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颜完成今日背书计划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她想着裴洛应该睡了，便没再给他发信息。
她往下滑了滑，江淑敏女士一个小时前回复她的视频。
江淑敏：【好看。】
江淑敏：【注意保暖。】
向颜：【好。】
她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眼睛，继续下拉着微信聊天框。
赵晴桐又跟她吐槽自己遇到的普信男，这男的上次是买一送一的奶茶把送的那杯给她，问都不问一声，就说是请她喝奶茶。
这次又把从娃娃机里抓到的几块钱不到的钥匙扣送给她，要不是两个人现在还在同一个部门，赵晴桐表示，她真想把人挂到学校表白墙。
向颜哭笑不得，表达了自己对她的极大同情。
她退出和赵晴桐的聊天界面，然后看到了陈际州的信息。
陈际州：【明天图书馆？】
自入学以来，向颜为了能拿到奖学金，学习和学生工作两手抓，除了睡觉吃饭时间，剩下的她都一头栽在图书馆里，连舍友都调侃她像个陀螺——连轴转。
巧的是，她总能在图书馆遇到陈际州，两人都在同个学校，同个校区，遇到其实也不奇怪，但频率太高就有点值得思考。
向颜斟酌着，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
向颜：【这几天要准备心理课的辩论赛，应该不会去图书馆。】
她其实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名为“大学生心理健康与指导”的课程，实践内容是主题为“一见钟情是爱情，还是日久生情是爱情”的辩论。
参与辩论赛的人可以免除课程书面作业，裁判只需要写对辩论赛的记录和总结，剩下的则需要写一篇与心理健康相关的三千字课程论文。
向颜当机立断，选择了当裁判。
陈际州：【辩论赛？】
陈际州：【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只是个裁判？】
裁判怎么了，裁判也需要熟悉规则、流程的好吧！
她心里虽这么想着，但打字时候就完全换了一番说法。
向颜：【她们找我排练，我不知道怎么拒绝就答应了。】
陈际州：【好，我知道了。】
陈际州很懂事地没再追问，向颜忍不住松了口气。
其实，若是个心细的都能看出来她在躲避，但向颜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她看向阳台外，此时，雪已经停了很久，外面像蒙着一层薄薄的白色床罩。
这样的一个下雪天，她却想起了暑假里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
她忽然知道了答案，可能是怕和那天一样，怕自己自作多情吧。
她不喜欢需要自己去试探的，她希望得到的是像太阳一样，一碰就知道是温暖的那种坚定、确切的喜欢。
*
南城火车站人流如织，付乐嫣安静地在一旁等待付母和她哥交代完注意事项，然后一起回家。
付乐嫣不知道付承起为什么突然说要去北城打拼，她也就当他是幡然醒悟了，想好好做人。
等付母说完话，她带着付母往外走，面前忽然闪过一个眼熟的身影。
她回头，看见一个卷着大波浪、身形款款、妆容艳丽的女人，果不其然是程蔓——
她哥的女朋友，不，现在准确来说，是前女友了。
“姓付的！”
女人跑到付承起面前，头发都有些凌乱了，她伸开双臂，将人拦住。
程蔓和付承起认识于几个月前的一家街头酒馆内，程蔓当时是那个酒吧的驻唱，她歌唱得好听，人也长得漂亮，不时就有几个喝了酒精虫上脑了的男人骚扰她。
那天最是过分，程蔓刚唱完下台就遭到了言语挑衅还有揩油。
她躲避的过程中撞到了正在吧台喝酒的付承起的后背。
起先，男人先是“啧”的一声，却在对上她眼睛的那刻不说话了。
“眼睛挺漂亮的。”
那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然后，他出手，帮她摆平了那些人。
之后，付承起便天天晚上都去听她唱歌，或许是那晚“英雄救美”滤镜的加成，程蔓动心得很快，一来二往，二人便确认了男女朋友关系。
但就在几天前，付承起突然提出了分手，没有任何征兆和缘由。
程蔓不接受断崖式分手，她一定要来讨个说法，问清楚缘由。
她一下子就红着眼眶，不舍地柔声道：“付承起，你真的要和我分手？”
付承起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情，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对着这张脸左右看了看。
“这就是你和她最大的不一样了。”
“她绝对不会作出分手后跑来挽留对方的行为。”
程蔓被迫仰着下巴，拧眉问：“她是谁？”
“你在说什么？”
她看向付承起，发现他只在看自己的眼睛。
程蔓忽然想起几天前，他也就是这般看着自己，问自己能不能瞪他一下。
她以为那是付承起在向自己打趣，笑着说道：“我才不会瞪你。”
付承起当时也是回了一句她摸不着头脑的话，说：“你不会，但她会。”
女人垂了一下他的胸口，问道：“她是谁？”
付承起只回，“一个讨厌的人。”
现在，饶是她再蠢也该猜到些什么了。
可直到付承起亲口承认，程蔓才确信。
“抱歉，程蔓，我之前把你当成另外一个人的影子，现在分开，其实对谁都好。”
付承起不觉得自己这样很卑劣，感情本就是你情我愿，他没强迫过程蔓和自己在一起，这几个月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他的确短暂的忘记了向颜，但每每看见那双眼睛，他又会想起来。
不同的是，他面前这双眼睛或对自己笑、或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而那个人，眼里只会流露出厌恶、憎恨、恐惧……
“你说你对我一见钟情也是假的？”程蔓不敢置信地反问。
“是真的，但——”付承起顿了下，伸手将程蔓有些遮住眉眼的碎发别到耳后。
“不是对你，而是你这双眼睛。”
女人点了点头，像是认清了事实，她“呵呵”地冷笑了两声，随后一巴掌招呼在了付承起脸上。
“去你妈的替身文学，给老娘滚！”
像是还不够解气，打完，她又回头，恶恨恨地对他说道。
“祝你说的那个她永远厌恶你。”
程蔓抹干净了不值得的眼泪，头也不回的走了。
付承起自知理亏，挨了一巴掌也没吭声，但程蔓说的那句话对他而言，不痛不痒的，没有什么杀伤力。
*
周三下午，心理课辩论赛圆满结束，向颜抱着正反双方的辩论材料走出了教室。
她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准备去往学生会组织部聚餐的地点。
聚餐地点选在学校附近商业圈的一家粤菜馆，走个十来分钟也就到了。
向颜到门口时，包里的手机正嗡嗡作响，她迈了一半的台阶又倒退，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边往外走。
他们现在通话次数频繁了，省去了些俗套的开场白，连说话的语气也都越发熟络起来。
有时候裴洛会直接一句：“我。”
有时向颜则会，“说吧，最近数学又考150了？”
这次，裴洛依旧开门见山，“学姐送了我一套五三？”
他说完这句话，发出了很轻的一声笑。
向颜敏锐地捕捉到了，不知道他这声笑里是意外的成分多一点还是嫌弃多一点？
她背对着来时的那条路，没注意到身后有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餐馆。
“暑假的时候说过你考试进步了，我也送你一个礼物的。”
“想了很久，觉得这个最适合你！”向颜笃定地说。
为了送这个礼物，她还特地问了有弟弟的赵晴桐和靳夏，问她们送男生一般要送什么好？
她们听了都以为她铁石开花，推荐都是些很暧昧的礼物，什么香氛、剃须刀…….
以及——
赵晴桐：【腰带/色/色】
向颜：【……】
向颜痛批赵晴桐不知道被什么荼毒的脑袋——
向颜：【不正经！】
朋友是指望不上了，向颜就只好自己想了个，她思来想去，觉得教辅资料送裴洛这个阶段的男生再合适不过，既不会过界，还帮助他的学习。
“想了很久，那你想的其他东西呢？”
要知道，暑假里她可是“精挑细选”了一只钢笔送给陈际州，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是一套教辅资料了？
裴洛想知道，向颜是否是以朋友的立场给他送的礼物？
向颜听了有些苦恼地抿了抿唇，她总不能说，“我朋友建议我送你一条腰带被我pass了”这样的话吧？
“没有。”她干脆否认，“没有想到别的。”
她这句话一说完，电话另一端很明显地安静了。
裴洛沉默了很久，沉默到向颜差点以为是电话掉线了。
她“喂”了两声，“你还在听吗？”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很短促的一声“嗯。”
向颜有些丧气地垂下了头，她直觉裴洛似乎很不满这个礼物。
她脚尖点了点地面，语气有些犹豫，“裴洛，你是很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哪怕向颜看不见，裴洛还是下意识地摇了下头。
这不是他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
“学姐。”裴洛顿了下，才继续说道。
“你只把我当一个高中生弟弟吗？”
十二月的天暗得很快，路灯在感应到亮度不足后自动亮起，此刻，一切被光照到的影子都被拉长。
路灯下向颜的影子，在听见这句话后骤然顿住。
她往下滑了滑，江淑敏女士一个小时前回复她的视频。
江淑敏：【好看。】
江淑敏：【注意保暖。】
向颜：【好。】
她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眼睛，继续下拉着微信聊天框。
赵晴桐又跟她吐槽自己遇到的普信男，这男的上次是买一送一的奶茶把送的那杯给她，问都不问一声，就说是请她喝奶茶。
这次又把从娃娃机里抓到的几块钱不到的钥匙扣送给她，要不是两个人现在还在同一个部门，赵晴桐表示，她真想把人挂到学校表白墙。
向颜哭笑不得，表达了自己对她的极大同情。
她退出和赵晴桐的聊天界面，然后看到了陈际州的信息。
陈际州：【明天图书馆？】
自入学以来，向颜为了能拿到奖学金，学习和学生工作两手抓，除了睡觉吃饭时间，剩下的她都一头栽在图书馆里，连舍友都调侃她像个陀螺——连轴转。
巧的是，她总能在图书馆遇到陈际州，两人都在同个学校，同个校区，遇到其实也不奇怪，但频率太高就有点值得思考。
向颜斟酌着，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
向颜：【这几天要准备心理课的辩论赛，应该不会去图书馆。】
她其实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名为“大学生心理健康与指导”的课程，实践内容是主题为“一见钟情是爱情，还是日久生情是爱情”的辩论。
参与辩论赛的人可以免除课程书面作业，裁判只需要写对辩论赛的记录和总结，剩下的则需要写一篇与心理健康相关的三千字课程论文。
向颜当机立断，选择了当裁判。
陈际州：【辩论赛？】
陈际州：【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只是个裁判？】
裁判怎么了，裁判也需要熟悉规则、流程的好吧！
她心里虽这么想着，但打字时候就完全换了一番说法。
向颜：【她们找我排练，我不知道怎么拒绝就答应了。】
陈际州：【好，我知道了。】
陈际州很懂事地没再追问，向颜忍不住松了口气。
其实，若是个心细的都能看出来她在躲避，但向颜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她看向阳台外，此时，雪已经停了很久，外面像蒙着一层薄薄的白色床罩。
这样的一个下雪天，她却想起了暑假里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
她忽然知道了答案，可能是怕和那天一样，怕自己自作多情吧。
她不喜欢需要自己去试探的，她希望得到的是像太阳一样，一碰就知道是温暖的那种坚定、确切的喜欢。
*
南城火车站人流如织，付乐嫣安静地在一旁等待付母和她哥交代完注意事项，然后一起回家。
付乐嫣不知道付承起为什么突然说要去北城打拼，她也就当他是幡然醒悟了，想好好做人。
等付母说完话，她带着付母往外走，面前忽然闪过一个眼熟的身影。
她回头，看见一个卷着大波浪、身形款款、妆容艳丽的女人，果不其然是程蔓——
她哥的女朋友，不，现在准确来说，是前女友了。
“姓付的！”
女人跑到付承起面前，头发都有些凌乱了，她伸开双臂，将人拦住。
程蔓和付承起认识于几个月前的一家街头酒馆内，程蔓当时是那个酒吧的驻唱，她歌唱得好听，人也长得漂亮，不时就有几个喝了酒精虫上脑了的男人骚扰她。
那天最是过分，程蔓刚唱完下台就遭到了言语挑衅还有揩油。
她躲避的过程中撞到了正在吧台喝酒的付承起的后背。
起先，男人先是“啧”的一声，却在对上她眼睛的那刻不说话了。
“眼睛挺漂亮的。”
那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然后，他出手，帮她摆平了那些人。
之后，付承起便天天晚上都去听她唱歌，或许是那晚“英雄救美”滤镜的加成，程蔓动心得很快，一来二往，二人便确认了男女朋友关系。
但就在几天前，付承起突然提出了分手，没有任何征兆和缘由。
程蔓不接受断崖式分手，她一定要来讨个说法，问清楚缘由。
她一下子就红着眼眶，不舍地柔声道：“付承起，你真的要和我分手？”
付承起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情，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对着这张脸左右看了看。
“这就是你和她最大的不一样了。”
“她绝对不会作出分手后跑来挽留对方的行为。”
程蔓被迫仰着下巴，拧眉问：“她是谁？”
“你在说什么？”
她看向付承起，发现他只在看自己的眼睛。
程蔓忽然想起几天前，他也就是这般看着自己，问自己能不能瞪他一下。
她以为那是付承起在向自己打趣，笑着说道：“我才不会瞪你。”
付承起当时也是回了一句她摸不着头脑的话，说：“你不会，但她会。”
女人垂了一下他的胸口，问道：“她是谁？”
付承起只回，“一个讨厌的人。”
现在，饶是她再蠢也该猜到些什么了。
可直到付承起亲口承认，程蔓才确信。
“抱歉，程蔓，我之前把你当成另外一个人的影子，现在分开，其实对谁都好。”
付承起不觉得自己这样很卑劣，感情本就是你情我愿，他没强迫过程蔓和自己在一起，这几个月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他的确短暂的忘记了向颜，但每每看见那双眼睛，他又会想起来。
不同的是，他面前这双眼睛或对自己笑、或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而那个人，眼里只会流露出厌恶、憎恨、恐惧……
“你说你对我一见钟情也是假的？”程蔓不敢置信地反问。
“是真的，但——”付承起顿了下，伸手将程蔓有些遮住眉眼的碎发别到耳后。
“不是对你，而是你这双眼睛。”
女人点了点头，像是认清了事实，她“呵呵”地冷笑了两声，随后一巴掌招呼在了付承起脸上。
“去你妈的替身文学，给老娘滚！”
像是还不够解气，打完，她又回头，恶恨恨地对他说道。
“祝你说的那个她永远厌恶你。”
程蔓抹干净了不值得的眼泪，头也不回的走了。
付承起自知理亏，挨了一巴掌也没吭声，但程蔓说的那句话对他而言，不痛不痒的，没有什么杀伤力。
*
周三下午，心理课辩论赛圆满结束，向颜抱着正反双方的辩论材料走出了教室。
她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准备去往学生会组织部聚餐的地点。
聚餐地点选在学校附近商业圈的一家粤菜馆，走个十来分钟也就到了。
向颜到门口时，包里的手机正嗡嗡作响，她迈了一半的台阶又倒退，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边往外走。
他们现在通话次数频繁了，省去了些俗套的开场白，连说话的语气也都越发熟络起来。
有时候裴洛会直接一句：“我。”
有时向颜则会，“说吧，最近数学又考150了？”
这次，裴洛依旧开门见山，“学姐送了我一套五三？”
他说完这句话，发出了很轻的一声笑。
向颜敏锐地捕捉到了，不知道他这声笑里是意外的成分多一点还是嫌弃多一点？
她背对着来时的那条路，没注意到身后有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餐馆。
“暑假的时候说过你考试进步了，我也送你一个礼物的。”
“想了很久，觉得这个最适合你！”向颜笃定地说。
为了送这个礼物，她还特地问了有弟弟的赵晴桐和靳夏，问她们送男生一般要送什么好？
她们听了都以为她铁石开花，推荐都是些很暧昧的礼物，什么香氛、剃须刀…….
以及——
赵晴桐：【腰带/色/色】
向颜：【……】
向颜痛批赵晴桐不知道被什么荼毒的脑袋——
向颜：【不正经！】
朋友是指望不上了，向颜就只好自己想了个，她思来想去，觉得教辅资料送裴洛这个阶段的男生再合适不过，既不会过界，还帮助他的学习。
“想了很久，那你想的其他东西呢？”
要知道，暑假里她可是“精挑细选”了一只钢笔送给陈际州，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是一套教辅资料了？
裴洛想知道，向颜是否是以朋友的立场给他送的礼物？
向颜听了有些苦恼地抿了抿唇，她总不能说，“我朋友建议我送你一条腰带被我pass了”这样的话吧？
“没有。”她干脆否认，“没有想到别的。”
她这句话一说完，电话另一端很明显地安静了。
裴洛沉默了很久，沉默到向颜差点以为是电话掉线了。
她“喂”了两声，“你还在听吗？”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很短促的一声“嗯。”
向颜有些丧气地垂下了头，她直觉裴洛似乎很不满这个礼物。
她脚尖点了点地面，语气有些犹豫，“裴洛，你是很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哪怕向颜看不见，裴洛还是下意识地摇了下头。
这不是他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
“学姐。”裴洛顿了下，才继续说道。
“你只把我当一个高中生弟弟吗？”
十二月的天暗得很快，路灯在感应到亮度不足后自动亮起，此刻，一切被光照到的影子都被拉长。
路灯下向颜的影子，在听见这句话后骤然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