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你说的都是假的，你还想着扶霖卿对不对？”纪砚攥住黎念的手腕。
她手腕皮肤白皙，肤如凝脂，他一使劲，腕间很快变得通红。
“纪砚！”黎念皱眉，使劲想要挣脱开他的大掌。
“那不然你为何不接受我？”纪砚目光落在她紧蹙的眉心上，心有一瞬慌张，很快松开她的手腕，“弄疼你了，抱歉......”
“这与他无关，”黎念后退半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帮你是为了天界，我一直将你当作兄长，”
纪砚微微摇头，不愿相信。
分明从前的黎念会缠着他，撒娇让他带她参加天界宴会，一口一个“纪砚哥哥”甜入人心，难道那时，都只是对兄长的情谊吗？
他又欲上前一步，中间却落下一片阴影。
“纪道长，大人已拒绝你，青竹院就不留你了，”
黎念惊讶抬头，谢殷挡在自己身前，他比自己要高上一个头，刚好将她完全笼罩住，又将她与纪砚隔开。
她仰头望去，男人墨发高束，在微风下轻轻拂动，身形笔直修长，夕阳光影婆娑，映在他墨蓝腰封上，泛起金灿灿的光。
“你......”纪砚眉头一皱，不过一个傀儡，黎念都还未发话，怎么敢暗示他离开？
“他说的没错，你让我帮的忙我会继续留意，往后，若不是有相关的事，我们便不要再轻易联系了，”
黎念清冷的声音从谢殷身后传出，纪砚垂于身侧的手攥紧。
“我的心意已经明确，你知道的，念念，我不是那般容易放弃的人，”纪砚轻笑，狭长的眼尾微微上翘，带着几分无奈。
黎念微微皱眉，再探头时，他已离开。
“大人，纪道长所说的，扶霖卿是......？”谢殷低头望去，
“一位故人罢了，”黎念移开目光，“明日无事，便随阿彪去林中砍树吧，”
谢殷望着黎念离去的背影，眉头微皱，直觉告诉他，不会是普通的故人这么简单。
忽地，他感受到衣角被扯动，他低头望去，小粉红正捏着他的衣角。
“谢殷哥哥，大人的事，我们要少打听，”小粉红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巴前，轻轻摇头。
一向调皮的她，倒是难得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知道扶霖卿么？”谢殷从袖中变出一个琥珀糖，慢条斯理地拨开糖纸，循循诱导。
小粉红的目光被他之间闪着光的糖所吸引，下意识回道：“大约是天上的神仙，”
这名字她也曾听过，犹记得某个月夜，大人莫名喝醉了酒，险些跌倒在谛听院前，不省人事，还是她与彪叔一齐将大人扶回床榻上的。
那时大人口中喃喃的，便是此名。
想来，是从前在天界极为要好的朋友吧，应当也是个神仙。
琥珀糖在舌尖化开，嘴里甜丝丝的，小粉红眼睛发亮，一下便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吐露了出来。
黎念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喝酒的人，能让她借酒消愁的人，自然不会是普通朋友。
照纪砚的语气和说法，扶霖卿......是她的前道侣么？
......
白雪如酥，开始慢慢消融，带着温度又更低了几分。
黎念夜里接连引导了几个老人进入往生镜，从黄昏傍晚至太阳初升，她揉了揉有些打架的眼皮，拿起卷轴，迈向下一个地方。
【程非，二十岁，天和三十八年，辰时，窒息而死，】
黎念到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直呛鼻腔。
有白骨横在土堆上，一面旗子斜插着，枯黄的，有些破旧，在风中微扬，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乱葬岗”。
不远处，有个异常明显的土坑，土坑四周，七横八竖地躺着几个尸体。
可这些尸体，她根本没有收到卷轴，是意料之外的死亡。
而死者本人的尸体和他的魂魄，此时却并未看见。
几乎是一瞬间，黎念断定，魔又在作乱。
土坑周围的尸体，身着统一的棕褐色行衣，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厮，脖子上均有鲜红的抓痕，血液还是新鲜的，只是已经没气了，应当是恶鬼的手笔。
无形之中，这个魔，给她增加了好多工作量。
尸体周围，散乱地躺着几把铲子，中央的土堆想必就是如此来的。
他们这些人是想用土坑活埋这个程非么？
土坑微微凹陷，有人刚从里面爬出来。
黎念很快理清了前因后果，他们将程非活埋，程非怨气深重，化为怨魂，在魔的驱使下，他重新融入尸体，从土坑中爬出来后，就把这些人杀了。
看样子，这些人刚死不久，想必那恶鬼跑得不远。
此乱葬岗位于城外郊区，在蜚若林深处，许多人借助蜚若林的瘴气掩盖，在此掩埋尸体。
今日，阿彪与谢殷便在蜚若林中砍金丝檀木。
黎念勾勾手指，“谢殷，阿彪，在蜚若林中找找有无异常，”
清冷的声音顺着红线传到两人耳中。
谢殷只觉有什么东西趴在了自己耳垂上，柔软的触感，接着有些熟悉的声音就传入了耳朵。
就好像是黎念趴在他耳边说话一般。
他不自然地捏了捏耳垂，随即转头望向四周，寻找熟悉的身影。
“大人不在附近，”阿彪本坐在树下乘凉，他迅速站起身，“我们到附近找找，想必是又有恶鬼了，”
果不其然，谢殷没走几步，就听见了异常的声音。
太阳渐升，但蜚若林中树林高大，树冠茂盛，足以遮挡住阳光。
树荫之下，草丛之中，腥红的血液溅到灌木丛中。
谢殷望去，一男子正躬着背，两手抓着一只白兔。
兔子浑身瘫软，身子垂落仿佛被拉长，细长的双耳毫无生气地垂下，白色软毛上沾满了红色。
那男人身着白色儒衫，但浑身沾满黄土，就像是刚到泥地里滚过一圈一般，他正低着头，咬在兔子的脖子上。
满口血腥，似人，又非人。
黎念脚步很快，每过多久便到了他们所说之地，阿彪正站在树后。
“大人，您终于来了，谢殷他不听劝，就冲上去了，”阿彪着急道。
黎念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却见那恶鬼已被他反手压制住，动弹不得了。
她眼中闪过几分错愕。
那恶鬼挣扎着扭动身子，甚至转动脖子想要去反咬谢殷一口。
谢殷一手压在恶鬼的脊背上，一手扣住恶鬼的双手，将他摁在地上，膝盖抵着他的下腰，身手娴熟。
“这......”阿彪的声音渐弱，倒是他低估谢小兄弟了。
黎念也不拖延，掏出骨粒便收服了那怨魂。
“可以了，辛苦了，”
谢殷站起身，轻轻“嗯”了一声。
下一瞬，对面的女人抬起手朝自己伸了过来。
谢殷下意识偏头避开，黎念指尖擦过他脸庞，他望向她的眼神带了几分不解。
“拿着，”黎念晃了晃手臂。
谢殷余光中，可见她掌心的一块手帕，沾了点血迹，是他脸颊上的。
方才制服这恶鬼的过程中，不小心被他的指甲刮伤了。
谢殷怔怔地抬手接过那手帕。
耳边仍有不断作响的铃声，黎念低头望向腕间的籽骨铃。
怎么还在响？
她迅速捏了下骨粒，又朝尸体望去，确实没有异常，已经被收服了。
——那便是，还有一只！
这籽骨铃响声不断，愈加刺耳，她不久前才听过。
竟又是一只万年恶鬼。
黎念当即抬头望向四周。
果不其然，刹那间，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黎念扑来。
黎念来不及掏出骨笛，只得后撤。
忽地，她感受到有什么东西环上了自己的腰，是谢殷结实的手臂，带着男人身上炙热的温度。
他脚尖轻点，便搂着她一同腾在空中，完美避开了恶鬼的攻击。
一道金光劈在方才黎念所站的位置，土地登时被灼成焦色，纪砚从天而降，“念念，没事吧，”
“纪砚？”黎念认出这是纪砚的法术。
“灵虚宫内感受魔气的灵石显化，我当即赶来，那恶鬼身上，有魔的气息，”
二人正欲朝着恶鬼逃跑的方向追去，却逢大雾四起，迷了视线，那万年恶鬼一下蹿出去，不见踪迹。
“我没事，”黎念落地。
纪砚望了眼谢殷搭在黎念腰肢上的手臂，不可遏制地皱了一下眉头。
“灵虚宫的灵石既然可以显化出方位，那便交给你了，我们先走了，”黎念扭头，却被人拉住了手腕。
“我们之间，只能谈这些事么？”纪砚见她要走，手比脑子快，但想起她不喜欢，很快便松开了。
“......嗯，”黎念不是喜欢藕断丝连的人，当断则断，何必给别人留念想。
若是纪砚不曾捅破这层窗户纸，或许他们还能坐下来谈谈三界趣事。
黎念走的背影坚决，不带丝毫的犹豫。
远处的天被朝阳染成红色，三人快要走出蜚若林时，有人打破了宁静。
“大人可曾想过有更好的方式来拒绝纪道长？”谢殷垂在袖中的手攥了放，放了攥。
“嗯？”黎念歪头。
“寻一男子，让纪道长知难而退......比如我，”
她手腕皮肤白皙，肤如凝脂，他一使劲，腕间很快变得通红。
“纪砚！”黎念皱眉，使劲想要挣脱开他的大掌。
“那不然你为何不接受我？”纪砚目光落在她紧蹙的眉心上，心有一瞬慌张，很快松开她的手腕，“弄疼你了，抱歉......”
“这与他无关，”黎念后退半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帮你是为了天界，我一直将你当作兄长，”
纪砚微微摇头，不愿相信。
分明从前的黎念会缠着他，撒娇让他带她参加天界宴会，一口一个“纪砚哥哥”甜入人心，难道那时，都只是对兄长的情谊吗？
他又欲上前一步，中间却落下一片阴影。
“纪道长，大人已拒绝你，青竹院就不留你了，”
黎念惊讶抬头，谢殷挡在自己身前，他比自己要高上一个头，刚好将她完全笼罩住，又将她与纪砚隔开。
她仰头望去，男人墨发高束，在微风下轻轻拂动，身形笔直修长，夕阳光影婆娑，映在他墨蓝腰封上，泛起金灿灿的光。
“你......”纪砚眉头一皱，不过一个傀儡，黎念都还未发话，怎么敢暗示他离开？
“他说的没错，你让我帮的忙我会继续留意，往后，若不是有相关的事，我们便不要再轻易联系了，”
黎念清冷的声音从谢殷身后传出，纪砚垂于身侧的手攥紧。
“我的心意已经明确，你知道的，念念，我不是那般容易放弃的人，”纪砚轻笑，狭长的眼尾微微上翘，带着几分无奈。
黎念微微皱眉，再探头时，他已离开。
“大人，纪道长所说的，扶霖卿是......？”谢殷低头望去，
“一位故人罢了，”黎念移开目光，“明日无事，便随阿彪去林中砍树吧，”
谢殷望着黎念离去的背影，眉头微皱，直觉告诉他，不会是普通的故人这么简单。
忽地，他感受到衣角被扯动，他低头望去，小粉红正捏着他的衣角。
“谢殷哥哥，大人的事，我们要少打听，”小粉红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巴前，轻轻摇头。
一向调皮的她，倒是难得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知道扶霖卿么？”谢殷从袖中变出一个琥珀糖，慢条斯理地拨开糖纸，循循诱导。
小粉红的目光被他之间闪着光的糖所吸引，下意识回道：“大约是天上的神仙，”
这名字她也曾听过，犹记得某个月夜，大人莫名喝醉了酒，险些跌倒在谛听院前，不省人事，还是她与彪叔一齐将大人扶回床榻上的。
那时大人口中喃喃的，便是此名。
想来，是从前在天界极为要好的朋友吧，应当也是个神仙。
琥珀糖在舌尖化开，嘴里甜丝丝的，小粉红眼睛发亮，一下便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吐露了出来。
黎念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喝酒的人，能让她借酒消愁的人，自然不会是普通朋友。
照纪砚的语气和说法，扶霖卿......是她的前道侣么？
......
白雪如酥，开始慢慢消融，带着温度又更低了几分。
黎念夜里接连引导了几个老人进入往生镜，从黄昏傍晚至太阳初升，她揉了揉有些打架的眼皮，拿起卷轴，迈向下一个地方。
【程非，二十岁，天和三十八年，辰时，窒息而死，】
黎念到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直呛鼻腔。
有白骨横在土堆上，一面旗子斜插着，枯黄的，有些破旧，在风中微扬，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乱葬岗”。
不远处，有个异常明显的土坑，土坑四周，七横八竖地躺着几个尸体。
可这些尸体，她根本没有收到卷轴，是意料之外的死亡。
而死者本人的尸体和他的魂魄，此时却并未看见。
几乎是一瞬间，黎念断定，魔又在作乱。
土坑周围的尸体，身着统一的棕褐色行衣，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厮，脖子上均有鲜红的抓痕，血液还是新鲜的，只是已经没气了，应当是恶鬼的手笔。
无形之中，这个魔，给她增加了好多工作量。
尸体周围，散乱地躺着几把铲子，中央的土堆想必就是如此来的。
他们这些人是想用土坑活埋这个程非么？
土坑微微凹陷，有人刚从里面爬出来。
黎念很快理清了前因后果，他们将程非活埋，程非怨气深重，化为怨魂，在魔的驱使下，他重新融入尸体，从土坑中爬出来后，就把这些人杀了。
看样子，这些人刚死不久，想必那恶鬼跑得不远。
此乱葬岗位于城外郊区，在蜚若林深处，许多人借助蜚若林的瘴气掩盖，在此掩埋尸体。
今日，阿彪与谢殷便在蜚若林中砍金丝檀木。
黎念勾勾手指，“谢殷，阿彪，在蜚若林中找找有无异常，”
清冷的声音顺着红线传到两人耳中。
谢殷只觉有什么东西趴在了自己耳垂上，柔软的触感，接着有些熟悉的声音就传入了耳朵。
就好像是黎念趴在他耳边说话一般。
他不自然地捏了捏耳垂，随即转头望向四周，寻找熟悉的身影。
“大人不在附近，”阿彪本坐在树下乘凉，他迅速站起身，“我们到附近找找，想必是又有恶鬼了，”
果不其然，谢殷没走几步，就听见了异常的声音。
太阳渐升，但蜚若林中树林高大，树冠茂盛，足以遮挡住阳光。
树荫之下，草丛之中，腥红的血液溅到灌木丛中。
谢殷望去，一男子正躬着背，两手抓着一只白兔。
兔子浑身瘫软，身子垂落仿佛被拉长，细长的双耳毫无生气地垂下，白色软毛上沾满了红色。
那男人身着白色儒衫，但浑身沾满黄土，就像是刚到泥地里滚过一圈一般，他正低着头，咬在兔子的脖子上。
满口血腥，似人，又非人。
黎念脚步很快，每过多久便到了他们所说之地，阿彪正站在树后。
“大人，您终于来了，谢殷他不听劝，就冲上去了，”阿彪着急道。
黎念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却见那恶鬼已被他反手压制住，动弹不得了。
她眼中闪过几分错愕。
那恶鬼挣扎着扭动身子，甚至转动脖子想要去反咬谢殷一口。
谢殷一手压在恶鬼的脊背上，一手扣住恶鬼的双手，将他摁在地上，膝盖抵着他的下腰，身手娴熟。
“这......”阿彪的声音渐弱，倒是他低估谢小兄弟了。
黎念也不拖延，掏出骨粒便收服了那怨魂。
“可以了，辛苦了，”
谢殷站起身，轻轻“嗯”了一声。
下一瞬，对面的女人抬起手朝自己伸了过来。
谢殷下意识偏头避开，黎念指尖擦过他脸庞，他望向她的眼神带了几分不解。
“拿着，”黎念晃了晃手臂。
谢殷余光中，可见她掌心的一块手帕，沾了点血迹，是他脸颊上的。
方才制服这恶鬼的过程中，不小心被他的指甲刮伤了。
谢殷怔怔地抬手接过那手帕。
耳边仍有不断作响的铃声，黎念低头望向腕间的籽骨铃。
怎么还在响？
她迅速捏了下骨粒，又朝尸体望去，确实没有异常，已经被收服了。
——那便是，还有一只！
这籽骨铃响声不断，愈加刺耳，她不久前才听过。
竟又是一只万年恶鬼。
黎念当即抬头望向四周。
果不其然，刹那间，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黎念扑来。
黎念来不及掏出骨笛，只得后撤。
忽地，她感受到有什么东西环上了自己的腰，是谢殷结实的手臂，带着男人身上炙热的温度。
他脚尖轻点，便搂着她一同腾在空中，完美避开了恶鬼的攻击。
一道金光劈在方才黎念所站的位置，土地登时被灼成焦色，纪砚从天而降，“念念，没事吧，”
“纪砚？”黎念认出这是纪砚的法术。
“灵虚宫内感受魔气的灵石显化，我当即赶来，那恶鬼身上，有魔的气息，”
二人正欲朝着恶鬼逃跑的方向追去，却逢大雾四起，迷了视线，那万年恶鬼一下蹿出去，不见踪迹。
“我没事，”黎念落地。
纪砚望了眼谢殷搭在黎念腰肢上的手臂，不可遏制地皱了一下眉头。
“灵虚宫的灵石既然可以显化出方位，那便交给你了，我们先走了，”黎念扭头，却被人拉住了手腕。
“我们之间，只能谈这些事么？”纪砚见她要走，手比脑子快，但想起她不喜欢，很快便松开了。
“......嗯，”黎念不是喜欢藕断丝连的人，当断则断，何必给别人留念想。
若是纪砚不曾捅破这层窗户纸，或许他们还能坐下来谈谈三界趣事。
黎念走的背影坚决，不带丝毫的犹豫。
远处的天被朝阳染成红色，三人快要走出蜚若林时，有人打破了宁静。
“大人可曾想过有更好的方式来拒绝纪道长？”谢殷垂在袖中的手攥了放，放了攥。
“嗯？”黎念歪头。
“寻一男子，让纪道长知难而退......比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