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昏黑沁透整个天际,晚霞摇摇欲坠,绚烂的粉彻底被漫无边际的黑暗吞噬。

    此时,江家别墅灯火通明。

    一方雪白细腻的喷泉,粼粼波光间,折射出细碎的灯影。而别墅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墙壁上悬挂的镜子映出一派奢华迷离之景。

    “江少怎么还不出现?”手持酒杯的男人收回寻找的目光,没忍住低头朝身旁的人问道,“生日宴都快开始了。”

    身边的人晃了晃酒杯,眼神警告他,“江少的事情不是我们能打听的,隔墙有耳,少说点话。”

    男人察觉到四周打量的眼神,悻悻低头。

    看见男人住了话头,他身旁的人不动神色地松了口气。

    江家是A市的龙头产业,豪门望族之一,而今天正是江家大公子江随欲的生日宴。

    而宴会中大部分人都是冲着江随欲来的,谁不知道江家大少爷年纪虽轻却已掌握江家大权,不少人想借此机会讨好江家掌权人。

    不过生日宴都快开始了,江随欲却迟迟不现身。

    而在别墅二楼的房间外,管家站在原地踌躇不定,焦急地来回踱步。

    宴会都快开始了,少爷怎么还不出来?

    “哥哥,别……”花醉摇头,却被江随欲强制拉住手腕,一把拽入怀中。

    男人低头冷冷看着花醉,呼吸落在她脖颈处,直到花醉身子颤了颤,他才淡淡开口:“刚才去哪了?”

    花醉偏头,试图躲过江随欲灼热的呼吸,声调不稳,“没,没去哪。”

    江随欲箍紧花醉的腰肢,神情越发冷然,鼻尖却亲昵地磨蹭着花醉的脖颈,“醉醉,说实话。”

    花醉挣了挣,眼里闪过一丝厌烦,好半晌她才闷闷地开口:“去吃了一点东西。”

    花醉刚从H市回来,一下飞机还没顾得上吃一口饭,就被人拉着去做造型。她实在饿得受不了了,趁着江随欲没注意,偷偷去宴会找了点东西吃。

    本来以为今天是江随欲生日,他没空管她,谁知道他突然发癫,一会儿就把她逮住了。

    想到这儿,花醉就想骂人。江随欲是不是有病啊,好好的生日宴不过,非得一个劲盯着她这个继妹。

    况且花祁雪只是江权锋的情人,她们甚至没入江家的户口本,她和江随欲就表面上一层虚假的兄妹关系。

    花醉搞不懂他为什么非要把她从榕城逼回A市。

    江随欲神情和缓些许,随后又阴郁起来,“醉醉饿了为什么不和哥哥说?外面那些东西很脏,不要乱吃。”

    花醉心里憋着一口气,她很想摇着江随欲的肩膀,问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这是他的生日宴,外面那些都是A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食物怎么可能不干净?难道他想着投毒把他们全毒死吗?

    神经病!

    花醉却只是皮笑肉不笑道:“今天哥哥生日,不想麻烦哥哥。”

    说完她低头,不死心地朝一边扭动自己的身体,使劲避开男人炙热的呼吸。

    江随欲能不能去死啊?一天天贴着她干吗,恶心死了。

    男人的怀抱很紧,任凭花醉如何挣脱都没办法挪动半分,反而让江随欲贴得更紧。

    此时正是夏季,花醉只穿了一件鹅黄鱼尾礼服。江随欲温热的体温透过布料,清晰地传来。

    黏腻而闷热,像条蛇一样紧紧绞住花醉。

    江随欲手臂牢牢掌控花醉的腰,另一只手顺着手腕往下,五指张开,不容拒绝地插入花醉的指间。

    看见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江随欲眼神暗沉,高挺的鼻梁来回摩挲花醉的颈动脉。

    扑通——扑通——

    血管平稳跳动,不断收缩,血液流窜的声音在江随欲耳畔放大。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花醉,是他独一无二的醉醉。

    江随欲眼尾泛红,呼吸急促,“不会麻烦哥哥,醉醉和哥哥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

    男人说话间呼吸起伏,一股股热气喷洒在花醉颈侧,命脉被人牢牢掌握,花醉一时头皮发麻,凉意顺着脊梁骨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咚咚咚——

    门被人敲响。

    花醉蓦然松了一口气,借此机会推开江随欲的脑袋,偏头说道:“哥哥,有人找你。”

    管家收回手,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看着手腕的手表,又看了眼其他人发来的消息,神色染上慌张。

    宴会开始了,少爷再不出来就真的晚了。

    管家放下的手又抬起,盯着眼前的这扇门,眼神视死如归。

    不管了,真的不能再拖了。

    就在他准备再次敲门时,门被人推开,江随欲走出房间。

    男人眼神锐利,五官深邃,下颌骨线条锋利,黑色西服包裹一具极具爆发性的身体,挺拔宽阔,气质凛然,透着位高权重的上位者气息。

    高高在上,掌控一切。

    江随欲淡淡看向管家,“醉醉没吃饭,去做一份饭菜送来。”

    说完后他低头吻了吻花醉的头顶,柔声道:“醉醉等等我,我等会儿就回来。”

    花醉不耐烦地准备抽回手,江随欲却没有放手,弯下腰,眼神沉沉地望向她,“醉醉是不是忘了什么。”

    花醉手指攥紧一瞬,随后松开,眉头紧蹙,敷衍地亲了亲男人的侧脸,“哥哥再见。”

    江随欲神色柔和下来,冰冷的脸上露出点点笑意。

    如开刃的剑重回剑鞘,不复夺人的冷光,反倒透出些许暖意来。

    花醉却已经挣开他的手,干脆利落地逃出他的怀抱,转身朝着房间走去。

    她眉眼倦怠,真晦气。

    等到看见花醉躺回床上,重叠的帷幕落下,彻底遮住她的身影,江随欲才收到视线。

    他轻轻关上房间的门,淡声道:“走吧。”

    管家这才敢抬头,他连忙跟上江随欲的步子,朝着大厅走去。

    花醉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后,立刻从床上直起身子,手里使劲攥着枕头,咬牙切齿地盯着金丝楠木的门扉。

    江随欲,你别有一天落我手里。

    想起刚才那个不得已的吻,花醉使劲擦着嘴,一阵阵反胃涌上心头。

    恶心死了,恶心死了……

    呕——

    她起身去浴室,掬起一把冷水就往脸上浇,闭着眼睛,抹了抹周围的水珠。

    花醉突然睁开眼睛,撑着洗手台,凝视镜子里的自己。

    女人一双桃花眼缱绻缠绵,眼底却盛着冷冷的光。眉眼精致柔和,如同晨曦时分花瓣上滑落的一滴露珠。鹅黄色的礼服勾勒窈窕的身姿,越发衬得白璧无瑕,花容月貌。

    很招人的一张脸,她无趣地打算挪开视线,却忽然觉得镜子里的人有些许陌生。

    这张脸……

    花醉不由自主地伸出指尖,缓缓抚上镜面中的脸庞。

    咚——咚咚咚——

    敲门声唤回花醉的思绪,她惊诧地盯着镜子,皱起眉头,收回了手指。

    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压下心头一闪而逝的不适,花醉摸了摸手臂,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冒出了鸡皮疙瘩。

    咚——咚咚咚——

    门还在持续不断响着,花醉只得前去开门。

    她刚拧上门把手,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江家的下人是这样声调不变地敲门吗?

    这个敲门的方式怎么有点像夜家那个死变态……

    花醉眼皮一跳,本来快要打开的门被她紧急合上。这就是夜夷白那个神经病的敲门方法!

    一慢叩,三急叩,轻重缓急各有节奏,从不变换声调。

    她来江家十几年了,从来没听见那个下人会这样敲门。

    夜夷白找她干什么?花醉眉心一跳,不对,他怎么知道她回了A市。

    花醉当年改了志愿,特意到离A市最远的H市读大学。如果不是江随欲非逼着她回来,她今天根本不会出现在江家。

    毕竟她现在还在读大三。

    她神思恍忽片刻,松了对门把手的掌控,咔嗒一声,电光火石间间,门被人从外部推开。

    花醉愕然盯着门缝,一整片的光线倾注进房间,在地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她吞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转身往房间内跑,却被人拽进怀里,一把扯出了房间。

    夜夷白站在门外,笑眯眯盯着怀里的小姑娘,“醉醉,好久不见。”

    花醉还没来得及说话,夜夷白的手掌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他脸上带着笑意,眼底却泛出冷光,“醉醉不要说话哦,我现在有一点点生气,我不想对你发火。”

    花醉身子一僵。

    夜夷白察觉到她没了动作,眼底冷意散去,一双含情目笑意盈盈。

    他弯下腰蹭了蹭花醉的脸颊,像一只卖宠的大型犬类,“醉醉这几年你跑哪去了?我好想你。”

    “醉醉好狠的心啊,说拉黑就拉黑,一个联系方式也不愿意留给我。”

    夜夷白委委屈屈地看向花醉,一双潋滟的眸子动人心魄,眼角泪痣融化在柔和的灯光下,风情摇曳,旖丽勾魂。

    男人面若好女,状若阳春白雪,一派浪漫多情。

    可是他眼底却一片冰冷,牢牢攀附在花醉腰间的手臂,更是透出几分不容拒绝的强势意味。

    夜夷白蹭着花醉的脸庞,声音疑惑,“醉醉怎么不说话?”

    花醉瞪着他,心头窝着一团火,有病就去治好吧,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来祸害她?!

    夜夷白松开手,含笑道:“醉醉不好意思,我忘了。”

    花醉刚想呸一声,视线却对上夜夷白笑吟吟的模样,她止住动作,默默偏头,闭了闭眼睛。

    眼不见心不烦算了。

    夜夷白声音低沉,神情危险,“醉醉能和江随欲亲,我不过碰一下,醉醉却这么排斥。”

    他眼神彻底冷下来,“醉醉很讨厌我吗,为什么不说话?”

    花醉简直服了,什么话都让你说尽了是吗?

    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她刚下飞机连口热乎的饭都没吃上,全搁他们之间辗转来了。

    花醉忍了又忍,脸上勉强勾出一抹笑,“夜哥哥我没有,我们先去吃饭好吗?”

    她摸了摸夜夷白的头发,桃花眼凝着柔情蜜意,倒映出夜夷白的身影,仿若含着一腔深情。

    夜夷白看着她半晌,突然勾唇一笑,抱紧怀里的花醉,鼻尖对鼻尖,亲昵地说道,“醉醉我们去吃饭吧,这么晚了,你肯定饿了吧。”

    说完,他五指伸进花醉手指间,摩挲着她手背突出的骨骼。

    好似刚才的对峙从来没有出现过。

    花醉见此事揭过,便懒得再管,横竖不过一群神经病,她如果天天和他们计较,她迟早有一天也得疯。

    花醉视线扫过夜夷白强行和她十指相扣的双手,心底终究难以自制地划过一丝怨恨,明明她可以在榕城待得好好的,要不是江随欲那个疯子,她根本不会再和这群神经病纠缠。

    江权锋和花祁雪两个废物,花醉无声冷嗤,连手边的家产都守不住,任由江家老爷子帮江随欲夺了江家掌家权。

    甚至还用自己的地址去讨好江随欲。

    花醉指甲陷入肉里,雪白的肌肤上渗出道道血迹,都是一群贱人,他们怎么还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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