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的血腥味甚是浓郁。

    皇室子嗣不丰,其实最开始是查得到原因的,别人都以为那是一开始便有许多皇子夭折病逝,所以才有开国之时杀孽太重,残留怨气害人之说。

    但只有皇室的人清楚,其实一开始还真就只是太祖一脉皆是爆裂脾气,嫡枝嫡脉内部明争暗斗,互不臣服,最后演变成暗害子嗣,这才导致皇室嫡枝后代稀少。

    而后两代帝王深切悔过,但他们本就是前几辈争锋相对的受害着,自身身体暗伤颇多,导致子嗣艰难,直至先帝一脉,获知了祖宗秘闻,吸取了几代教训并几代继任者的努力,本已无事,可是却依旧出现了子嗣艰难,甚至多次被接进宫的宗室弟子夭折病逝的事件发生。

    这就不对了。

    既然坐上了那个位子,又不是顺利从祖宗手上接下来的,自然都不是什么蠢人,也不会去相信什么怨气之说,一定是有人在搞鬼!

    可这批人隐藏得太深了。

    倒不是说他们厉害,而是经过了这么多年,事情变得十分复杂。

    皇室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最开始他们一定是非常弱势的,甚至十分不起眼,因为这批人最初很有可能是前朝余孽,至于是前朝宗室还是前朝皇室姻亲的旧臣,已经很难去验证,总归是和前朝皇室有关系的,不然在他们及其弱小难以生存的时候,是什么支撑着他们一代代的坚持下去呢?

    只有皇权!

    顶端的魅力实在是太诱人了,哪怕只有一丝微弱的希望,但只有能够有机会伸手触碰到那个位置,就绝不会有人想要放弃。

    而那个时候,本朝的皇室开始为了那个位置争斗,他们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这样的争斗之下,那些年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无辜的人被迫牵连进去,而这批人蛰伏、谨小慎微、不敢逾越,反倒给了他们喘息绵延的机会。

    待到他们有了一定的势力,又经过时间的流逝,没有了那么明显的与前朝的牵扯,他们隐藏得更深了,后期的皇室争斗里未必没有他们的煽风点火的影子,不然也不至于真到了争斗到皇室嫡枝几乎绝嗣的情况。

    这种情况是及其危险的,一个不慎便是江山再次倾覆的灾难,只是可惜后来的宗室子弟给稳住了。

    所以这批成分复杂的人继续蛰伏,但这么多年的蛰伏,他们甚至可能比后来继任的宗室子弟在皇宫的触角更深,更难以辨别。

    先帝有怀疑,但没有抓到任何把柄,当今在当年即位之时,与先帝交接差点出了意外,这才肯定了他们的存在,只是仍旧没有揪出任何尾巴。

    岑连青放下了茶杯,对着陆大老爷道:“圣上如今无子,年龄也到了先帝当初在宗室挑选继任者的时候,这批人一定会再次行动。当年的差点成功,叫他们隐忍不住了。”

    不是说他们蠢,偏要在明知道当今警惕他们的时候还要冒头,实在是他们确实等得太久了。

    今朝都已经传了这么多代,他们一忍再忍,早已不是最初的那批从亡国时走过来的人,甚至这批人的后代在蛰伏多年过后肯定还过得十分不错,现在的这批人和当初的那一批是有区别的,在谨慎程度上,也会被多年的成功隐藏而麻痹住。

    甚至当年他们出手,未必不是已经忍不住的原因,而那次差点成功,何尝不是壮大了他们的胆子,上一次差一点,那下一次这一点是不是就不差了,是不是就能成功?

    他们一定会这么想!所以明知道当今会警惕当初的事情,但也一定会寻找时机出手。

    “继续盯着那几家。”岑连青顿了顿,“秦易畴家的人都没了,只有个孙女还在?”

    陆大老爷看向陆二老爷,陆二老爷点了点头:“就是和秦冯家里的孙女抱错的那一个,叫做秦艽,如今和陆家一起合作开着秦易畴留下的八珍馆。”

    岑连青转向陆二老爷,问道:“有没有人接触过秦艽?”

    陆二老爷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在她身边,不过……”

    岑连青见陆二老爷犹豫的样子有些疑惑,问道:“不过什么?”

    陆二老爷顿了顿道:“这姑娘……和以前在秦冯府上的盯着的人汇报过来的……有些不太一样,还有当初春日宴在潞王府的事……潞王府人多眼杂,很难插手,花了好些时间才查明,她是自己划破自己的脸,那个秦家夫人的侄儿陈愚飞不笨,嘴很紧,一直没能撬开他的嘴知道这个事,当初她自己划破自己的脸这个事只有她和陈愚飞清楚。”

    “要不是我儿子似乎喜欢上了她,我还真没想过要去查这件事,最后还是用了点药,才从陈愚飞嘴里骗出来的消息。”

    这姑娘太精明了,自己伤了自己和别人伤了自己留下的伤痕是有区别的。

    但一来秦家本就是大夫,她自己也是,所以伤口并没有经过别人的手。二来她是女子,别人很难近她的身,想要就近看到伤口的模样,除非亲近的家人,否则根本不可能。三来,那是在一个女子脸上的伤,她以绷带掩盖,后来戴上面纱,都是情有可原,而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毁了容的女子掩盖自己面上毁容痕迹的行为。

    要不是陆家多年的谨慎多疑,还真就发现不了这事。

    只是一旦发现了这事,那这秦艽的行为便变得可疑了起来。

    一个妙龄女子,以往的经历都一览无余,能接触的人、接触的消息渠道都有限度,在当日那个情况下,她是如何会果断做出这样的行动来?又有什么目的促使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只要一细想便会觉得不对劲。

    而从她之后毫不留恋的离开京中去往苏呼郡,甚至迅速和秦冯那家人划清界限,便能推测出,她知道自己当时的处境——宁安长公主对她起了心思,有了算计。

    若不是有人接触过她,将消息递给了她,她从哪里得知,又如何能果断想出办法脱身。

    可这人却一直没有再出现过。

    陆二老爷心下郁闷:“若是从未现过身,我查不出痕迹也就罢了。可是这个神秘的人明明在春日宴上出现过,还给秦艽递了消息,破坏了宁安长公主的计划,偏偏以我的消息渠道,却怎么也查不到这个人,倒也真是怪事。”

    岑连青也听得有些疑惑:“若说是这姑娘自己判断的局势想出的办法,那她这……似乎也和以前秦冯府上盯着送来的消息有些不太像是同一个人了。”

    陆大老爷挑眉,他不知道陆商周看上了这个秦艽,是以也还没来得及听说陆二老爷查过秦艽的事情,现在也十分奇怪:“总不能是秦冯府上安排的人送的消息有误。”

    要知道秦冯可是重点盯梢对象,不可能连一个小姑娘的消息都出了差错吧。

    陆二老爷想不通:“所以我暂时没撤掉她身边的人,原本她离开了秦冯府上,又和陆家有了合作,待在陆家人眼皮子底下的时候多,有了这出,我也不敢大意,还是再仔细着盯盯看。”

    岑连青沉吟道:“这姑娘……当年秦易畴娶的是先皇的人,他儿子娶的是圣上安排的人,没有外祖家和娘家。既然暗里查不出,便明着来,我禀明圣上,安排她娘亲那边的人去接触接触她。”

    “原本她成长在我们眼皮底下,也算是难得的清清白白,只是如今圣上有见血之意,以防外一,还是别放松她身边了,与她抱错的秦韵也该好好盯着,这个秦韵……”

    陆二老爷提起秦韵便摇头:“原本也算是长在我眼下的,这秦韵……若不是天下难以找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我真是觉得这秦韵被别人给换了。”

    岑连青提起秦韵面色微冷:“脸换不了,身体换不了,脑子却是可以换的。”

    他怀疑秦韵被人洗了脑,看她一心往潞王世子身边扑去便知道,她的心思已经不单纯了,不再是在苏呼郡那个被秦易畴的后人教导得一心只有厨艺的秦韵。

    只是陆二老爷看着秦韵长大,也算是她的长辈,如今瞧她这模样,不免有些唏嘘:“若不是当年出事,也不至于将这俩个孩子抱错了,要是好好的待在自己原本的身份位置上,恐怕也未必会轻易被人给左右。”

    陆二老爷觉着,秦韵只是因为身份的逆差,一时之间左了性子,要是将她养大的秦家人还活着,她也未必会如此脑子不清醒,非要搅入这浑水。

    岑连青摇了摇头,并不赞同他的想法:“她如今在想什么一眼就能看穿,满脑子都是潞王世子傅景言,小女儿家执拗起来,也不是长辈能改变的。”

    “好了,不说她们了。倒是你儿子,你说他看上了那个秦艽?”陆大老爷见他们两人说完了,这才有空插入自己的话题。

    陆二老爷无奈道:“一见钟情,见色起意……这孩子,这辈子没做过的孟浪事这些日子做尽了,听聿儿说还向那秦艽口头上提过亲,若不是我去见了,确实是我儿子,我都要想他这是不是被掉包了。”

    不过陆二老爷并没有责备的意思:“这孩子难得这么随性的做事,随他去吧,叫他在那秦艽跟前,也更好盯着人一些。”

    岑连青有些兴味:“你还真不怕他动了真情,万一那秦艽真的有问题……”

    陆二老爷冷哼一声:“好男儿还怕动情,若是情错了人,便是他自己的劫!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做父亲的替他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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