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同裴煜珩多年的相处,让我俩即使在政见上有些不同,也还是心照不宣的认为,我终是要嫁给他,而他也只能娶我的。

    从及笄那天开始,我便开始等着他上门提亲,好在他并未让我等太久。

    初冬,京城下第一场雪的那天,他来了,带着媒婆和聘礼。

    丫鬟来通报的时候,我正坐在亭子读着书,雪落得悄无声息,融进了我的话本中。

    其实在往后多年的搓磨中很多事情我记不太清了,但我仍记得那天他跟在丫鬟后,信步向我走来的画面。

    他的幞头和绯色翻领袍上落了些雪,看着他忽的我想起了隆冬的腊梅遗世而独立,他在外人面前总是那样清冷公子的模样,唯有我知道他这个人肆意洒脱,从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见他走近了,我冲他笑了笑,放下书走到亭子边上,揶揄地看着他说:“我们现在已经过了不知礼数的年纪,你怎的到后院来了,有些逾矩了。”

    他立在亭下,负手站定:“我自是来看看我的未来夫人啊。”

    听了这话,我心中不免有些羞涩,抿了抿唇。

    为掩饰慌乱,我想要抬手去拂他肩上的雪,他就势抓着我的手臂,将我一拉,一下子我站到了亭外。

    被突如其来的拉出了小亭,我的心不免一紧,带我站稳后抬头怒视着他。

    裴煜珩看着我瞪圆的眼睛,嘴角一扬,一副诡计成功的小人模样,“夫人可愿与我共白头?”

    说罢他指指天上悠然落下的雪,戏谑中带了几分真心。

    他那油腔滑调令我哑然失笑,随即生出了逗弄他的心。

    敛了敛笑,我转身甩开他的手走进亭子坐下,冷声道:“你现在还真是越来越没正形,文章不见有大长进,耍流氓的行径倒是愈发熟练了。”

    裴煜珩听了我的话,有些慌了神,忙向亭子的方向靠了靠,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模样,解释道:“不是的,夫子昨日还说我的时务策精进了不少,大有状元之风。”

    我含着笑看着他,没出声接下他的话。几乎瞬间他便懂了我在逗弄他,提着的气松下来,笑语盈盈地说:“你呀,真是的。”

    我被他的笑容晃了神,仿佛小石子投入心湖,泛起涟漪。

    那天雪地里他的笑多年以后我也还记得,绯红的衣衫都比不上他一分的耀眼,越过了几十年的岁月,至今想起那日的场景,竟戳的我的双眼不禁酸涩起来。

    亭外雪未停,亭内炉火烧的正旺,茶香四溢。

    我们从话本聊到诗词歌赋,又聊到了贴经、墨义,平日里我无处诉说的想法,对他全盘托出。

    我们都知道,世俗不许女子讲这些的,但我俩早就不在意这些世俗的规矩。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在我们成婚几年后成了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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