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若没有仙根，你我陌路，此生不识。但如今就算没有仙根，你也是我最宠爱的女儿。”
越皇的语气很轻，不像是在回答卿长盈，反而像是在回答自己。
可卿长盈不信，或者说，不完全信。
“那你为何处处为皇兄们隐瞒，哪怕这些事情看起来毫无破绽，可我还是知道了，他们招招皆欲置我于死地！”
“二皇兄凶狠残暴，利欲熏心，买卖人口，勾结官员，还多次对我出手，可你不但替他隐瞒，甚至还把他封为蜀王。”
卿长盈都不想把之前查到的东西全部列举出来，若沈知曜不是皇子，不，哪怕他是皇子，他的罪行也足够他被千刀万剐上万次了。
“你知道的，长盈。他是你明母妃留在世间的唯一血脉了，是我对不起她……”
越皇看向卿长盈的眼神中带着怀念，还有愧疚，但是这份愧疚复杂到了沉重的地步。
长盈，我们都对不起她。
我知道为了越国这一切都值得，我也明白为了我肩上的责任，我此生都不会后悔。
可是我会愧疚，为我曾经做下的每一个决定。
若我早知我不能爱她，我便不会许下诺言。
“郁垒，师傅，你，三皇兄，我第一次觉得这世界虚伪的可怕，这世间到底还有谁值得信任呢…你们，他们，他对我的关心爱护通通都是假的。”
卿长盈第一次有了堪称泫然欲泣的表情，像是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怀疑。
“我还记得那一次水患，他对我笑脸相迎，嘘寒问暖。我怎么也想不到，害我受伤的人，竟然就是我的眼前人。”
卿长盈是在无忧的房里找到这些的，日期很接近，想来她也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自己。
可是比起虚伪的亲情，这些暗□□汁的风平浪静，哪怕是受伤，她也想活的明白。
“三皇兄结党营私，训练私兵，在水患一事中混水摸鱼，意图置我于死地，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卿长盈执拗地想寻求一个答案，哪怕这个答案会掀开他们之间的遮羞布，会让一切都无可转圜，哪怕她已经猜到。
但是她就是想让父皇说出来，她想知道，父皇，是不是真的那么无情。
而且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走到这个结局了，不是吗？
“桩桩件件，你说您宠爱我，南门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皇权。”
越皇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很多，他为了越国已经失去了很多，亲人，爱人，朋友，如今，他还要失去自己曾经最宠爱的女儿。
“父皇已经老了，你三皇兄是我属意的继承人，若丑闻缠身，他如何稳定皇权，令我越国江山永固？”
越皇是闭着眼睛说这些的，卿长盈看不见他的眼睛，也看不明白他的情绪。
但是……
“原来，如此吗？”
卿长盈最终还是低下头，几滴水迹在金色的地上晕染开。
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望着越皇，笑着留下一句：
“ 既如此，儿臣祝您春秋鼎盛，皇权永固。”
她离开了昭明殿，没有回头。
越皇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想了什么。
他似乎想站起来，却只动了一下就不再动作，还是静静地坐在冰冷的龙椅上。
门很快就被重新关上了，明明宫人鱼贯而入，但是整座宫殿却安静孤寂得仿佛只剩他一人。
殿外刮起了狂风，卿长盈一个人走在长长的宫道上，风吹起她的衣摆，雪白的布料在她的身后翩飞，不远处高台上是一直注视着这边的三皇子。
卿长盈抬头与他对视，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只过了一瞬，卿长盈率先移开了视线，她没有和他打招呼，而是继续沉默地往宫门口走。
三皇子则一直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身边的官员有些讶异地开口：“公主怎么穿的这么失礼就来面圣了？”
“自她那个下属死后，她就一直身着白衣了。”沈知意轻描淡写地说：“大概是在守丧吧。”
沈知意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卿长盈，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她着一身热烈的红衣跑进了冷宫，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他当时倒在卿长盈面前的时候虽然是为了算计，但是确实只喝了三天凉水的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他虚着眼，恍惚地看着这个红衣女童，她救下他的时候，就像他梦里见过的神女，后来红衣的她也时时牵动他的心绪。
但是卧榻之侧，怎容他人酣睡，卿长盈的势力太大了，若是不剪除她的羽翼，哪怕他已经解决了所有兄弟，都无法完全掌握朝堂。
反正他对卿长盈，一开始就只是利用，他已经选择了要走的路，走到如今已经步步杀招，又哪里来的半分兄妹之情呢？
十岁之后卿长盈就很少穿红衣了，尽管她自己很喜欢。
但是三皇子看到红色就会头晕，真是个奇怪的病症，不是吗？
父皇还为此送了她许多青衣，后来卿长盈也就逐渐不再着红衣了。
风轻轻吹了过来，秋日的风已初具冷意。沈知意突然叹了口气，转过身对那官员说：“走吧。”
南明楚被紧急从北地派来了南门关，若是阵法未能困住南疆大军，那么南明楚将作为第二道防线，和卿长盈一起把南疆大军挡在南门关之外。
明明是还未完全进入冬日的秋末，南门关竟然一反常态地气温下降，寒风中带着粒粒雪珠，刮在人脸上有些生疼。
“长盈，我还记得无忧跟在你身边的样子，她时时都在看着你，如今哪怕她已经离开，也不想看到你为她如此伤心。”
看着卿长盈相比上一次来时瘦削了许多的脸庞，和这几日身上一成不变的白衣，南明楚几乎想要拥她入怀。
卿长盈已经来了半个多月了，设好阵法后，她便一直留在了南门关。
住在驿站不方便，南明楚就专门吩咐了人把镇南将军府打扫出来邀请她过去。
镇南将军府是先帝赐予他爷爷镇南候的府邸，之前是父亲他们住在这里，但是后来他父亲交上兵符搬回京都便少有再来住了。
不过好在有管家留驻，也不算太荒废。
这几日，长盈每日日里除了练剑，就是望着天空发呆，夜里则会躺在屋顶看月亮。
她最近眉间总带着愁绪，一身白衣让她看起来更加的清冷，站在城楼上伸手接雪的时候，南明楚几乎以为她快要羽化而去。
南明楚知道长盈为了越国，丹田几乎被毁，从此难以修炼，也很难使用灵力，于是只是静静地呆在她的身边。
但是这种令他心悸的，像是要失去什么的失落感，让他时时刻刻都想看着她。
于是南明楚每日除了练兵，空闲时间都会来找她，安慰她开解她，甚至每晚卿长盈看月亮的时候，他也会陪在她身边。
有时候他们二人都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待在一起，一起看月亮，一起发呆。
卿长盈看月亮的时候，南明楚却会望着她。
有一次卿长盈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南明楚于是就把她抱回房间，将军府里的人见此都认为他们是一对，卿长盈没有理会，而南明楚也没有纠正他们。
越皇的语气很轻，不像是在回答卿长盈，反而像是在回答自己。
可卿长盈不信，或者说，不完全信。
“那你为何处处为皇兄们隐瞒，哪怕这些事情看起来毫无破绽，可我还是知道了，他们招招皆欲置我于死地！”
“二皇兄凶狠残暴，利欲熏心，买卖人口，勾结官员，还多次对我出手，可你不但替他隐瞒，甚至还把他封为蜀王。”
卿长盈都不想把之前查到的东西全部列举出来，若沈知曜不是皇子，不，哪怕他是皇子，他的罪行也足够他被千刀万剐上万次了。
“你知道的，长盈。他是你明母妃留在世间的唯一血脉了，是我对不起她……”
越皇看向卿长盈的眼神中带着怀念，还有愧疚，但是这份愧疚复杂到了沉重的地步。
长盈，我们都对不起她。
我知道为了越国这一切都值得，我也明白为了我肩上的责任，我此生都不会后悔。
可是我会愧疚，为我曾经做下的每一个决定。
若我早知我不能爱她，我便不会许下诺言。
“郁垒，师傅，你，三皇兄，我第一次觉得这世界虚伪的可怕，这世间到底还有谁值得信任呢…你们，他们，他对我的关心爱护通通都是假的。”
卿长盈第一次有了堪称泫然欲泣的表情，像是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怀疑。
“我还记得那一次水患，他对我笑脸相迎，嘘寒问暖。我怎么也想不到，害我受伤的人，竟然就是我的眼前人。”
卿长盈是在无忧的房里找到这些的，日期很接近，想来她也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自己。
可是比起虚伪的亲情，这些暗□□汁的风平浪静，哪怕是受伤，她也想活的明白。
“三皇兄结党营私，训练私兵，在水患一事中混水摸鱼，意图置我于死地，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卿长盈执拗地想寻求一个答案，哪怕这个答案会掀开他们之间的遮羞布，会让一切都无可转圜，哪怕她已经猜到。
但是她就是想让父皇说出来，她想知道，父皇，是不是真的那么无情。
而且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走到这个结局了，不是吗？
“桩桩件件，你说您宠爱我，南门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皇权。”
越皇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很多，他为了越国已经失去了很多，亲人，爱人，朋友，如今，他还要失去自己曾经最宠爱的女儿。
“父皇已经老了，你三皇兄是我属意的继承人，若丑闻缠身，他如何稳定皇权，令我越国江山永固？”
越皇是闭着眼睛说这些的，卿长盈看不见他的眼睛，也看不明白他的情绪。
但是……
“原来，如此吗？”
卿长盈最终还是低下头，几滴水迹在金色的地上晕染开。
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望着越皇，笑着留下一句：
“ 既如此，儿臣祝您春秋鼎盛，皇权永固。”
她离开了昭明殿，没有回头。
越皇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想了什么。
他似乎想站起来，却只动了一下就不再动作，还是静静地坐在冰冷的龙椅上。
门很快就被重新关上了，明明宫人鱼贯而入，但是整座宫殿却安静孤寂得仿佛只剩他一人。
殿外刮起了狂风，卿长盈一个人走在长长的宫道上，风吹起她的衣摆，雪白的布料在她的身后翩飞，不远处高台上是一直注视着这边的三皇子。
卿长盈抬头与他对视，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只过了一瞬，卿长盈率先移开了视线，她没有和他打招呼，而是继续沉默地往宫门口走。
三皇子则一直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身边的官员有些讶异地开口：“公主怎么穿的这么失礼就来面圣了？”
“自她那个下属死后，她就一直身着白衣了。”沈知意轻描淡写地说：“大概是在守丧吧。”
沈知意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卿长盈，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她着一身热烈的红衣跑进了冷宫，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他当时倒在卿长盈面前的时候虽然是为了算计，但是确实只喝了三天凉水的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他虚着眼，恍惚地看着这个红衣女童，她救下他的时候，就像他梦里见过的神女，后来红衣的她也时时牵动他的心绪。
但是卧榻之侧，怎容他人酣睡，卿长盈的势力太大了，若是不剪除她的羽翼，哪怕他已经解决了所有兄弟，都无法完全掌握朝堂。
反正他对卿长盈，一开始就只是利用，他已经选择了要走的路，走到如今已经步步杀招，又哪里来的半分兄妹之情呢？
十岁之后卿长盈就很少穿红衣了，尽管她自己很喜欢。
但是三皇子看到红色就会头晕，真是个奇怪的病症，不是吗？
父皇还为此送了她许多青衣，后来卿长盈也就逐渐不再着红衣了。
风轻轻吹了过来，秋日的风已初具冷意。沈知意突然叹了口气，转过身对那官员说：“走吧。”
南明楚被紧急从北地派来了南门关，若是阵法未能困住南疆大军，那么南明楚将作为第二道防线，和卿长盈一起把南疆大军挡在南门关之外。
明明是还未完全进入冬日的秋末，南门关竟然一反常态地气温下降，寒风中带着粒粒雪珠，刮在人脸上有些生疼。
“长盈，我还记得无忧跟在你身边的样子，她时时都在看着你，如今哪怕她已经离开，也不想看到你为她如此伤心。”
看着卿长盈相比上一次来时瘦削了许多的脸庞，和这几日身上一成不变的白衣，南明楚几乎想要拥她入怀。
卿长盈已经来了半个多月了，设好阵法后，她便一直留在了南门关。
住在驿站不方便，南明楚就专门吩咐了人把镇南将军府打扫出来邀请她过去。
镇南将军府是先帝赐予他爷爷镇南候的府邸，之前是父亲他们住在这里，但是后来他父亲交上兵符搬回京都便少有再来住了。
不过好在有管家留驻，也不算太荒废。
这几日，长盈每日日里除了练剑，就是望着天空发呆，夜里则会躺在屋顶看月亮。
她最近眉间总带着愁绪，一身白衣让她看起来更加的清冷，站在城楼上伸手接雪的时候，南明楚几乎以为她快要羽化而去。
南明楚知道长盈为了越国，丹田几乎被毁，从此难以修炼，也很难使用灵力，于是只是静静地呆在她的身边。
但是这种令他心悸的，像是要失去什么的失落感，让他时时刻刻都想看着她。
于是南明楚每日除了练兵，空闲时间都会来找她，安慰她开解她，甚至每晚卿长盈看月亮的时候，他也会陪在她身边。
有时候他们二人都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待在一起，一起看月亮，一起发呆。
卿长盈看月亮的时候，南明楚却会望着她。
有一次卿长盈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南明楚于是就把她抱回房间，将军府里的人见此都认为他们是一对，卿长盈没有理会，而南明楚也没有纠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