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撇撇嘴:“跟子濯哥一起不见了,清涟那么大一个公司,子濯哥一个人可打理不过来。”她顿了顿又补充,“可不止他们两个,还有几个未婚的核心高管也跟着他们一起不见了。”

    汪溪拿新杯子给关山月倒了杯水:“所以我们这段时间很忙,忙着把清涟退走后让出那部分的市场吞下来。”她赞赏地提起清涟,“如果不是这次清涟突然把业务转向国外,我都没想到清涟已经发展得如此全面,金融、新能源、互联网,甚至连文娱业都有涉足,短短几年的时间,铺陈出商业帝国的雏形,而且蒸蒸日上。”

    汪溪瞥了一眼关山月:“当初我们舍近求远,何必找那个职业经理人,问邵总不是更好更方便。”

    关山月无心再听,只暗暗松口气,还好邵子濯没有消失,这后果不能让他来承担。

    妞妞又把脸蹭上关山月的肩:“山月姐姐,你现在不会再走了吧?”子濯哥都不见了,应该不用走了吧。

    关山月长舒一口气,望向窗外的高楼大厦:“不走了。”

    妞妞扭捏片刻,从包里掏出一个红色丝绒盒子,又掏出一张小小的卡片,她递给关山月,小心观察着关山月的表情:“山月姐姐,这个前段时间我收到的快递,寄货的地址是澜园二十八层,我以为是子濯哥寄给我的,但是看卡片上的意思,应该是给你的。”

    关山月手一颤,差点将手边的水打翻,她接过那张卡片,上面笔记遒劲,写着四个大字“关山难越”,字体熟悉,仿佛故人站在眼前,她的眼眶倏尔红了,又颤抖着去开那个丝绒礼盒,她手抖着,甚至无法打开暗扣。

    妞妞心里暗自后悔,早知道就不该跟山月姐姐说,她心疼地伸手替关山月打开盒子,一对珍珠耳环出现在三人眼前。

    关山月的眼泪瞬时决堤。

    是拍卖会上的压轴藏品,是那对他拍下讨她欢心的耳环,也是那天,他被错认做郁炀的替身。

    错了,错了,全错了,那天不该贪图拍卖会的人脉,不该让他陪着去,一切还不是还有回旋的余地。

    关山月哭得快要喘不上气:“邵子濯,谁都联系不上他吗?”她打不通他的电话,也没有他的社交软件,她是不是要彻底失去他了?

    妞妞摇摇头,给关山月递上纸巾:“谁都联系不上他,真的是消失了,包括清涟,迅速地就消失了,查不到具体转移到哪里去了。”

    汪溪叹口气:“你又是何必?朝前看吧。”

    关山月缓过神来,眼泪还是止不住得掉,哽咽着点点头。

    她望向那对耳环,邵子濯,快点回来好不好?

    四年后。

    澜园二十八层。

    关山月再次踏入这间屋子,有些恍如隔世。

    屋子的主人是个中年女人,带着眼镜,温婉的高知模样:“关小姐你看一下满不满意?家具什么都配齐了。你放心,我们低价出手只是因为孩子在国外,我跟孩子爹要出国定居去找他,那边还有事,所以我们着急。”

    关山月环视一圈。

    当年邵子濯唯爱冷色调,整间屋子装修全是黑白灰,一点烟火气也没有,她搬进来以后添置的一些摆件,增了几分人间气息。

    可如今,这套房子以木质调的棕为主,柔和温软,是合格的避风港,装潢一新,同原来已经是南辕北辙的两种风格。

    旧地重游宛如刻舟求剑,终不似,少年游。

    关山月浅浅地笑,心里空了一片,呼啦啦地灌进寒风。她扫视了一眼屋内,确认格局没有改变:“没事,我全款,现在就可以转账。你们什么时候搬走?”

    女人笑:“东西我们都收好了,随时可以搬走。”她想到些什么,不好意思地说,“杂物间里还有些家具,是前一任屋主留下来的,都还挺贵的,所以都没扔,这两天我们找人来清理一下。”

    前任屋主?关山月恍然失神,她急着问:“在哪里,能带我去看看吗?”

    女人愣了愣,带她往杂物间去,推开门给她看:“有一部分被我们扔了,但大件都拆了放这里了。”

    陈旧的灰味扑面而来,尘封已久的屋子被百叶窗拦住晨光,偶有几缕偷漏出来,直射出漂浮的尘,黑白物件堆在里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几乎要看不出原样,可关山月还是一眼认出,角落里的是餐厅里的桌子,堆叠在一起的是沙发,还有那张床,他们曾同床共枕,一夜酣梦。

    意外之喜,关山月眨了眨眼,轻咬舌尖,将要落下的眼泪强行逼回去。

    女人见她不说话,犹豫了下问她:“这套房子我们也才住了三四年,杂物间里的东西也没有放很久,关小姐,我们马上就可以清理的,不会影响你入住。”

    关山月回神:“不用了,留下吧。”

    关山月谈好了合同走出小区,突如其来地想念酒精的味道,她随便在社交软件上搜了个酒吧,定好定位,坐进纯白的保时捷帕拉梅拉,疾驰而去。

    到了酒吧门口,她顿住了脚步,这条街以酒吧聚集著称,旁边酒吧的喧嚣几乎要冲破屋脊,可这个酒吧······

    墙面爬满爬山虎,假植的花蕊不经意间探出来,绿野仙踪似的,仿佛不是酒吧,而是童话镇的入口,这真的是酒吧吗?

    她满腹好奇,推开了那扇陈旧的木门。

    灯光是暖调的亮色,酒吧的装潢掩映在灯色下,同门口一样的格调,前面的舞台全是木质,像八音盒的底座,如果不是包间卡座的位置加了些氛围灯,看起来跟剧场也没有两样。

    一个眼尖的销售面上堆笑,冲过来接待关山月:“美女看起来眼生,是不是第一次来?”

    关山月点头:“给我开个卡座吧。”

    都不用推销就送上门的大鱼!销售眉开眼笑,找了个正中间的位置给她:“我们这边的特色是老板的开场舞、舞蹈剧跟乐队弹唱,主打一个雅,跟那些酒吧一点不一样的,今天刚好就是老板开场舞,可遇不可求,您可真有眼福。”

    关山月不敢兴趣,只想喝酒:“你把你们这最好喝的、最贵的酒一样给我来一瓶。”

    销售更是殷勤:“马上就来!”

    销售带着一大群男模过来送酒,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现在离开场舞还有一会,美女要不要找几个人陪着玩一会?”

    关山月直接喝干一整杯酒,漫不经心地抬眼,冷冷地扫过这一群男模。

    这一个鼻子长得像动画版的鼹鼠,圆圆的,一点棱角也么有,另一个眼睛斜飞,贼眉鼠眼的像只偷油老鼠,剩下的不是太过寡淡就是精神小伙,无法在他们身上找到半分优点。

    吃过满汉全席,谁还能咽得下馊饭。

    关山月又喝净一杯,烈酒入肠,烧得人五脏六腑火辣辣的,她眼神有几分迷离,十分认真地问销售:“你们这里只有这种姿色的吗?”

    销售挠挠头:“这······我再去找找,还有呢,美女喜欢什么样的?”

    关山月直接抬着瓶子干完一整瓶,半分醉意涌上心头,她环视了场子一圈,锁定了一个宽肩窄腰的熟悉背影,她嘿嘿傻笑两声,指着那边说:“那样的。”

    销售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是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步履匆匆地朝门口赶,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只留下个匆忙的背景,看不到正脸,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回头,瞥了一眼场中,就迅速地消失在门口。

    匆匆一眼,销售看到了那人精致的五官,他愤愤地想,这样的帅哥要是进来一定可以当头牌,不像他,长的丑,只能靠口才过日子。

    销售一低头,正想告诉顾客他们这里也有那个类型的,只不过没这个帅,卡座上的人包都没拿,朝着那个帅哥消失的门口就奔去。

    他愣在原地,这就是帅哥的魅力吗?

    关山月穿着细跟高跟鞋,拔腿飞奔,可套裙太窄,没办法跑太快,她跑到门口时,门外已经没有那人的身影。

    她心跳得飞快,泛起细细密密的疼,酒意全被冲散,脑中一片空白,关山月四处搜寻着,妄图再找到那个人。

    这四年来,午夜梦回,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

    熟悉的眼,熟悉的唇,熟悉的身型,她一定没有看错,邵子濯回来了!

    醉酒的玩咖扶着行道树发出欲呕的声音,群聚的年轻人欢声笑语,一叠声的嬉笑怒骂掺杂着笑意,夜场的舞者穿着暴露,轻扯衣裙妄图掩盖羞意。人潮拥挤,关山月不愿放过每一个人,这个人太年轻,不是他,这个人太轻浮,也不是他,不是,不是,都不是!

    她遍寻不得,再看不到那人的身影,是因为太想他出现幻觉了吗?

    关山月失魂落魄地回到卡座,销售还在尽心尽力地替她看着包。

    销售堆笑:“美女您包忘了。”他指指舞台,“一会老板的开场秀就开始了,您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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