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楼。

    慕容紫陌坐在大圆桌上托腮,莹月月和梦泽夕颜都回来了,可是她的姐姐还没有回来。

    沐弦璃笑眯眯地抱着个蜜罐走来走去,苍冥又不见踪影。

    “她为何不回来呀?”慕容紫陌闷闷道。

    莹月月回想起前几日打听消息打听到重幽思古在冥界,自己跑去冥界发生的事情,就一阵胆寒。

    重幽思古差点把皮给她拔了。

    “你知道最近虫灾青魑么?”莹月月道。

    慕容紫陌看着莹月月,说道:“这些事情,我不大关注。”

    莹月月瞥了眼沐弦璃,九殿下眼睛笑得跟狐狸精似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不过,姐姐是为了青魑才留在鹤城的吗?”慕容紫陌心一沉,“兹事重大的话,神界会派人下凡的。”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神界和仙界——也就是天界,其中纠葛复杂得很,倘若让有心之人利用了这个消息,怕弊大于利。莹月月真的是不放心就这样叫沐弦璃听着,梦泽夕颜已经不全然受仙界管制了,但是沐弦璃却完完全全还是仙界九殿下,仙界的一些重要决定,还要经过他的意见。

    这个人粘着紫陌,也未必心思干净。

    “既然走不开。”沐弦璃突然开口,“我们去找她不久成了。看起来,那只小白狼也怪想的。”

    苍冥突然破门而入,风尘仆仆的样子,没想到一进门就听到他这句话,愣了愣。

    他立即反应过来,说道:“我们去便去了,你跟着算什么?”

    一直不做声的梦泽夕颜僵住了,莹月月也倒抽一口凉气。不过莹月月心里还是暗自给苍冥鼓了鼓掌,不错,不错,不愧是他的灵兽,就是通透。

    慕容紫陌此时也侧过头,神情安适地注视着沐弦璃,似乎在等着他的答复。

    沐弦璃道:“我既已下界,那处也不是什么干净所在,去看看又有何妨?”

    无言以对。

    “哦?那你大可以自己前往,坠在我们身边做什么?”苍冥挑唇冷笑一声,道,“还真就不要脸了?堂堂仙界九殿下做事也不顾及仙界的颜面的么?”

    这句话说完,整个屋里登时安静下去,气氛彻底凝固住了。

    沐弦璃脸上不见怒色,他悠然道:“前几日,怎么不见得你这么会说话?”

    “够了。”慕容紫陌看着沐弦璃不怕事大的样子,此时这货还笑眯眯地注视着她,心中有些烦躁,沐弦璃这人,害得她几次错怪苍冥,可苍冥毕竟是合欢殿的,无论自己是否无意,这样都太不像话了。

    “纵然我不在天界,我也知晓近来事情繁杂。”慕容紫陌道,“这样吧,你身份特殊,跟着我们确实有不妥的地方,苍冥说的在理,你我暗中联系,不要打草惊蛇。”

    沐弦璃一愣。

    慕容紫陌看着沐弦璃的神情,心仿佛被揪了一下,但她撇过脸来,不去看沐弦璃,看向莹月月。

    莹月月颔首表示答应。

    梦泽夕颜自然留着看店。

    就这样,苍冥凭借契约定了北冥幽的大致方位,召出阵门。慕容紫陌、莹月月和苍冥三人踏入阵门,转眼间消失在揽月楼。

    梦泽夕颜看着沐弦璃,眼神中也划过几分错愕来。

    沐弦璃抬手,青光飞溅,法术纹印留在阵门前方。他漠然地看了梦泽夕颜一眼,说道:“藏好这个法印。”

    言尽于此。沐弦璃的法印几乎与这个阵门相通,在三人进去后阵门以极快的速度关闭,但梦泽夕颜看到一缕青光瞬间窜了进去。

    那应该是沐弦璃的琴弦。

    以琴弦为纽带,强行串联起两个通道,即便沐弦璃不在阵门前,甚至根本找不到阵门,只要这个法印在,沐弦璃便能随时随地再度开启这个阵门,从他所处的地点直接通向阵门的彼端。

    这个术法损耗极大,通常不能随便打开,梦泽夕颜估摸着沐弦璃这是早就为结这个法印蓄了力。能够修习这个法印的身份也大都不一般。

    伏月已至。

    在此之前,北冥幽实在没有想到南宫瑾言会去往另一个国家,带着另一个国家的太子,去扭转另一个国度的子民的命运。

    北冥幽曾想过,他这算不算逃避,丢掉天启的烂摊子,彻底地从认识他的人眼中销声匿迹。后来北冥幽自己将这个想法否决了。

    那些情报,那些账目,纵然被掌权者驱逐出皇宫,也依旧可以顺理成章地“鸠占鹊巢”,无不说明了他有万贯钱财、深厚根基和众多筹码。他若是有济世情怀,便早已知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也就无所谓“逃”,他若是实在无法忍受,将一切打点好,在天启仍旧乐得清闲。哪里会落得个进退两难的“逃”的地步呢?() ()

    很快到了容栩国都城。

    容栩国和天启、蛮族都是邻国,近年来也是各方势力极力拉拢的存在,国土适中,民风恬静。

    容亓带着帷帽,身旁跟着林元,谢晋安身旁站着墨如玉和尤麟,尤麟是最近回来的。北冥幽和花倾觞跟着南宫瑾言,她们已经了解到青魑的扩散之势。在天启,青魑最先在鹤城、寮城出现,鹤城的出现也许是凭空出现,也有消息称是从萍兰过来的,没有确切的说法,但寮城的青魑,却是确实起自于蝗灾,这一点南宫瑾言和墨如玉也曾亲自证实过。

    由这两地向周边扩散,速度谈不上不快,但祸及之地不仅限于田地与疫病。蝗灾起于位置特殊的寮城,但不能说是只在寮城发生,天启朝堂出现问题是日久年深的结果,就反应在各地或多或少的地主豪强、流民匪患的问题上。任何结果的出现都是多重因素在共同起作用。也许青魑之祸只是个引子,而流民问题、疫病问题,乃至地主豪强为祸一方,贪官污吏媚上欺下,奸吏蠹役同恶相济,却是积非成是所致。

    而北冥幽也曾亲眼见过皇宫中的皇后成为虫子的“血皿”。无论是繁荣的京城,还是富硕的鹤城,甚至是偏远的寮城、交战的战场,都有青魑的痕迹。司徒羯行事,很大程度上代表着玄渊境,人间现在的乱象,少不了玄渊境处心积虑地煽风点火。但仅凭一个司徒羯,够不够“为祸人间”?青魑是他的法力,但他已经死了,青魑大规模扩散,甚至在司徒羯死后仍能大规模扩散,大抵是依凭着青魑术法本身的特性。所以要解决到青魑,找到这一特性,尤为关键。

    但青魑爆发之地可谓是没有什么共同之处,这特性又是什么呢?

    北冥幽难得头绪,转眼间却到了容栩国。她曾问过南宫瑾言为何要来这容栩,萍兰和鹤城他能抽开身吗,南宫瑾言回答她的是“或许花倾觞更加抽不开身”。

    南宫瑾言的事北冥幽很大一部分只能靠猜,南宫瑾言肯告诉她的,无论怎么说,于她而言也已经算多了。

    路上尤麟已经为容亓易好容,现在放在人群中也已经会是泯然众人矣。容亓相信自己的妹妹容沅已经发现了“假容亓”的不对劲,谢晋安几番联系容沅无果,怕是人已经被那假容沅囚禁。

    路上一打听才知道,太子已然称帝,现在的假容亓,已经是容栩国的皇帝了。想潜入皇宫谈何容易?

    除非有真的容亓在身旁。

    仅仅一天的时间,容亓就已经发现这国家的运作,跟他走之前没什么不同。看来这个所谓的“新帝”,也是够懒散的。

    每个月皇宫会从一家名为滢玉楼的酒楼收购美酒,收购的天数三到四天不等,林元打听到这正是第二天。在容亓的带领下一行人到了这个酒楼,订好包房掩作耳目。

    夜黑风高,近几日阴雨绵绵,进贡的人已然运过一趟,此时正在一间屋子里修整。

    南宫瑾言、容亓、谢晋安和林元便要趁着这个间隙,来一手“偷梁换柱”潜入皇宫,这免不了尤麟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

    大包房里只剩下北冥幽、花倾觞和墨如玉,一时间有些寂寥。

    花倾觞有些许难受,怎么多出个墨如玉?她看着这听闻是大病初愈的墨公子,问道:“公子既然刚病不久,怎么会一同前来呢?”

    花倾觞此番可谓是收敛了性子,她愈是生气,便愈是温和,不然实在是难看。

    谁知这墨如玉却偏偏不领情,坐在桌边懒洋洋地看着本画本,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艳色倾城的花倾觞一眼,笑道:“来陪美人儿。”

    这懒得敷衍的态度和言辞,令花倾觞啼笑皆非,一时间哽住了。北冥幽却是饶有兴趣地抬眸看了墨如玉一眼。

    这墨公子给外人的印象大概就是个风流纨绔的贵家子,谁都不会把他和门下侍郎联系在一起,出门在外,也没大有人以门下侍郎称他,也不知是怕坏了自己的名声还是门下省的名声。

    但要说此人风流——不见得。先前慕袖招一事,他若是真的耽于温柔乡,便不会在雨夜撞到她和南宫瑾言,花倾觞未易姿容,是花容月色的美貌,这墨如玉,却没看出有半分在意的样子。

    恐怕只是最是有情也最是无情。

    这几人谈什么也是背着北冥幽和花倾觞谈,倒是借了她们是女子的这个方便。既然来了,两人不可能不疑惑南宫瑾言来这容栩国都到底是为了什么。

    “墨公子。”北冥幽唤了墨如玉一声。

    墨如玉显然身形一僵,但视线仍停留在那书上。

    北冥幽无声地看着他,良久,墨如玉扣上书本,抱臂倚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对上北冥幽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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