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南明楚接到紧急军报,看月亮的屋顶上,就只坐着卿长盈一人。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

    卿长盈原本只在看天上的星星,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灼人的视线,她快速地偏头,看向一旁的黑暗里。

    卿长盈不知道是谁,但是不会是南明楚,他看着她的眼神从来是温和的,像是轻柔的绸,又像是柔和的水。

    这个人看向她的,却是带着一股侵略意味的视线,灼热滚烫得让她不快。

    “出来。”

    既然不是南明楚,以她现在的处境,想必也不会是她的朋友。

    黑暗里的阴影动了动,卿长盈迅速锁定了那个位置。

    那里不知何时,竟立着一个人,那人的面孔一半被月光照耀,另一半却被黑暗浸染,身上带着秋夜的寒意,他不知已在此处呆了多久。

    “是你?”卿长盈有点惊讶地吐出一个名字,“蚩宵。”

    蚩宵还是蒙着眼,他听到卿长盈的声音,嘴角扬起一抹清浅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公主殿下。公主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不过你叫我子设或者阿楚的时候,会更好听。”

    卿长盈轻哼一声,他果然不是什么瞎子,瞎子可不会有这样的视线。

    “你来做什么?”

    卿长盈没有向从前那样立马站起来与他针锋相对,毕竟如今她修为尽废,能使用的灵力少得可怜,自然不是蚩宵的对手,若是他真想做什么,她也是拦不住的。

    所以他既然站在这里,甚至主动暴露气息,便不会是想对她出手。

    “公主看来是已经得到消息了。”

    蚩宵不紧不慢地也坐下,坐在卿长盈边上陪她一同看月亮。

    卿长盈不着痕迹向一旁移了移。

    蚩宵见此,眉毛一挑,倒也并不再执着于接近她。

    “要支走南小将军还真不容易,或者是说……”

    蚩宵轻笑。

    “要见公主一面可真不容易。”

    卿长盈皱眉,想不明白他这些似是而非的话里,究竟埋藏了几层意思。

    他突然来找她,是有什么目的?

    “敌国太子,临战之际,来我越国的将军府,恐怕不是为了见我那么简单吧。”

    卿长盈食指轻轻敲了敲屋上的瓦片,她最后一句话放慢了速度,话里意有所指。

    “公主殿下,我们,可不是敌人。”蚩宵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慢悠悠地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此次前来,便是寻求合作的。”

    卿长盈嗤笑一声,一个南疆的太子,一个越国的公主,两者不说水火不容,也算得上井水不犯河水。

    更何况,一个一手推动了这场战争的暗探,竟然也来和她谈合作。

    “你我之间,恐怕没有合作可言。”

    蚩宵明白她指的是他盗取越国机密一事,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真诚。

    “往日种种皆是情非得已,此次战争也非我所愿。所以今日我来找你,是希望你助我杀一个人。”

    “谁?”

    卿长盈心中有好几个猜测,但是那个最不可能的却逐渐占领上风。

    “南疆女王,蚩黎。”

    蚩宵一字一句地说,卿长盈却听不出他声音里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真是好一出大戏,儿要弑母,臣要亡君。”

    卿长盈语气感叹,她捂着嘴,像是在笑,眼睛里却是深深的寒意。

    “只可惜你的话从来都是亦真亦假,你要我助你,空口白牙,我不信你。”

    “况且你联合郁垒,屠我半座公主府,此仇不报,我如何对得起无忧。”

    卿长盈从身侧拔出霜月剑,瞬间就朝着蚩宵的咽喉刺去,剑尖划过他的喉结上方,却依然被他躺身躲过。

    于是她马上变招,将剑向下劈砍,却在毫厘之差时,被蚩宵手中的银丝挡住了。

    “原来郁垒叛逃,还真不是你放出来的假消息。”

    蚩宵似乎确认了什么,他摇摇头,脸上却带着几分隐隐的笑意。

    “不过我可没有和他合作过,无论是什么时候。”

    他看卿长盈充满怀疑的眼睛,又补了一句,“这次可不是假话。”

    卿长盈手上使了几分力气,蚩宵的手却依然丝毫未动,眼见无法奈何他,卿长盈索性将剑收起来。

    “证据?”卿长盈剑虽然收回去了,但看向蚩宵的表情依然冰冷。

    “我母皇除了我之外,在你们越国安插的暗探可不少。”

    蚩宵感受着洒在他脸上的月光,明明毫无触感,居然让他感到几分暖意。

    “郁垒想必没死吧,若他真的是与南疆合作,除了我母亲,我想不到有谁能在越国境内,从重重包围之下救下他。”

    “你是你们南疆唯一的继承人,突然跑来和我这个敌国的公主说你要杀死你的母亲,还是在开战前夕,不说清楚原因的话,我也就只能认为你又在搞些阴谋诡计了。”

    卿长盈对蚩宵提出来的可能不予置否,他嘴里的话真实性存疑,她不想判断。

    于是提起了他一开始说的事情。

    若是南疆皇室内讧,那么无论她帮或不帮,南疆必定大乱,这对于越国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公主听说过蛊吗?”

    蚩宵突然提起一个听起来没什么相干的东西。

    “略有耳闻。”

    听到这个敏感的字眼,卿长盈突然想起了之前郁垒假装中蛊的那段时间,她几乎是倾尽自己所有力量替他寻找解蛊的办法。

    蚩宵一听卿长盈变快的呼吸,知道卿长盈想到了什么,他脸上又带上了那种浅笑。

    “当初郁垒可没中蛊,若不是要做好伪装的话,我都想揭穿他。”

    简单的带过这个话题,蚩宵继续讲述。

    “养蛊,无非便是将各种毒虫放在一起,任它们厮杀,最终活下来的那一只,便叫做蛊。”

    “南疆皇室向来精通炼蛊之道,就连后代子孙,也用养蛊之法进行教导,唯有胜者才能活下来为王。”

    卿长盈静静地听着蚩宵的讲述,并不对此发表意见。

    “这一代的南疆女皇天赋卓绝,武力超群,甚至有一人可灭一城的盛名。”

    “当然,因为她灭的那座城,就是我们越国云城。”

    听到这里,卿长盈还是忍不住坐起来,讽刺这个所谓的盛名。

    她看到过有关记载,蚩黎以毒蛊攻城,屠了整座城十万人,整个云城到如今还是寸草无生。

    “若不是当时的南疆皇帝先献重宝后上朝贡,还将自切一根手指送过来谢罪,只怕两国早已开战。”

    那时的越国兵力强盛,镇南侯镇守南门关,南边无人敢来犯,听闻蚩黎偷入越国还屠了越国云城,几乎就要领军踏平南疆。

    蚩宵耸肩,“我与你可不是敌人,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借越国之力,杀了她。”

    “她是你的母亲,你要杀她?”

    卿长盈重新躺下,她眼睛里的怀疑还是没有消去,有些困惑地问蚩宵:“大战在即,她是南疆的女皇,你是南疆的皇子,你杀了她对你有什么好处?”

    “正因为大战在即,所以我才有可乘之机。”

    蚩宵也跟着一起躺下,他脸上带上了恶意的笑容,把手垫在后脑勺后面,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

    “如果是公主你的话,非要知道原因,就听我讲一个故事吧。”

    他放轻了声音,整个人听起来居然有一分难言的脆弱,像是被打碎了的河蚌,把自己的弱点露出来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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