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打打闹闹地过了四年,这四年里他简直成了我最讨厌的人。我们俩一见面就要吵起来,父母亲还偏中意他,我们不得不时时见面,在他衬托下曾让我厌恶至极的女红都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延安十六年,裴煜珩时年10岁,陛下一道圣旨命他入国子监为太子伴读,自此每月我们见面的次数也变得屈指可数。

    少了他来烦我,我有了大把的时间在院子里放放纸鸢,同二妹一起玩玩叶子牌,日子一下子好不惬意。

    但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我逐渐失去了兴致,有时竟会想起那个总嬉皮笑脸逗得我生气的人。

    我想我一定是因为无聊疯了才会想他,决心要找点事做。

    正思索做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想起他总喜欢同我讲他的抱负他的见解,年幼的我并不能理解他的那些想法,总觉得无趣极了。

    但现在我的年纪也大了些,他说的那些东西也惹得我有些好奇。

    但女子想要跳出《女诫》的规训去读些状元策论都是十分难得,更莫要说《周礼》、《礼记》这些书。

    我思索了下心生一计,不如跑到阿耶的书房偷些,反正阿耶也不是日日都看管着,只要我快些抄一份再赶忙将原稿送回,定不会被发现。为了万无一失有时一次抄不完全怕被阿耶发现,就抄一部分,读完了就再去偷一次。

    再后来,我不再满足于只看阿耶书房中的书,就托裴煜珩到书舍为我带些,他带来很多的话本。

    书中的内容让我大开眼界,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也是从这时开始,我开始理解了裴煜珩口中说的那些天下苍生,那些大义。

    我完全沉迷其中了,期间二妹来同我讲徐将军的长女将太师家嫡子推入湖中,差点淹死这样的大八卦我都无暇顾及。

    国子监旬假,裴煜珩会来找我,我就让他将我不懂的地方尽数讲一遍。

    没想到原本凑在一起打闹的我们,也变得和平共处起来。

    如此几年下来,我也积累了不少学识,同裴煜珩交谈也愈发顺畅,后来竟有种坐于棋盘旁各执一子的博弈感。

    大多数时候我俩的政见不谋而合,但有时也会争红了脸。

    他总说,若无朝堂若无陛下,这天下又怎会安定,朝堂是国的根本,唯有稳定好朝堂,百姓才能有安稳的生活。

    每每听到这,我都忍不住反驳他,现在这陛下和朝堂的模样,百姓真的能安定吗?若朝堂无法利于民,留百姓苦苦求生,这样的朝堂还有存在的必要吗?若陛下不得人心,只会落下个国破的命运。

    他回复我,陛下不容我们置喙,只要为官者清正廉明,敢于直柬,陛下必然会幡然醒悟。朝堂之中虽党羽勾结,贪墨严重,只要越来越多不结党营私的官员进入朝堂,必会改头换面的。

    他有时真有些孩子气,我腹诽着。

    我俩为着此事争吵不休,最后总是不欢而散。

    其实我们互相能懂彼此的想法,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他师从太傅,一开始便是为巩固皇权而读书,可我多是些话本中得来的野路子,话本中是前朝的覆灭,是百姓的痛楚。

    因此在这件事上,我俩永远不可能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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