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

    沈彧玹在饭桌上勤勤恳恳吃饭时,覃盏手机震了一下,随即点开看了一眼,“唔”了一声,李青漾女士没理睬他,沈彧玹也低头吃饭。龙姨在一旁端上炖汤,走前拍了下沈彧玹,小声嘀咕:“多吃点!怎么就不长肉!”沈彧玹忙不迭点点头往嘴里塞肉。

    今天餐桌上六菜一汤一果盘,笋卷、虾饺、小炒黄牛肉和菌丝鸡汤都是沈彧玹跟龙姨点的菜。

    龙姨与沈彧玹同一年来到覃家,手脚麻利,人很朴实。近日,她终于决定从她老家那个泥潭里回归事业,全家都很高兴。

    覃盏见她毫无反应只低头吃肉,倒也没急,转了张截图给她。沈彧玹手机亮屏,夹肉动作一顿,看了眼,又抬眸瞥覃盏。

    覃盏头也不抬,认真吃饭。

    喜欢装。沈彧玹心里冷笑连连,面上装作无事,只放下筷子。幽幽荡荡的嗓音旋即在覃盏耳边转了一圈:“我最近在学校听到一个挺无聊的传闻。”

    “无聊你还提呢。”覃盏继续夹菜。

    “本来是没当回事的。但听到主人公的时候,我有点感兴趣了。”沈彧玹声音不高,但咬字清楚,很容易让人听清。

    李青漾在主位上本来在喝汤,也饶有兴趣地竖起耳朵听着。

    “事情是这样的。我在高中一向不爱提起哥哥你的事情,毕竟哥哥在高中也算是风云人物,若提起倒显得有点刻意了。但有一日你开车接我回家时下了车,被同学看见,她们第二天尖叫着找我说,阿玹你的哥哥太靓了又是一中的骄傲,怎么从未提起过。一个两个都向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挺奇怪,虽然有些不好意思,我问她们怎么知道你是我哥。”沈彧玹言此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头长发随之微幅抖动:“那几位女同学不好意思地告诉我说,昨日没忍住拍下了阿盏哥哥,回去一搜发现有学姐曾经曝出哥哥高中时的豪言壮志。”

    李青漾女士没太听懂,但大概理解了这是儿子高中时期犯浑的证明,淡淡瞥了一眼覃盏。当事人覃盏却对着沈彧玹笑了笑:“当时年轻,像你现在这样。”

    后面一句说与不说也无所谓了,她恶心覃盏的目的已然达到,心情灿烂。

    饭毕,沈彧玹回到房间写作业,门口传来一阵叩门声。

    沈彧玹装作没听见。

    过了几分钟,门口又传来客气的敲门声,同时伴随着覃盏礼貌的询问:“阿玹在吗?我有一些事情咨询你。”

    沈彧玹也客客气气的:“哥哥什么事?”

    “关于你嘉霖哥哥的事情。我先进来好吗?龙姨刚刚榨好果汁托我捎给你。”

    她更高兴了:“哥哥进来,我正好口渴。”

    覃盏进门,将果汁放在小桌上,沈彧玹盯着他手上的动作,大眼睛眨也不眨。

    他也在看沈彧玹,只不过她在余光里。不过他还是很快捕捉到沈彧玹心情极佳。或许是他在楼下的挑衅起了作用,否则他这位妹妹怎会在餐桌上对他发难,虽然看上去除了有点可爱毫无作用。

    “刚刚截图也看了吧,什么感觉?”覃盏坐在桌边,抬头看她。

    沈彧玹感到莫名其妙。这人难道是想看她因为聊天记录难过到哭吗?

    “阿盏哥哥其实,我挺伤心的。老实说我对这些人很不理解,我平日对哥哥的朋友们虽不至于亲近,但每次遇到都规规矩矩喊敬称。说实话在学校里,连先前看我不顺眼的女同学都与我交友了,为何这些人还是这样喜欢揣度我?我不明白,他们没有自己的生活吗?”沈彧玹幽幽道。

    无他,截图是梁嘉霖拉的开趴群里的聊天记录。约莫有十人,且入眼皆是梁嘉霖那些狐朋狗友们对沈彧玹的揶揄恶意。这还是在覃盏在群里的情况下,这些男的尚且丝毫不掩饰。

    -嘉霖你那天会叫小妹妹来吗?-

    -他有那么多妞上赶着来火辣热舞,看得上那丫头?-

    -不好说,嘉霖一向爱好怜香惜玉,覃小妹放过他多少次鸽子,一点不生气的。就算小妹来,也得坐他那一桌,喝青少年牛奶,住在嘉霖特地为她精心准备的粉色卧室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会阴阳啊,赶紧让你刷上去,别被覃哥和嘉霖看见。-

    -不是吧?覃哥都没说什么,你怕个屁啊。这妞都多大了还给她搞特殊对待,别是快活日子过久了忘了自己本来什么人了。-

    -这小丫头肯定不来,问就是直觉。-

    -卧槽?嘉霖什么身份几次三番低三下四叫她来?她他妈的配?听学校里跟她同班几个小子说,这丫头也没那绝世美颜和魔鬼身材,还拿腔拿调的。”-

    沈彧玹大概猜得到这恶趣味的大少爷一方面想让她看看这些人的恶意,长个记性;另一方面也想看看她的反应,图一乐。

    梁嘉霖组的局,其实之前也不是没问过她,只不过总与她的日程冲突,考虑多重因素才未曾赴宴。但总拒绝长辈倒显得过于刻薄,所以在梁覃两家的正局上,沈彧玹一般是会与梁嘉霖多聊几句,并且尽可能参加连着的小辈聚会。

    她是真没见过比梁嘉霖还热衷于办趴的人。一个月少说两次,基本上一周一次的频率。

    这次貌似是以彻底从云港搬来北邺为由,在新别墅里开个派对。

    她想了想,好像确实还未收到这位少爷的信。

    后面的内容覃盏未给沈彧玹看,是他与梁嘉霖二人轮番的消息。他们二人年龄相仿,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正值玩的花样百出之际。但他相对收敛点,梁嘉霖则乐得有一群狐朋狗友。

    -梁嘉霖:没必要,人还是小姑娘。真别乱开玩笑。

    覃盏用脚都猜得到这些酒肉朋友们的心思。无非是试探沈彧玹如今是否得他不满。若是他不表态,以后对她的恶意侮辱则会愈演愈烈。

    -覃盏:呵呵。

    -覃盏:滚。

    沈彧玹眨巴着眼睛,盯着覃盏,覃盏心平气和地回看她,沈彧玹又无话可言。端起果汁喝了几口,才听见覃盏道:“这些人都是烂人,你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不过确实,梁嘉霖他面上也挂不住。所以求我这次无论如何将你带去过个场面。”

    沈彧玹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他,这个发展她倒是没想到。

    “好的哥哥,我知道了。”

    --

    到场的狐朋狗友们乍见到沈彧玹都噤了声。云港的美女多是明艳动人不可一世的,但他们可没听说梁嘉霖看上的妹妹是如此这般的风格。

    这姑娘太俊了,乌发像成色好的缎子一般柔顺。穿了一身色彩繁复但透着怪异的长裙,长相却很好地消化了裙子的古怪,才使得人穿衣而非衣穿人。

    几人相互对个眼神,决定实施b计划。

    梁嘉霖还在泳池边的吧台前懒洋洋地趴着,看着穿比基尼的美女们在泳池里嬉戏打闹。忽见得覃盏阔步走来,一路上吸引不少他的比基尼辣妹侧目。这小子......梁嘉霖在心里暗骂。一身黑冲锋衣套装,下一秒仿佛就要去极限运动了。他竖起耳朵还听见一个金发大长腿美女调戏覃盏:“小哥哥真帅,就是不知道冲锋衣底下什么样呢。”

    覃盏嘴角勾起,俊得泳池美女争先恐后地探头想看清他帽子下的脸。

    “在这儿有点放不开,进去给你看。”漫不经心的笑,透着几分劲劲的坏。梁嘉霖咬牙切齿,这小子竟想在这儿砸他圈内第一浪子的招牌。

    这些辣妹自然乐意极了,一个个想从泳池里爬上来。梁嘉霖瞥见吧台隔壁几个小姑娘,个顶个千金,竟也被覃盏的风姿迷晃了眼,不由摇摇头,叹从心起。如果不被覃盏的皮相勾引,她们其实会发现,那小子的眼底根本没有漾起一丝一毫的笑意。

    梁嘉霖正想继续看戏,突然几个跟班狂奔过来。如果没记错,他们应该是站在大门口等小阿妹来的。怎地从前跑到后。

    等等,覃盏?

    梁嘉霖脑子一团浆糊,自知是看比基尼美女看晃眼了,竟忘了大事。等他抬眼去寻覃盏身旁时,却听得这小子温和对泳池辣妹们道:“今日不便,家中有小孩同行,这会指不定在哪迷路了。”说完便转身缓步走出花园。

    梁嘉霖不敢再耽误,远步跟着覃盏走了过去。

    他的小阿妹今日也来了!覃盏真是个好人。

    一进入别墅大厅,便见得覃盏走向几位美女。其中两个格外出挑,一位面容娇艳的他略有耳闻,名为奕晗,似乎是连家某位的妞;另一位就是他的小阿妹啦!

    小阿妹真是眉眼如画,放现在流行的说法,应该叫作...清冷美女!

    小阿妹的头发怎么能这么柔顺,好想摸一下……

    小阿妹的衣品真好…穿什么是什么!

    ……

    梁嘉霖内心在狂笑,表面却是云淡风轻。

    沈彧玹本在与奕晗热聊,从新上映的云港电影到今天穿的裙子,二人明明有五六岁的年龄差,却毫不忌讳,什么都聊。

    “你知道吗?连秋公司有一个男主管,前段时间居然想来爬连秋的……”

    “??贵司真乱!”沈彧玹盯着奕晗神采飞扬、娇艳如花的面庞,在酒精的麻痹下也有些兴奋,正准备问起细节却被奕晗一个接一个的赞叹冲昏了头脑。

    “玹儿?你这身很好看。果然长大了。你知道吗你长大了我就欣慰……三年前你还在忸忸怩怩穿小白裙呢……”奕晗两眼通红,从旁边的酒架上又端了杯威士忌。

    沈彧玹:“……姐,这就没必要了。”

    来到北邺这座城市三年多,从一开始的处处不适应到现在最起码能够泰然处之,光靠沈彧玹自己是远远不够的。

    尽管并非所有人都能容忍得了她的存在,尤其是年长的大家长们。但好在小家庭里的成员对她算得上体贴与慷慨。

    而在这一过程中,李青漾女士和覃盏必然是起了催化剂的关键作用。沈彧玹不敢保证自己敢不敢在李青漾面前神情自若地走进潮牌店,但现在即使面对覃盏那一双带着冰冷笑意实则死亡凝视的眼,她仍旧可以与女同学谈笑风生头也不回地踏进各种李青漾所能接纳的店,挑选喜欢的新季单品。不问还好,如果他问起来还可以推给李青漾女士,毕竟李青漾女士借她的账户购买一些东西也不罕见。

    李青漾和覃盏虽为母子,但挑选品牌的观念实在相隔甚远。沈彧玹也好奇过,在到了北邺的第一年曾经私下不好意思地问过覃盏这个问题:“难道你从来没有用过那些牌子吗?”

    覃盏默了一瞬,那年他十八九岁,还是锋芒毕露的年纪,会毫不留情面地与李青漾因为早上去学校前看见沈彧玹身着全黑的奇异睡裙从楼梯上下来而争吵:“她今年才多大??你居然让一个十四岁的女孩穿巴黎世家的睡衣?你疯了吗?”在李青漾异样的眼光中,他听见沈彧玹有些尴尬地搭话:“哥哥你眼好尖,但其实是妈让我自己选的。”

    看了一眼疑惑的沈彧玹,覃盏从善如流地答道:“实际上,我自从十二岁以后,只在一些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穿她为我挑的衣服了。不过日用品还是有一些的。”

    沈彧玹当时自作聪明地接话:“哦!也就是说十二岁以前你也天天像我一样。被妈天天当艺术衣架。”

    覃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她,却被这双清澈的大眼睛回瞪了过来。

    在母子二人明争暗斗的较量下,作为一个可争取的盟友,沈彧玹这三年的品味与喜好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向前发展。

    沈彧玹正走神时被人揪了下袖口,一看来人是覃盏。

    “来了也不说一声,在想什么呢?”覃盏低声在耳边询问。

    他们二人今天是分开来的,她没搭他的车。下午李青漾女士正好要去工作室一趟,行色匆匆之余瞥见她神色凝重地靠近司机林叔,便顺路带上,路过梁嘉霖的别墅时把她放了下来。

    路上李青漾也没开口问她,为何不搭覃盏的车来此处,她便连借口都不用想了。

    沈彧玹面色微微泛红,对着覃盏微笑:“因为我不想和你说,所以就搭妈妈的车来了。”

    面对覃盏,她一点理由都不想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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