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念念，我......”纪砚脚步一顿，手中的伞刚撑开，雪粒落在油纸伞上，在异常安静的气氛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不喜欢这样，”
自遇见扶霖卿后，黎念便无心男女情爱。
万年前，在天界时，她一心扑在扶霖卿身上。
她在魂忌岭工作时心不在焉，总想着见到他要说些什么好，走神时便在竹简上一遍又一遍写他的名字。
扶霖卿也乐于回应她，外遣下凡便会给她带许多人间好玩的小玩意儿。
那时，两人会坐在天界的桃长树下，她窝在他怀中，细数他给自己带的东西，撒娇盘问他是否想念自己。
毫无疑问，他们是当时天界远近闻名的神仙眷侣。
可就算是真爱又如何，谁能保证热烈过后，是坚守得住无聊的忠诚？
那时的黎念，满心满眼都是扶霖卿，并未发现纪砚对自己的情谊。
可自纪砚在凡间出现之后，种种事情的指向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
她不是两百岁的姑娘，不至于连这点暗示都看不出来。
纪砚对自己而言，是极好的选择没错，他是天界的云见将军，亦是自己的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相知相熟。
但她不想重蹈覆辙，只想专心引导往生者，斩杀恶鬼，完成自己的惩罚，早日重新位列仙班，和亲人们相聚。
少女的悸动是稀罕的，但也只存在那个年纪，现在这般，保持距离，也挺好的不是么？
更何况，她对纪砚，从来都是以兄长来看待，毫无男女之情。
纪砚望着黎念的背影，她长发披肩，赤红的大氅将她娇小的身子包裹起来，亦是隔绝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青绿伞在打斗中已折断，落在墙角，一看就用不得了。
辩解的话显得微弱无力，纪砚抬起的手又落下，他不过是想制造与念念相处的机会。
“我们走，”黎念自觉她的最后一句话已给了他面子。
有些事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谢殷余光扫过纪砚，他脸色微白，双唇挪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再说出口。
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谢殷撑开伞，大步迈开，紧跟在黎念身后。
他目光落在黎念的发顶。
寒风刮过，身子虽然完全被大氅笼罩起来，但依旧吹得她耳垂泛红，他手臂不自觉倾斜，朝迎风的方向偏了几分。
黎念感受到额前落下一片阴影，攥紧了大氅的细带，但脚步依旧稳定。
雪落在伞面上，发出轻纱摩挲的声响，逐渐堆积成薄薄的雪霜。
白色地面上，留下二人深深浅浅伴行的脚步。
……
谢殷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黎念算着日子，是时候行傀儡嫁接术了。
二人相坐于榻上。
黎念抚平衣摆，正襟危坐，她长袖一挥，墙上悬挂的人形娃娃身上飘出一条细长的稻草。
“伸手，”她薄唇轻启。
谢殷听话地抬起右手，递到黎念面前，心中带着对未知事物的恐慌，但身前女人平静的脸却莫名安抚了他。
掌心被放入那颗躁动不安的骨粒，里面是那只万年冤魂。
稻草柔软，落在谢殷手中时，却生生划开一道口子，暗红的血液争相流出。
面对新鲜的血液，骨粒中的冤魂如同被刺激一般，化作黑雾，争先恐后地想要从伤口钻入，黎念眼底一暗，用稻草划开自己的手心，先一步握紧了男人的手。
血液交融，灼伤了想要冲过来的黑雾。
黎念另一只手捏住骨粒，重新将冤魂吸入。
“千魂万魄凝为绳，牵动枯木逢春生！”
红光四起。
谢殷只觉有千万只蚂蚁从掌心的开口钻入自己的身体，细细麻麻的疼痛从身上传来。
直到黎念的手攥紧他，与他相握，柔软的、微凉的掌心，好似带着神力，安抚住了体内乱窜的“蚁群”。
下一瞬，一条缀着骨粒的红绳落在谢殷腕间。
两人周身的黑雾散去。
黎念呼出一口气，总算解决掉一件事了。
她低头，朝着男人的手腕看去。
只不过，为何......他的红绳与其余傀儡不同？
寻常傀儡的红绳多由三股绳缠绕而成，象征着先天的三魂。
而他手腕上的，只有两股，缠绕得并不紧密，两股散开，松松垮垮，唯有交点处连接了起来。
这个怨魂，只有两魂。
她还从未遇见这样的怨魂。
与他身上发出蓝光会有关联么？
上次在盛清楼前，他突然出现，那尸体便成了恶鬼，她本怀疑他与魔有关，可他后来斩杀得过于坚决，又打消了她的疑虑。
但她的确从未见过傀儡幻化出这般样式的红绳。
“大人，好了么？”谢殷脱口而出“大人”二字，自己都有些吃惊。
“嗯，”黎念颔首，将疑惑压在心底。
想必魔不会愚蠢到蛰伏在她身边，甚至以身作傀儡，受制于她。
“这就好了？”谢殷并未觉得身体有什么变化，也没有被操纵的感觉，甚至于感受到经脉更为疏通，就连方才掌心的伤口也愈合了。
这与他想象的傀儡太不一样了。
他顺着黎念的目光看去，打量着腕间的红绳，随着手腕转动，曦光打在红绳上，带了点暖黄。
他曾在阿彪和小粉红的手上都见过这种红绳，原来，这是傀儡的象征么。
“大人，纪砚哥哥又来寻你啦，”小粉红敲了敲门。
黎念皱眉，提裙起身。
纪砚站在青竹院前，看着黎念推门而出，脊背又挺直几分，朝前迈了几步。
“念念，”
“有何事，”黎念抬眼望去。
她一袭青色素衣，不染半点尘埃，寒风带着湿意，卷起她耳边的碎发，唯眉眼清冷，面若含冰。
纪砚记得，从前的黎念不是这样的，她爱穿各种样式的霓裳，换着颜色，变着款式，可这几次见她，总是一身素衣。
她也不再像从前一样唤自己“纪砚哥哥”，黎念于他来说，好像越来越陌生了。
“你……懂我的心意么？”酝酿了许久的话终于从嘴边说了出来，这是他早就想问的。
从前扶霖卿在时，他们两情相悦，纪砚自然只能收敛爱意，甘做好人，可扶霖卿早已是过去式，而他与黎念，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极为相配的。
他左思右想，也不知为何黎念会明里暗里拒绝他，倒不如一吐为快。
站在墙角的小粉红捂住嘴巴偷笑，“我就说纪砚哥哥喜欢大人，”
谢殷抿唇，“你个孩子懂什么，大人不喜他，”
“你咋知道呀谢殷哥哥，”
“……”谢殷捏住竹墙上缠绕的枯枝，无情折断，目光落在纪砚拉扯住黎念的手臂上，没有回话。
“我不喜欢这样，”
自遇见扶霖卿后，黎念便无心男女情爱。
万年前，在天界时，她一心扑在扶霖卿身上。
她在魂忌岭工作时心不在焉，总想着见到他要说些什么好，走神时便在竹简上一遍又一遍写他的名字。
扶霖卿也乐于回应她，外遣下凡便会给她带许多人间好玩的小玩意儿。
那时，两人会坐在天界的桃长树下，她窝在他怀中，细数他给自己带的东西，撒娇盘问他是否想念自己。
毫无疑问，他们是当时天界远近闻名的神仙眷侣。
可就算是真爱又如何，谁能保证热烈过后，是坚守得住无聊的忠诚？
那时的黎念，满心满眼都是扶霖卿，并未发现纪砚对自己的情谊。
可自纪砚在凡间出现之后，种种事情的指向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
她不是两百岁的姑娘，不至于连这点暗示都看不出来。
纪砚对自己而言，是极好的选择没错，他是天界的云见将军，亦是自己的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相知相熟。
但她不想重蹈覆辙，只想专心引导往生者，斩杀恶鬼，完成自己的惩罚，早日重新位列仙班，和亲人们相聚。
少女的悸动是稀罕的，但也只存在那个年纪，现在这般，保持距离，也挺好的不是么？
更何况，她对纪砚，从来都是以兄长来看待，毫无男女之情。
纪砚望着黎念的背影，她长发披肩，赤红的大氅将她娇小的身子包裹起来，亦是隔绝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青绿伞在打斗中已折断，落在墙角，一看就用不得了。
辩解的话显得微弱无力，纪砚抬起的手又落下，他不过是想制造与念念相处的机会。
“我们走，”黎念自觉她的最后一句话已给了他面子。
有些事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谢殷余光扫过纪砚，他脸色微白，双唇挪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再说出口。
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谢殷撑开伞，大步迈开，紧跟在黎念身后。
他目光落在黎念的发顶。
寒风刮过，身子虽然完全被大氅笼罩起来，但依旧吹得她耳垂泛红，他手臂不自觉倾斜，朝迎风的方向偏了几分。
黎念感受到额前落下一片阴影，攥紧了大氅的细带，但脚步依旧稳定。
雪落在伞面上，发出轻纱摩挲的声响，逐渐堆积成薄薄的雪霜。
白色地面上，留下二人深深浅浅伴行的脚步。
……
谢殷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黎念算着日子，是时候行傀儡嫁接术了。
二人相坐于榻上。
黎念抚平衣摆，正襟危坐，她长袖一挥，墙上悬挂的人形娃娃身上飘出一条细长的稻草。
“伸手，”她薄唇轻启。
谢殷听话地抬起右手，递到黎念面前，心中带着对未知事物的恐慌，但身前女人平静的脸却莫名安抚了他。
掌心被放入那颗躁动不安的骨粒，里面是那只万年冤魂。
稻草柔软，落在谢殷手中时，却生生划开一道口子，暗红的血液争相流出。
面对新鲜的血液，骨粒中的冤魂如同被刺激一般，化作黑雾，争先恐后地想要从伤口钻入，黎念眼底一暗，用稻草划开自己的手心，先一步握紧了男人的手。
血液交融，灼伤了想要冲过来的黑雾。
黎念另一只手捏住骨粒，重新将冤魂吸入。
“千魂万魄凝为绳，牵动枯木逢春生！”
红光四起。
谢殷只觉有千万只蚂蚁从掌心的开口钻入自己的身体，细细麻麻的疼痛从身上传来。
直到黎念的手攥紧他，与他相握，柔软的、微凉的掌心，好似带着神力，安抚住了体内乱窜的“蚁群”。
下一瞬，一条缀着骨粒的红绳落在谢殷腕间。
两人周身的黑雾散去。
黎念呼出一口气，总算解决掉一件事了。
她低头，朝着男人的手腕看去。
只不过，为何......他的红绳与其余傀儡不同？
寻常傀儡的红绳多由三股绳缠绕而成，象征着先天的三魂。
而他手腕上的，只有两股，缠绕得并不紧密，两股散开，松松垮垮，唯有交点处连接了起来。
这个怨魂，只有两魂。
她还从未遇见这样的怨魂。
与他身上发出蓝光会有关联么？
上次在盛清楼前，他突然出现，那尸体便成了恶鬼，她本怀疑他与魔有关，可他后来斩杀得过于坚决，又打消了她的疑虑。
但她的确从未见过傀儡幻化出这般样式的红绳。
“大人，好了么？”谢殷脱口而出“大人”二字，自己都有些吃惊。
“嗯，”黎念颔首，将疑惑压在心底。
想必魔不会愚蠢到蛰伏在她身边，甚至以身作傀儡，受制于她。
“这就好了？”谢殷并未觉得身体有什么变化，也没有被操纵的感觉，甚至于感受到经脉更为疏通，就连方才掌心的伤口也愈合了。
这与他想象的傀儡太不一样了。
他顺着黎念的目光看去，打量着腕间的红绳，随着手腕转动，曦光打在红绳上，带了点暖黄。
他曾在阿彪和小粉红的手上都见过这种红绳，原来，这是傀儡的象征么。
“大人，纪砚哥哥又来寻你啦，”小粉红敲了敲门。
黎念皱眉，提裙起身。
纪砚站在青竹院前，看着黎念推门而出，脊背又挺直几分，朝前迈了几步。
“念念，”
“有何事，”黎念抬眼望去。
她一袭青色素衣，不染半点尘埃，寒风带着湿意，卷起她耳边的碎发，唯眉眼清冷，面若含冰。
纪砚记得，从前的黎念不是这样的，她爱穿各种样式的霓裳，换着颜色，变着款式，可这几次见她，总是一身素衣。
她也不再像从前一样唤自己“纪砚哥哥”，黎念于他来说，好像越来越陌生了。
“你……懂我的心意么？”酝酿了许久的话终于从嘴边说了出来，这是他早就想问的。
从前扶霖卿在时，他们两情相悦，纪砚自然只能收敛爱意，甘做好人，可扶霖卿早已是过去式，而他与黎念，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极为相配的。
他左思右想，也不知为何黎念会明里暗里拒绝他，倒不如一吐为快。
站在墙角的小粉红捂住嘴巴偷笑，“我就说纪砚哥哥喜欢大人，”
谢殷抿唇，“你个孩子懂什么，大人不喜他，”
“你咋知道呀谢殷哥哥，”
“……”谢殷捏住竹墙上缠绕的枯枝，无情折断，目光落在纪砚拉扯住黎念的手臂上，没有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