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之事让旁人焦头烂额,对华昭来说却是手到擒来。

    她虽手上无钱,脑中却知道何处有。

    华昭翻进宫墙后,并未沿老路回小院。而是捡着僻静地方,照着记忆往前走。

    如今的皇宫护卫工作大不如前。

    胡人并不两步一岗十步一哨,只有胡人将领所住宫殿才会多些人。华昭这般小心完全是忌惮胡相贺兰利。

    她如今打不过,生怕倒霉被撞见。

    幸而一路平安。

    华昭顺利地拐到小院子,这里发现的密室已经被掏空,无人驻守。她钻了进去,来到熟悉的墙面前,拧开了机关。

    严丝合缝的墙微微颤动,一道门缓缓打开。

    走进去,一个狭长密室。一排博古架上放着满满当当的精美玉盒,另一侧靠墙垒着满满的大箱子。

    华昭扫过边上一个青色玉盒,样子平平无奇,却装着救她性命的通灵青玉。

    不知道此世青玉还在吗?

    上辈子带来的青玉正紧贴在胸前,她不敢冒险打开玉盒。转开视线,径直走向墙边的大箱子,打开后,金色映上她的脸。

    全是金子,还是没有任何标记的金子,可以随意使用而无法追溯来源。

    她拿出布包正要取,突然停下动作。

    自从武力升级,华昭五感加强,听得到不远处正有人朝此处行来。脚步拖沓软绵,是不会武功的两个人。

    她拧转内部机关,小密室门无声地关上。

    墙面刚恢复到严丝合缝,就听见两人踏入了外间大密室。

    “都被来回搜刮了好几遍,密室里哪儿还有金银,连个铜板都找不见。”

    “你没见隔壁当值的小杨子,嚯,老气派了,整了身新行头,据说宫外还安了新家,就是某日来密室寻到一个古董。原本黑不溜秋滚到土里,无人看见,被他捡了漏,拿去宫外一当,发了大财!”

    “啊?我还以为是他伺候得好,胡人给的赏钱多呢!也是,没见哪个胡人大方过。那咱们快找找,万一寻到个好物件,咱们兄弟俩也不必此处受气,回家孝敬老娘去。”

    接着便是翻找的窸窣声。

    华昭在里间听完,放下心来。原是来捡漏的两兄弟,不碍事。

    她在地上摊开布包,轻盈地拿起金子放进去,当真是一点声音也未发出,很快就取满一包。

    外间人又讲话了。

    “哎,没有。真是比我兜里还干净。”

    “别泄气,再找找。万一找到了我们两兄弟就回家!我可真是怕了这鬼地方,胡人住进来后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语言又不通,简直是冤死!特别是那个胡相贺兰利,据说前几天遇刺,然后当晚就有两具人干从他房间里拉出来,贴身伺候的两个宫人却不见了,邪了门了……”

    “嘘!不要命了!别讲这个,都说他耳朵灵着呢!再找一会儿没发现就赶紧回去,免得抓包挨打。”

    两人又找了一柱香时间,最终一无所获,长吁短叹地离开了。

    华昭静等半晌,确认四周当真无人,才背着包裹出来,一路掠上墙头,打算直接出宫给乾坤盟送去,免得还要处心积虑打晕丘敦,也是怪麻烦的。

    她到了穆秋池面前,一打开布包,满目耀眼的金色瞬间惊醒了昏昏欲睡的乾坤盟盟主。

    “这……这么多金子!”

    华昭淡淡摆手,正要离开,却听见穆秋池汇报个消息。

    原来有小弟怕金牙鲁山报复,偷偷跟踪,探听到他们打算明日便去揭榜,揭发铁剑修罗正是穆秋池!

    胡人正重金悬赏当日反杀胡兵的人,其中赏银最高的,当属无面罗刹,及与她齐名黑白双煞的铁剑修罗。

    金牙鲁山没别的本事,却是知道乾坤盟底细!

    华昭道:“巧了,你们拿着钱改名换姓,换个住处,正好转入暗处。”

    “我也是这般打算的。”穆秋池拍拍布包,“有这钱便诸事皆宜了,待我们换好地方,再给你留信。”

    ——

    华昭回到皇宫院中,将近五更,天色蒙蒙亮。

    她换衣服倒下,舒舒服服睡到日上三竿。刚起身伸了个懒腰,永清探头探脑地见她醒了,两步冲到她身边,悄悄道:“公主,丘师父疯了,你快救救我们吧!”

    疯了?

    华昭一头雾水,梳洗好后出门,丘敦正在院中教习武艺,把另两个小的虐得哀哀痛叫,连往日最能忍的茉莉都眼角含泪,显然练习力度远超负荷。他眼光一扫,永清捂着肚子跑过去站好,装模作样道:“肚子疼,拉完舒服多了。”

    丘敦看她一眼,没说话,只是眼睛盯着华昭,怒气冲冲。

    哎,看样子以后此人难骗,出门不易。

    华昭想着,施施然走到院中大树下,躺进摇椅中看几人练武,不时发出外行人的指点。

    “怎的要摇来摇去,动作真不好看。”

    “只能近身肉搏吗?岂不是给敌人送菜,就不能远远打一下就跑吗?”

    丘敦越听越气,睁大眼瞪她,发现她一派坦然,终于不再自找气受,挪开视线,继续加重三个小的练习力度。

    华昭得逞,忍不住勾起嘴角。

    待得休息时间,她问,“你是胡相的人,能不能告知我他平日爱好?”

    丘敦如往常一般紧闭嘴巴,只要一涉及胡人之事,他从来一声不吭。

    “哎。”华昭深深长叹口气,“我完全不知晓怎么得罪了胡相,成日里被他呼来喝去,从没有过好脸色。我孤零零在你们胡人之间,十分可怜,两眼一抹黑,连补救都无法。你就不能好心,告诉我一二?”

    丘敦神色微动,到底还是忍住了。

    华昭仰头哀叹,大树的树荫落到她脸上,阳光虽盛,脸色却差,脸白得宛如易碎瓷器,“谁能救救我,我可怎么办……”

    她不说还忍得住,越说,越想到近日她被贺兰利时时叫去试探,应付得

    丘敦转过头,只盯着场中练习三人发呆。

    华昭一无所获,她仰着脸看树叶缝隙里的光斑,开始思考昨日所闻。

    胡相贺兰利在她行刺后,将两人吸成了人干?

    为何要如此做?

    她当时并未伤到他分毫,却被带红光的虫子所伤,钻到腿中,如今仍在隐隐作痛。

    所以,是因为动用了虫子才需要吸人血?

    用人血喂养虫子?或……喂养贺兰利本人?

    华昭上一世没有发现贺兰利如此的异状,如今越想越是胆寒,整个人透出一股邪门。

    她难忍地闭上眼,感受零散透过树叶的阳光落在肌肤上的灼烧感,靠这样的热议度缓了过来。

    她知晓自己这般下去万万不可,面对贺兰利不战而降,往后如何赢过他?若不赢胡相,便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得反击!

    合理猜测,虫子是贺兰利弱点,用过一次后便钻进别人血肉中,贺兰利得用新鲜血肉喂养新的虫子,才能使他的灵通。

    这般看来,贺兰利使用虫子后便是刺杀的好机会,肯定来不及补充,她可依此布局……

    她想得昏昏欲睡,突然有宫人来报。

    “乞骆拔将军入京,乌若善于召开庆功宴,邀公主过去呢!”

    乞骆拔?!

    胡族第二勇士?!

    华昭顿时清醒了。

    有趣!她的仇人全齐聚皇宫了!

    只是一个沉在井中,三个还活蹦乱跳的。

    ——

    殿中。

    乌若善于笑盈盈坐在尊位,与殿下气宇轩昂的乞骆拔讲着行军趣事,难得的开怀大笑。

    华昭一进来,坐旁边的贺兰利便盯了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妆容浓重,衣饰华美,得体地冲他点头,然后站在殿中见了礼。

    除开贺兰利,旁人不太在意她的到来。她免礼后,便让到一旁罚站,忍不住细听乌若善于与乞骆拔的谈笑,才发觉竟是拿沿途汉人百姓的苦难作乐。

    华昭只能强压下怒火,才能木着脸忍完这一切。

    乞骆拔不时盯着她看两眼。

    乌若善于瞧见好几次,终于开口了,“还没给你介绍,这是大益朝的使者华昭公主。”

    乞骆拔瞅她一眼,桀骜地点点头。

    乌若善于越瞧越有戏,问他,“你俩可以多多交流,一个年轻貌美,一个骁勇善战,真的郎才女貌,你们要不要结个亲?我今天就给你们安排上。”

    乞骆拔还是不说话,只拿眼睛看她,不知是什么个意思。

    华昭面色平静,实则内心万马奔腾。

    她上辈子就被这破善于害了,和亲之事一提,就被随意安排给了第一勇士阿伏那。

    阿伏那刚开始对她挺好,她当时懵懂无知,误以为这便是举案齐眉的神仙爱情。但阿伏那没几年便倦了,寻花问柳不说,更是转手把她送给了胡相贺兰利。

    贺兰利是故意使坏,他原只想夺人所爱,给我行我素的阿伏那一个教训。不料阿伏那竟将华昭视作物品,权势滔天的胡相既然张口了,他便老老实实地送过去。贺兰利少了成就感,并不把华昭当回事,只留她独在房中为阿伏那垂泪。

    直到他发现华昭软弱可欺。

    此后,时常叫她到面前,说些诛心之言,他则悠闲看书,欣赏她的脆弱与哭泣。

    华昭原本沉浸在纯粹的悲痛中,被审视久了,逐渐开始恶心,然后警觉——她到底是谁?她到底为什么经历这一切?

    事情未想明白,贺兰利突然发疯,失控地折断了她的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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