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你怎么在这?”惊讶让他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

    她半跪于地,红色绸带挽在手腕上,没了束缚的乌发便落在肩上,铺开恍若瀑布。

    惊讶过后,随即涌上心头的便是担心,“这里危险,你来做什么?”

    黎念闻言,微微皱眉,望了望角边幽暗的洞,“不然让你掉下去么?”

    谢殷一噎,“......没事,这只是机关,不会死的,”

    “受伤就没事么?”黎念搞不懂他的脑回路,难道只有死亡才值得担心么?

    谢殷微怔,“.....嗯,我们先走吧,”他抬手挽住黎念的手腕,搂过她的腰身朝中间的冰棺一跃。

    按他对谢柏延的了解,他对沈褚的爱深得畸形,不可能在冰棺附近设置机关。

    黎念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腾空,依在了谢殷的怀中,他的怀抱温暖,或许是因为情况危险,他胸腔的心跳声十分有力。

    他手臂结实有力,将她稳稳地搂在怀中。

    她脚刚沾地,耳边就闻见他的声音。

    “你先待着这,此处有机关,不要乱动,”他的声音沉稳,带着安抚人心的神力,连带着胸腔的震鸣,传到黎念耳中。

    “你要去......”黎念还未说完,身侧的人就已经朝旁边跃去,翻找东西。

    “你要找的东西,或许在这个盒子里,”黎念打断他的动作,轻声道,她微微踮起脚指向不远处的架子,手指上的红线缠住冰枕,移开了冰枕。

    这里的装扮,就像寝宫一样,有书架、桌案、床榻,床榻与冰棺相连着,冰枕就放在床榻上,冰枕一移开,冰棺下竟开了个暗柜,现出里面的木盒。

    “这是......”谢殷惊讶回头,打开了匣子,里面正是盛振宇与谢柏延来往的书信,信中还提到了他们的交易,妥妥的证据。

    黎念来时,谢柏延还没走,他离开前,将这些东西放在了冰棺下面。

    “太好了,多谢大人!”谢殷将那些信纸塞进衣襟,贴身放着,有些激动地抱了黎念一下。

    黎念微怔,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双手有些尴尬地放开。

    他手臂上还落了几缕她的青丝,带着几分痒意。

    “我们先离开这吧,”

    “嗯,”黎念颔首。

    下一瞬,有刀锋破空而来,擦着谢殷的耳畔划过。

    谢殷微微侧身,避开。

    他捏住黎念的手腕,拉过她,带着她也避开那甩过来的长剑。

    “何人闯入!”是有弟子发现了他们。

    那弟子似乎由另一个入口而来,而非谢殷方才下来的那个方向。

    看来,此处不止一个出口。

    “大人,走!”谢殷推了黎念一把,让她朝着石梯方向走去,他抽出腰间的长剑,将她护在身后。

    黎念朝他望去,瞥见腰间的一抹暗红,黄晕的烛光在剑身上闪了一瞬,照出腰间的湿润。

    “你受伤了,”她刚刚都没发现,黎念脚步一顿。

    谢殷这才感受到腰间传来的疼痛,方才情况紧急,他都没意识到。

    “我没事,你快上去,”谢殷摆摆手。

    “上去?你们还想走到哪去?”

    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在整个暗室中回响,伴随着的,是不断的脚步声。

    这熟悉的声音,谢殷不用看也知道,是谢柏延。

    他眉微拧,眼神逐渐变得凝重。

    “此处已经被包围了,”谢柏延那张令人厌恶的脸,逐渐从一片阴影中浮现出来,“好久不见,我的好儿子,”

    谢殷猛地握紧长剑,暗道不妙,他捏住黎念的手腕,让她远离石梯,靠近自己一些。

    “怎么不说话,”谢柏延嘴角带笑。

    “你不会以为,被天家盯上,我谢柏延就逃不掉了吧,”谢柏延双眼微眯,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要不要我带你出去看看,那些人的死相?”话罢,他倒吸一口凉气,替谢殷回道:“还是不了,怕吓坏了你……还有你身边的神女,”

    “谢、柏、延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忘了么?我们可是父子,我还得好好报答你,把她带来了呢,”谢柏延抬手,指了指站在谢殷身侧的黎念。

    “你说什么,”谢殷捏住黎念的手掌收紧,慌张转头解释道:“大人,你别误会,”

    “我没误会,”黎念轻声安抚道。

    “哈哈哈哈哈……”谢柏延见谢殷流露出几分慌张,笑得双肩微耸。

    “怎么样?你们已经逃不出去了,此处机关重重,外面又有我门下弟子包围,”谢柏延轻蔑地睨了他们一眼。

    如今他们二人不过是砧板上待宰的羔羊,就算他们再厉害,也难敌众人,还不是他说什么,他们都得乖乖做?

    沈褚复活又有希望了,而这逆子,留着不过是给沈褚对那白平川的念想,倒不如杀了为快。

    “如何?”谢柏延迈步而来,靠近那冰棺,“黎姑娘,此事我求了你这般久,还不打算答应么?”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只要你能将褚儿复活,”谢柏延压低身子,看了看冰棺里的女人。

    沈褚已经死了快要大半年,冰棺里的女人早已面目全非。

    黎念看到的时候也很震惊,分明她离开谛听院时,将那紫檀棺材留下了,没想到沈褚到现在还没入土为安。

    同情、遗憾、疑惑、感慨众多情绪交杂在一起。

    她亦分不清,谢柏延这是爱还是执念。

    “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件事我办不到,”黎念冷声道。

    “还嘴硬是吧,”谢柏延大掌一挥,“来人,把他两给我拿下!”

    “谢门主,恐怕是忘了那日被我赶出院子的感受,”黎念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前后两波弟子夹击,若是谢殷一人,只怕是逃不出去了。

    “我不介意,让你们再体验一次,”

    谢柏延并未将她当成一回事,只当是临死前的逞强。

    “给我上!”

    两边的弟子扬着长剑朝两人而来,谢殷将黎念护在身后,可闻刀剑相持乒乒乓乓的声响。

    可下一瞬,所有人被定在原地,仿佛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们的脚踝。

    一时,慌张的疑惑声四起。

    “愣着不动干什么!上啊!”谢柏延怒声道。

    可他话音刚落,所有弟子被虚空掀翻,跌倒在地,耳边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这么回事?你们在干什么?”谢柏延皱眉,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黎念本不想动用神力,可这些人今日都在死者卷轴上。

    既然结果都是死,那她不过是助推。

    她微勾的十指操纵着他们,一众弟子毫无反抗之力。

    众人不敢再上前,一动便会摔倒,开始畏首畏脚起来。

    “真是一群废物!”谢柏延斜眼看去,一个纵身,轻轻一跃,便抽出长剑,朝着黎念劈头盖脸而来。

    黎念正想抬手控制住他,小指却被人勾住。

    “大人,我来,”谢殷捏了捏黎念的指尖,将她往后拉了几分,“我同他的恩怨,我自己解决,”

    黎念沉默着,虚握着拳,收回了红线,默许他的话。

    谢殷亦拔剑,与谢柏延对峙上。

    长剑与长剑摩擦,在空气中炸出刺耳的声响,听的人浑身冒鸡皮疙瘩。

    他们二人招数相似,不相上下,好几个来回,也看不出优劣。

    谢柏延用尽毕生所学,却发现面对谢殷,依旧有些吃力。

    他并未准许他入山门学习,他何时……学会的这些晟剑派招式。

    竟能与他媲美?

    额间渐渐冒出细密的汗珠,而对面的人还不紧不慢地接下他的一招一式,偶尔突变招式,让他措手不及。

    虽然能勉强接下他的变化,但谢柏延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有些吃力了,对武术造诣这方面,他从未怀疑过自己,可此时……

    反而对面的谢殷,游刃有余,看起来也毫不费劲。

    他到底……还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

    很快,谢柏延体力不支,长剑一横,却在下方露出了破绽,谢殷一个挑剑,在他手腕上一敲,他手中的剑脱离,抛向高空。

    长剑“哐当”落地之时,谢殷的长剑亦架上了谢柏延的脖颈。

    谢柏延被压制着半跪于地,眼里猩红,“倒是不知道,你背着我偷学了这么多,”

    “这可不是偷学就能做到的,”谢殷眯着眼。

    他自幼唯一能接触到的剑法便是晟剑派术,为了偷学,他受了许多屈辱,可这些远远不够,他每次都会偷溜下山,观察别的门派,学精,也学广。

    若不是谢柏延难以接近,弟子众多,双拳难敌四手,他不会忍到现在。

    多亏了黎念,若不是她,他没有底气站在这。

    “我跟你这竖子拼了!”谢柏延抬手,以极快的速度捏住谢殷的长剑,纵使掌心血肉模糊,他站起,欲推开,朝着谢殷扑去。

    谢殷眼疾手快,迅速抽出长剑。

    长剑快速在谢柏延手心划开,见血见肉,手起刀落,长剑划过谢柏延的脖颈。

    鲜血从血管中喷涌而出,谢柏延维持着双眼瞪大的姿势,滑落在地上。

    他不可思议地抬手指着谢殷,嘴里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粗糙的气声从他喉间发出,然后越来越小,直至没了气息。

    谢殷如释重负,多年来的仇恨终于了结。

    他侧身,看向四周的弟子,他们全都慌了神,开始求饶,谢殷没有管,径直走向了黎念。

    “走吧大人,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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