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米,透过谢晋安的眼神,南宫瑾言也知道谢晋安已经看到他了。

    谢晋安的目光在逢钲嵩和南宫瑾言身上忽闪不定,似乎是在着急。

    眼看着南宫瑾言步履款款地走了过来,谢晋安捏了捏衣袖,冲着逢钲嵩微微颔首,随即不给逢钲嵩反应的余地,先一步跨到南宫瑾言面前,将南宫瑾言挡住。

    南宫瑾言面容平静,他淡淡地注视着谢晋安,沉默不语。

    逢钲嵩似乎深深叹了口气,并没有向着这边看,反倒是自己在位置上喝了口茶。

    谢晋安伸手,作势要推南宫瑾言,然手还未碰到南宫瑾言淡蓝的衣袖,就被狠狠箍住——犹如被铁钳扼住一般,挣脱不开。

    谢晋安垂眸,看到风衍钳住他手腕的手。

    谢晋安恍若未觉,抬眸直视南宫瑾言,做口型:快走。

    南宫瑾言沉吟片刻,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是谢晋安的表情却并不好看,硬怼着风衍往前,却也没动弹几下大的。

    南宫瑾言视线略过掩唇咳嗽的逢钲嵩,看了眼谢晋安,随即借着屏风珠帘,瞬间没了影。

    风萧然和风衍自然不落其后,刹那间也闪身退下,就好像从未来过。

    逢钲嵩似乎才察觉到一样,凝重的眉头紧蹙着,望向谢晋安:“你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

    谢晋安缓缓转过身,恢复了措置裕如的从容,道:“在找东西。”

    逢钲嵩眉梢一挑,深邃的眸中闪过几分异样,就这么盯着谢晋安——若非是谢晋安,恐怕被盯着的人早就脊背发寒、难以招架了。

    半晌逢钲嵩未说一字,谢晋安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狭眸中似是含着讥讽的嘲弄,逢钲嵩看了一口气顺不上来,握拳咳嗽几声。

    谢晋安轻嗤一声,慢条斯理地走到逢钲嵩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道:“如今虫灾难抑,疫病频发,侯爷一把年纪,也该保重身体才是。”

    一阵飓风破窗而入,回过神来,逢钲嵩那因为常年握刀枪而磨了厚厚一层茧子的大手已然将谢晋安细嫩的脖颈狠命扼住。他发了狠,谢晋安措不及防,想咳嗽,却喘不上气,须臾间,喉间就翻涌起来血腥气。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逢钲嵩扼住谢晋安的咽喉将人狠往墙上撞时,谢晋安眼疾手快抄起小案上的镇纸遽然朝着逢钲嵩的手臂砸去——

    这镇纸很有重量,和他那千金棍一样都是棍棒模样,谢晋安用千金棍顺手了,这镇纸的威力也着实不容小觑。

    逢钲嵩即便绑着臂缚,手也震了震。扼住谢晋安脖颈的手的力道,也就冷不丁在刹那间一松。

    谢晋安眼疾手快,双手抓住逢钲嵩的手臂,试图将那铁钳一般的手给掰开。

    逢钲嵩毕竟上了年纪,也许久不上战场,纵然彪悍,也不比当年。谢晋安年华正盛,由于出身的缘故,在习武上也下了不少功夫。加上不死不休的求生欲,他那一刹那简直是红了眼,几乎用上了浑身的蛮劲跟逢钲嵩抬臂抵撞。

    谢晋安咬牙,擒住逢钲嵩的一只手试图将他斜着挤兑到侧边的墙壁上,可逢钲嵩哪里是省油的灯?似一尊大佛那样矗立在原地悍然不动。() ()

    逢钲嵩猛地松劲,随即一闪身——谢晋安来不及收劲,瞬间向前扑去——就是这个档子,逢钲嵩抬脚将人给踹飞出去。

    院中,能听到屋里的动静不小,风萧然替逢钲嵩捏了把汗,他苦笑道:“当年极北蛮族犯境,这赤熛侯可是拿着虎头刀将人从马上掀下来砍的,真可谓是‘以一敌百’,我真怕他将谢知府给打死。”

    可是他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担忧的,站在柔和的日光下,甚至有几分从容优游的意思。

    南宫瑾言靠在院中的梧桐树旁,抱臂阖眸,闻言睁开眸子,淡笑道:“谢知府,也不是一般人。”

    风衍忽然警惕地扫了下四周,手下意识地按住佩剑,风萧然并没有注意到他,而风衍收回目光的那一瞬间,恰巧和南宫瑾言微微侧过来的眸光对上——淡漠、厌倦、凉薄。

    南宫瑾言摇了摇头,风衍随即反应过来,点点头。

    屋内,小案摔翻,墨砚躺在地上,镇纸断裂,谢晋安勉力化出千金棍,唇边带着血,冲向逢钲嵩。

    逢钲嵩深邃的眉眼阴沉沉地睖着谢晋安,腰间佩剑也“噌”地出鞘。

    铿——

    金属撞击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震响。赤熛侯不愧是赤熛侯,无论是身形、臂力,还是刀法、策略,都不知比谢晋安强了多少,几个回合下来,谢晋安极其被动,到最后千金棍脱手,人被赤逢钲嵩的刀鞘给扇了出去。

    外面风萧然一向悠悠哉哉的神态也逐渐紧绷,他看了好多次南宫瑾言,那人始终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合着眸子,静静地在那儿,却没有半点要紧张的意思。

    良久,风萧然忍不住掩唇轻咳了声,他道:“大公子,我们真的……”

    风萧然话还未说完,一道人影便从他眼前划过,视线跟随人影落向那依稀可以看得见其中情况的屋子,风萧然的话便蓦地被堵在嘴边。

    屋内。

    谢晋安满脸血痕,鬼魅可怖,被逢钲嵩踩着胸口,呼吸都变了声。眼看着逢钲嵩那重剑朝着自己剁来,谢晋安瞳孔蓦然放大,与死亡偕行的惊骇瞬间将他吞没。

    待到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呼吸已经碎得不成样子。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更加触目惊心——一柄细长刚硬的剑抵住重剑剑锋,留下了他的命。

    剑身上的刻字在冷芒的闪烁中带有一种别样的意味——铭萃。

    逢钲嵩目标未变,铭萃剑锋却也步步紧逼,不留间隙。

    苍青色劲袍来势汹汹,锐不可当,不过几个回合,便扭转局势,这剑法极其凌厉,翩若惊鸿,如瀑奔流,似风穿堂。

    逢钲嵩一时轻敌,竟落了下风。

    重剑携风再度劈来,铭萃铿然截拦,继而顺势抵撞,干脆利落地将重剑推开,继而被执剑之人一甩,发出笛鸣般的声响。

    那双惊艳的眉目带着年少恣肆的傲气,透出势在必得的笑意:“别来无恙,侯爷。”墨如玉挡在谢晋安身前,说道:“这个人,你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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