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之交,晴空万里,蓝天像是被洗礼了一样干净。京郊的油菜田黄花遍地,阳光在金黄的花瓣上跳跃,空气中尽是油菜花香,引得蜜蜂和蝴蝶纷纷相戏。

    伯庸奉旨巡视油菜田,身后随行几人。

    几番交代后,伯庸拂袖自顾自地迎着花田前去。

    休去院庭争宿地,乐来田野绽黄花。

    伯庸平日里不苟言笑,拘文牵俗惯了,可在这一片油菜田里,他仿佛不是王爷,不是皇子,无案牍劳形,无争名夺利,只是一个田园闲人,处在一片世外桃源。

    和煦的微风拂面而来,远处的嬉笑声随风飘来,沿着笑声的方向,伯庸看到了风筝在天上飘荡,牵着风筝线的不是别人,正是易安,她沿着田径跑,手中的风筝线收放自如。

    正是那个手捧一盆玫瑰的姑娘,即便身在百花中,她也不曾逊色分毫。

    这欢快的笑声像山涧的泉水,滚成清澈透明的珠子洒下来,有这笑声的人仿佛是在另一片天地,她的笑声随着风筝飘到很高很远的地方,渲染着每一寸空气,每一朵油菜花。

    忽然,风筝线断了,风筝慢慢掉下来,伯庸仿佛从梦中走出来一般,他低头轻笑,这浅浅一笑大概连他自己也未感知到吧。

    伯庸忽然心血来潮,往远处策马去了。

    易安与南枝跑去风筝掉下的地方,拾起她心爱的美人风筝。

    南枝还在担心坏了兴致,易安却说不放风筝也罢,美景难求,今日要等日落再回去。

    伯庸纵马回来,勒马停在山坡上,远远地看到下面的油菜花田里的美人风筝,旁边就是躺着的正是这风筝的主人,她用手帕半掩着面庞,沐浴在阳光下,尽情地享受整片花田,好像这片花田皆为她一人所有。

    伯庸也算是偷得半日闲了,他想象不到,这个姑娘究竟是如何的无与伦比,他想知道她在种玫瑰的样子,想看到她在百花中徜徉,可是他都想象不到。

    罢了,怎么可能看到她所有美好的样子,伯庸再次轻轻一笑,纵马离去了。

    紫禁城里,乾清宫中,金碧辉煌,琼楼玉宇,确实是高处不胜寒。

    正殿中崇顺皇帝肃然危坐,下面群臣众说纷纭。

    为的是准噶尔部首领策妄阿拉布坦出兵进攻西藏,清卫拉特蒙古和硕特部首领拉藏汗向崇顺皇帝请求援助一事。

    北棠站出列位,主动请缨,向崇顺皇帝毛遂自荐,请求带兵前往西藏援助。

    有朝臣说北棠贵为皇子,不宜带兵上阵,也有人说北棠可堪表率,尽显天家恩德,朝臣众口不一,

    临漳微低着头,稍稍偏倚,看了看伯庸,如若崇顺皇帝允了北棠所请,待他功成归来,极有可能使崇顺皇帝动立储之心,这对伯庸来说,是极大的威胁,临漳是忧伯庸所忧。

    群臣众口纷纭,无非就是赞同或是不赞同,在伯庸听来,这些全都是聒噪的话,他抬着眉眼看向崇顺皇帝,允或不允都在他的一念之间,伯庸只想听那最后的钉锤之音。

    伯庸不能发表意见,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弟弟建功立业,不论崇顺皇帝做出什么样的决断,他都无力改变,如果北棠所求不被应允,那么顺了伯庸心意,但是,如果被应允了呢?伯庸也只能接受,在这宫禁之中,朝堂之上,小到一介官职任免,大到那把受人瞩目的龙椅传于后人,最终都是由皇帝一锤定音。

    终于,崇顺皇帝还是应允了北棠所请,并当众任命北棠为抚远大将军,进驻青海讨伐策妄阿拉布坦,崇顺皇帝亲封北棠为大将军王,还说出兵之时要众人一同前往午门相送。

    伯庸并没有显得惊讶,他淡然处之,既然改变不了就选择安然接受,静观其变再伺机而动。

    几个月后的一日,崇顺皇帝宣伯庸在乾清宫觐见。崇顺皇帝因一些朝政上的事思索再三仍举棋不定,他说与伯庸。

    伯庸一番言辞,有条不紊,见解独到,令崇顺皇帝茅塞顿开。

    年迈的崇顺皇帝早已华发过半,甚至有时映在光里的影子有些佝偻,他拍了拍伯庸的肩膀,让他坐下。

    “朕近年来时常会感到力不从心,到底是岁月不待人啊。”

    伯庸顺着崇顺皇帝的意浅坐,他伸着手随时准备扶着年迈的崇顺皇帝。

    崇顺皇帝安坐后向伯庸摇摇手示意他不用搀扶,伯庸才将手放回到腿上。

    “皇阿玛勤政,为了江山和祖宗基业,数十年如一日,皇阿玛辛苦。”

    “伯庸,你自幼在朕身边长大,朕还是知你心性的,你是个务实的,你们兄弟十几人,论才能,你比谁也不逊色,你生性淡泊,尊儒重道,在兄弟纷争间,保有本心,很好!”

    伯庸静静恭听着。

    “朕大概是上年纪了,有时还是会惦念起你的长兄,毕竟是朕曾经苦心孤诣教导的。”

    崇顺皇帝说起他的嫡长子来,那是个狂妄自大的皇太子,明里暗里容不下任何兄弟,让崇顺皇帝不得不废黜了他。

    可是他心中总是难平,他摇了摇头,显得那么无力。

    “你长兄——最终朕还是没能让他成器,朕心中亦是有愧啊。”

    伯庸听到崇顺皇帝提到长子,他心中不安,毕竟那是崇顺皇帝最疼爱的儿子,他明争暗斗不知悔改,被囚后,崇顺皇帝还是愿意将一切罪责都归于他自己没有教导好这个儿子,时至今日伯庸觉得在崇顺皇帝心中,废太子依旧是有一席之地的,只是但愿不要重蹈覆辙。

    “皇阿玛疼爱大哥,为父如此,是人之常情,放开过错而言,皇阿玛与大哥,父慈子孝,大哥也不失为皇阿玛的好儿子。”

    自从废太子被幽禁宗人府后,有人提出复立太子,被崇顺皇帝驳回,并惩罚,也有人认为他罪不容诛,更是被崇顺皇帝论罪处置,在他内心深处,对于这个心爱的儿子,他是恨铁不成钢,但是那份父爱不曾消减。此刻听伯庸这样说,让他感到很欣慰。

    “朕知道,自从太子被废后,不少人蠢蠢欲动,觊觎太子之位,”

    崇顺皇帝看向伯庸,对着他说。

    “而你,始终与兄弟和睦,无谓争执,朕想知道,珩亲王,你真的无意吗?”

    崇顺皇帝稀疏灰白的眉毛下的那一双眼,仍是炯炯有神,他目光如炬,直视着伯庸。

    伯庸速速起身,跪到地上。

    “皇阿玛明鉴,儿臣只盼着皇阿玛圣体康健,千秋万岁,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至于无谓争执,是因为儿臣深知,儿臣等都是皇阿玛的爱子,明争暗斗到最后伤害的都是皇阿玛,儿臣不愿伤及皇阿玛,儿臣只愿尽己所能为皇阿玛分忧,闲时只想醉心田园,还望皇阿玛不要嫌儿臣胸无大志才好。”

    “起来,起来吧。”

    伯庸低着头,微微抬眼看向崇顺皇帝,却又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伯庸站起来,在一旁微微俯身,他很想去看一看崇顺皇帝的眼睛,看看其中究竟有几分信任。

    “你性子沉稳,心思缜密,行事果断,你做事朕是放心的。朕想让你替朕前往盛京,祭告先祖。”

    伯庸感到一丝诧异,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崇顺皇帝从来希望自己的儿子各施才能,而非一枝独秀,眼下北棠带兵在外,他若能在崇顺皇帝身前建功,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皇阿玛信任儿臣,儿臣必不会让皇阿玛失望。”

    “好,你且回去吧,准备准备,不日便有圣旨下。”

    伯庸退离了乾清宫,经过了太和门,他走在这诺大的禁城之中,步伐稳重,前面或是通天大道,亦或是道阻且狭,他都一步一步踩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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