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老太太接到女儿的消息说孟家要休妻简直不敢置信,这才刚刚给她大摆筵席庆祝生辰,怎么就突然要休妻了呢?

    “这怎么可能呢?昨日还那么风光,怎么可能今日就休妻呢?”寿兰堂里,萧老太太一大早正在吃早饭,桌上摆着小馄饨,汤包,各色面点,还有汤粥,萧老太太昨日听两个儿媳说了孟家给足了女儿面子,心情大好,一夜睡得很香,一觉醒来胃口也很好,正在吃早饭,女儿的陪嫁嬷嬷却慌慌张张跑来说孟家二老要休妻。

    “昨晚上不知道小姐为什么突然哭闹着要祖父母取消那何氏进门为妾之事,孟家老爷老夫人很生气,责骂夫人说她太不知好歹了,还说这些年对她的好全都白费了。”陪房嬷嬷急的快跺脚了:“可夫人那脾气您也清楚,一点就着,没说几句就和公婆吵了起来,还当着他们的面骂姑爷只是个没用的废物脓包,亲家老爷一气之下便要休妻!”

    “糊涂东西!”萧老太太气得直拍桌子:“一准是她不想让何氏进门,但是公婆又给了这么大的抬举觉得自己不好说什么,就教唆雪儿一个小孩子去闹,见事情不成就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哪能当着爹娘的面骂人家儿子?”

    “老太太赶紧给夫人想想办法,去好好说说,要是真的被休了,夫人往后还怎么抬得起头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孟家对她够好的了,进门十年都没生个儿子,这才说要纳妾,她竟然还把孟家的脸踩在脚底下,谁家能忍受这样的媳妇?”萧老太太又急又气:“换成是我,谁敢当着我的面这么骂我儿子,我也是不会放过她的。”

    陪房嬷嬷不知该如何是好:“那......难道就眼看着夫人被休掉吗?”

    萧老太太坐下平静了一会儿心气,说道:“亲家或许只是在气头上,你回去跟她说,让她定定心,去公婆面前赔罪认错,多拿雪儿说话,亲家还是很疼爱雪儿的,若她有一个被休掉的母亲,往后于前途也有影响。只要她诚恳认错,亲家看在孙女的份上,或许会重新考虑。”

    陪房嬷嬷这才放下心:“是,奴婢这就回去把老夫人的话原原本本告诉夫人,夫人昨晚急得一夜没睡,一大早就打发奴婢来向老夫人拿主意。”

    萧老太太深知这个女儿色厉内苒,嘴巴厉害半点不肯吃亏,到哪儿都要事事掌控在手里,但真正遇到难事,立即就六神无主只会求助娘家。

    “这个没用的,做事情之前不知道多想想自己能不能承担后果,就图个嘴痛快。要是自己能善后,嘴上不饶人说几句狠话也就罢了。现在这个样子往后还不被公婆治得死死,哪有还能留有当家主母的颜面。”萧老太太更担心的是,这个女儿的脾气不知收敛,在哪里丢的场子就一定要找回来,不出意外的话,往后消停不了。

    萧老太太嘱咐道:“去告诉她,改改她那个脾气,管好嘴,胡乱开口发脾气之前先想想会有什么后果,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不然往后有她吃的亏。”

    叮嘱归叮嘱,萧氏能不能听进去就不好说了。

    前脚送走萧氏的陪房嬷嬷,后脚郑家老太太就上门来了,萧老太太连用完早饭后去散步时间都没有,就被郑老太太堵在寿兰堂。

    萧老太太说道:“嫂子可是为了宏哥儿的亲事来的?我还在帮着想看呢,等有了中意的人选就会派人去郑家告知。”

    “哈哈不必这般麻烦了。”郑老太太一坐下就直接开门见山:“昨儿个我们家宏哥儿不是去孟家赴宴了吗?他在那儿看上了你家玉墨,回家就闹着要我来提亲,说什么都要娶她,还说如果娶不到她就没完。”

    萧老太太一个头两个大,女儿的事还悬在那儿,万一真被休了都不知道怎么办。这边娘家嫂子又给她出了个大难题,玉墨是程氏唯一的女儿,是她的心头肉,程氏绝看不上郑宏寿做女婿。

    郑老太太见小姑子面露难色,心中不悦:“怎么了?我们家宏哥儿还配不上你家孙女了?”郑宏寿在她眼里是世上最好的孩子,被他看中是荣幸。

    萧老太太很想说:当然配不上。但如果真的说出口,她这嫂子得炸毛,只能婉转的回绝:“我家大儿媳已经给玉墨寻到了好亲事,大约过不了多久就要说定了,要是这时候重新许人,对玉墨对萧家都不好。”

    郑老太太脸色一沉,不悦道:“我家宏哥儿说了,如果娶不到玉墨就终身不娶,你忍心看着郑家绝后吗?你可也是郑家女。”

    萧老太太见嫂子一不如意就摆脸色也有些不快,语气冷漠了很多,说道:“嫂子放心吧,宏哥儿一向贪新鲜,什么终身不娶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过几天见到别的美人当即就会把玉墨忘了干净,再说他房里的花草还少吗?只要提拔几个通房妾室,嫂子大可不必担心郑家绝后。”

    郑老太太习惯于这个小姑子有求必应,这般冰冷回绝还是第一次,她想了想,明白了些许,开口嘲讽道:“我原以为你都是这家的老太太,可以说一不二,谁曾想你竟然只是个怕儿媳的婆婆。”

    “你这话什么意思?”萧老太太更加不悦,神情冷峻更甚。

    “不是吗?你不就是怕得罪你那出身高门的大儿媳,不然你做祖母的给孙女定亲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郑老太太说道:“天下竟还有怕儿媳的婆婆,我家儿媳在我面前规规矩矩,我哪怕哼一声,她都吓得腿软,哪像你啊!还怕惹儿媳不高兴!”

    这话戳中了萧老太太的软肋,萧家在外面被人说是“软饭世家”,这么被人直白的掀开,老太太感觉非常刺耳。

    怕儿媳?我会怕她?萧老太太想起被孟家威胁要休妻的女儿,心中不忿,凭什么程氏没有儿子就无关紧要,自己的女儿没有儿子公婆就要纳妾,程氏凭什么这么命好。

    郑老太太观察小姑子的表情变化,知道自己说中了,继续添油加火:“你是做祖母的,亲自给孙女定亲事是给她们长脸,还敢不同意?再说女孩子嫁去谁家不都一样是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玉墨进了我家的门是亲上加亲,嫁去自己祖母的娘家不比嫁给别人家更好更放心?我们家是亲戚,不会待她不好,别人家又不知根知底的,万一被公婆苛待,受苦的不还是玉墨吗?”

    萧老太太被说动了,萧玉墨的父亲只是她的继子,玉墨这个名义上的孙女跟她没有血缘关系,郑宏寿可是自己亲哥哥的孙子,跟她是有血亲的,哪个亲哪个疏还用说吗?这婚事必要说成,到时候让大家看看,萧家到底是不是看儿媳妇脸色过日子的人家。

    “嫂子先回去吧,这事儿交给我!定让咱们宏哥儿如愿以偿。”

    听见萧老太太这么说,郑老太太满意的回家去准备聘礼了。

    在孟家,何氏一大早就听说昨晚萧氏和公婆大吵,公婆放话说要休妻,心中大喜,可她还没高兴多久,又听得萧氏带着女儿去向公婆跪地请罪,跟女儿一唱一和一哭一诉,孟老夫人见萧氏负荆请罪,声泪俱下的求饶,又见小孙女哭得可怜巴巴,口口声声说“祖母开恩,不要赶走我娘,我不能没有娘。”

    孟老爷不想见萧氏,但只把她们母女扔在外面终究不好看,老夫人便出来,神色冷漠的看着素衣披发跪在地上的萧氏说道:“我和老爷受不起你这等大礼,你自己做下错事,还敢把雪儿又扯进来,是想让我们看在孙女的份上原谅你吗?”

    萧氏连忙磕了个头,哀求道:“母亲,昨日是儿媳昏了头,胡言乱语冒犯了您,现在已经知道错了,儿媳大错特错,求母亲看在雪儿的份上再考虑考虑,如果儿媳真的被休掉,雪儿哪里还抬得起头,如果将来被这事牵连说不上好亲事该怎么办?那可是雪儿一辈子的大事啊!”

    “这么说你不敬尊长,不能传宗接代,嫉妒成性,最后被休弃反而还成了我们的不是,是我们做祖父母的不为孙女着想,你可是这个意思?”孟老夫人见萧氏跪地哀求的样子,心中的气消了一大半,但是还是得趁这个机会好好压一压她的气焰。

    萧氏连忙说道:“儿媳绝无此意,一切都是我不对,这些年是我不敬公婆,不善待下人,不能为孟家传递香火,公婆能容我至今已是大恩,昨日的胡言乱语是大错,任由母亲责罚,往后一定谨守做媳妇的本分,绝不敢有半点差池。”

    孟银雪跪在一旁,拉着孟老夫人的衣角哭道:“祖母不是跟孙女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那母亲已经知错了,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她呢?如果母亲真的离开孟家,往后爹爹定要重新迎娶继母,那到时候雪儿不仅顶着母亲被休的恶名,还要面对继母,世上有几个继母是好的,到时候雪儿还能有好日子过吗?祖母就疼疼孙女,原谅母亲吧。”

    这是来之前萧氏教她说的,孟银雪发挥得不错,一字不差说得很齐全。

    听到小孙女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孟老夫人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加上孟银雪的说的话,一下子心疼起来,是啊,如果将来继母进门,雪儿又顶着母亲被休掉的恶名,还能有什么未来。

    孟老夫人沉思片刻,说道:“行了,你们先回房去,二儿媳自己好好反省。”

    萧氏闻言大喜,她还称呼自己为大儿媳,说明休妻的念头在她这里已经打消了,萧氏连忙起身,牵着孟银雪离开,她知道孟老爷那边自然有孟老夫人会去说的。

    等何氏打听出确切消息,孟老爷已经被孟老夫人用小孙女未来的名声和前途说得打消了休妻的念头,何氏大失所望,只能在心里重新谋划如何赶走萧氏;萧氏则暗自庆幸,并开始计划等何氏进门怎么折腾她,拿她找回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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