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睡越清醒。
年夜饭期间，鞭炮声停了，四周特别安静，方茉莉睡在房间里，居然能听见邻居动筷的声音。她干脆坐起来，抱着手机很无聊地看着短视频，心里隐隐期待着第一束烟花的升起。
她其实不喜欢看烟花。
因为讨厌烟花绚烂之后，凋谢在夜空的那一瞬。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冰冷沉寂，但至少有那一声热闹。
烟花终于升起来，在窗边闪成许许多多的光斑，她没有打开窗来看，已经足够热闹了。今晚会有人守夜，到了零点更多的鞭炮声会响起，可以填满整个夜空。
方茉莉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能做。她连以前过年时是怎么样的都刻意地不去想，可是以往过年的片段犹如电影一般在脑内播放，明明是去年的事情，到了自己的脑海里变得模糊又清晰。
只好祈祷这个年快点过去。
大年初二。
家家户户都又宰了一只鸡，祭了祖之后，开始扫门前的鞭炮纸。
喜庆的鞭炮纸一扫而空，就意味着这个年过完了。
小时候，听见渐渐变弱的鞭炮声，总有些意犹未尽，以至于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毕竟不是每天都有那么热闹隆重的场面，那么多好吃的年货和零嘴，也不是每天推开门一看，就是一地喜庆的红。
小时候面对恢复冷清的街道尽管会失落，但心里仍是怀揣着对新一年的憧憬。
以为长大了就会接受热闹的远去。
没想到，烟花“咻”地一声升上去，以最美的姿态绽放，消失的那一瞬间落寞还是升了上来。
仿佛未来也是一片冷寂。
-
悠闲的日子只要一过上，就不舍得离开。
原本方茉莉还想着休息一段时间后，再去找工作，可安逸的生活太让人留恋了，她每天吃饱就躺着，睡醒就去外面溜一圈当作运动，顺便带点吃的回来，就这样过一天。
工作？什么是工作？她连招聘软件都没下过一个，甚至连找工作的念头都没动过。
总是想着，明天再讨论工作的事情吧。
或许这样太过颓废了吧，可她又没动过什么坏的念头，甚至连窥探或者讨论别人生活这种小坏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安静地独自生活又有什么不对呢？
但总是在出租屋里有些无聊，她躺了三个月后，决定去看一看正在考研的朋友——文志雄。
文志雄不是雄性人类，但是她出生前，家里的所有人都希望她是男孩，连名字都起好了，没想到出生以后，两条腿中间空荡荡的，父亲的脸色阴沉沉，母亲也怀着失望的心情。
没想到自己满怀希望生下来的孩子，竟是女孩。
其实文志雄已经有了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但是文爸爸和文妈妈仍然期待是男孩，即使被罚款也要生，就是这么坚定。
很久之前乡下有个说法，生一个儿子是保障，生两个儿子是保险。那时婴儿的死亡率高，家家户户都想生两个，一个儿子没了还有另一个儿子，不至于断后。
当然，文志雄的出生彻底断送了她父母想要有一个保险的想法，他们不能再交罚金了。
很多家庭因为只想生儿子，在生了女儿之后偷偷放一条水沟里，任她自生自灭。一个家庭放了孩子之后另一个家庭也跟上，久而久之，那条沟里都是女孩子的魂。
文志雄家庭没有这样做，但他们对于文志雄颇有微词，小时候，妈妈唱着流浪歌哄她，半开玩笑说要把文志雄放去独自生活，就是放在那条全是女婴的水沟里，那时文志雄读不懂玩笑，不过就算读懂了，应该也笑不出来。
她吓哭了，以为母亲真的不要她，张大了嘴巴哭得嗷嗷叫，可是母亲没有来哄她，只是笑着看她哭，仅此而已。
姐姐冷漠地走过来，拉着她离开母亲的视线。
方茉莉和她大学是一个宿舍的，文志雄在讲完弃婴后，方茉莉的表情很平静，文志雄闪过一丝疑惑：“所有人在我讲完这些故事，都会惊讶得合不拢嘴，我以为你也一样。”
方茉莉面对自己这样冷漠的表情也很讶异，百般思考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二十一世纪也只离清朝灭亡差了不过一百年而已。”
一个给了所有人失望的小孩，偏偏最争气，考上了一个像样的大学，村里边没有别的孩子比文志雄考得更好了。
连平时板着脸只知道叫骂的父亲脸上都有了笑容，说这文志雄就算给他十个儿子也不换。原本指着她大学毕业之后能有一个稳定的工作，结果在和方茉莉进教育机构的两三年后，提出辞职。
她要考研。
方茉莉看望她时带的物资，是一大箱泡面，各种口味。
或许对于考研的人来说，这是最需要的了吧，方茉莉没想过考研的事情。
没想到文志雄看到这箱泡面后，瘪着嘴表情说不上来的恶心，这才知道自己带错了礼物，方茉莉忙把泡面藏起来，拿起手机给她点外卖。
文志雄住在南州市最不发达的一个区，那里房租比市中心便宜很多，生活成本不高，而且很安静，很适合准备考研。
只不过太偏僻了。
方茉莉从地铁站出口，穿过几条有烟火的街道，忽然就到了一片很荒芜的境地了，白天尚且如此，晚上更显荒凉。
路灯很零星，且是很普通的白炽灯，照不了多远，若是一个人走在这样的夜路上，脑海中自动上演犯罪片。
文志雄带她刷了门禁卡后进去，方茉莉在第一个楼梯口停下了，那黑洞洞的小房间敞开着，低头一看，深不见底的，很像深渊，房间门前只用了一张小木板遮着，路过时都能看见里面的构造。
文志雄的房间在五楼，每上一层楼都要经过这样的房间。有一个楼梯口放了床垫，还不能完整塞下。
方茉莉第一次来的时候，被这样空洞洞的房间差点吓死了，恐怖片里不就是这么演的吗？
见方茉莉站在那不动，文志雄解释道：“那个啊，原本房主要弄电梯的，后来钱不够，就搁置了。”
年夜饭期间，鞭炮声停了，四周特别安静，方茉莉睡在房间里，居然能听见邻居动筷的声音。她干脆坐起来，抱着手机很无聊地看着短视频，心里隐隐期待着第一束烟花的升起。
她其实不喜欢看烟花。
因为讨厌烟花绚烂之后，凋谢在夜空的那一瞬。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冰冷沉寂，但至少有那一声热闹。
烟花终于升起来，在窗边闪成许许多多的光斑，她没有打开窗来看，已经足够热闹了。今晚会有人守夜，到了零点更多的鞭炮声会响起，可以填满整个夜空。
方茉莉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能做。她连以前过年时是怎么样的都刻意地不去想，可是以往过年的片段犹如电影一般在脑内播放，明明是去年的事情，到了自己的脑海里变得模糊又清晰。
只好祈祷这个年快点过去。
大年初二。
家家户户都又宰了一只鸡，祭了祖之后，开始扫门前的鞭炮纸。
喜庆的鞭炮纸一扫而空，就意味着这个年过完了。
小时候，听见渐渐变弱的鞭炮声，总有些意犹未尽，以至于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毕竟不是每天都有那么热闹隆重的场面，那么多好吃的年货和零嘴，也不是每天推开门一看，就是一地喜庆的红。
小时候面对恢复冷清的街道尽管会失落，但心里仍是怀揣着对新一年的憧憬。
以为长大了就会接受热闹的远去。
没想到，烟花“咻”地一声升上去，以最美的姿态绽放，消失的那一瞬间落寞还是升了上来。
仿佛未来也是一片冷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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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闲的日子只要一过上，就不舍得离开。
原本方茉莉还想着休息一段时间后，再去找工作，可安逸的生活太让人留恋了，她每天吃饱就躺着，睡醒就去外面溜一圈当作运动，顺便带点吃的回来，就这样过一天。
工作？什么是工作？她连招聘软件都没下过一个，甚至连找工作的念头都没动过。
总是想着，明天再讨论工作的事情吧。
或许这样太过颓废了吧，可她又没动过什么坏的念头，甚至连窥探或者讨论别人生活这种小坏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安静地独自生活又有什么不对呢？
但总是在出租屋里有些无聊，她躺了三个月后，决定去看一看正在考研的朋友——文志雄。
文志雄不是雄性人类，但是她出生前，家里的所有人都希望她是男孩，连名字都起好了，没想到出生以后，两条腿中间空荡荡的，父亲的脸色阴沉沉，母亲也怀着失望的心情。
没想到自己满怀希望生下来的孩子，竟是女孩。
其实文志雄已经有了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但是文爸爸和文妈妈仍然期待是男孩，即使被罚款也要生，就是这么坚定。
很久之前乡下有个说法，生一个儿子是保障，生两个儿子是保险。那时婴儿的死亡率高，家家户户都想生两个，一个儿子没了还有另一个儿子，不至于断后。
当然，文志雄的出生彻底断送了她父母想要有一个保险的想法，他们不能再交罚金了。
很多家庭因为只想生儿子，在生了女儿之后偷偷放一条水沟里，任她自生自灭。一个家庭放了孩子之后另一个家庭也跟上，久而久之，那条沟里都是女孩子的魂。
文志雄家庭没有这样做，但他们对于文志雄颇有微词，小时候，妈妈唱着流浪歌哄她，半开玩笑说要把文志雄放去独自生活，就是放在那条全是女婴的水沟里，那时文志雄读不懂玩笑，不过就算读懂了，应该也笑不出来。
她吓哭了，以为母亲真的不要她，张大了嘴巴哭得嗷嗷叫，可是母亲没有来哄她，只是笑着看她哭，仅此而已。
姐姐冷漠地走过来，拉着她离开母亲的视线。
方茉莉和她大学是一个宿舍的，文志雄在讲完弃婴后，方茉莉的表情很平静，文志雄闪过一丝疑惑：“所有人在我讲完这些故事，都会惊讶得合不拢嘴，我以为你也一样。”
方茉莉面对自己这样冷漠的表情也很讶异，百般思考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二十一世纪也只离清朝灭亡差了不过一百年而已。”
一个给了所有人失望的小孩，偏偏最争气，考上了一个像样的大学，村里边没有别的孩子比文志雄考得更好了。
连平时板着脸只知道叫骂的父亲脸上都有了笑容，说这文志雄就算给他十个儿子也不换。原本指着她大学毕业之后能有一个稳定的工作，结果在和方茉莉进教育机构的两三年后，提出辞职。
她要考研。
方茉莉看望她时带的物资，是一大箱泡面，各种口味。
或许对于考研的人来说，这是最需要的了吧，方茉莉没想过考研的事情。
没想到文志雄看到这箱泡面后，瘪着嘴表情说不上来的恶心，这才知道自己带错了礼物，方茉莉忙把泡面藏起来，拿起手机给她点外卖。
文志雄住在南州市最不发达的一个区，那里房租比市中心便宜很多，生活成本不高，而且很安静，很适合准备考研。
只不过太偏僻了。
方茉莉从地铁站出口，穿过几条有烟火的街道，忽然就到了一片很荒芜的境地了，白天尚且如此，晚上更显荒凉。
路灯很零星，且是很普通的白炽灯，照不了多远，若是一个人走在这样的夜路上，脑海中自动上演犯罪片。
文志雄带她刷了门禁卡后进去，方茉莉在第一个楼梯口停下了，那黑洞洞的小房间敞开着，低头一看，深不见底的，很像深渊，房间门前只用了一张小木板遮着，路过时都能看见里面的构造。
文志雄的房间在五楼，每上一层楼都要经过这样的房间。有一个楼梯口放了床垫，还不能完整塞下。
方茉莉第一次来的时候，被这样空洞洞的房间差点吓死了，恐怖片里不就是这么演的吗？
见方茉莉站在那不动，文志雄解释道：“那个啊，原本房主要弄电梯的，后来钱不够，就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