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酒过三巡，那些王公大臣也已尽享宴酣之乐，黛思尘歪头让兰沁靠近些，吩咐了几句。
兰沁了然，出了观月台正殿，叫来两名掌事宫娥，将黛思尘的命令吩咐给她们，不多时就又回了黛思尘身边。
一刻钟之后，殿中央的优伶似乎提前排练好了似的，齐齐转了一圈走向两侧，停止了舞步。
众人面面相觑，小声地交头接耳着：“这是要做什么？”
“不知道，突然就不跳了，是要说什么事情吗？”
“我好像看见有几个宫女将一面镜子抬出来了，不知要作何用。”
一阵小声的讨论过后，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岑慧，然而岑慧正好整以暇地喝着酒，完全没有要理会她们的意思。
忽然一名宫娥进了殿内，朝黛思尘行了跪拜礼：“启禀陛下，天水鉴已经准备妥当，请您移步前厅。”
“好，明卿和诸位爱卿请随朕前去共赏奇观。”说着，黛思尘起身，然而起身时脑袋忽然一沉，身体也跟着晃了一下，兰沁眼疾手快地上前扶着她。
一旁的小六本来一直在想着天水鉴的事，然而看到黛思尘刚才的动作，那些想法立刻就抛在脑后了。跟着也起了身，走到黛思尘身旁。
黛思尘感觉头有些晕，她扶着桌子闭了闭眼缓了片刻。
“陛下，没事吧？”兰沁担忧地看着她。
黛思尘看着刚才用过的酒觥，摇了摇头，说道：“无妨。”
她转头了一眼小六，正好对上小六那双满是担忧地眼睛，她看见小六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喊：“陛下……”
黛思尘感觉自己的指尖有些发烫，她按在桌上的双手情不自禁地蜷曲起来，黛思尘意识到不妙，她连忙将视线转向台下的其他宾客，除了孟维和黛思华正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之外，其他的视线并无任何异样。
黛思尘松了口气，在兰沁地搀扶下迈下了台阶，小六也伸出手想去扶她，却被黛思尘躲开了。
小六有些郁闷地跟在她后面。
宫娥将天水鉴的镜面正对着月空，残月如钩，映照在天水鉴之中，仿佛水中倒影一般，虚幻又凄凉。
众大臣互相对视一眼，但是谁都不敢说话，只有黛思华悄悄碰了碰孟维的肩膀，小声问道：“这一轮残月有什么好看的？”
孟维似乎不喜欢他的触碰，因为黛思华是整个代丽国出了名的花心萝卜，所以她冷冷地说了一句：“陛下自有其深意。”
果不其然，黛思尘忽然开口道：“众爱卿请看，这天水鉴中所映照的这枚弯月，虽是残月，却也是新月，若是没有这新月，又何来的满月？想当初我代丽国也是一轮新月，多亏了先祖的辛苦经营和众爱卿的用心扶持，才有了代丽国现在的盛况，但是代丽国还不是满月，南方小国自比金乌，屡屡进犯代丽边界，企图啃食我代丽疆土，我们又岂能答应？”
众人纷纷下跪齐声道：“我们将誓死追随陛下，绝不向金乌小国退让半步！”
跟着众人下跪的煜卿躲在柱子的一双黑眸死死地盯着黛思尘，狠厉的眼神仿佛要将黛思尘生吞活剥了一般。
黛思尘察觉到一道异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朝小六那边看过去，小六也不躲，就这样直直地撞上她的视线。
那股莫名的焦躁感再次漫了上来。
黛思尘连忙移开目光，转而看向小六身后的阴影，那人应该是穿了一身玄色的袍子，巧妙地和那片阴影融为了一体。
按照礼制站位，明卿的身后应该是煜卿、絮卿和澜卿。絮卿和澜卿正在用眼神拌嘴，剩下的就只有他了。
但是煜卿自从入宫以来整日装病，上次为了保全自己害得小六受了伤，想到这，黛思尘的眼眸划过一丝幽光，不久，那道躲在阴暗中的视线就此消失了。
黛思尘让众人平身后说道：“今日宴会就到这里吧，兰沁，天水鉴今夜暂时就搁在观月台的侧殿吧，这东西做工精细，精细之物易碎，明日天亮时再让人搬回去吧。”
“奴婢遵命。”兰沁福身道。
小六闻言耳朵一动，抬头看着宫娥将天水鉴挪去了侧殿，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面镜子，小六才收回视线。
这是天赐的良机，他决不能错过！
黛思尘让兰沁凑近，低声说了句什么。
兰沁听完立刻慌了：“陛下您今夜饮了酒，还是回养心殿休息的好。”
黛思尘微笑道：“无妨，去布置吧。”
兰沁担忧地看着黛思尘，似乎在等她收回成命，然而黛思尘根本不会反悔，无法违抗皇命的她只好去做安排。
就在小六计划着今夜如何潜入观月台侧殿时，一位掌事女官忽然站在他的侧面，小六微微侧头，似乎有些惊讶：“兰沁姑姑？”
“小主，陛下今夜要宿在千禧宫，请您今夜做好准备。”兰沁的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小六身后的三位都听到。
絮卿和澜卿似乎已经习惯了，虽然心里还是很嫉妒小六，但是反应不像往常那样激烈，反倒是煜卿紧张地攥起了袖子。
听到黛思尘今夜要过来，小六已经开心地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我明白，谢谢兰沁姑姑。”
兰沁朝他福了福身子，便转身回到黛思尘身边。
小六已经开始思考今晚要穿什么衣服去勾引黛思尘了，然而身后的煜卿却打断了他的思考：“明卿，这天水鉴的美景你觉得如何？”
小六这才恍然惊醒，他转头朝煜卿笑道：“这天水鉴果然是巧夺天工，不同凡响。”
似是放宽了心，煜卿紧皱眉头终于舒展了，在小六左肩拍了两下：丑正时在月华门相见。
小六了然于心，可是他该怎么躲过黛思尘呢？
“明卿小主，陛下邀您一道回千禧宫呢。”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到兰沁过来叫他。
宴会结束，观月台人已散尽，就连澜卿和絮卿都已经乘着仪舆回了各自的寝宫。
兰沁接小六下来时，黛思尘正闭着眼坐在轿内，一只手支在桌案上，撑着额头，似乎快要睡着了。
兰沁为小六掀开轿帘，小六弯着腰钻进了轿内，兰沁放下帘子，忧心忡忡地盯着轿子看了片刻，然后走到轿窗旁，留意着里面的动静，不敢放松片刻。
轿内，黛思尘头晕的厉害，若不是担心仪态，她想要直接躺在轿子的长椅上睡过去。
小六刚才在观月台就察觉到黛思尘身体不适，但是人多他不便多问，此时就他们两个，他轻轻抚上黛思尘的肩膀，凑近黛思尘的脸颊问道：“陛下哪里不舒服吗？”
黛思尘闻言侧过半张脸，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下，小六看着她红彤彤的脸颊，眼神似乎也有些迷离。
很明显，黛思尘醉了……
不过居然能撑到现在才发作，小六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醉酒的。
他伸手探上黛思尘露出的那半边脸颊，黛思尘的骨相很好看，脸颊也很小，他用一只手就可以完全包裹住。
很温软……
小六忍不住揉了一下。
似乎是察觉到小六手心的凉意，黛思尘轻哼了一声，半边身子都转向了小六。
小六以为她清醒了，立刻想要缩回手，却不想被黛思尘半路捉住，黛思尘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颈侧。
小六用手指清晰地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这里是命门，黛思尘为什么要让他将手放在这？
还没等他思考清楚，小六就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人扯开了，一只滚烫的手顺着衣领滑了进去。
“啊！”小六惊讶地叫了一声，似乎是担心外面的人听到，他快速捂住嘴，整个人都仿佛脱了力一般撞倒了轿身上，另一只手顺着黛思尘的侧颈滑至那人身后，扣住了黛思尘的后颈，两人都顺势往后倒去。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黛思尘伸出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慢慢放开，让他完全靠在轿身上。
外面的兰沁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陛下，怎么了？”
小六本想忍着身上的酥麻，替黛思尘应一声，结果黛思尘却压着声音答了一句：“无事。”
这声音甚至和清醒时没什么两样。
小六诧异地看着她，然而黛思尘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那双手已经由身前转至背后，从双肩到肩胛骨，然后顺着脊柱缓缓而下。
小六在玉棋宫时每顿所食极少，再加上繁重的训练，所以身形非常清瘦，身上的肌肉线条很清浅，这也是玉棋宫刻意培养的。
似乎是觉得小六太瘦了，黛思尘不满地皱了皱眉。
小六精心挑选的芍药外袍已经连同里衣滑至肩头，与其说是滑落，不如说是被黛思尘不老实的双手带下来的。
似乎是在上身没找到东西，黛思尘顺着他小腹的的肌肉线条探向他的腰际。
小六意识到不妙，连忙伸手去挡，就在快要抓住那只捣乱的手时，小六想起了她胳膊上的伤口，于是转而去推她的肩膀。
黛思尘眉头紧锁地看着他，小六低声求饶：“陛下，求你，别这样……”
黛思尘充耳不闻地将他的双手按在头顶，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挑开了那根蓝色的腰带，连同那枚镂空雕刻的玉佩，也顺着小六的腰带滑落至小六垂落的脚边，上头是双鱼戏水的纹样，是黛思尘今日才送他的生日礼物。
然而此时的小六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他的思绪已经被那只雪白修长的手侵占了，他不知道黛思尘要做什么，只知道她在他身上一点点进犯着，慢慢地攻城略地。
突然她摸到了一个滚烫的东西，她听到小六隐忍地哼了一声，黛思尘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小六紧紧闭着双眼，死死地咬着下唇，她感觉这个人的身体又绷紧了几分，但是现在的黛思尘根本不会细细思考，她只判断这东西比现在的自己还要烫，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转移了阵地。
似乎是觉得小六这样的姿势不方便她继续往下，于是黛思尘将小六的一条腿放在了轿座上，再次开始寻找着什么。
然而摸到最后，黛思尘终于放弃了，她看了看小六那只手，又不满地看向那只手的主人：明明手那么凉，怎么全身就找不到别的凉快的地方了呢？还越摸越烫，甚至比她还要烫几分。
小六见黛思尘失望地收回了手，一时无语：明明她撩起来的火，怎么还成自己的不是了？
这个女皇真是从里到外都坏透了，小六心想。
小六简单地收拾了下衣衫，然而脸上和脖子上的红晕却无法压下去，也遮不住。
他懊恼地看了黛思尘一眼，然而黛思尘却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小六感觉被黛思尘撩拨起来的火苗越燃越旺，这让他待会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龙撵呢？
果不其然，当龙撵缓缓停在千禧宫门前时，他听到兰沁在郊外说道：“陛下，已经到千禧宫了。”
小六捏着膝盖上的一层外袍，不知该如何动作。
黛思尘起身，正要掀帘子出去，身后一只手拽住了她的龙袍，黛思尘就又坐了回去，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小六。
小六瞅了她一眼，黛思尘的眼神有种天真的困惑，明明不带任何旖旎的神色，但是刚才这个人就是用这样的眼神欺负他。
小六感觉脸颊又烫了几分，忽然一双温热的手捧起了他的脸，黛思尘疑惑地问道：“你喝醉了。”
小六：……
他气愤地瞪了黛思尘一眼：明明是你喝醉了，还趁着酒劲欺负我。
被小六瞪了，黛思尘却反而确信了自己的想法，想起小六上次醉酒之后的情形，她命令道：“你不准说话。”
要不是轿子外面有人，小六就要将黛思尘按在身下暴打一顿了，虽然不一定打得过。
但是小六还是乖乖地保持了安静，他看着黛思尘慢慢脱下龙袍，然后将那龙袍盖在了自己身上。
“外面的人不许睁眼。”黛思尘侧脸对着轿外吩咐道，于是八位轿夫就连兰沁都一起闭上了眼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不能违抗皇命不是？
黛思尘弯腰一只手伸进小六的膝弯下，将人拦腰抱起，步履沉稳的走下了轿子。
小六伸手将龙袍的领口往下扒了一点，只露出一双乌亮的眼睛，他看了一圈轿夫，果然没人睁眼。
他默默转动眼珠，抬头看向黛思尘，然后不等黛思尘垂眸，就再次缩回了龙袍里。
黛思尘轻轻扬起唇角笑了一下，将人抱得更紧了。
阿峰已经在大殿门口恭候多时了，看见黛思尘抱着小六过来，他连忙低下头，说道：“陛下，奴才已经在怀香池备好了热水。”
“嗯，你下去吧。”黛思尘吩咐了一声，便抬脚跨进了门槛。
阿峰让人将殿门关严实，然后就和众人退下了。
渐渐地，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只有黛思尘的脚步声。
小六知道附近没有人了，他忽然伸出手环住了黛思尘的脖子，黛思尘停下脚步，看着从龙袍中探出的那双眼睛，有些湿漉漉的，眼睛周围泛着一层潮红，好像有些委屈。
黛思尘沉默不语地望着他，她没有关注环在颈侧的那双手，只是认真地望着那双眼睛。
小六双手稍稍用力，压下黛思尘的脑袋，自己则抬头迎了上去。
亲上去的刹那间，黛思尘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一时不防，小六就已经转守为攻。
侵占黛思尘的呼吸的同时，双手已经抚上她的衣领，解开了她身上剩余的衣衫。
他在玉棋宫学过很多开锁的技巧，软的硬的他都会，所以黛思尘的衣服扣子也不在话下。
在看见黛思尘手臂上的伤痕时，小六怔了片刻，但是还没等他仔细端详那道伤痕，黛思尘就托着他的后颈再次侵/占了他的呼吸。
两人就这样拥/吻着，跌跌撞撞地去了怀香池。
热气渐渐充盈了整个怀香池，意识沉浮间小六听见黛思尘在他耳畔说了一句：“生辰快乐，我的明卿。”
闻言小六眼底划过一丝悲伤，然而只是一瞬，他便不得不闭上眼睛，跟着黛思尘沉溺于这场欢愉。
两个时辰过后，小六看着熟睡的黛思尘，依依不舍地在她额间亲了一下，然后正准备掀开被子起身，腰间猛地传来一阵酸痛。
小六扶着腰，轻咬着唇才勉强没有发出呻/吟，他转过头略带嗔色地看向黛思尘，开始为接下来的任务担忧。
然而那人却毫无愧疚地睡得正香。
丑正，小六一身夜行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出现在了月华门前，他躲在暗处，学了两声杜鹃啼叫，门前的守卫果然没有起疑心。
小六久久没听见回音，以为是阿三还没到，就躲在树丛里静等了一会。
忽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小六惊得转头就立掌劈了过去，结果看见一张熟悉的笑脸，他立刻刹住了招式。
阿三朝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但是看到小六泛红的眼眶时，他略感奇怪地蹙了蹙眉，当下却没有多问。
今夜观月台的守卫数量和往常一样，月华门前两名，两侧是盘旋而上的石梯，两边入口各有两名守卫。
看样子黛思尘并没有为天水鉴而增加守卫。
小六和阿三绕至观月台后墙，小六掏出飞爪，拽着绳子转了几圈，抛向石梯的第二层墙面，飞爪的钩子死死地勾住墙面，小六用力拽了几下，觉得很稳固，便抓着绳子开始往上攀爬。
等小六翻过墙头，他用力摇了下绳子，示意阿三上来。
二人顺着石阶进了观月台的顶层-第六层，他曾亲眼看见宫娥将天水鉴藏进了侧殿。
小六带着阿三按照之前的记忆很快就藏进了侧殿，令小六惊讶地是，侧殿也并无任何守卫。
这天水鉴可是代丽国绝无仅有的宝贝，黛思尘就这么随意地摆在侧殿，就好像是等着他来取一般。
小六曾经靠近观察过这东西几次，怎么拆，他早已经了然于心，于是从腰侧的布袋里掏出几样工具，三下五除二就将镜面拆了下来，小六接着从布袋中取出火折，轻轻吹了口气，火折子复燃，小六一只手遮着火苗，将火折子靠近镜面，从上到下慢慢炙烤。
阿三在一旁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但是看到镜面上慢慢现出的裂纹时，他目瞪口呆地怔在了原地。
原来这就是天水鉴水纹的来源吗？
等越来越明显时，小六将火折子交给阿三，示意他继续顺着裂纹烤下去，自己则抬头插进发间，想要找寻那根绞颈丝。
用绞颈丝切割镜面，声音微不可察。
然而他在头发里面摸索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绞颈丝的踪迹，这东西比发丝稍硬些，但是又和头发丝一般粗细，一般人不会察觉到它，每日阿峰为他梳完了头发，他就会将丝线藏进去，就算被人发现，也不会起疑，因为这东西看起来十分难用，让人很难和杀人联系在一起。
电光火石之间，小六想起了黛思尘手臂上的那道伤痕，那道伤痕很细长，而且沿着手臂蜿蜒而上，不像是刀刃划出来的，确实很像绞颈丝造成的伤口。
现在的情形让他无暇细想，没了绞颈丝，他只好用匕首了。
因为要压着声音，又要顺着纹路切，小六的额间都冒出了细汗，一刻钟之后，他将所有的碎片都切割完毕，用棉布将碎片紧紧裹着，分成几份，系在两人腰间。
二人沿着原路返回到二层，小六再次掏出飞爪，扣在墙头，他让阿三先下，待他平安落地后，自己才慢慢顺着绳子往下落。
阿三看着正在下来的小六，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但是想到远处的守卫，这股杀气便慢慢消散了。
由于黛思尘正宿在千禧宫，小六便带着碎片进了阿三的寝宫。
“小六，明日黛思尘定会发现天水鉴被毁，我们今夜便逃出历城吧，一起回金乌换解药。”阿三拉着他的胳膊说道。
小六摇了摇头：“三哥，若是我们都走了，黛思尘肯定会立刻派兵追杀的，这里可是代丽，我们是躲不过她们的追杀的。”
“可若是等黛思尘察觉后开始封城，我们就彻底出不去了。”阿三担忧地说道。
“三哥，你回去吧，我留在这里，黛思尘无非是要找个元凶来给金乌一个交代，我认罪就是了。”小六眉眼弯了弯，那抹微笑夹杂着些许悲伤。
能死在黛思尘手里，也算是他的归宿。
“小六，我不可能将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我们必须一起走。”阿三用力拽着他的胳膊，作势要往外走。
小六看着他湿红又倔强的眼睛，想起小时候阿三也是像这样护着自己，心头不禁泛起一阵酸味。
但是理智让他甩开了阿三的手：“三哥，你若是再不走，就真的出不了城了。”
阿三转头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片刻后上前抱住了小六的肩膀：“对不起，等我到金乌换了解药就回来救你。”
小六轻声答了一句：“好。”
阿三松开他，转头跳出了窗外，小六看着那处窗台，窗外繁星点点，算算时辰，应该是寅时三刻了。
想起寝宫里的黛思尘，小六迅速窜进了黑夜里，回到了千禧宫。
他快速换了衣裳回到寝殿，黛思尘果然还未醒，于是他蹑手蹑脚地上了床，一双手紧紧搂着黛思尘的腰，将脸颊贴近她的胸口。
这样的时刻不多了，也许明日事情败露，他就该换个地方睡觉了，身侧再不会有黛思尘了……
想到这，小六心中越发酸楚，真希望这个黑夜再长一点……
酒过三巡，那些王公大臣也已尽享宴酣之乐，黛思尘歪头让兰沁靠近些，吩咐了几句。
兰沁了然，出了观月台正殿，叫来两名掌事宫娥，将黛思尘的命令吩咐给她们，不多时就又回了黛思尘身边。
一刻钟之后，殿中央的优伶似乎提前排练好了似的，齐齐转了一圈走向两侧，停止了舞步。
众人面面相觑，小声地交头接耳着：“这是要做什么？”
“不知道，突然就不跳了，是要说什么事情吗？”
“我好像看见有几个宫女将一面镜子抬出来了，不知要作何用。”
一阵小声的讨论过后，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岑慧，然而岑慧正好整以暇地喝着酒，完全没有要理会她们的意思。
忽然一名宫娥进了殿内，朝黛思尘行了跪拜礼：“启禀陛下，天水鉴已经准备妥当，请您移步前厅。”
“好，明卿和诸位爱卿请随朕前去共赏奇观。”说着，黛思尘起身，然而起身时脑袋忽然一沉，身体也跟着晃了一下，兰沁眼疾手快地上前扶着她。
一旁的小六本来一直在想着天水鉴的事，然而看到黛思尘刚才的动作，那些想法立刻就抛在脑后了。跟着也起了身，走到黛思尘身旁。
黛思尘感觉头有些晕，她扶着桌子闭了闭眼缓了片刻。
“陛下，没事吧？”兰沁担忧地看着她。
黛思尘看着刚才用过的酒觥，摇了摇头，说道：“无妨。”
她转头了一眼小六，正好对上小六那双满是担忧地眼睛，她看见小六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喊：“陛下……”
黛思尘感觉自己的指尖有些发烫，她按在桌上的双手情不自禁地蜷曲起来，黛思尘意识到不妙，她连忙将视线转向台下的其他宾客，除了孟维和黛思华正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之外，其他的视线并无任何异样。
黛思尘松了口气，在兰沁地搀扶下迈下了台阶，小六也伸出手想去扶她，却被黛思尘躲开了。
小六有些郁闷地跟在她后面。
宫娥将天水鉴的镜面正对着月空，残月如钩，映照在天水鉴之中，仿佛水中倒影一般，虚幻又凄凉。
众大臣互相对视一眼，但是谁都不敢说话，只有黛思华悄悄碰了碰孟维的肩膀，小声问道：“这一轮残月有什么好看的？”
孟维似乎不喜欢他的触碰，因为黛思华是整个代丽国出了名的花心萝卜，所以她冷冷地说了一句：“陛下自有其深意。”
果不其然，黛思尘忽然开口道：“众爱卿请看，这天水鉴中所映照的这枚弯月，虽是残月，却也是新月，若是没有这新月，又何来的满月？想当初我代丽国也是一轮新月，多亏了先祖的辛苦经营和众爱卿的用心扶持，才有了代丽国现在的盛况，但是代丽国还不是满月，南方小国自比金乌，屡屡进犯代丽边界，企图啃食我代丽疆土，我们又岂能答应？”
众人纷纷下跪齐声道：“我们将誓死追随陛下，绝不向金乌小国退让半步！”
跟着众人下跪的煜卿躲在柱子的一双黑眸死死地盯着黛思尘，狠厉的眼神仿佛要将黛思尘生吞活剥了一般。
黛思尘察觉到一道异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朝小六那边看过去，小六也不躲，就这样直直地撞上她的视线。
那股莫名的焦躁感再次漫了上来。
黛思尘连忙移开目光，转而看向小六身后的阴影，那人应该是穿了一身玄色的袍子，巧妙地和那片阴影融为了一体。
按照礼制站位，明卿的身后应该是煜卿、絮卿和澜卿。絮卿和澜卿正在用眼神拌嘴，剩下的就只有他了。
但是煜卿自从入宫以来整日装病，上次为了保全自己害得小六受了伤，想到这，黛思尘的眼眸划过一丝幽光，不久，那道躲在阴暗中的视线就此消失了。
黛思尘让众人平身后说道：“今日宴会就到这里吧，兰沁，天水鉴今夜暂时就搁在观月台的侧殿吧，这东西做工精细，精细之物易碎，明日天亮时再让人搬回去吧。”
“奴婢遵命。”兰沁福身道。
小六闻言耳朵一动，抬头看着宫娥将天水鉴挪去了侧殿，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面镜子，小六才收回视线。
这是天赐的良机，他决不能错过！
黛思尘让兰沁凑近，低声说了句什么。
兰沁听完立刻慌了：“陛下您今夜饮了酒，还是回养心殿休息的好。”
黛思尘微笑道：“无妨，去布置吧。”
兰沁担忧地看着黛思尘，似乎在等她收回成命，然而黛思尘根本不会反悔，无法违抗皇命的她只好去做安排。
就在小六计划着今夜如何潜入观月台侧殿时，一位掌事女官忽然站在他的侧面，小六微微侧头，似乎有些惊讶：“兰沁姑姑？”
“小主，陛下今夜要宿在千禧宫，请您今夜做好准备。”兰沁的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小六身后的三位都听到。
絮卿和澜卿似乎已经习惯了，虽然心里还是很嫉妒小六，但是反应不像往常那样激烈，反倒是煜卿紧张地攥起了袖子。
听到黛思尘今夜要过来，小六已经开心地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我明白，谢谢兰沁姑姑。”
兰沁朝他福了福身子，便转身回到黛思尘身边。
小六已经开始思考今晚要穿什么衣服去勾引黛思尘了，然而身后的煜卿却打断了他的思考：“明卿，这天水鉴的美景你觉得如何？”
小六这才恍然惊醒，他转头朝煜卿笑道：“这天水鉴果然是巧夺天工，不同凡响。”
似是放宽了心，煜卿紧皱眉头终于舒展了，在小六左肩拍了两下：丑正时在月华门相见。
小六了然于心，可是他该怎么躲过黛思尘呢？
“明卿小主，陛下邀您一道回千禧宫呢。”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到兰沁过来叫他。
宴会结束，观月台人已散尽，就连澜卿和絮卿都已经乘着仪舆回了各自的寝宫。
兰沁接小六下来时，黛思尘正闭着眼坐在轿内，一只手支在桌案上，撑着额头，似乎快要睡着了。
兰沁为小六掀开轿帘，小六弯着腰钻进了轿内，兰沁放下帘子，忧心忡忡地盯着轿子看了片刻，然后走到轿窗旁，留意着里面的动静，不敢放松片刻。
轿内，黛思尘头晕的厉害，若不是担心仪态，她想要直接躺在轿子的长椅上睡过去。
小六刚才在观月台就察觉到黛思尘身体不适，但是人多他不便多问，此时就他们两个，他轻轻抚上黛思尘的肩膀，凑近黛思尘的脸颊问道：“陛下哪里不舒服吗？”
黛思尘闻言侧过半张脸，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下，小六看着她红彤彤的脸颊，眼神似乎也有些迷离。
很明显，黛思尘醉了……
不过居然能撑到现在才发作，小六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醉酒的。
他伸手探上黛思尘露出的那半边脸颊，黛思尘的骨相很好看，脸颊也很小，他用一只手就可以完全包裹住。
很温软……
小六忍不住揉了一下。
似乎是察觉到小六手心的凉意，黛思尘轻哼了一声，半边身子都转向了小六。
小六以为她清醒了，立刻想要缩回手，却不想被黛思尘半路捉住，黛思尘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颈侧。
小六用手指清晰地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这里是命门，黛思尘为什么要让他将手放在这？
还没等他思考清楚，小六就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人扯开了，一只滚烫的手顺着衣领滑了进去。
“啊！”小六惊讶地叫了一声，似乎是担心外面的人听到，他快速捂住嘴，整个人都仿佛脱了力一般撞倒了轿身上，另一只手顺着黛思尘的侧颈滑至那人身后，扣住了黛思尘的后颈，两人都顺势往后倒去。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黛思尘伸出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慢慢放开，让他完全靠在轿身上。
外面的兰沁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陛下，怎么了？”
小六本想忍着身上的酥麻，替黛思尘应一声，结果黛思尘却压着声音答了一句：“无事。”
这声音甚至和清醒时没什么两样。
小六诧异地看着她，然而黛思尘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那双手已经由身前转至背后，从双肩到肩胛骨，然后顺着脊柱缓缓而下。
小六在玉棋宫时每顿所食极少，再加上繁重的训练，所以身形非常清瘦，身上的肌肉线条很清浅，这也是玉棋宫刻意培养的。
似乎是觉得小六太瘦了，黛思尘不满地皱了皱眉。
小六精心挑选的芍药外袍已经连同里衣滑至肩头，与其说是滑落，不如说是被黛思尘不老实的双手带下来的。
似乎是在上身没找到东西，黛思尘顺着他小腹的的肌肉线条探向他的腰际。
小六意识到不妙，连忙伸手去挡，就在快要抓住那只捣乱的手时，小六想起了她胳膊上的伤口，于是转而去推她的肩膀。
黛思尘眉头紧锁地看着他，小六低声求饶：“陛下，求你，别这样……”
黛思尘充耳不闻地将他的双手按在头顶，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挑开了那根蓝色的腰带，连同那枚镂空雕刻的玉佩，也顺着小六的腰带滑落至小六垂落的脚边，上头是双鱼戏水的纹样，是黛思尘今日才送他的生日礼物。
然而此时的小六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他的思绪已经被那只雪白修长的手侵占了，他不知道黛思尘要做什么，只知道她在他身上一点点进犯着，慢慢地攻城略地。
突然她摸到了一个滚烫的东西，她听到小六隐忍地哼了一声，黛思尘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小六紧紧闭着双眼，死死地咬着下唇，她感觉这个人的身体又绷紧了几分，但是现在的黛思尘根本不会细细思考，她只判断这东西比现在的自己还要烫，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转移了阵地。
似乎是觉得小六这样的姿势不方便她继续往下，于是黛思尘将小六的一条腿放在了轿座上，再次开始寻找着什么。
然而摸到最后，黛思尘终于放弃了，她看了看小六那只手，又不满地看向那只手的主人：明明手那么凉，怎么全身就找不到别的凉快的地方了呢？还越摸越烫，甚至比她还要烫几分。
小六见黛思尘失望地收回了手，一时无语：明明她撩起来的火，怎么还成自己的不是了？
这个女皇真是从里到外都坏透了，小六心想。
小六简单地收拾了下衣衫，然而脸上和脖子上的红晕却无法压下去，也遮不住。
他懊恼地看了黛思尘一眼，然而黛思尘却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小六感觉被黛思尘撩拨起来的火苗越燃越旺，这让他待会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龙撵呢？
果不其然，当龙撵缓缓停在千禧宫门前时，他听到兰沁在郊外说道：“陛下，已经到千禧宫了。”
小六捏着膝盖上的一层外袍，不知该如何动作。
黛思尘起身，正要掀帘子出去，身后一只手拽住了她的龙袍，黛思尘就又坐了回去，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小六。
小六瞅了她一眼，黛思尘的眼神有种天真的困惑，明明不带任何旖旎的神色，但是刚才这个人就是用这样的眼神欺负他。
小六感觉脸颊又烫了几分，忽然一双温热的手捧起了他的脸，黛思尘疑惑地问道：“你喝醉了。”
小六：……
他气愤地瞪了黛思尘一眼：明明是你喝醉了，还趁着酒劲欺负我。
被小六瞪了，黛思尘却反而确信了自己的想法，想起小六上次醉酒之后的情形，她命令道：“你不准说话。”
要不是轿子外面有人，小六就要将黛思尘按在身下暴打一顿了，虽然不一定打得过。
但是小六还是乖乖地保持了安静，他看着黛思尘慢慢脱下龙袍，然后将那龙袍盖在了自己身上。
“外面的人不许睁眼。”黛思尘侧脸对着轿外吩咐道，于是八位轿夫就连兰沁都一起闭上了眼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不能违抗皇命不是？
黛思尘弯腰一只手伸进小六的膝弯下，将人拦腰抱起，步履沉稳的走下了轿子。
小六伸手将龙袍的领口往下扒了一点，只露出一双乌亮的眼睛，他看了一圈轿夫，果然没人睁眼。
他默默转动眼珠，抬头看向黛思尘，然后不等黛思尘垂眸，就再次缩回了龙袍里。
黛思尘轻轻扬起唇角笑了一下，将人抱得更紧了。
阿峰已经在大殿门口恭候多时了，看见黛思尘抱着小六过来，他连忙低下头，说道：“陛下，奴才已经在怀香池备好了热水。”
“嗯，你下去吧。”黛思尘吩咐了一声，便抬脚跨进了门槛。
阿峰让人将殿门关严实，然后就和众人退下了。
渐渐地，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只有黛思尘的脚步声。
小六知道附近没有人了，他忽然伸出手环住了黛思尘的脖子，黛思尘停下脚步，看着从龙袍中探出的那双眼睛，有些湿漉漉的，眼睛周围泛着一层潮红，好像有些委屈。
黛思尘沉默不语地望着他，她没有关注环在颈侧的那双手，只是认真地望着那双眼睛。
小六双手稍稍用力，压下黛思尘的脑袋，自己则抬头迎了上去。
亲上去的刹那间，黛思尘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一时不防，小六就已经转守为攻。
侵占黛思尘的呼吸的同时，双手已经抚上她的衣领，解开了她身上剩余的衣衫。
他在玉棋宫学过很多开锁的技巧，软的硬的他都会，所以黛思尘的衣服扣子也不在话下。
在看见黛思尘手臂上的伤痕时，小六怔了片刻，但是还没等他仔细端详那道伤痕，黛思尘就托着他的后颈再次侵/占了他的呼吸。
两人就这样拥/吻着，跌跌撞撞地去了怀香池。
热气渐渐充盈了整个怀香池，意识沉浮间小六听见黛思尘在他耳畔说了一句：“生辰快乐，我的明卿。”
闻言小六眼底划过一丝悲伤，然而只是一瞬，他便不得不闭上眼睛，跟着黛思尘沉溺于这场欢愉。
两个时辰过后，小六看着熟睡的黛思尘，依依不舍地在她额间亲了一下，然后正准备掀开被子起身，腰间猛地传来一阵酸痛。
小六扶着腰，轻咬着唇才勉强没有发出呻/吟，他转过头略带嗔色地看向黛思尘，开始为接下来的任务担忧。
然而那人却毫无愧疚地睡得正香。
丑正，小六一身夜行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出现在了月华门前，他躲在暗处，学了两声杜鹃啼叫，门前的守卫果然没有起疑心。
小六久久没听见回音，以为是阿三还没到，就躲在树丛里静等了一会。
忽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小六惊得转头就立掌劈了过去，结果看见一张熟悉的笑脸，他立刻刹住了招式。
阿三朝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但是看到小六泛红的眼眶时，他略感奇怪地蹙了蹙眉，当下却没有多问。
今夜观月台的守卫数量和往常一样，月华门前两名，两侧是盘旋而上的石梯，两边入口各有两名守卫。
看样子黛思尘并没有为天水鉴而增加守卫。
小六和阿三绕至观月台后墙，小六掏出飞爪，拽着绳子转了几圈，抛向石梯的第二层墙面，飞爪的钩子死死地勾住墙面，小六用力拽了几下，觉得很稳固，便抓着绳子开始往上攀爬。
等小六翻过墙头，他用力摇了下绳子，示意阿三上来。
二人顺着石阶进了观月台的顶层-第六层，他曾亲眼看见宫娥将天水鉴藏进了侧殿。
小六带着阿三按照之前的记忆很快就藏进了侧殿，令小六惊讶地是，侧殿也并无任何守卫。
这天水鉴可是代丽国绝无仅有的宝贝，黛思尘就这么随意地摆在侧殿，就好像是等着他来取一般。
小六曾经靠近观察过这东西几次，怎么拆，他早已经了然于心，于是从腰侧的布袋里掏出几样工具，三下五除二就将镜面拆了下来，小六接着从布袋中取出火折，轻轻吹了口气，火折子复燃，小六一只手遮着火苗，将火折子靠近镜面，从上到下慢慢炙烤。
阿三在一旁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但是看到镜面上慢慢现出的裂纹时，他目瞪口呆地怔在了原地。
原来这就是天水鉴水纹的来源吗？
等越来越明显时，小六将火折子交给阿三，示意他继续顺着裂纹烤下去，自己则抬头插进发间，想要找寻那根绞颈丝。
用绞颈丝切割镜面，声音微不可察。
然而他在头发里面摸索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绞颈丝的踪迹，这东西比发丝稍硬些，但是又和头发丝一般粗细，一般人不会察觉到它，每日阿峰为他梳完了头发，他就会将丝线藏进去，就算被人发现，也不会起疑，因为这东西看起来十分难用，让人很难和杀人联系在一起。
电光火石之间，小六想起了黛思尘手臂上的那道伤痕，那道伤痕很细长，而且沿着手臂蜿蜒而上，不像是刀刃划出来的，确实很像绞颈丝造成的伤口。
现在的情形让他无暇细想，没了绞颈丝，他只好用匕首了。
因为要压着声音，又要顺着纹路切，小六的额间都冒出了细汗，一刻钟之后，他将所有的碎片都切割完毕，用棉布将碎片紧紧裹着，分成几份，系在两人腰间。
二人沿着原路返回到二层，小六再次掏出飞爪，扣在墙头，他让阿三先下，待他平安落地后，自己才慢慢顺着绳子往下落。
阿三看着正在下来的小六，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但是想到远处的守卫，这股杀气便慢慢消散了。
由于黛思尘正宿在千禧宫，小六便带着碎片进了阿三的寝宫。
“小六，明日黛思尘定会发现天水鉴被毁，我们今夜便逃出历城吧，一起回金乌换解药。”阿三拉着他的胳膊说道。
小六摇了摇头：“三哥，若是我们都走了，黛思尘肯定会立刻派兵追杀的，这里可是代丽，我们是躲不过她们的追杀的。”
“可若是等黛思尘察觉后开始封城，我们就彻底出不去了。”阿三担忧地说道。
“三哥，你回去吧，我留在这里，黛思尘无非是要找个元凶来给金乌一个交代，我认罪就是了。”小六眉眼弯了弯，那抹微笑夹杂着些许悲伤。
能死在黛思尘手里，也算是他的归宿。
“小六，我不可能将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我们必须一起走。”阿三用力拽着他的胳膊，作势要往外走。
小六看着他湿红又倔强的眼睛，想起小时候阿三也是像这样护着自己，心头不禁泛起一阵酸味。
但是理智让他甩开了阿三的手：“三哥，你若是再不走，就真的出不了城了。”
阿三转头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片刻后上前抱住了小六的肩膀：“对不起，等我到金乌换了解药就回来救你。”
小六轻声答了一句：“好。”
阿三松开他，转头跳出了窗外，小六看着那处窗台，窗外繁星点点，算算时辰，应该是寅时三刻了。
想起寝宫里的黛思尘，小六迅速窜进了黑夜里，回到了千禧宫。
他快速换了衣裳回到寝殿，黛思尘果然还未醒，于是他蹑手蹑脚地上了床，一双手紧紧搂着黛思尘的腰，将脸颊贴近她的胸口。
这样的时刻不多了，也许明日事情败露，他就该换个地方睡觉了，身侧再不会有黛思尘了……
想到这，小六心中越发酸楚，真希望这个黑夜再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