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公主府后还未到礼部公署复命的文致远被追了回来。

    怀揣着福州案卷宗的宁柳骑马跟文致远到了离皇宫仅一墙之隔的锦巷。

    刚踏入这巷子,宁柳就感觉到自己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明明还是白日,街上还有些人在走动,但宁柳却是怀疑自己进到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笼子里。

    文致远将宁柳带到一处院落前,两人站在大门口,还未等进去。宁柳道:“文侍郎不是说隔壁就是宁王府,崔某来邱阳几日都没有正式拜见世子,实在是不应该,麻烦文侍郎带路让我全了礼节。”

    猜不透这人心思的文致远笑道:“应有之礼,崔公子和我来。”

    步行数百步,挂着宁王府牌匾的院落映入眼帘。

    宁柳抢先一步上前要进府。

    门口角落装做懒散的门卫:“唉,你谁啊,没有通报你就往里闯,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

    不出声根本没有发现此人的宁柳浑身紧绷住。

    后面的文致远呵斥:“这是从北地来的崔公子,还不快去通报世子。”

    门卫立刻变的谄媚起来:“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就去。”

    “咱们先在门口稍等片刻。”文致远盯着宁柳的脸等他反应。

    宁柳冷淡道:“真有意思,我进宁王府十几年竟还有等的一天。”

    文致远笑笑未接话。

    穆清很快过来将两人带去主院。

    石板路上,宁柳一路走过能发现的探子就已有双十之数,说是五步一探子也绝不会算少。已经过去十年了,防守都这样严密,世子刚来时不敢想一举一动被多少人盯着。

    进入院内屋门大开,宁柳直直看着世子在剥石榴籽,当即大怒。

    “下面人是怎么伺候的?草木丛生不加修剪,连吃食的活都要世子亲自动手,养的下人都是死人不成。”

    文致远和穆清都没想到宁柳会突然发难。

    穆清赶紧跪下:“虽有解释之嫌,但绝不是崔公子想的慢待,我等~”

    “勿要狡辩,世子仁德天下有名,他担心你们性命,就是你们说什么他都会替你们圆上。我却是眼里容不了沙子的,文侍郎今日做个见证,我要将这府里的下人全部发卖出去。”宁柳说完几步上前用力把穆清踢飞砸在空地上。

    不能还手的穆清伤及内脏一口血喷出污了胸前衣服。

    了解内情的文侍郎赶忙劝:“崔公子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这人要是都没了,不更没有人照顾世子。”

    宁柳似笑非笑道:“礼部不是刚给我安排了宅院,把人先调过来用着,等我修书一封,家里自会派可心的人来照顾世子。”

    头都要大了的文致远赶紧进屋把手上还染着石榴汁的宁浩元拉出来。

    “离得不远,宁世子想必都听到了,世子觉得要如何处理。”

    宁浩元左看右看急的半天说不出话。

    “当着我的面,文侍郎都要行威胁言行,未免欺人太甚了吧。”宁柳把文致远用力拉开,力道之大文致远差点跌倒在地。

    宁浩元想去扶被宁柳拦住。

    “今日事今日毕,表兄这些人身契在哪?”

    尴尬的宁浩元小声道:“当年随我来邱阳的人都因各种原因离去,现在府上的全部都是圣上所赐。”

    宁柳视线扫过穆清然后与文致远对上:“难怪文侍郎如此袒护。”

    闹到这想粉饰过去是不成了,脸色已经苍白如纸的文致远拱手:“世子和崔公子屋内稍等,我去禀报。”

    看着穆清和文致远退出去,宁浩元叹气回屋。

    跟在世子后面的宁柳刚进屋要跪下行礼,被宁浩元握住胳膊拦下。

    “你小时候是个霸王性子,长大后倒是重起礼节了。”

    隔墙有耳,宁柳抿着唇答:“表兄说的是我六七岁时,哪里还能像那会儿一样不懂事。”

    宁浩元坐下从茶壶里倒水。

    有许多话想说,有许多事想问的宁柳,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听说你求娶公主了。”

    说着话的同时宁浩元用茶杯水在桌子上写字。

    ‘回去。’

    宁柳摇头,语气傲气道:“男儿生在世,当娶天下第一女人。”

    手上蘸水,‘火,走。’

    明里暗里多少人盯着他,邱阳城他都出不去,更何况就算他能一路跑到两地交界,重兵把守的长岭他也绝过不去。

    宁浩元与宁柳了解并不深,只能委婉表达:“你愿未必是家里愿,公主你也只见过几面,他不值得你付出的代价。”

    宁柳笑着用满是仰慕的眼睛看着她的圣。

    “这话好耳熟许久前听不少人说过,表兄等着看,我一定如愿所偿。”

    最后桌子上留下的字是,“圣寿。”

    宁浩元看完用袖子把水印擦掉。

    厢房的牡丹收到包裹着石子扔进屋内的密信,不敢有迟疑,匆匆整理衣服妆容后去正屋。

    “世子,牡丹有一曲想请世子品鉴。”

    劝不动宁柳的宁浩元赶人:“文侍郎一会就带人过来了,我还有事你自便吧。”

    宁柳离开时和牡丹擦身而过。

    牡丹自负容貌还是第一次见完全不为她停留的男人,不由得回头看宁柳背影。

    快马加鞭在街上狂奔的文致远求见今日在户部值房的燕无霜,把今日发生的事一字一句不敢遗漏的描述出。

    燕无霜处理公务非常快,眼睛一扫手上就批注了。

    “伺候宁世子的人半年一换,这次提前给他换了,崔天行要住宁王府就让他住,下面盯着的人也省事。”

    文致远冷静下来去安排。

    不久,穆清进来跪下。

    “穆清办事不利,请丞相责罚。”

    燕无霜眼睛放在纸上:“你做的是暗探,今日后我只能将你放出邱阳。”

    穆清咬牙道:“是。”

    半个时辰后,宁柳和宁浩元的谈话出现在几人的桌前,各有思量谋算。

    在花园处找了个石桌,萧声中宁柳把福州案卷宗展开。

    一刻钟后,宁柳忍不住站起来渡步。

    见鬼了不成,从福州到邱阳山高水远、盗贼横行,税银都安然无恙的到了,甚至已经被户部派人清点了一遍完成第一道手续。

    结果押送税银的队伍等入库的时候到了邱阳南边的客栈歇脚一夜税银就被人给调换了,若不是押送的人手滑贴了户部密封条的箱子摔在地上被撞开,银子摔成两半,怕是入了库都没人知道银子已换。

    难怪公主把案子这么痛快的给她,里面没鬼就怪了。

    其实背后真凶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吴贵妃所生的皇子能不能被证据确凿的指认。

    文致远带着人过来时,宁柳无心寒暄,问清楚安排后上马离去。

    一天奔波感觉身上都要馊了的文致远没去见宁浩元,交代好后赶快回府。

    客栈被刑部和巡检司联手围住。

    宁柳坐在马上觉得自己报上名头怕是进不去,骑马绕了一圈遗憾往远处先把马拴住。

    找了处茶摊子想听听线索的宁柳喝了半肚子茶,什么有用的都没得到。

    不应该啊,这么个大案离得又这样近,附近的百姓竟然没有讨论的。

    是邱阳治民本就严还是另有蹊跷。

    天色已晚本该回宁王府的宁柳找了处离案发客栈最近的客栈要住下。

    正在敲算盘的掌柜歉意道:“这位公子来的不巧,我们店的房间都已经被定完了。”

    宁柳感叹:“我瞧店铺也不靠近城门等热闹处,怎么生意还这么好,掌柜是有什么生财之道?”

    掌柜笑着朝皇宫方向拱手:“也是圣寿,商人云集,平日里生意也是惨淡。”

    宁柳只得重新去找个住处。

    晚上三更天的更声响起,早已经提前休息准备好了的宁柳蒙着脸从走廊的窗户处跳上屋顶。

    客栈人多是早早住下的,盯着她的人只能是在外面,这会她从所住屋子的另一个方向走,他们也就察觉不到了。

    已观察过的宁柳很快到了同一排的出事客栈上方。

    就算是不要箱子以税银本身的重量,盗窃它的人也绝不是一人,更不可能从屋顶走。可案卷清楚的记载客栈外地上无吃重的脚印也无陌生车辙。

    怀疑银子根本还在客栈藏着的宁柳轻轻移开能容人通过的瓦片,跳到个空房间里。

    只有月光投进的客栈内,视线难免受阻。

    不敢点灯怕被人发现的宁柳小心向外移动。

    下了楼梯刚到大厅的宁柳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立刻躲到柜台后面。

    按例巡逻的巡检司差使拿着火烛进来。

    “你说那些银子能跑拿去。”

    “要我说就是福州根本没运税银,到了邱阳后贿赂户部的人做的把戏。”

    上楼草草走了圈的差使从楼梯上下来:“人家有公主撑腰说不定真有这胆子。”

    哈哈大笑后三人落锁离开。

    屋顶的洞她没移回去,只要门一推开她这个贼就麻烦了。

    逃过一劫的宁柳心脏跳的厉害。

    细细找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的宁柳准备回去的时候,在楼梯上一回头好像看到了柜台处有黄色的光。

    不会吧,真有密道。

    宁柳下去把柜台上的东西都转了一圈,可惜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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