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突然落下瓢泼大雨，路上行人四处逃窜。摊贩们匆忙收起招牌，推着小车就近避雨。
一瞬间街上空荡荡的。
院内外是两个世界，里面仍是热闹非凡，叫好声喝彩声此起彼伏，快要盖住了主角的声音。
最顶级的班子，最红的角儿如烟，被请到京城连唱三天。
场场爆满，座无虚席。
定王世子萧淮坐在二楼包厢里，他连续三天都来捧场，风雨不改，乐此不疲，在京城已传为一段佳话。
跟着他来的贴身侍卫小松忍不住打趣道：“您要是真喜欢，也学学李大人那样，把人家从扬州请过来，多有诚意。”
萧淮放下扇子，抿了口茶，回道：“人家请，我买票进来，省了不少力气呢。”
但戏院有一点不好，人太多，太杂乱，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楼下又是一阵闹腾，萧淮皱起了眉头，“要请也是请到府上，那才叫诚意。三场下来，戏院赚得盆满钵满，李大人也不会亏太多的。”
隔壁突然动静，萧淮往外瞧了一眼。隔壁包厢空了两天，今天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团团转。
工部侍郎李大人李大人、戏院老板、戏班主，齐齐列队，恭迎赵平贺赵公公。
小松也伸着博主往前探，感叹道：“赵公公好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位王爷，咱们还没他会摆谱呢。”
“你第一天认识你主子吗，”萧淮笑道，“我也配和赵公公比？”
论风光，就是萧淮他爹定王，也逊色三分。
在当今圣上萧明宣还是皇子时，赵平贺就陪伴左右，照顾起居。二人可谓是青梅竹马，关系之亲密，就连皇帝亲哥哥定王都比不上。
李大人这场大戏，便是为赵平贺搭的。
毕竟，赵平贺动动嘴皮子的事，李大人的掉了一半的脑袋，就还能安回去。
赵平贺可谓是吊足了大家胃口，以有要事为由，拖到末场演出才出场。
没有人赶催促，赵公公的要事，那便是皇帝的事。
李大人担惊受怕了两天，生怕赵公公不赏自己这份脸。
赵平贺解释道：“李大人，你知道的，皇帝离不开我。”
李大人卑躬屈膝的，冷汗出了一身。“赵公公您日理万机，就是您今天来不了，小的让戏班子再留一日便是了。”
赵平贺很是满意地入了座，欣赏演出。
戏罢，赵平贺被请至后台。
离席时，赵平贺瞥见了萧淮。“这不是萧淮世子吗。”
“出来看个曲儿，都能遇到贵人，看来今儿运气不错。”萧淮抬起手瞧着，“等会儿借公公运气，去摸两把。”
“见到赵公公还不起身请安。”
赵平贺身后的黑衣护卫正要拔剑，被赵平贺压下，咒骂道：“狗东西，萧淮世子都不认识了。”
“不怪他，看戏院老板和李大人的态度，赵公公比我更像主子。”
“我说世子，您可别打趣老奴啦，”赵平贺走近了问，“世子也喜欢听戏？”
“有些兴趣，略懂一二。”
“我听说，你可是日日来捧场，上心得很呐。”
“不及赵公公。”
“世子殿下，我说，你比太子大两岁，今年也约二十了吧，该找点正事做，别让定王操心啦。改天，我向皇帝美言几句，给你找份正经差事。”
“好主意，那就有劳赵公公了，最好是那种又闲又有钱，还不用我日日去报道的。”
打趣几句，赵平贺便离开前往后台。他心想：先皇在天有灵，要是看到世子这副模样，也会庆幸把皇位传给了当今圣上吧。
如烟姑娘还在换衣服，被戏班主扯了出来，推至赵平贺面前。
如烟边整理衣服，边挤出笑容，“如烟见过赵公公。”
二人之间并不陌生，赵平贺曾追到扬州，只为见如烟一面。
李大人和其他人在合适的时间退了场。
赵平贺心生欢喜，邀请如烟前往府上小聚。
如烟面露难色，拒绝道：“回赵公公，明日我们还有一场私人演出。今日也疲了，大家想早点回去歇着。还望赵平贺见谅。”
“这就是李大人办事不周了，这如烟来京，还有我不知道的场子呢。”
赵平贺唤来贴身侍卫，“去问问李大人，怎么回事。”
*
戏院外，有一间历史悠久的茶馆。
近些年，戏院的热闹抢尽了风头。茶馆老板为人风骨，不肯学戏院筹办些花里胡哨的活动。凭借着熟客，虽然不如往日，但也能生存得下去。
茶馆今日答应了戏院，为提前到的客人，或进不去的客人，提供个便利，才营业至天黑。
谢环绮和段朝歌正坐在里面。
茶馆幽静，平日里倒是也能听个响儿。只可惜，今晚院外雨声隆隆，院内人声鼎沸，传到耳朵里，都成了噪音，扰得人心烦。
茶馆伙计每每给客人添茶，都要从谢环绮附近绕一下，看一眼。然后回到帘子后面和同伴说：“我跟你打赌，她绝对是个大美人。”
谢环绮戴着一层薄纱，但单从眉眼，也能看出送容貌不同凡人。
从进入定王府的那天，她就戴着这层薄纱。今年，已经是第六年了。
六年来，谢环绮跟着师傅学习功夫，学习如何保护自己，如何保护定王和定王府家眷。
更重要的是，学习怎样杀掉一个人。
入府六年，她一直是跟着段朝歌行动。
段朝歌是王府豢养的杀手中，武力最强的，成功率最高的。
首次执行任务前，师傅送了谢环绮一个面具。
“为什么我要戴着这个，是因为我脸上的疤吗？”谢环绮心想，这疤还能用来吓人呢。
谢环绮左边脸上有一条弯弯的月亮，她不记得这道疤是如何来的。
十三岁之前的记忆，在她从定王府醒过来后，全部消失了。
连自己是谁，也是师傅告诉她的。
“不，”师傅摇了摇头，“你这张脸啊，太容易被人记住。”
漂亮得让人过目不忘。
六年来，谢环绮像个挂件，绑在段朝歌身上。
起初，不仅没帮上什么忙，反而成了段朝歌的束缚。段朝歌上一秒还在心狠手辣地杀掉一条生命，下一秒就要菩萨心肠地救下谢环绮这条生命。
好在谢环绮有功夫底子，学得快，悟性高。
慢慢地，也能保护好自己，顺带帮段朝歌解决一些虾兵蟹将。
这次，用李大人放她出去练手，也未尝不可。
谢环绮手上拿着刚泡好的茶，眼巴巴地往里看着，不禁问：“这如烟，唱得当真有那么好听吗？”
“听过一次，听不太懂。下次带你进去听听。”段朝歌只顾品茶，不懂听曲儿。
今日是末场演出，等了三天，期待的身影终于进入谢环绮的视线。
从马车上下来的，众星拱月般的，是赵平贺赵平贺。他喜欢台上的那位角儿，每次离开京城，定会绕道去看上一场。
后面跟着伺候的，是这次的目标，工部侍郎李大人。
请戏班子来京，李大人出钱出力，每一笔往外出的银子都无异于往他心上划刀子，血流不止。
但他甘之如饴。
原定戌时结束的演出，到了亥时，台上还是热火朝天。
台下的观众从白天坐到晚上，不知疲惫。竟完全不知，外面刚刚落了一阵大雨。
谢环绮叫了份点心，等目标等到饿了，这还是第一次。
段朝歌拿扇子轻敲她的手腕，“别吃太多，差不多是时间了。”
吃点心时，谢环琦把薄纱取下。后面的伙计们秉住呼吸，恨不得把眼珠子挖出来扔到谢环绮这桌桌子上看。
仿佛是感受到了身后的炽热目光，谢环绮回头，三四双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
为首的那个开口问道：“姑娘，点心味道如何？”
谢环绮点了点头，“很好吃。”
点心吃完，戏也终于散了。
观众们看得酣畅淋漓，离场时也精神振奋，浑然不觉地下的水滩已沾湿了裤脚。
谢环绮紧紧盯着出口，神色凝重。
段朝歌笑道：“轻松点儿，且出不来呢。”
突然，谢环绮拍拍段朝歌的手臂，指了指楼下，问：“那不是？”
刚走出戏院的，不是别人，正是定王世子萧淮。
“原来世子也喜欢看戏。”谢环绮喃喃道。
段朝歌轻笑一声，“吃喝玩乐，哪样少得了我们世子。”
街上的打更夫已换了班。
子时到了。
李大人终于走出了戏院。
谢环绮戴上面具，拿起剑，回头说道：“你不用再跟着我了。”
段朝歌并不起身，品着刚上的新茶，道：“新月，今日初一，等你好消息。”
谢环绮忍不住嘟囔他：“少喝点，还能睡得着觉吗。”
刺杀李大人并不难，一个人足矣解决。
他没什么戒心，身边带的人也是一个赛一个的草包。
段朝歌饮完茶，留下散银，放心地回了王府。
*
忙活了一天，李大人终于卸下心中大石。有了赵平贺庇护，他再也不必担惊受怕，这回总算可以睡个好觉。
一年前，工部负责修建堤坝，防止回河泛滥。李大人全权负责，他与治水官员狼狈为奸，私吞公款，导致堤坝未能按时竣工。
恰逢暴雨，回河决堤，老百姓流离失所，尸骨遍地。
皇帝怪罪下来，一查便查到了李大人头上。
李大人不解，他只是扣了些钱，偷工减料些，按时完成也可以派上用场，何至于现在。都是那死心眼的县官不懂变通，才酿成大祸。
可惜律法不听他的无力的辩白，第一个要捉拿的，便是他。
李大人动用所有人脉关系，攀上了赵公公。投其所好，送礼送人送戏班，终于打动了赵平贺，愿意保他一命。
回家途中，他停下小解，便招呼手下先行回府。
喝了些酒，醉哄哄的，走路也走不囫囵。
谢环绮跟在后面，要不是自己要杀他，差点就上去扶他一把了。
还没等谢环绮出手，李大人就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谢环绮走近，踢了踢地上仿佛一滩烂泥的李大人。
杀死一个没有意识的人，是最容易的事。
谢环绮拔剑，默念“杀手最不需要的就是仁慈”，闭上眼睛，狠狠刺向李大人。
收剑，完成任务。
突然，谢环绮的腰上，顶了一把刀。
“你是谁？谁派你来刺杀李大人的？”
一瞬间街上空荡荡的。
院内外是两个世界，里面仍是热闹非凡，叫好声喝彩声此起彼伏，快要盖住了主角的声音。
最顶级的班子，最红的角儿如烟，被请到京城连唱三天。
场场爆满，座无虚席。
定王世子萧淮坐在二楼包厢里，他连续三天都来捧场，风雨不改，乐此不疲，在京城已传为一段佳话。
跟着他来的贴身侍卫小松忍不住打趣道：“您要是真喜欢，也学学李大人那样，把人家从扬州请过来，多有诚意。”
萧淮放下扇子，抿了口茶，回道：“人家请，我买票进来，省了不少力气呢。”
但戏院有一点不好，人太多，太杂乱，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楼下又是一阵闹腾，萧淮皱起了眉头，“要请也是请到府上，那才叫诚意。三场下来，戏院赚得盆满钵满，李大人也不会亏太多的。”
隔壁突然动静，萧淮往外瞧了一眼。隔壁包厢空了两天，今天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团团转。
工部侍郎李大人李大人、戏院老板、戏班主，齐齐列队，恭迎赵平贺赵公公。
小松也伸着博主往前探，感叹道：“赵公公好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位王爷，咱们还没他会摆谱呢。”
“你第一天认识你主子吗，”萧淮笑道，“我也配和赵公公比？”
论风光，就是萧淮他爹定王，也逊色三分。
在当今圣上萧明宣还是皇子时，赵平贺就陪伴左右，照顾起居。二人可谓是青梅竹马，关系之亲密，就连皇帝亲哥哥定王都比不上。
李大人这场大戏，便是为赵平贺搭的。
毕竟，赵平贺动动嘴皮子的事，李大人的掉了一半的脑袋，就还能安回去。
赵平贺可谓是吊足了大家胃口，以有要事为由，拖到末场演出才出场。
没有人赶催促，赵公公的要事，那便是皇帝的事。
李大人担惊受怕了两天，生怕赵公公不赏自己这份脸。
赵平贺解释道：“李大人，你知道的，皇帝离不开我。”
李大人卑躬屈膝的，冷汗出了一身。“赵公公您日理万机，就是您今天来不了，小的让戏班子再留一日便是了。”
赵平贺很是满意地入了座，欣赏演出。
戏罢，赵平贺被请至后台。
离席时，赵平贺瞥见了萧淮。“这不是萧淮世子吗。”
“出来看个曲儿，都能遇到贵人，看来今儿运气不错。”萧淮抬起手瞧着，“等会儿借公公运气，去摸两把。”
“见到赵公公还不起身请安。”
赵平贺身后的黑衣护卫正要拔剑，被赵平贺压下，咒骂道：“狗东西，萧淮世子都不认识了。”
“不怪他，看戏院老板和李大人的态度，赵公公比我更像主子。”
“我说世子，您可别打趣老奴啦，”赵平贺走近了问，“世子也喜欢听戏？”
“有些兴趣，略懂一二。”
“我听说，你可是日日来捧场，上心得很呐。”
“不及赵公公。”
“世子殿下，我说，你比太子大两岁，今年也约二十了吧，该找点正事做，别让定王操心啦。改天，我向皇帝美言几句，给你找份正经差事。”
“好主意，那就有劳赵公公了，最好是那种又闲又有钱，还不用我日日去报道的。”
打趣几句，赵平贺便离开前往后台。他心想：先皇在天有灵，要是看到世子这副模样，也会庆幸把皇位传给了当今圣上吧。
如烟姑娘还在换衣服，被戏班主扯了出来，推至赵平贺面前。
如烟边整理衣服，边挤出笑容，“如烟见过赵公公。”
二人之间并不陌生，赵平贺曾追到扬州，只为见如烟一面。
李大人和其他人在合适的时间退了场。
赵平贺心生欢喜，邀请如烟前往府上小聚。
如烟面露难色，拒绝道：“回赵公公，明日我们还有一场私人演出。今日也疲了，大家想早点回去歇着。还望赵平贺见谅。”
“这就是李大人办事不周了，这如烟来京，还有我不知道的场子呢。”
赵平贺唤来贴身侍卫，“去问问李大人，怎么回事。”
*
戏院外，有一间历史悠久的茶馆。
近些年，戏院的热闹抢尽了风头。茶馆老板为人风骨，不肯学戏院筹办些花里胡哨的活动。凭借着熟客，虽然不如往日，但也能生存得下去。
茶馆今日答应了戏院，为提前到的客人，或进不去的客人，提供个便利，才营业至天黑。
谢环绮和段朝歌正坐在里面。
茶馆幽静，平日里倒是也能听个响儿。只可惜，今晚院外雨声隆隆，院内人声鼎沸，传到耳朵里，都成了噪音，扰得人心烦。
茶馆伙计每每给客人添茶，都要从谢环绮附近绕一下，看一眼。然后回到帘子后面和同伴说：“我跟你打赌，她绝对是个大美人。”
谢环绮戴着一层薄纱，但单从眉眼，也能看出送容貌不同凡人。
从进入定王府的那天，她就戴着这层薄纱。今年，已经是第六年了。
六年来，谢环绮跟着师傅学习功夫，学习如何保护自己，如何保护定王和定王府家眷。
更重要的是，学习怎样杀掉一个人。
入府六年，她一直是跟着段朝歌行动。
段朝歌是王府豢养的杀手中，武力最强的，成功率最高的。
首次执行任务前，师傅送了谢环绮一个面具。
“为什么我要戴着这个，是因为我脸上的疤吗？”谢环绮心想，这疤还能用来吓人呢。
谢环绮左边脸上有一条弯弯的月亮，她不记得这道疤是如何来的。
十三岁之前的记忆，在她从定王府醒过来后，全部消失了。
连自己是谁，也是师傅告诉她的。
“不，”师傅摇了摇头，“你这张脸啊，太容易被人记住。”
漂亮得让人过目不忘。
六年来，谢环绮像个挂件，绑在段朝歌身上。
起初，不仅没帮上什么忙，反而成了段朝歌的束缚。段朝歌上一秒还在心狠手辣地杀掉一条生命，下一秒就要菩萨心肠地救下谢环绮这条生命。
好在谢环绮有功夫底子，学得快，悟性高。
慢慢地，也能保护好自己，顺带帮段朝歌解决一些虾兵蟹将。
这次，用李大人放她出去练手，也未尝不可。
谢环绮手上拿着刚泡好的茶，眼巴巴地往里看着，不禁问：“这如烟，唱得当真有那么好听吗？”
“听过一次，听不太懂。下次带你进去听听。”段朝歌只顾品茶，不懂听曲儿。
今日是末场演出，等了三天，期待的身影终于进入谢环绮的视线。
从马车上下来的，众星拱月般的，是赵平贺赵平贺。他喜欢台上的那位角儿，每次离开京城，定会绕道去看上一场。
后面跟着伺候的，是这次的目标，工部侍郎李大人。
请戏班子来京，李大人出钱出力，每一笔往外出的银子都无异于往他心上划刀子，血流不止。
但他甘之如饴。
原定戌时结束的演出，到了亥时，台上还是热火朝天。
台下的观众从白天坐到晚上，不知疲惫。竟完全不知，外面刚刚落了一阵大雨。
谢环绮叫了份点心，等目标等到饿了，这还是第一次。
段朝歌拿扇子轻敲她的手腕，“别吃太多，差不多是时间了。”
吃点心时，谢环琦把薄纱取下。后面的伙计们秉住呼吸，恨不得把眼珠子挖出来扔到谢环绮这桌桌子上看。
仿佛是感受到了身后的炽热目光，谢环绮回头，三四双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
为首的那个开口问道：“姑娘，点心味道如何？”
谢环绮点了点头，“很好吃。”
点心吃完，戏也终于散了。
观众们看得酣畅淋漓，离场时也精神振奋，浑然不觉地下的水滩已沾湿了裤脚。
谢环绮紧紧盯着出口，神色凝重。
段朝歌笑道：“轻松点儿，且出不来呢。”
突然，谢环绮拍拍段朝歌的手臂，指了指楼下，问：“那不是？”
刚走出戏院的，不是别人，正是定王世子萧淮。
“原来世子也喜欢看戏。”谢环绮喃喃道。
段朝歌轻笑一声，“吃喝玩乐，哪样少得了我们世子。”
街上的打更夫已换了班。
子时到了。
李大人终于走出了戏院。
谢环绮戴上面具，拿起剑，回头说道：“你不用再跟着我了。”
段朝歌并不起身，品着刚上的新茶，道：“新月，今日初一，等你好消息。”
谢环绮忍不住嘟囔他：“少喝点，还能睡得着觉吗。”
刺杀李大人并不难，一个人足矣解决。
他没什么戒心，身边带的人也是一个赛一个的草包。
段朝歌饮完茶，留下散银，放心地回了王府。
*
忙活了一天，李大人终于卸下心中大石。有了赵平贺庇护，他再也不必担惊受怕，这回总算可以睡个好觉。
一年前，工部负责修建堤坝，防止回河泛滥。李大人全权负责，他与治水官员狼狈为奸，私吞公款，导致堤坝未能按时竣工。
恰逢暴雨，回河决堤，老百姓流离失所，尸骨遍地。
皇帝怪罪下来，一查便查到了李大人头上。
李大人不解，他只是扣了些钱，偷工减料些，按时完成也可以派上用场，何至于现在。都是那死心眼的县官不懂变通，才酿成大祸。
可惜律法不听他的无力的辩白，第一个要捉拿的，便是他。
李大人动用所有人脉关系，攀上了赵公公。投其所好，送礼送人送戏班，终于打动了赵平贺，愿意保他一命。
回家途中，他停下小解，便招呼手下先行回府。
喝了些酒，醉哄哄的，走路也走不囫囵。
谢环绮跟在后面，要不是自己要杀他，差点就上去扶他一把了。
还没等谢环绮出手，李大人就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谢环绮走近，踢了踢地上仿佛一滩烂泥的李大人。
杀死一个没有意识的人，是最容易的事。
谢环绮拔剑，默念“杀手最不需要的就是仁慈”，闭上眼睛，狠狠刺向李大人。
收剑，完成任务。
突然，谢环绮的腰上，顶了一把刀。
“你是谁？谁派你来刺杀李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