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数字不断变动,观客们的赌局也要结束。在短短的五分钟,两位跳舞机玩家用尽浑身解数,要让自己的手脚踩在正确的方位,同屏幕上的影像对照,获取分数。

    一首歌的时间漫长到结束时俊子的呼吸都要停了,她看了眼身旁的对手。

    灰原薰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不论是高兴还是紧张都看不出来。

    两方数字都在飙升,观客中甚至已有人下了赌注,数字最终定格的瞬间——

    “嗡”的一声,自上空传来,在四面八方回荡。

    不远处的广播传来声音:“各位住民请立刻离开本地区,开始避难。”

    灰原薰仰着脑袋,还在发愣,手已被灰原雄抓住了:

    “跑起来!”

    俊子不甘心地看了眼屏幕,转身飞奔,步鸟和其他观客们也同样。

    人们若遇上绳网的鱼,不顾彼此你我,纷纷往建筑外奔逃,好似此地即将坍塌,不复存在。

    “怎么了?”灰原薰跟上了哥哥的脚步:“是地震演习吗?”

    “这种笑话你都能说得出来啊!”一旁,俊子边跑边朝她叫道:“小心恶魔把你吃了!”

    恶魔?

    ……恶魔?!

    跑时灰原薰回不了头,等到能停下时,他们已跑到了两条路外,一座公园的所在。

    每个人都选了不同的方向,但在踏入了挂有另一区牌子的区域分界线后,速度齐刷刷慢了下来。

    立刻有身着黑衣的人出现在公园门口,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宛若防线站成了规规整整的一排。

    “哇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恶魔自治队。”步鸟感叹。

    “你是从哪里来的乡下人?”俊子挑眉。

    “嘿嘿,也不是每个东京人都会遇到恶魔嘛。”

    “明明铺天盖地都是!东京就是个大魔窟好不好!”俊子不满道,见灰原薰也一脸茫然,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们两个真是,听好了,东京平均每周就有一次恶魔出现,虽然在世界上排不到前三,也有前五那么危险。恶魔才不管是一般人还是专业人士,好人还是恶人,所有的存在在恶魔眼中都是一视同仁,所以不管是出门在外还是在家都要保持警——呜哇,薰,你要做什么!”

    灰原薰抓住了公园里的攀爬架。

    四四方方的攀爬架,是孩子们用以炫耀自己身体能力的工具,谁能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去,又有谁能将细细窄窄的架子当作平衡木在上面行走,从幼稚园的时候起,自发的比较就在开始了。

    此刻,灰原薰却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协调,而开始了攀爬。

    她若飞鼠,趴到了攀爬架的最上,随即晃晃悠悠地踩着细杆,站了起来。

    抬头时,不远处的烟雾似亡魂飘进她的眼中,隔的距离不远,轰隆声听得清楚,那是楼宇倒塌之音,叫大地也要晃动起来。

    十几个黑衣人蓄势待发,一旦出现情况,他们将誓死保护所在区域,其中有一人将通讯器别在腰上,里面传来清晰声音:“……电锯人的摩托车已通过‘sunlight游戏机厅’,继续在大道上直行……”

    公园树木郁郁葱葱,一番平日景象,各处的人若玩偶散落,叽叽喳喳。

    “太可怕了!”

    “来东京这么久该习惯了吧?”

    “电锯人好帅啊!”

    “对魔特异科应该会出手吧?难道就这样放任!”

    他们同谈论着平常之事般,谈论着恶魔。

    灰原薰的视线从远处回到近旁,一时分不清了。

    到底是什么不清楚,她好像并不知道,不过心脏跳动的频率与往常不同,不是因方才的逃亡。

    “上面的景色真不错!”耳旁响起声音。

    灰原雄伸直了双手,和小孩一样保持着平衡,又故意要吓她似的晃了晃身体。

    “薰,我都不知道薰你什么时候成是电锯人的fans欸。”灰原薰不满地鼓了下脸,又笑着对她说,手平展着挡在额前,往远处看:“好可惜,在这里看不到。”

    警戒在五分钟后解除了,众人从公园散去。

    贩卖机里滚下饮料,灰原雄将它们一一派给四个人,薰接过乌龙茶,口中已尝到苦涩。

    “你不爱你最喜欢的了?”灰原雄问。

    灰原薰抬了眼睛,点了两下头,又摇头:“不,我还是最喜欢它。”

    *

    真实的涩在口腔里打转,她忍住没将这泡得过苦的茶吐出来,转而要了一瓶没开封过的饮料。

    镇子纬度低,秋季饭后天还未暗,黄昏短暂略过,迎来有二分之一白日清晰的天色,什么在这时也都看得清,广场上散布着的人们的衣服,点缀周围的树丛与天边山脉,摆摊小贩怀里抱着的玩具,讨价还价的声音和女孩们的欢笑一同响起。

    她坐在石凳上,朝远处也对她挥手的女孩们招了招手。

    她们坐在白色天鹅外形的投币车里,在不大的广场上,和其他孩子们一样横行霸道,谁见了都要躲远。

    幸好填饱了肚子的人们比往常宽容,此处又的确是为儿童们占领的小乐园,哪怕差点儿被撞到也只是“啧”上一声,骂骂咧咧。

    好平和的日子,哪怕各种语言的音乐杂乱无章,也不叫她忧心忡忡。

    白鸟冲向了她,停到她面前,菜菜子探头:“妈妈,硬币没了。”

    负责看车的小贩跟着跑来,在她拿出钱包前,抢声说:“你们都坐了快半小时,不玩玩儿别的吗?”

    意思是有别的人还在排队,愿意给更多小费。

    女孩们方要发怒,她起了身:“那,我们去那边吧。”

    她们虽不情愿,还是从车上跳下来,对小贩做了个鬼脸。

    “谁要一直坐你的破车!”菜菜子说:“有更好玩儿的呢,对吧,美美子?”

    美美子点头:“是没意思了。”

    她听到了,走开后要两人礼貌些,也不知有没有被听进去。

    丈夫说要晚些来,邻居扭伤了腰,非要请他去看看。

    此地懂医术的人不多,最近的医师要从镇上请,没有执照,也要花钱,因而不如去山上找丈夫去。

    他看上去像是读过书的,稍微说些什么就能令这乡间人们的心灵得到疗愈,心灵上的慰藉,有时会比真正的疼痛被治愈管用,她能想象到一些。

    而且丈夫不收钱,有自家做的东西就行。

    在人们眼中,手工的都是心意,不能说拥有真正的价值。

    这季节里,多的是野果做的酒和肉干,快要入冬,野兔比往日吃得饱,剥去掉入陷阱的壮实兔子的皮,取了头后,将肉剃下切成小块晒干,就是平日和下酒都能吃的零食。

    “是坐这个呢?还是那个呢?”菜菜子和美美子的脑袋左右转动。

    一边是旋转木马,幼稚但好看,还有一边是飞船,人多但刺激。

    二选一,到底要去哪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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