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将窗牖外的枝桠刮的作响,光是听着窗外的动静,都忍不住让人打了个哆嗦。

    还未走出临风居,便听到香柳姑姑的声音从皇府门口传了过来。

    “这哪儿有这样的理?简直是狗仗人势!”

    宋清纭刚走出临风居,便见到香柳姑姑面上愠色渐浓。

    到底是府中多年的老人了,香柳姑姑喜怒不形于色。然而这一会,却见到她脸上生出几分因着生气而扬起的红晕。

    见到宋清纭,香柳姑姑福了福身,随后道:“老奴参见皇妃。皇妃有所不知,这内务府的奴婢着实看人下碟,如今见到咱们殿下被陛下冷落,反而还落井下石!”

    皇宫中的人最是喜欢拜高踩低,若是能俘获帝王芳心,内务府定然好吃好喝地供着,生怕一不留神便掉了脑袋。

    同理,若是失了陛下的圣心。内务府中的人则趁机打压。

    宋清纭为皇后时,对着内务府等人的行为也见怪不怪。所以在其上位之时,第一时间便是清理后宫。

    香柳姑姑两手空空,今日应是内务府派送宫中的赏赐。如今想来定然是被内务府克扣。

    宋清纭望向将窗牖关得严严实实的书房,“只怕这也只是开始罢了!”

    她没有记错的话,接下来的时日,便是叶温辞最不受宠的时候。

    届时,人人都能在竖王府作威作福。

    香柳姑姑脸色微变,也明白宋清纭弦外之意。

    走进书房,便闻到一股浓厚的药味。宋清纭推开门,天光正好映在那卧在软榻上的男子。

    男子苍白的脸色在天光的照映下愈发看不见血色,只见素日宛若利剑的眉宇揉成一团,不知道梦到什么。

    唇上泛起了死皮,倒如同那久旱未曾逢甘霖的土地一般。

    “给殿下喂药了吗?”宋清纭站在门口,不敢走进一步问道。

    香柳姑姑看着软榻上昏迷不醒的人,轻叹一声,“老奴也试过将药喂进去,只是不过片刻,殿下又硬生生地吐了出来。殿下迟迟不用药,伤口又该如何才能愈合?”

    宋清纭听到,内心竟毫无波澜。这与上辈子的叶温辞一模一样,在其昏迷不醒之时,哪怕是强硬将其嘴巴撬开,也灌不进去一碗药。

    “继续喂,哪怕殿下还是会吐出来,但多少也能用上些许!”宋清纭继续吩咐到。

    继而看了叶温辞一眼,便将门轻轻地合上,阻拦了意图冲进去的寒风的步伐。

    在香柳姑姑带有几分错愕的注视下,宋清纭头也不回地回到临风居。

    如若她没有记错的话,再过不久便是钦天监的观天象。届时,陛下将彻底割裂与叶温辞的父子之情。

    ……

    叶温辞为皇帝责罚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人人皆称这七皇子不自量力,彻底彻底为京城的笑柄。

    宋廷敬收到消息之时,只觉得眼皮直跳,他命人将宋门的大门紧锁,“如今七皇子失了皇帝的圣心,只怕咱们也会因此受到牵连了!”

    鲛绡坊能起死回生,宋清纭一直以为这是因着宋清纭嫁入皇室的缘故。因着嫁入皇室,宋家鲤鱼跃龙门,成了皇亲国戚。

    因此,不少顾客为了巴结他们,这才时常光顾鲛绡坊。

    马氏见宋廷敬面色凝重,心也不禁砰砰跳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会殃及池鱼?该不会要了咱们的脑袋吧?”

    他们是七皇子名义上的岳父岳母,陛下若是看七皇子不顺眼,连带着看他们不顺眼,说不定会将宋家一锅端了。

    想到此,马氏浑身忍不住打了寒颤。就连刚刚泡好的茶水,也压不住从脚底生出的寒意。

    宋知舟看着父母两人,只觉得心寒,当初因着大姐姐嫁入皇室,父母亲只觉得脸上有光。

    如今又因为姐夫殿前失仪,又生怕会因此受到牵连,看来同甘容易,共苦却难。

    他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到门被人推开。

    来人正是宋元霜,她眸中生出一股无名的火,正直勾勾地看着马氏和宋廷敬。

    “父亲,当初大姐姐嫁给七皇子时,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宋元霜冷笑一声,“您可是说咱们宋府可是祖坟冒青烟啊!”

    宋廷敬摩挲着胡须,面色微红。当初得知宋清纭被太后赐婚之时,他可是最开心的。

    马氏看着宋元霜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将头颅低下,生怕宋元霜将火撒向她。

    宋知舟忽而对宋元霜改观,在这种情形下,还能不忘曾经受过皇府的恩惠。

    宋廷敬见状,生怕自己在儿女面前抬不起头,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宋知舟也跑去府中的库房,看看有什么东西是宋清纭所需要的。

    偌大正厅,彼时只剩下宋元霜和马氏两人。马氏见再无旁人,问道:“霜儿,难不成你还存有那样的心思?”

    宋元霜并没有否认,马氏更是恨铁不成钢。

    她本以为,她女儿是同她一样,但是贪图无尽的荣华富贵罢了。

    可如今局势已然明朗,宋元霜明明知晓叶温辞那儿已然成了火坑却还是忍不住往里头跳,马氏怎么舍得?

    只是,看着宋元霜坚定的样子,马氏也不好作法,她将心头的气压了下来,走上前将手搭在宋元霜手背上,问道:“这天下男子千千万,荣华富贵的更是不少,霜儿又何必只看见七皇子呢?”

    宋元霜斜眼看向马氏,见马氏一头雾水的模样,心中忽而感到几分悲凉。

    她本以为,天下人都可以不理解她,唯有她母亲不可以。殊不知,她母亲竟然和天下人一般,只以为能够抓住荣华富贵便是。

    她将手从马氏的掌心抽离出来,走向窗牖,随后将紧紧闭上的窗牖打开,雪花顿时将其乌黑的青丝染的发白。

    想起在宋清纭大婚那一日,宋元霜看得眼热。那样一个光风霁月。宛若谪仙的人,在大婚之日时不顾礼数亲自将宋清纭背在身上。

    按理来说,这明明是宋家高攀。可叶温辞却并不这么认为,好几次去临风居时,宋元霜都发现,那看似不问世事,不苟言笑的七皇子,唯有面对宋清纭时身上的寒意才会驱逐。

    这让她宋元霜如何不羡慕?

    这世间,若是贪图荣华富贵,便不能求梦中人。若是寻求梦中人,便不能贪图荣华富贵。

    可宋元霜偏偏不这么认为,她宋清纭能做到的,她定然也能做到。

    这荣华富贵她要,梦中人她也要!

    “罢了!”宋元霜望着被素白包裹的庭院,寒风肆意横行,只淡淡说道:“斥鷃不知大鹏,河伯不知海若。”

    ……

    冬日的夜降临地特别快,不过一瞬,黑暗便铺天盖地地侵袭,还没来得及欣赏黄昏的美景,只见苍穹已然被黑布笼罩。

    临风居炭盆烧得火热,寓春在一旁为宋清纭增添茶水,一边看着她在纸上画些什么。

    见她甚是专心,连同茶水换了一杯又一杯都未曾察觉,寓春嘟囔着说道:“皇妃在画些什么呢?”

    寓春的话打破的临风居的宁静,宋清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夜幕已然降临。

    紫檀木蟠龙案几旁边的羊角宫灯变得有些黯淡,她轻轻将狼毛墨笔放了下来,随后揉了揉眉心,“不过是一些女子饰品罢了!降临年关,裁烟阁也该上新品了!”

    就仅仅如此?

    寓春见其在白皙的宣纸上染上了厚重的笔墨,更是不明所以。

    事到如此,殿下伤成这样,皇妃的心思却还在买办上?

    寓春不解地问道:“奴婢见香柳姑姑正头疼殿下将刚喂下的药吐出来一事。皇妃听到此事,心头难道不急吗?”

    如今皇府的主心骨便唯有宋清纭,叶温辞昏迷不醒,府中乱作一团。

    可见宋清纭却不紧不慢,始终做着自己的事情。寓春很不明白,皇妃那般心善的人。怎么会对殿下如此无情?

    “急!”宋清纭轻抿一口茶,听着不远处书房下人们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想来定然是乱作一团。

    寓春还未松一口气,而后便听到宋清纭说道,“可是急有用吗?殿下受的是皮肉伤,虽说伤口血肉模糊,看着可怕,但他到底是陛下亲子,又有太后娘娘在,那行刑的人定然不会下重手!”

    “更何况,殿下常年习武,在外也时常遭受他人暗算,这点儿伤,细算起来着实不算什么。”宋清纭说罢,伸了伸懒腰,旋即又拿起笔在纸上作画。

    寓春一听,也觉得不无道理。或许,殿下受的上并没有他们想象得严重。

    更何况,殿下不喝药这事,也并非皇妃去喂便能解决。与其乱成热锅上的蚂蚁,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想起再过几日便到了贤妃娘娘要求皇妃交抄录的时候了,寓春提醒问道:“皇妃的书籍抄写完了吗?想来贤妃娘娘那边定然会盯得紧。”

    竖王府如今正处于风口浪尖,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夫妇同为一体,若是贤妃在此刁难,只怕又会遭人口舌。

    到时候,再被扣上目无尊长的罪名,竖王府的日子只怕更加难过。

    说起这个,宋清纭倒是觉得稀奇。就在叶温辞前去面见圣上之时,只见案几上不知何时出现了誊写好的纸张,且字迹和宋清纭的很是相似。

    而在方府那边,方宰相称病不上朝已然在方府呆了好几日。

    府中的人皆以为他被陛下盛怒吓着,纷纷上前嘘寒问暖,然而方宰相却谁也不见。

    直至三日后,他头一回出来。而一出门,便找了方画屏。

章节目录

贤*******)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成为了锦鲤人设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成为了锦鲤人设并收藏贤*******)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