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堂,目及是一排排牌位,下面摆着贡品,堂桌上的蜡烛被打散的七零八落,摆盘的水果糕点也散落一地。

    桌子两旁的圈躺椅被来出来一把摆在路上,为首的男子半个身靠进椅背里,手里的东西被抛上抛下,是个长方形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从堂主上拿的。

    等他们全进来,男子开口,语气听起来很不高兴。

    “你们这些人,每次都要我重问一遍。”

    “——谁能告诉《破魅决》的位置?”

    鸦雀无声。

    为首男子揉了揉眉心,似乎已经知道是这种状况,看都没看就挥手。

    “下使。”

    荧光一闪,出声人闷哼一声。

    男子连眼都懒得睁,不带感情地声音响起,“还不动手。”

    “下使。”

    那人又叫一声。

    男子这才抬头,挤挤攘攘的人群中,黑黑的脑袋间一只手高高举起,轻薄纤细,清脆易折。

    这是一副还稚嫩的脸庞,少年十二三岁的样子,衣服干净整洁,唯独右臂上一道明显刀伤破坏这个整体感觉,伤口渗出鲜血缓慢掉在地上,和地上血迹混在一起。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

    “怎么能这样。”

    “这孩子不是萍洪大人家的……”

    “…还只是孩子。”

    “孩子,你不能这样做,我们谷中人宁……”

    嘶啦——

    老人话没说完,就被抹了脖子。

    “这时候舍得开口了?”

    动手的人在为首男子示意下退回原位,神色不动。

    至此,没有人再敢开口,人群对少年站出来带路的事缄口不言,偶有几个偷偷摇头的人在看到旁边站着的白衣人便老实了,继续低下头。

    骚乱之间,十二三岁少年似乎将手里什么东西交给身后的人。

    等他被带着离开,耿笛才发现那是个更小的少年,看模样不过六七岁。孩童低着头,垂髫的碎发挡在额间,将眼睛遮起来,看不见神情。

    低着头的样子,乖巧又可怜。

    福至心灵般,心中突然一动。

    他就是男主。

    小时候的男主。

    虽然没见过男主,但她就是这样一种直觉。

    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注意到两个人一瞬间的举动,监管一伙没有发现异常,就连为首男子也只是交代几句随着少年离开了。

    雪越下越大,地面已经存下一层薄薄的积雪,耿笛开始感到些许凉意,她搓了搓手臂,抬头向外看了一眼天空,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天光照在身上,衣色似乎也跟着变深了些。

    若是此刻从殿内望去,不仔细竟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少年人离开有一段时间。

    看守的人去了大半,殿内人心开始有些活泛,耿笛观察着情况,盘算起来:

    反派呢,男主在这里,反派应该里的不远。

    仰起头往房梁上看,会是躲在这吗?粗大的房梁木像是能藏一个成年男人的地方。以往小说里不都这样写吗。

    仰着头瞅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视线有转向影几根柱子后边的窗户,天色已经黑下来,黑凌凌的屋里窗边斜下的一点微光跟没有差不多。

    还是这大殿有什么后门?

    视线随着模糊的光线消失的地方逐渐向黑暗处延伸。

    或者,他压根不在?

    就在耿笛研究反派究竟在不在的时候,一场杀戮悄然开启。

    原本在外围站着、着相同衣制的人突然动起来,开始砍杀里面的人。

    鲜血的声音比人声还要响亮,因为动作迅速,死掉的人全都来不及说话。

    很快已经有两人倒下。

    血腥味在黑暗中蔓延,如此清晰,如此贴近。

    少女呆愣了一瞬,立马恢复神志,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在大巴车上人们最后的场面。

    看不见却脾胃翻涌的恶心。

    ——————

    凌空的弯刀划开人体带着血迹冲向最终的目的地,乌黑的发和苍白的肤色。

    孩童大大的眼睛在风刃中露了出来。

    弯刀停在原本的路线上,一股奇怪的吸力将改变了方向,突然以同样的速度沿着原有方向倒退回去。

    最后一丝天光消失在屋外,下落的白雪被腾转的气流带进殿门,少女裙角的颜色和雪色混在一起,手中捏诀,神色坚定,全身上下唯有过分用力的脸是红扑扑的。

    “还不快跑。”

    少女的声音惊醒中人,余下活着的人开始反抗杀戮的魔鬼。

    白衣人立刻分出两人杀向耿笛。

    耿笛不敢恋战,躲闪着朝孩童过去,刚牵起男主的手,突然窜出一节手臂将男主抱在怀中。

    慌乱中,耿笛和他对视一眼。

    一张平平无奇中年男子的脸,面容熟悉,眼中怨毒和警告令她脚下一顿。

    大叔?

    ———不!

    她脸色一沉。

    ———是反派!

    她敢打包票,绝对是反派!

    “合着你小子在这等着呢。”

    不傀是反派,耿笛在心中自动合理化他的行为。

    抱着男主的身影消失的很快,她只顾上扫到一丝衣角。

    白衣人的刀剑已经追来,贴着她的头顶而过,身体首先做出判断,一个下劈躲过,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干着急。

    “大哥,别光追着我打啊。”

    耿笛在心中大骂反派一百遍,对于他们不追反派只盯着她打表示抗议。

    “那那,”耿笛十分好心地给他们指明方向,“刚才有个人从那跑了。”

    对就是那边,快去找反派麻烦,再不去他就带男主跑了。耿笛在心中呐喊。

    朝她砍来的两个人互相对看了一下。

    其中一个人停下来,向她握拳,“多谢。”

    然后立刻朝她指的方向疾驰而去。

    “是个中年大叔带着个孩子。”

    生怕他找不到,耿笛追着提示。

    “知道了,多谢。”

    正想顺着这个机会溜走,一把大刀直朝她面门而来。

    是刚才留下来的白衣女子。

    “摆脱,我们刚才不还有商有量的吗?我可是刚帮过你们。”

    那人闻言动作停下,对着她鞠一躬,复又动起来,这次任耿笛再说什么,她手上动作也不见停止,反而越杀越猛。

    倒是挺有礼貌。耿笛一边躲避一边飙泪,就是现在砍我这人不那么尽职尽责就好。

    天色完全黑下来了。

    殿内的血色也变得不分明,活着的人越来越少,侥幸留下的亦是强弩之末。

    对面白衣人几乎没什么损耗。

    状况对耿笛十分不利。她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轰通——

    一声巨大的雷鸣声响起,雷声盖过殿内打斗的声音,白衣人突然集体停下来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顺着他们的视线耿笛看到:

    ——哪是什么打雷,是一排房屋倒塌。

    正是首领离去的方向。

    白衣人们意识到情况不对。加快收尾工作,手速变快。

    很快殿内除了他们不剩活物气息。

    “刚才那个女孩呢?”

    “被杀了吧。她不是被你打的还不了手?方才老四不是过去扫尾。”

    “是吗?”女子环顾内殿,又看了一眼地上堆叠的尸体,确定没找到活的身影。

    应该是了,这么多死人,现下赶时间,不可能一个一个翻,不是也得是。

    以防万一,她又朝死人堆了补上几剑,跟上队友离开。

    殿内安安静静,内部已经完全暗下来,唯一的光源来自门口雪地的反光。

    耿笛从大门后走出来,雪地折射白光在她身上流转,好似身着锦衣。

    不敢怠慢,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大厅,她转过头去奔向厚厚的雪地。

    “游戏,这只是个游戏。”

    耿笛给自己吃定心丸。

    自言自语说的多了,她倒也真的静下来,没那么心慌。

    梦里行走困难,雪现在已经达到裹足不前的深度。

    雪下落的速度很快,刚才一行人的足迹几乎淡的看不见了,何况早就离开的反派两人。

    “该怎么办。”耿笛询问系统,“有没有那种可以定位导航的装置。”

    “没有。”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满,“要是有的话我们直接一个导弹把他炸碎了,要你干嘛。”

    “现在是你在解决问题,而不是我,不要没事就问我怎么办。”

    “……”

    双手握成拳,深深吸进一口冷气,让自己慢慢放松下来。耿笛决定不在系统身上浪费时间,继续思考刚才的问题。

    现在应该往哪走,靠直觉吗?还是就地起一卦。

    她定了定心神,站在白雪里有半刻,突然一抬头,朝着一方向奔驰而去。

    ……

    ……

    果不其然,奔跑许久后,远处传来打斗动静。

    一抹朱红在银色世界分外显眼,何况和她缠斗的还是齐刷刷一片白衣制服。

    对手三人齐攻,红衣女子状态仍不居落人下,身姿飘逸灵活,在断壁残垣间飞上飞下,克敌有度。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面目普通的中年人抱着六七岁孩童,本应慈祥的脸上却露出一丝残忍笑容。

    粗壮的梁木挡住两人大半身躯,也隔绝了其他人的视线,红衣女看不到的视角下,男子手正掐着孩童脖颈。

    孩子满脸通红的挣扎,挥舞的手臂被锢在身后,只有脚尖在不停的踢打。

    男孩发不出求救的声音,动作幅度也在一点点放缓。

    “说,《破魅决》被藏在哪里了?”

    看着男孩几乎要窒息而死,中年人这才松了手劲。

    手里的孩童软嗒嗒的,半昏死过去,意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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