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棠萤失魂落魄地从公主房间里走出来，神荼就知道她这最后一次也没有将卿长盈劝走。
虽然这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不过看她难过的样子，神荼还是有些心疼，走上前去将她抱住。
“若你实在不舍，我们可以把出发的日子后挪些，她是你最重要的朋友，你若作为娘家人为她送亲，也不无不可。”
神荼安慰她，感受到胸口的湿意，他轻轻拍了拍棠萤颤抖的脊背，过了许久，怀里的人才轻轻点了点头。
“她知道了……”棠萤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而是哽咽在自己未曾出口的泣音里。
她知道卿长盈很可能已经猜到了是她对郁垒出手，为此牺牲了无忧，白芷，还有半座公主府的人。
她们从此，就再也不是朋友了。
卿长盈在棠萤走后不久就进了宫。
“你不该去伤害阿萤的，她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没有恶意。”
沈知意轻笑：“她当然对你没有恶意，但是她想带你走，这是对我越国的恶意。”
蚩宵已经答应了他提出的所有要求，爽快到沈知意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能把卿长盈放走。
她如果有能力要逃当然可以，但是她不能在越国逃走，只要待他把人交于南疆迎亲的使团，其他的一切自然都与他越国无关。
“我不会走，所以你不必再针对她。”卿长盈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了一句。
“既然是皇妹的要求，那我当然会满足。”沈知意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刚刚才从神荼那里得到了多大的好处。
“你如今已经贵为皇帝，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笑了。”
卿长盈本来转身欲走，但是在看到沈知意脸上的笑容时，突然停下来注视着他的脸，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卿长盈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而直到卿长盈走后，沈知意才收敛了笑容。
良久，一道轻轻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情绪在殿内响起。
“樾盈啊，有些人，是生来就要演戏的，面具已经刻死在了脸上，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明白呢？”
让沈知意没想到的是，比想象中南疆剿灭赫赤族的消息来的更快的，却是郁垒——他那个抢手的皇妹养的宠物小魔裔，将赫赤族满族尽灭，炼制成傀儡大军的消息。
于他而言，这个消息亦好亦坏，好的是他南边的心腹大患终于彻底解决，坏的是，他不知道这个被皇妹培养，又被她亲手打下悬崖的魔裔，如今能对越国有几分善意。
南疆那边他好歹还能派些探子过去探听消息，郁垒这边却十分麻烦。
郁垒身边没有一个心腹，能接近他的全是没有灵智，受他控制的傀儡，堪称是一人成国。派探子过去完全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而且还会泄露别的消息。
“真是难办啊。”
沈知意看着手中的奏折，是把樾盈留下来待价而沽，还是早些脱手把这样的风险转嫁给南疆，实在是让人难以抉择。
不过很快，沈知意就不需要为此左右为难了，因为两边同时给他给他寄了一封信。
蚩宵的信上先是说尽了郁垒的威胁，而后说可以联手解决郁垒，但是卿长盈必须先嫁到南疆，他会亲自前来接亲。
而郁垒信里写他愿意带着傀儡加入越国，从此为越国效力，可以帮忙灭了南疆，代价是希望能成为樾盈公主的驸马。
沈知意看到这样的两封信几乎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以一红颜挑动天下大战，他不禁感叹他皇妹的吸引力，越国镇北将军，南疆国君，实力不明的魔裔，说不定还有仙术卓绝的国师弟子，个个都对她如此着迷。
不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对他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郁垒，掌握了傀儡之术的魔裔，他要杀，而南疆的富饶之地和广袤领土，他也想要。端坐钓鱼台，焉知他不能二者兼得呢？
很快，两封回信就在同一时间被送了出去，信里先是挑明了两人的竞争对立，话里话外都是说樾盈公主是世间明珠，但是明珠只能归一人所有，两位都是人中龙凤，分据一方，若未决高下，实在令人难以抉择。
言外之意就是要他们以一战之胜败定下卿长盈的归属，胜者得江山美人，败者为丧家之犬。
沈知意生怕他们打不起来，在郁垒的信里说蚩宵是南疆国君，实力雄厚，身份尊贵，堪为公主良配，又在给蚩宵的信里写郁垒和公主经历良多，情意实在深厚，让人不忍拆散。
两人当然知道这是赤裸裸的阳谋，以公主为饵想要挑起两人之间的战争。
于郁垒，傀儡不过是随手可弃的消耗品，更不用担心民心，但是于蚩宵，他却不能完全不管他的国民，不能不管卿长盈在南疆的名声。
所以郁垒成为了率先出手的那个人。
他不愧是掌握了邪术的魔裔，性情残忍，一出手就带着大批傀儡攻占了南疆两座城池，把里面的青壮年全部炼成了傀儡。
而蚩宵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手段比起郁垒也不逞多让，他让人炼制了大量的牵丝蛊给前线的南疆士兵服下。
毕竟傀儡术说到底不过是是控制人的邪术，而已经被人控制的傀儡，又怎么成为别人的傀儡呢？
这样一来竟然很大程度上遏制了郁垒进攻的步伐。
一家有女百家求，本也算得上美名。但是两人争一女，竟争的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一时之间，处处都是对卿长盈的声讨。
骂她祸国妖女，骂她红颜祸水，骂她灾星降世的人比比皆是，这样的人当然不敢，也没机会舞到郁垒面前，毕竟在世人看来他就是个凶残的魔裔。
但是蚩宵不一样，他身为国君，底下言官对此早就颇有微词，他手上这封奏折已经是第三封请求他放弃妖女，勿要沉迷于美色的劝谏了。
看着这三封奏折，蚩宵怒极反笑。
这一日，在朝堂之上，他当着百官的面把这三封奏折撕碎了扔在地上。
“你们当真都以为朕是因为樾盈公主才与那魔裔开战的？朕在你们眼里就是如此感情用事，昏庸无道之人！”
蚩宵脸色沉沉，国君的威严显露无遗，压迫得堂上百官竟无一人敢开口。
“郁垒本乃魔裔残忍无情，灭绝人性，如今，又掌握了傀儡邪术，若他当真加入了越国，越国实力大涨，我南疆便是他们嘴边的一块肥肉。”
“更何况这场战争乃郁垒先行挑起，他已经将我两座城的子民净数练成傀儡，让他们死不安息，你们难道要让我南疆忍气吞声，被这个区区魔裔蚕食殆尽吗！”
底下的百官连声称不敢，舆论方向渐渐扭转，后来他们倒也不骂蚩宵是个荒唐的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君主了。毕竟他虽不算爱民如子，倒也对南疆有几分责任心。
况且此事听国君的意思倒也的确与樾盈公主无关，想来不过是魔裔为找一个理由来壮大自己罢了。只是可怜那樾盈公主为此还要背负红颜祸水的骂名。
南疆国民倒是把怒火全部转向了郁垒，只是越国百姓却都议论纷纷，认为樾盈公主实在是个倾国祸水，天降灾星。
加上由于赫赤族人被练成傀儡一事本无半点风声，在前几日被例行派去探查赫赤的士兵全军覆没，许多百姓害怕遭到报复不敢怨憎魔裔，只能把怨恨发泄在卿长盈身上。
“公主府外的百姓还没散吗？”卿长盈一边习字，一边问在她边上侍候的侍女。
她的下属除了几名死活非要留下的暗卫之外，其余的人前几日都被她遣散了，现在她身边呆着的都是沈知意的人，这算是一种交换吧，让沈知意放心，不再去针对棠萤。
“回公主，每日都有百姓在公主府门口扔菜叶和臭鸡蛋，骂您是祸国妖星，人群直到傍晚才散。有的人还试图偷溜进来，按公主您的吩咐我们未曾伤他们，只是把人送到衙门，关了几天就放出来了。”侍女回道。
卿长盈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手腕，搁下笔，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他们愿意就让他们扔吧，想来近日京都子民更富庶了些，从前都是扔石子，如今都扔的起菜叶鸡蛋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卿长盈听到这些也只是笑了笑 ，并不为此而生气。
一旁的侍女偷偷抬起头看她。
感受到侍女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没有揭穿，只是又拿起笔，蘸了些墨，继续低着头写字，“你想和我一起写会儿字吗？”
“奴婢，不曾识字。”
侍女低下头，低声回答道。
卿长盈听到这句话突然愣了愣，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放下笔，抬头看着这个侍女，眼睛里流露出些许怀念。
“你想和我学认字吗？”
侍女一下子跪在地上，她先是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才有些犹豫地开口：“奴婢想学，但是可……可以吗？”
卿长盈有些失笑，放下笔，站起来，走到侍女身前轻轻地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当然可以。”
虽然这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不过看她难过的样子，神荼还是有些心疼，走上前去将她抱住。
“若你实在不舍，我们可以把出发的日子后挪些，她是你最重要的朋友，你若作为娘家人为她送亲，也不无不可。”
神荼安慰她，感受到胸口的湿意，他轻轻拍了拍棠萤颤抖的脊背，过了许久，怀里的人才轻轻点了点头。
“她知道了……”棠萤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而是哽咽在自己未曾出口的泣音里。
她知道卿长盈很可能已经猜到了是她对郁垒出手，为此牺牲了无忧，白芷，还有半座公主府的人。
她们从此，就再也不是朋友了。
卿长盈在棠萤走后不久就进了宫。
“你不该去伤害阿萤的，她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没有恶意。”
沈知意轻笑：“她当然对你没有恶意，但是她想带你走，这是对我越国的恶意。”
蚩宵已经答应了他提出的所有要求，爽快到沈知意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能把卿长盈放走。
她如果有能力要逃当然可以，但是她不能在越国逃走，只要待他把人交于南疆迎亲的使团，其他的一切自然都与他越国无关。
“我不会走，所以你不必再针对她。”卿长盈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了一句。
“既然是皇妹的要求，那我当然会满足。”沈知意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刚刚才从神荼那里得到了多大的好处。
“你如今已经贵为皇帝，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笑了。”
卿长盈本来转身欲走，但是在看到沈知意脸上的笑容时，突然停下来注视着他的脸，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卿长盈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而直到卿长盈走后，沈知意才收敛了笑容。
良久，一道轻轻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情绪在殿内响起。
“樾盈啊，有些人，是生来就要演戏的，面具已经刻死在了脸上，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明白呢？”
让沈知意没想到的是，比想象中南疆剿灭赫赤族的消息来的更快的，却是郁垒——他那个抢手的皇妹养的宠物小魔裔，将赫赤族满族尽灭，炼制成傀儡大军的消息。
于他而言，这个消息亦好亦坏，好的是他南边的心腹大患终于彻底解决，坏的是，他不知道这个被皇妹培养，又被她亲手打下悬崖的魔裔，如今能对越国有几分善意。
南疆那边他好歹还能派些探子过去探听消息，郁垒这边却十分麻烦。
郁垒身边没有一个心腹，能接近他的全是没有灵智，受他控制的傀儡，堪称是一人成国。派探子过去完全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而且还会泄露别的消息。
“真是难办啊。”
沈知意看着手中的奏折，是把樾盈留下来待价而沽，还是早些脱手把这样的风险转嫁给南疆，实在是让人难以抉择。
不过很快，沈知意就不需要为此左右为难了，因为两边同时给他给他寄了一封信。
蚩宵的信上先是说尽了郁垒的威胁，而后说可以联手解决郁垒，但是卿长盈必须先嫁到南疆，他会亲自前来接亲。
而郁垒信里写他愿意带着傀儡加入越国，从此为越国效力，可以帮忙灭了南疆，代价是希望能成为樾盈公主的驸马。
沈知意看到这样的两封信几乎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以一红颜挑动天下大战，他不禁感叹他皇妹的吸引力，越国镇北将军，南疆国君，实力不明的魔裔，说不定还有仙术卓绝的国师弟子，个个都对她如此着迷。
不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对他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郁垒，掌握了傀儡之术的魔裔，他要杀，而南疆的富饶之地和广袤领土，他也想要。端坐钓鱼台，焉知他不能二者兼得呢？
很快，两封回信就在同一时间被送了出去，信里先是挑明了两人的竞争对立，话里话外都是说樾盈公主是世间明珠，但是明珠只能归一人所有，两位都是人中龙凤，分据一方，若未决高下，实在令人难以抉择。
言外之意就是要他们以一战之胜败定下卿长盈的归属，胜者得江山美人，败者为丧家之犬。
沈知意生怕他们打不起来，在郁垒的信里说蚩宵是南疆国君，实力雄厚，身份尊贵，堪为公主良配，又在给蚩宵的信里写郁垒和公主经历良多，情意实在深厚，让人不忍拆散。
两人当然知道这是赤裸裸的阳谋，以公主为饵想要挑起两人之间的战争。
于郁垒，傀儡不过是随手可弃的消耗品，更不用担心民心，但是于蚩宵，他却不能完全不管他的国民，不能不管卿长盈在南疆的名声。
所以郁垒成为了率先出手的那个人。
他不愧是掌握了邪术的魔裔，性情残忍，一出手就带着大批傀儡攻占了南疆两座城池，把里面的青壮年全部炼成了傀儡。
而蚩宵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手段比起郁垒也不逞多让，他让人炼制了大量的牵丝蛊给前线的南疆士兵服下。
毕竟傀儡术说到底不过是是控制人的邪术，而已经被人控制的傀儡，又怎么成为别人的傀儡呢？
这样一来竟然很大程度上遏制了郁垒进攻的步伐。
一家有女百家求，本也算得上美名。但是两人争一女，竟争的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一时之间，处处都是对卿长盈的声讨。
骂她祸国妖女，骂她红颜祸水，骂她灾星降世的人比比皆是，这样的人当然不敢，也没机会舞到郁垒面前，毕竟在世人看来他就是个凶残的魔裔。
但是蚩宵不一样，他身为国君，底下言官对此早就颇有微词，他手上这封奏折已经是第三封请求他放弃妖女，勿要沉迷于美色的劝谏了。
看着这三封奏折，蚩宵怒极反笑。
这一日，在朝堂之上，他当着百官的面把这三封奏折撕碎了扔在地上。
“你们当真都以为朕是因为樾盈公主才与那魔裔开战的？朕在你们眼里就是如此感情用事，昏庸无道之人！”
蚩宵脸色沉沉，国君的威严显露无遗，压迫得堂上百官竟无一人敢开口。
“郁垒本乃魔裔残忍无情，灭绝人性，如今，又掌握了傀儡邪术，若他当真加入了越国，越国实力大涨，我南疆便是他们嘴边的一块肥肉。”
“更何况这场战争乃郁垒先行挑起，他已经将我两座城的子民净数练成傀儡，让他们死不安息，你们难道要让我南疆忍气吞声，被这个区区魔裔蚕食殆尽吗！”
底下的百官连声称不敢，舆论方向渐渐扭转，后来他们倒也不骂蚩宵是个荒唐的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君主了。毕竟他虽不算爱民如子，倒也对南疆有几分责任心。
况且此事听国君的意思倒也的确与樾盈公主无关，想来不过是魔裔为找一个理由来壮大自己罢了。只是可怜那樾盈公主为此还要背负红颜祸水的骂名。
南疆国民倒是把怒火全部转向了郁垒，只是越国百姓却都议论纷纷，认为樾盈公主实在是个倾国祸水，天降灾星。
加上由于赫赤族人被练成傀儡一事本无半点风声，在前几日被例行派去探查赫赤的士兵全军覆没，许多百姓害怕遭到报复不敢怨憎魔裔，只能把怨恨发泄在卿长盈身上。
“公主府外的百姓还没散吗？”卿长盈一边习字，一边问在她边上侍候的侍女。
她的下属除了几名死活非要留下的暗卫之外，其余的人前几日都被她遣散了，现在她身边呆着的都是沈知意的人，这算是一种交换吧，让沈知意放心，不再去针对棠萤。
“回公主，每日都有百姓在公主府门口扔菜叶和臭鸡蛋，骂您是祸国妖星，人群直到傍晚才散。有的人还试图偷溜进来，按公主您的吩咐我们未曾伤他们，只是把人送到衙门，关了几天就放出来了。”侍女回道。
卿长盈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手腕，搁下笔，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他们愿意就让他们扔吧，想来近日京都子民更富庶了些，从前都是扔石子，如今都扔的起菜叶鸡蛋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卿长盈听到这些也只是笑了笑 ，并不为此而生气。
一旁的侍女偷偷抬起头看她。
感受到侍女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没有揭穿，只是又拿起笔，蘸了些墨，继续低着头写字，“你想和我一起写会儿字吗？”
“奴婢，不曾识字。”
侍女低下头，低声回答道。
卿长盈听到这句话突然愣了愣，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放下笔，抬头看着这个侍女，眼睛里流露出些许怀念。
“你想和我学认字吗？”
侍女一下子跪在地上，她先是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才有些犹豫地开口：“奴婢想学，但是可……可以吗？”
卿长盈有些失笑，放下笔，站起来，走到侍女身前轻轻地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