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沈标偷盗,沈老爷子罚他跪在祠堂抄写律法。许氏不懂教子还欺压嫂嫂辱骂侄儿,罚她向二房磕头道歉并赔上三百两银子作为黄氏受惊的安抚。

    许氏听到要赔钱给黄氏,马上说道:“公爹,我们三房哪有这么多钱?三爷整天不着家,在外面吃喝玩乐,三房没有进项,我和标儿就靠着点份例银子过活,哪有那么多钱给二嫂?再说我只是扯坏她衣服而已,又没打伤她,凭什么赔这么多?”

    老爷子厉声说道:“凭什么?凭你天天占二媳妇的便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二媳妇面软好说话,三天两头找她借钱,从来不还,这么多次下来,早就超过三百两了,哪怕不是赔礼,你也该还债了。”

    许氏还想说什么,老爷子继续厉声说道:“你这妇人不要得寸进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当这沈家是你的地盘,由得你胡作非为吗?我还没死呢!”

    看到老爷子严厉的脸色,许氏不敢再说什么,找了那么多借口理由从黄氏那里弄来的钱,这一下子几乎都还回去了。

    老爷子在祠堂立下沈氏规矩:“往后这个家里再不许把儿子怎样女儿怎样挂在嘴上,不论男女都是我沈家的孩子,别以为有了儿子就牛气,儿子要是没教育好还不如没有。”最后瞪着许氏说道:“你儿子是宝贝,人家的孩子也是,人要将心比心!”

    许氏被公爹连番训斥,儿子丢了这么大的脸,还要还钱给黄氏,许氏胸口剧烈起伏,气的回到屋内就开始乱砸东西,弄的一地狼籍。还没打砸完,老爷子派了身边的人来拿那三百两银子给黄氏,许氏忍着肉痛拿了出来,来人走后,她继续大骂黄氏:“小气抠门的东西,还敢背后告状,我呸!”

    胡姨娘在芙蓉院听说许氏这一场撒泼,急急忙忙跑过去看热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正在叫大夫,黄氏被这场大闹弄得有些心悸,孩子们都围在床边,黄氏脸色苍白的倚靠在床头,沈嘉榛趴在母亲胸口搂着她:“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

    沈桓站在床头恨恨的说道:“自己的儿子手脚不干净还有脸到别人院子里来闹,爷爷当初怎么看上这种人做儿媳的?难怪三叔不怎么理她。”

    兰姨娘坐在圆桌旁抱着沈松说道:“夫人就是太顾及名声了,您是她的债主,还是当嫂嫂的,当时大可用这个呵斥她,趁机治住这个泼妇,让她以后少在您面前放肆。”

    黄氏有气无力的说道:“那时候根本想不起来这些,只想快点把她安抚住弄走。”

    兰姨娘无奈:“二爷总是不着家,家里有事都没个撑场子的人。”

    沈松靠在兰姨娘身上说道:“下次遇到三叔我要告诉他,他老婆总是欺负大娘,让三叔好好教训她。”沈松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管黄氏叫“大娘”,黄氏也不介意,总说这样更亲切,她很喜欢沈松这种胖嘟嘟像年画童子一样的小男孩,经常带在身边玩。

    黄氏和兰姨娘关系甚好,她从来不会把两个姨娘当成情敌,也不会把沈嘉桐和沈松当成丈夫出轨的产物,她两次生产都险象环生,落下的那些毛病至今都没有好起来,她的身体表面看上去没事儿,实际像个摇摇欲坠的瓷娃娃,在这种状况下还每日忧思,于外怕给人落下不好的名声,于内担心儿女前程,时不时还有个贪婪粗野的妯娌找麻烦,身体想好起来难如登天。胡姨娘和兰姨娘在她眼里是跟她分担生育风险,不用自己经历孕吐,阵痛和生产时非人的剧痛就能让二房多两个孩子的人,反正沈庆宗指望不上,身为嫡母只能想着多几个孩子来指望指望,如果二房的四个孩子亲如一母同胞,以后也是个照应。

    兰姨娘上前拉开沈嘉榛:“你娘有些心悸,你别压着她。”将沈嘉榛拉开后兰姨娘坐在床沿边:“夫人放宽心,老爷子已经教训过她了,那许氏这两天是没脸出门了,往后要是还好意思跟您借钱,你就说不想再麻烦老爷子出面要债,不借!”

    绣缨正端着汤药过来,听了这话噗嗤一笑:“兰姨娘说得对,就是要这样不给她留颜面,越给她留脸她越来劲!”

    黄氏问道:“绣缨,是不是你告诉公爹的?”

    绣缨她把托盘放在旁边的矮柜上:“夫人不肯说,那就只能我去说,不然没完没了,那泼妇贪心不知足,再不去告诉老爷,咱们二房整个都要被她搬走了。”她端起药碗:“夫人不要太好说话,在这沈家您可比她得人心多了,老爷老夫人,二爷三爷谁对您有半个不字?就算是底下人也个个说二夫人良善仁慈,三房那货色给您洗脚都不配。”

    绣缨端上汤药:“这是大夫刚刚开的药,您快趁热喝了。”托盘里除了汤药还有一小碟蜜饯。

    兰姨娘扶起黄氏,在她身后多塞了个靠垫,绣缨把托盘放在床头,端起药碗双手送到黄氏嘴边,黄氏低头喝药,嘴里一下子苦的发麻,嘴唇刚刚离开碗沿就被人塞了一颗蜜饯,苦味很快被稀释。

    沈嘉桐塞完蜜饯说道:“大娘吃口甜的病就好了。”学小孩子说话真的是......挺考验演技的。沈嘉桐生病发烧到现在一直是黄氏在看顾,她很是感激这位温柔慈爱的......阿姨?沈松叫她“大娘”,那就跟着叫吧。

    黄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桐儿真乖。”

    胡姨娘进来看到这一幕,心里莫名不是滋味,沈嘉桐从没有跟她这么亲近过,以前都是畏畏缩缩见她就躲,这会儿跟别人倒是亲密的很。

    “哟,这么多人呢。”众人听见声音才发现门口的胡姨娘:“我家桐儿在夫人这里打扰多日,多谢夫人照应,我该带她回去了。”

    黄氏靠在枕头上点点头:“你来的正好,我现在这样子也照应不了桐儿,她的病已经都好了,你带回去吧。”

    胡姨娘走到床边拉起沈嘉桐就走,眼角扫到被兰姨娘身边的沈松,心里又开始泛酸,这要是她的儿子就好了,还没走到房门口就听见黄氏又说道:“桐儿也六岁了,也差不多应该开始学些女红诗文,这些天她跟着榛儿一起念书习字学的甚好,往后就让她们一起念书,姐妹俩有个伴。还有桐儿身边该有几个小丫头陪着,等我好些再来给她挑。”

    身为嫡母对庶出子女有教养权,这些都在黄氏职责范围内,胡姨娘一个妾室无法置喙,只能点头对黄氏道谢,牵着沈嘉桐走了。

    回到芙蓉院,胡姨娘不阴不阳的对沈嘉桐说道:“别人那儿比我这儿好是吧,我要是不去接你就不打算回来是吧?”

    这叫什么话?沈嘉桐觉得胡姨娘脑子有问题,又不是她自己过去的,是你不管生病的孩子人家看不过去才给抱走的,黄氏不放心她病没好就回芙蓉院怕又没人管才一直留着她,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把这些赖在一个孩子头上。

    见沈嘉桐没有回答,胡姨娘继续怪声道:“这才多大呀,就学会攀高枝了,人家是正室夫人,子女都是嫡出,你一个庶出的爬过去当心给人踩死,到时候可别回来找我哭,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要是不会说人话就给老子闭嘴!”沈嘉桐没忍住,一句话冷冷的砸了过去,并及时把滑到嘴边的“卧草泥马”咽了下去。

    胡姨娘愣了半晌,这是她女儿说的吗?沈嘉桐从来在她面前都是小心胆怯,她只要眼睛一瞪,嗓门一拉高,沈嘉桐就会吓得尿裤子,还不敢哭。

    现在居然敢跟她这么说话!

    她抬手就要打过去,被沈嘉桐躲开:“你再敢打我,我就去告诉爷爷,爷爷眼里不容沙子,要是知道你虐待自己的亲女儿,肯定把你赶出去,到时候可别爬回来找我哭,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在祠堂看老爷子处理沈标母子以及在祠堂说的话,就知道他心性正直,是个明事理的老大爷。要是知道一个姨娘整天打骂他的孙女,怕是要挥着锄头打进来了。

    胡姨娘猛的停手,老爷子确实重视家里的孩子们,不论男女都是一样的对待。自己又没有儿子傍身,唯一能抓住的就是沈庆宗的宠爱,可那是最难抓住的,如果这时候沈嘉桐真的去告状,老爷子要把她赶出去,沈庆宗未见得会为了自己顶撞父亲,大不了换个新的。

    沈嘉桐看到胡姨娘脸色变了,暗暗想着:从前的沈嘉桐怎么就不知道搬出老爷子呢?

    随后又想到,如果蓉蓉有这样的爷爷,也不会过得那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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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爷沈庆元晚上回到家,一进门就听见许氏在教训沈标:“没用的东西,一吓唬就露馅,你以后还能有什么出息!弄得老娘亏了那么多钱,好不容易攒的,这下全没了,都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沈标不服气:“你要是那么厉害,怎么还被爷爷骂?你怎么不制住爷爷啊!”说着一眼看到门口的沈庆元,小心的喊道:“爹!”

    许氏阴阳怪气:“哟,还知道回来啊!外面的贱蹄子们舍得你走了?”

    沈庆元正当壮年,样貌端正,可惜玩心太重,和他二哥一样家里的事一概不管,婚前日日在外厮混,婚后手里的银钱被许氏控得牢牢的,虽去不了风月场但也不想在家面对许氏那张脸,所以不是今日出去和别家公子混闹在一起,就是明日在外面听戏听书,反正就是不回家。

    这才刚一进门许氏就没好话,沈庆元解下防寒的灰色外氅交给丫鬟秋莲,不耐烦的说道:“你别又没事上赶着找吵架啊!”

    “我没事找吵架?”许氏站起来大声说道:“你就知道外面厮混,我和你儿子哪天被人欺负死了你都不知道!人家敢这么欺负我,还不是你没用!”

    “你少在这里倒打一耙!”沈庆元换好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来,看都不看她:“我还不知道你的德行!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你先招惹别人,结果没能占到便宜,就倒过来说什么别人欺负你!你该!”

    许氏大怒,抓起手边的物件摔在地上:“沈庆元,你就是这么当丈夫的?难怪连黄氏那个面瓜都敢跟我对着干!二房的贱妾敢说我儿子是做贼的!几个小孩子也不把我放在眼里,都是因为嫁了你这个没用的窝囊废!从前在老家,满村里谁敢招惹我?到了你家可好,谁都骑到我头上!”

    “你可以滚呐!”沈庆元自顾自的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我们家没能让你为所欲为,可把你委屈坏了,赶紧回去吧。”

    身上的被子“唰”的掀开,许氏拖拽着沈庆元的衣领:“你再给我说一遍,你个没良心的,我可是给你生了能传递香火的儿子,你说这话还是个人吗!哦,现在儿子有了,把我利用完了,就要把我赶出家门好换个更年轻的新媳妇是吧!你想得美!”一边说一边拽起沈庆元。

    沈庆元是个男人,力气比她大多了,不像黄氏任她揉搓,抓着她的手腕掰开,轻易的就把她推出半米远,整了整衣领,重新躺下。

    许氏打不过丈夫,想在口舌上占占上风,沈庆元却根本不理她,把身一翻,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这番情形让许氏有火无处撒,开始转而痛打躲在门口的秋莲出气,许氏下手狠重,三俩下就把秋莲抽的满脸红印,秋莲深知许氏脾气,这时候如果哭会打得更厉害,不吭声也会激起许氏的怒火,只能一面挨打一面不断求饶:“三奶奶消消气,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沈庆元听不下去,起身拦住许氏:“秋莲是我沈家的丫头,你个姓许的有什么资格打?”对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秋莲说道:“回你屋去。”

    秋莲如获大赦,飞奔离开,许氏坐在地上大哭:“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我冒着生命危险给你们沈家生了孙子都不拿我当自家人啊!你们要过河拆桥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嫁了这么个人家,你们满大街打听打听去,谁家男人会对媳妇说这种话啊,我没法活了,没法活了!”

    沈庆元依旧当作没听见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夜慢慢深了,三房小院回荡着许氏的嘶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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