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来苍羽峰,此处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原本浮着灵光的山头,隐隐飘着暗色的云。

    要下雨了么?

    黎念迈着步子走进来时还在想,直到看见了山头斩杀鬼魂的弟子。

    她一问才知,原是封印魔尊的结界更薄弱了,有人开了个口子,虽魔尊未出来,但窜出了许多类似鬼魂的东西,他们猜测是魔尊的法术凝集而成的。

    恰好扶霖卿不在苍羽峰,没来得及修复加强结界,造成众多弟子死伤,最近苍羽峰上一直在修整。

    黎念算了算日子,正是傅茜被迫成婚那日,为了一个女人,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若是魔尊出来,三界都将遭殃,他不是不知道此事的重要性。

    黎念皱着眉听完那弟子所说,又道:“你们三长老可还好?”

    “三长老以一己之力,重新恢复了结界,但受了重伤,已经闭关了,”

    看来纪砚也伤的不轻。

    黎念刚走到长生殿后,便在院中看到了自己要见的人。

    快要入夏,土地上冒头的青草愈加茂盛,日光微撒,扶霖卿正站在桃花树旁,眸子温柔地看着身侧的女人。

    是傅茜。

    两人正在院中坐着,傅茜坐在摇椅上,双脚微微离地,晃晃悠悠,霓裳随风飘动,好似在光下流动,看起来好看极了,似是扶霖卿说了什么话,逗得她双颊微微泛红。

    万年前在天界,她也曾这样同他一起,坐在桃长树下,惹得众人羡煞。

    如今,她倒成旁观者了。

    黎念倒是心无波澜,只觉好笑,迈步而去,喊道,“扶霖卿,”

    闻见她的声音,傅茜好像被惊到,脚尖轻轻点地,扶着悬挂的绳子,忙站了起来,躲到扶霖卿身后,露出半个身子,怯怯地看着她。

    一双眼睛含水,让人升起怜惜之心。

    傅茜生得的确好看,不然盛振宇也不会想要强娶她。

    “你来了,”扶霖卿抬眼望向黎念,侧挪了一步,将傅茜完全挡在自己身后,接着侧头低声道了一句,“没事,别怕,”

    傅茜点头“嗯”了一声,便转头进了宫殿。

    “原来把她藏这了,”黎念撇了眼傅茜消失在殿门的背影,淡声道。

    扶霖卿敢让她看见,自然就是做好准备,确定她不会说出去。

    事实的确如此,黎念并不打算管这件事。

    “替我保守秘密,伪造她的卷轴,我便可以告诉你白泽的下落,”

    “……”黎念双眼微眯,“你的习惯还真是没变,”

    “万年前,你也是如此改了她的卷轴么?”黎念轻笑,“怎么?当时没起效么?万年过去,画清仙子还没历完劫,你有没有想过,你并非在帮她,而是在害她,”

    扶霖卿眼底一沉,“你不愿帮?”

    “愿意啊,怎么不愿意,你叫我来,不就是打定主意,我会为了白泽妥协么?”黎念无所谓道。

    “黎念……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执念,从前,我对你只是兄妹之情,是我分不清楚……”扶霖卿见她话中所带的阴阳之意,开口道。

    “不必说了,我说的是真的,”黎念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帮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白泽兽的下落了么?”

    她捏住留声珠,往袖口里又藏了几分。

    “如今……我不能告诉你,待画清顺利回到天界,我才能告诉你,”扶霖卿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你在玩我么?”黎念冷声道。

    他把她当傻子么?

    “你误会了,白泽兽如今不稳定,贸然将它交给你,恐怕会破坏它的转世,”扶霖卿正色道。

    “它在你手上?”黎念微微皱眉。

    “……是,”

    “你在威胁我么扶霖卿?”黎念反应过来。

    “……我在为你为它着想,”

    黎念险些捏碎指尖的留声珠。

    她倒是不知道,扶霖卿的脸皮有如此之厚。

    但证据已经拿到了,她已经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倒不如她退一步。

    “……行,”黎念颔首,隐去眼底的暗沉。

    该还的,她都会叫他还回来的。

    ……

    “门主,我们的人去的时候,牢中的弟子,都死了……”

    “什么?”谢柏延猛地抬头,“都死了?”

    “说是中毒而亡,官府还在查,”

    “盛、振、宇,”谢柏延咬牙切齿道。

    盛振宇先一步杀人灭口,他亦不好出面。

    “重京中的暗线回禀,天家已经着手调查我们了,应该是牢中的弟子嘴不严,这下怎么办门主?”

    “什么?!”谢柏延竖起眉,“真是该死,”

    “将机关阵安排下去,”谢柏延沉声道。

    他不仁,就别怪他不义。

    还好他未雨绸缪,早在创建晟剑派时,就以山头为中心,打造了一整套机关。

    毫无准备攻上山,那便是自寻死路!

    “是,”

    黎念拿着那留声珠,小心翼翼地收在青竹院,她抬头,便可见那副画。

    扶霖卿拿它来威胁她,她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那副画被魂忌岭的画师赋予神力,每到黄昏时,画中之物便会更加生动,此时正是夕阳西下,画中的小兽好像要跃出纸面。

    白色的毛在黄晕的光下浮动,像是一片海洋,它微微歪着脑袋,在画中女子的手心上蹭了蹭。

    黎念低头看了看手心,自然是空无一物,有一种落空感。

    她提笔,在卷轴上,一笔一划写下扶霖卿的所作所为。

    帮他隐瞒自是不可能,难保他不会倒打一耙,如实记录本就是她的工作。

    等傅茜历完劫,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她可没那个耐心,也没那个好心去等。

    黎念处理完工作,回到重京时,已是隔日,一踏入川辰王府,几人就围了上来。

    “大人,你去哪啦,没事吧,”小粉红是第一个发现她的。

    “我们找你两日了,生怕你又不见了,”阿彪赶来,松了口气。

    “是啊是啊,”云柳在一旁附和着。

    “我没事,有要事离开了两天,我……和谢殷说了,他没告诉你们么?”黎念心下微暖,又伴着几分无奈,就算她真出了什么事,他们三个也帮不了什么忙。

    “谢殷他跟着天家派的兵去晟剑派了,大人不知道么?”阿彪解释道,谢殷离开前,并没有说什么。

    “晟剑派?”黎念侧头。

    为什么……上次分别时,他并没有告诉她。

    “嗯,世子说,衙门的人已经确认了私盐的运输与他们有关,派人上山查获证据,”云柳回道。

    黎念捏了捏袖中的卷轴,想起今早在书房看到的死者卷轴,亦是厚厚一沓。

    地点是在晟剑派,大部分亦是晟剑派弟子,也有官府人员。

    想必,是一场恶战。

    他怎么也不告诉自己一声,黎念收回刚迈进院子的脚步,转身,朝外走去了。

    “诶,大人刚回来怎么又走了?”小粉红疑惑的目光望着黎念的背影。

    “许是事还没办完吧,”云柳回了一句,几人放下心来,又散开。

    ……

    “谢公子,你对晟剑派地形了解,此次行动有劳你了,”为首的将军身穿盔甲,一个翻身,从马背上翻了下来,与谢殷打了个照面。

    “将军客气,奉世子之命,我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谢殷颔首,接着便分析起来。

    “这座山头地形复杂,这条路极少人知道,我们可以从此处上去……”

    他们很快商量好,兵分两路,一路行较为平缓的路上去,一路行陡峭那一侧上去,两面包抄,防止谢柏延逃跑。

    夜中的丛林只有月光发出微弱的光,而茂密的丛林又恰好挡去那部分,一行人在黑暗中摸黑前行。

    谢殷一边提醒大家注意脚下,一边看着山头闪着光的宫殿离自己越来越近。

    忽地,后面有人惊呼一声,那人脚底下踩到什么东西,接着,便有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好几人兜住悬挂起来。

    网子是有特制的绳子编织而成,绳子上带着尖刺,几个大男人被划伤,痛得尖叫。

    谢殷回望,一跃,将那绳子斩断,眼神凝重,“大家小心脚下,可能有机关,”

    事情好像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他从未听说过,谢柏延还在上山路上设置了机关。

    难道是猎人设置的陷阱?

    但很快谢殷的猜测就被推翻了,因为一路的机关太多了,就算时刻注意脚下,但还是难免踩上机关。

    有时是下陷的大坑,有时是摇晃的石锤,甚至有时飞来乱箭,可却不见人的踪影。

    身后的兄弟们许多都受了伤,谢殷也不可避免地被箭矢擦过了手臂,好在只是小伤。

    他几乎可以推断这是谢柏延的手笔了,箭上,带着他的特殊标识。

    到达后山门时,身后跟来的兄弟少了大半,谢殷眉蹙紧,“分散着包围,我们在暗处,不要打草惊蛇,”

    他们由后包抄,前面刀剑相峙的声响已经传到后面来了,谢殷悄无声息解决站在高处守夜的弟子,朝前望去,只见一片火光。

    看来将军已经与他们正面交战了。

    他们此行的任务,是找到谢柏延同官府勾结的证据,抓出在朝廷中与他勾结的官员,将他们一网打尽。

    后院守夜巡逻的弟子都被他们暗中解决了,大部分弟子也都赶到前面去对付将军了。

    谢殷翻身而下,从窗户悄入谢柏延的寝房。

    他们行动时已是黑夜,此时寝屋里灭着灯,门被推开,床榻上的被褥有些凌乱,还留有一丝余温,像是刚刚离开。

    应该是弟子通知他,到前山门去查看情况了。

    谢殷围绕着整个屋子开始翻找,终于在书架后面发现一个机关,架子上的书落了灰,轻轻一推,后面的墙便缓缓移开。

    谢殷迈步,踏了进去。

    这暗室的石梯通往地下,空气逐渐变得阴冷。

    直到谢殷在暗室中央看到了冰棺,他才知为何气温变化。

    谢柏延居然还在留存这沈褚的尸体,谢殷脚步一顿,有些发怔。

    他正想抬步上前仔细看看时,身后却有暗器破空而来。

    谢殷闻声,很快侧身闪开。

    这里也设了机关!

    谢殷盯着脚下,不敢再乱走,此处他从未来过,或许是为了沈褚新建的。

    他小心翼翼试探,却还是触发到墙上的机关,地面忽地塌陷一块,他脚下不稳,失去重心,向下跌去。

    慌乱扒住裂隙边缘的那一瞬,手却空了,谢殷瞳孔微缩,却有东西握住了他的手腕。

    分明上空一片虚无。

    谢殷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气拉了上来,直到红色丝带被女人从发尾解开,他才看清眼前突现的人。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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