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得了机会,沈知衡言说此行所求,恭敬施了礼,道:“大人,听闻悉罗之果可愈世间千千疾,不知可求得否”果然又一个冲着悉罗之果来的,悉罗果并不是世间寻常物,如今任人都可肖想了,惑因当下心头不悦,道:“你即来这里也是机缘,你不妨换一个所求之物”沈知衡疑惑,靖安若悄悄扯了扯沈知衡的衣袖,对着惑因道:“大人,我们只需求世间可以医气海枯竭证的药,也并非悉罗之果不可”惑因道:“有一味药对症,名为向生花,不过需得你们自己取”沈知衡问:“何为向生花”惑因道:“这向生花,不生于世间,生于虚幻,生于人濒死之际,生于将死之人求生之意志,开在那人的意念凝实”可是世间真的有这样的花吗。靖安若问:“这样.的花,该去何处去寻”惑因伸手指了指镜泊:“这花就生在湖底,若得机缘,自然生花,若无机缘不过是白白送了性命”如今虽是有疾,却也不是危及性命的,若是以命来换,这向生花不要也罢,沈知衡犹豫了,做一个富贵闲人大致也是不错的。靖安若望了一眼,大致明白,沈知衡的顾虑,可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人生本该畅意纵马守得天下,人生本该绚丽多彩,又怎甘心有遗憾抑郁不得,我本就不堪之人,以我之身为尔筑梦。一个剪影晃过,沈知衡已明白靖安若的意图,伸手却只抓住了虚无,失声道:“阿若回来,我不需要你以身犯险”靖安若已跳下了镜泊,荡起一阵水花,溅湿了沈知衡的衣衫,沈知衡也跳了下去。惑因好像又是那个无欲无求的先天道兽,冷眼旁观这一切。

    这世间于靖安若最是多舛:母亲早逝,父亲不疼,追逐者亦伤她体肤。至亲至疏,挚真挚淡,于我不过凉薄一梦,生有何恋,死有何惧。心灰意冷之下,靖安若任由镜泊之水惯穿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死亡也许是解脱,镜泊别有洞天,无数不知名的生物,汇聚成光为靖安若照亮一条路 ,这是通向哪的,靖安若不知,好奇心驱使她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靖安若竟看到了一处院子,院子里梅花满树,安凝梅折了一枝簪于发髻之上。母亲还是当年的模样,故人再见,靖安若只觉得不真实,心亦止不住的颤抖,想要靠近偏又生了怯。那人仿佛早已察觉,招招手道:“阿若,过来”

    许是心中期待,许是一切太过真实,靖安若早已溺在其中不能自拔,脚步不听使唤的迈进了院子,安凝梅折了花,簪于靖安若发髻上,道:“我的阿若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将来也不知便宜谁家小子”

    “阿娘”靖安若语气娇嗔。

    靖安若习了女红,绣了并蒂花,婚约一事也提上了日程,吉日出嫁,高朋满座,婚后与夫君恩爱不疑。日子过得平常且枯燥,不过是寻常人家的点点滴滴,于靖安若而言却弥足珍贵,这里娘亲尤在,父亲偏爱,祖母疼惜,“夫妻恩爱,她的人生本该这样。靖安若终究还是做了决定,用剪绣线的剪刀,刺死了夫君,母亲,父亲……杀死了镜泊里的所有人,虽是虚幻,心也疼痛无比,那些都是她在意的至亲阿。安凝梅问:“这些都是你想要的,为什么这么做”

    靖安若答:“因为你们都是过去,是我心中渴望,我虽贪恋,可眼下亦有人等着我,需要我,我想活着,为他”

    一切虚妄寂灭,一朵冰蓝色的向生花凝实,靖安若欣喜碰触,却被一股水浪束缚,明明就差那么一点,遗憾溢于言表。

    一道白影飞快的摘了向生花,黑影愤怒道:“惑因,如此行事,不怕遭天谴”

    惑因冷淡道:“与你无关,是她催开了向生花,她就是有缘人,自然该属于她的”

    黑影仍是不甘心道:“和你做个交易,向生花归你,我吃了她”

    惑因陡然愤怒道:“凭你,也配和我谈交易”

    赤裸裸的无视让黑影卷起愤怒的巨浪,不断的去攻击惑因,数年未见他更强大了,但这点不够看的。法则恐惧之种——蔓延,昔日败给惑因的阴影仍在,黑影愈发不甘心,他想赢,快速打败惑因。惑因与黑影的战斗愈发激烈,整个镜泊湖底都被搅动得翻天覆地。

    靖安若在水中看着这一切,心中焦急万分,却无法挣脱水浪的束缚。而此时,沈知衡也终于追到了此处,看到靖安若被困,他奋不顾身地冲向水浪,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扯断那束缚着靖安若的力量,可是无济于事。终于在惑因的全力攻击下,黑影不得不全力应战,束缚靖安若的力量也松懈下来,沈知衡终于成功地将靖安若解救出来,两人紧紧相拥。靖安若欣喜道:“向生花开了”

    沈知衡柔声道:“我知道,向生花和你,我选你”

    一道光芒倾泄而下,原来是惑因向生花与沈知衡融为一体,沈知衡眼中满是感激,却又浮现一丝异样情绪。沈知衡道:“阿若,我们终于得到它了。”靖安若道:“真好”

    这一幕彻底激怒了黑影,无所顾忌的冲向沈知衡靖安若:“你们都留下来吧”惑因指尖翻飞,快速掐诀:“法则束缚—禁锢”一条无形锁链,锁住黑影的身躯,靖安若他们才看清楚这黑影是一条蛇。惑因道:“快走”这力量原已超过了他们的认知,即便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随时都被蛇怪当成靶子,离去方能不拖累惑因。

    他们上来后才发现,无论镜泊地下如何惊涛骇浪,岸上永远平静无波。镜中镜有太多超越他们的认知的东西了,惑因很强,但仍有敢于挑衅的对手。早点离开,回归到他们的世界,平凡又何尝不是一种福气。

    惊然出水面,白衣不染尘,惑因的脸色苍白的可怕,上岸后吐了血,便已昏迷不醒,强者如斯尤不是对手,黑影究竟有多强。不知是何原因,黑影不能追到岸上,不然那只怕是一场灾难。无忧已然醒来,心疼地看着怀中化作本体的惑因,轻柔地抚摸着它的毛发。无需言语,疲态尽显。

    靖安若带着歉意道:“神女,抱歉,我们不曾想为了向生花,竟连累惑因大人受如此重的伤”无忧淡淡道:“他虽是看着冷寞,却是个心善的,自然就帮了”又对着沈知衡道:“来,我帮你重续带脉,修复气海,如此才不枉费了他心意”

    无忧藤将沈知衡环绕,灵力凝结向生花在气海传来一阵暖意,逐渐充沛温盈,继而运转周身,熟悉的感觉回来了,他又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了,甚至觉得比之前更强。

    安余笙心道,虽然无忧不记得他了,但她还是曾经的无忧,善良如她,任谁她都会帮。

    无忧凝视着靖安若,道:“你的身上有我的气息,但我要找回遗失的自己,你的灵力我拿走了”

    安余笙心提到了顶点,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是他却清楚,这些灵力对靖安若意味着什么,可这本来就是无忧的,他现在又该以什么身份阻止,无奈的垂了眉眼。

    无忧藤将靖安若环绕,有什么东西似乎要被抽出来了,眼眸渐渐失了色彩,触目所望,皆是灰色,这大概才是她本来该看到的颜色。忽而所有的颜色又回来了,原来无忧藤还是是紫色的。

    就在那东西即将完全被抽出的瞬间,无忧的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悸动。她看着靖安若那逐渐失去神采的眼眸,不知为何竟有些于心不忍。那股抽离的力量戛然而止,无忧藤缓缓松开了靖安若,靖安若虚弱地倒在地上。

    无忧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轻声说道:“罢了,或许这样对你太过残忍,我放弃抽取这灵力了。”

    安余笙惊讶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欣慰。他看向无忧,又有些许心疼。随后走到无忧身边,轻声问道:“无忧,你真的决定了”

    无忧点了点头,目光依然停留在靖安若身上:“我不想因为找回自己而伤害他人,也许还有其他办法。”

    靖安若心中感激,道了一句:“谢谢”

    无忧仿若未问淡漠道:“你们该离开了”

    三人缓缓离去,留下无忧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惑因问:“为了一个凡人,值得吗”

    无忧问:“那你呢,为了一个与你无关的向生花,这般狼狈,是否值得”有时候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

    无忧问:“为何只有她,可以催开向生花”这向生花数千年未曾开了。

    惑因听到无忧的疑问,微微沉吟后说道:“也许是因为她心中有着极其强烈的执念和渴望”

    另一个原因他没说,与别人而言拥有神女之灵或是幸运,与靖安若是幸运也是灾难。

    无忧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靖安若的背影:“这么说来,她的存在对于我找回自己也许有着特殊的意义。”

    “但她毕竟也只是个普通人”

    “嗯,我知道。”无忧叹了口气,“只是这其中的缘由恐怕没那么简单,我们得从长计议”

    惑因道:“假如事情,并不像你期待的那般呢”

    无忧答:“我一直都是一枝在你守护下的幼藤,我需要真相,做一个可以守护吟南氏的神女,真正的神”。

    惑因道:“ 一切都将如你所愿”

    可是只有他知道,她虽被称为神女,却不是神,她只是被他惑因借用悉罗神树,又经八枯九荣创造的灵。身为先天道兽,他的职责与悉罗神树息息相关,是而他虽强大,他却经常以本体出现,毕竟悉罗神树的灵力越来越稀薄了。她若证道,世间唯一神明,而神树不再,他将灰飞湮灭。她若不能证道,永世无迹,他亦然,这大概是他的罚。因果之道,神罚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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