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驻足在庭院中硕大桃花树的喜鹊传来清脆的鸣叫声。宋清纭醒来之时,便听到庭院发出声响。

    昨夜暴雨摧残,遍地花瓣残骸,脚底的土地泥泞不已。水池中浑浊不堪,里头的锦鲤恹恹躲在花瓣下,看着有气无力的。

    不知是否没有休息好,宋清纭只觉得头隐隐作痛。她揉着太阳穴,走出秋凝堂。便看到叶温辞正在桃花树下不知道在衡量些什么?

    男子轻抬着头颅,神情专注望着桃花树粗壮的枝桠。温润阳光透过树枝的罅隙,悉数落在男子俊俏的脸上,下颌在天光的辉映下勾勒出一条绝美的弧线。

    直至一股熟悉的乌沉香袭来,叶温辞这才缓缓回过身侧目望向女子。只见她乌黑的长发及腰,容貌清丽,一身胭脂色流苏百褶裙映衬得本就白皙的肌肤欺霜赛雪。只见她目光清凌凌地望向他,朱唇微启:“你在干什么?”

    许是因着睡不好,女子眼睑处被一层雅青色的云翳所覆盖。

    潋滟的杏眸顺着男子指节分明手指握住的桃花树枝干望去,眸中更是生出几分疑问。

    叶温辞笑笑,他将指尖收回,“宋姑娘难不成忘记了?昨日找寻木匠之时,叶某说过要学会木匠这一门艺术。眼下在想,若是用这桃花树的枝干练练手可好?”

    他的意思是,将这桃花的枝桠砍下来?

    宋清纭倒吸一口冷气,她忽而觉得面前的人有些不可理喻。

    气不打一处来,她咬了咬牙,正如炸毛的小猫一般,恶狠狠地对着叶温辞说道:“你敢?这桃花树好端端的,你就不能换别的东西练手吗?”

    叶温辞眸中倒映着女子生气的模样,里头的光芒愈发亮。

    他舔了舔唇,“宋姑娘所言极是!”

    只见他只身走出庭院外,再走进来之时手上抱着一大堆木头。男子的两鬓已然被汗水所打湿。

    见他拿起斧头,似是要准备劈柴一般。

    宋清纭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便离开秋凝堂。

    走到学堂之时,正好看到宁忆寒。宁忆寒手中执着一本书卷,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朱红色的痕迹。

    天光朗润,他缓缓朝着宋清纭走来。随后将书卷摊在长亭中的案几上,“宋姑娘可否帮宁某看看?”

    随着书卷摊开,出现在眼帘的内容很是熟悉。

    宋清纭轻轻用指尖在上面点了点,手指上顿时出现些许红印,“这可是宁公子先前所说的《子诫》?”

    宁忆寒颔首,他看向《子诫》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若是《子诫》当真问世,想来必定会引起不少男子不满。

    宋清纭在《子诫》扫视了一圈,只见上头的内容与自己先前看到的并没有什么两样。想起此书问世之时,原著者便是宁忆寒遭受非人谩骂。

    宁家也在那时候成为风口浪尖之处。

    宋清纭有些不解,宁忆寒为何要这般冒险?她好奇地抬了眸,望向神情严肃的宁忆寒,“里面的内容甚好!清纭不过堪堪看了两眼罢了,都觉得里面精彩绝伦。”

    宁忆寒抿了抿唇,笑着道:“既有《女德》,为何没有《子诫》?宁某不过是想着尽几分绵力,想要为世间女子发声罢了。”

    阳光穿过桃花树茂密的枝桠,枝桠将阳光筛成一点点。宁忆寒身上被细碎的阳光所照亮,光影洒在温润如玉的脸上。

    连若芳从学堂深处走来,见到两人在案几上攀谈之时。连若芳有些不放心,走到石径尽头之时。这才看到案几上摊开的《子诫》。

    她飞快在上头扫视了一圈,眸中忽而亮了起来。看向宁忆寒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佩。

    “《子诫》应约束天下男子所为!”宁忆寒将书卷合了起来,随后继续说道:“宁某想要的,实则不过是人人平等!”

    连若芳微微愣在原地,直至宁忆寒擦肩而过。

    “宁公子说得可是真?”连若芳依旧没有回过神来,好奇地问道。

    ……

    秋凝堂,庭院中传来锯动木头的声响。宋清纭早已习惯,她缓缓走进秋凝堂。只见光滑的鹅卵石上布满了飞扬的木屑。

    男子蹲在桃花树下,侧脸精绝,双手布满了细微的碎屑。看着手中的东西神情专注,就连宋清纭回来也没有发现。

    天边余晖被黑暗笼罩,整个桃花村的光影被悉数收了回去。月华琼琼,滴落在花瓣中的露水闪烁着银色的月华。

    鹅卵石小道两旁的石灯已然点亮,宋清纭倚靠在长亭那处,静静地看着男子。

    摆放在长亭的菜已然冷了下来,想着秋凝堂现在是两人住着。宋清纭回来下厨之时,不免多做了些。

    困意涌上心头,眼皮似是打了铅一般,重得抬不起来。伴随着爽朗的夜风,清幽的花香,皎洁的月色,宋清纭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醒来之时,只见叶温辞灰头灰脸地出现在面前。他轻轻摇了摇宋清纭的肩旁,温声道:“宋姑娘,快醒醒!”

    男子宛若谪仙的脸庞上被一道道灰尘所占据,月色朦胧,却丝毫遮掩不了男子的丰朗俊貌。宋清濛揉了揉眼,尚没有回过神来。

    她正欲开口说话之时,却看到桃花树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崭新的秋千。秋千的两边用特制的藤曼作为扶手,板凳上雕刻着牡丹的花纹。

    宋清纭顿时清醒过来,她指着秋千,难掩喜色:“这秋千?”

    叶温辞笑了笑,“宋姑娘到底是收留了我,容我在秋凝堂有了容身之处。叶某思来想去,不若为姑娘做一些事情,也算是叶某的一片心意!”

    “多此一举!”宋清纭嘟囔说道,身体已然往秋千慢慢走了过去。白皙的手忍不住在上头抚摸,眸中的欣喜怎么也藏不住。

    就连叶温辞话中的意思,她也没有察觉。她明明说的只是暂时收留他,日后等他有了别的去处自是要离开的。然而却不曾想,叶温辞竟自作主张说她已然收留他。

    她一直想着,若是在庭院中有个秋千,那该有多好。

    她坐在秋千上,轻轻荡了起来。庭院中百花盛开,暗香盈袖,月朗风清,很是惬意。在秋千中荡漾,似是无忧无虑,忘却一切烦恼。

    月麟香扰乱了她的思绪,宋清纭回眸之时,正好看到叶温辞站在她身后。男子轻轻推着她,秋千随之越荡越高。

    她似乎又沉沦了!

    待荡完秋千以后,宋清纭心情很是舒畅。但一想到自己放在坐在秋千之时,又被那道寒冽的月麟香扰乱思绪。

    她连忙从秋千下来,“我不过便是试试你的手艺罢了。这秋千还算结实,想来若是拿出去卖,估计也能挣一些银两。”

    “宋姑娘当真有心了!”叶温辞看破不说破,眸中的笑意更深。

    “忙了一日,快去用膳吧!”宋清纭自知神情已然将内心深处的想法给暴露,她连忙别过身,往长亭走过去。

    饭菜微凉,她又去小厨房那儿热了热。待端出来之时,忽而有些眩晕。她摇了摇头,只道定是近来休息不大好。

    两人坐在长亭的石桌上,低头吃着饭。坐在对面的叶温辞却并没有动筷子,宋清纭问道:“可是没有胃口?”

    叶温辞舔了舔唇,随即伸出宽大的掌心,“宋姑娘做的饭菜很是诱人!只是,叶某想来是没有福分。”

    男子的指腹有几道猩红的伤痕,如若再观察仔细些,上头还有着微小的木刺。

    宋清纭将碗筷放了下来,只见她潋滟的杏眸泛着水光,直直望着叶温辞手指中的伤痕。

    “叶某才艺不精!”叶温辞自嘲笑笑,“本想着为姑娘做一些实事!却没有想到竟弄巧成拙。想起姑娘百般辛劳,为叶某做这一顿佳肴。叶某却无福消受,着实可惜。”

    十指痛归心。

    男子光滑的指腹有着几道血淋淋的伤痕,想来定是疼痛难耐。如此一来,又如何能拿起筷子?

    看着桃花树下的秋千,又看着略显疲态的叶温辞,宋清纭到底于心不忍,

    “呐!”她将叶温辞面前的碗筷端了起来,“还不张口?”

    “哦!”男子适时靠得更近,笑得更欢。

    和他想得不错,宋清纭到底还是善良。

    吃饱喝足以后,宋清纭又带着叶温辞坐在石灯旁边。小心翼翼地为他挑出指腹上的尖锐的木屑。

    女子认真的侧脸美艳如画,一道乌沉香不偏不倚落入鼻上。叶温辞深深将这难得缱倦吸入喉中,“前几日,宋姑娘告知叶某姑娘已然有了心上人。不知姑娘的心上人叫什么?如今又在何处?”

    宋清纭微微一顿,手中的动作愈发利落,“你问这个干什么?”

    “嘶!”手上传来一阵刺痛,叶温辞皱着眉头,忍受着痛楚,“叶某只是好奇,究竟是何等风姿卓越,玉树临风之人能入得了宋姑娘的法眼?若宋姑娘能告知,叶某定然会彻底死心!”

    彻底死心?

    宋清纭有些郁闷,她已经习惯了叶温辞就陪伴在身边。

    但想起他们之间的种种,彻底死心也并非不是什么坏事。

    见他手上的刺挑得差不多了,宋清纭站了起身。低头绞动着宛若葱段的手指,“那人光风霁月,恰如苍穹中皎洁的明月,每每望去便觉得心旷神怡!”

    “明明出身大族,却无纨绔子弟之风!不仅如此,他还心灵手巧!”宋清纭在脑海中努力找寻那人的记忆,“先前给公子看的鸾尾铃铛,便是他亲手所作。总之,清纭余生心中唯有辛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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