遍遍的质问为什么,纵是她心有不舍,也不过是压抑着情感故作冷漠,如果不曾心软催开梅园盛景,今日大概不会天涯陌路,这大概就是因果。

    安余笙的记忆停留在离别的那一天,他再次多年寻找未见佳人踪迹,再见无忧已然不识。惑因道:“你可知你深爱的女子为你,你的合族性命,依然在皇宫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你的姐姐为避讳入宫的传言草草低嫁当年还是县丞的靖淮谷,而你呢却日日沉浸在虚幻的记忆里,自欺欺人,这对无忧本就不公平。甚至你从未怀疑过,为何没落的安宁伯已然位至国公,是无忧违心承意,这么多年她一次次沦为你们上位的工具”惑因言语犀利破碎安余笙自我欺骗的幻想,安余笙不可置信捂起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不是这样的”其实他何曾未怀疑过,只是面对至亲不敢相信罢了,安余笙揣着最后一丝期望指了指无忧藤:“她...”惑因道:“你想问这个无忧又是谁,我来告诉你,无忧心疼于你,顾惜你性命,故意说了冷落你的话,让你伤心,可是你在她心里始终太过有分量,生而折枝,一念化三,一念入宫,一念系你,一念系吟南,现在的无忧只是一枝没有记忆的无忧藤,是而镜域有隙。你的爱意成了她的劫,更是沾染了吟南子民的血,我求你忘了她,也放过自己,不提前尘,勿言以后。今世她若不能以身证道,天地之间再无悉罗神树,她将永无来世”一切皆因情字而起,更是无法背负之重,安余笙怅然道:“我该怎么做”惑因道:“舍弃情爱为她寻觅遗落的灵”安余笙道:“为了无忧,我答应”两人在某一程度上也达成了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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