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有原身记忆,即使她们从没接触过,秦楼月却对潘夫人和两个丫鬟非常熟悉。这三天,秦楼月已经完全克服对她们的社恐,将她们划进熟人范围。

    潘夫人这段时间对她格外上心,一直好吃好喝伺候着秦楼月。气色一点点变好,秦楼月又变成众人记忆中那个水灵水灵的小姑娘。

    这日天气转冷,潘夫人坐在屋里,案上摊着账本。受家族影响,她有记账的习惯。账本上,详细记录着潘夫人给秦楼月的每一笔零花钱,还有娘家、自己补贴老爷的每一笔钱。

    账本上,补贴给秦老爷的数目在慢慢减少。

    潘夫人端起茶盏,痴痴地望向天空,对秋菊说:“焕哥儿要归家了。”

    “是呀,少爷今日便该回了。”

    “他若是知道月儿被人这般欺负,指不定要怎么闹。”

    “少爷疼爱小姐。”

    主仆俩正闲谈,就见一个身形高大、浓眉大眼,穿着官服的男人匆匆走近。

    潘夫人和秋菊忙起身行礼,此人便是秦府老爷——秦曙卿。

    “姨娘坐。”他把潘姨娘扶到椅子上。秋菊行完礼后便退出房间。

    “老爷今儿下了朝,怎么往我这处来?”

    “当然是数日不见,想瞧瞧我娘子。这思念意难平,唯见娘子,心里头才熨帖。”

    潘夫人心说放屁,全不当回事。

    秦曙卿这人长得高大挺拔、剑眉星目,年轻时是盛京有名的公子哥。

    秦曙卿不似其他男人,在女人面前贯会伏低做小,不论是青楼烟花女子还是官家小姐,他都愿意哄着,情话是说得一套又一套。虽为其他男子不齿,但不能否认,秦曙卿凭着他这‘特殊技艺’,为自己捞着不少好处。

    他的正妻刘琪,乃是吏部侍郎嫡女。当初秦曙卿和刘琪好上时,还是个人人瞧不上的芝麻小官。不知他对刘琪下了什么迷药,这官家女死活要嫁他。

    刘琪父亲拿女儿没办法,只得拉下老脸,在官场周旋,才把这个没什么本事的姑爷拉到礼部侍郎位置上。

    地位有了,就是手里还缺点银子。

    华夏国讲究士农工商,以商为最末。因而,富商们虽有钱,却不能使鬼推磨。儿女们娶妻嫁人,仍是一件令人头疼的大事。

    对少不知事的潘敏垚来说,礼部侍郎秦曙卿,就像神仙下凡。这如意郎君有地位、有涵养,像从画本子里走出来的完美男人。

    潘敏垚如当初的刘琪,毅然决然决定嫁给秦曙卿。对于商人之女来说,能当上官老爷小妾,是不错的高嫁。所以潘家也支持小女儿,对这个姑爷百依百顺。

    十几年,磨去潘敏垚的少女情怀,只剩鸡毛琐碎,她早就看透了秦曙卿这个孬种。

    此刻听他说情话,即使内心毫无波澜,却还是灿若桃花,同他说情。

    两人周旋好一番,秦曙卿忽地转了话题。

    “夫人可识得四皇子?”

    潘敏垚一愣,少年英雄的形象跃然心头,“认得的。”

    “四皇子马上要到弱冠之年,整个礼部都为靖王的加冠礼忙碌起来。”秦曙卿叹口气,满面愁容,“上面说要大办,这上上下下的官场人情都需礼部打点啊。”

    什么人情打点?你们礼部的人都死了?拉你这么个穷光蛋出去充门面?潘敏垚对丈夫厚颜无耻的认识更上一层楼。

    她站起身,袅娜地靠近秦曙卿,帮他捏肩:“老爷一向能说会道,且总得贵人相助,纵使处境再艰难,也定有法子破局。妾一内宅女子,大字不识,每天应对这后宅之事,便是精疲力尽。就是想帮老爷,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秦曙卿不爱听这话,不过潘敏垚的确没什么文化,情商堪忧也是正常。他不再提银钱的事,反而关心道:“我宅院简单,夫人向来好说话,姨娘应对的都是什么事呢?”

    “大夫人实在极好相与,妾操心的,不还是月儿跟焕哥二两个虎孩子吗。”

    秦焕跟着军队习武去了,这段时间都不在家,所以潘敏垚说的,只能是小女儿秦楼月。

    想到秦楼月,秦曙卿便情不自禁想起她绝世无双的母亲。秦曙卿其实很喜欢秦楼月,因为她和她母亲长得像。可只要一想‘秦楼月’三字的寓意,他就忍不住把对那人的恨转移到秦楼月身上。

    所以他一向不怎么待见秦楼月,他恨她能不断提醒他那段耻辱往事。

    见他不说话,潘敏垚在心里冷笑。果然只要涉及楼月,秦曙卿就会逃避。正是他这样的态度,才会让月儿在大夫人那里吃尽苦头。

    她也不再顾忌什么,直言道:“楼月这孩子平日里孤僻内向,从不出门。她一个女儿家,一点首饰都没有。妾便每隔数月给她些零钱,让她买些小玩意。她倒好,一点东西没置,还是一身素。前些天妾找她对账,居然一点银子没留!”

    “这便奇了,妾问,她却不说。妾逼问楼月的贴身丫鬟才知,钱原是被大小姐拿去啦!妾想着入冬给老爷做些衣裳,但父亲生意吃紧,本想借月儿存款一用,没想到都被大小姐花掉啦。”

    “唉,这些年累积下来,也是不少银钱。花钱容易挣钱难啊,妾原不想给老爷说这些世俗之事,但这燃眉之急,妾实在......”

    秦曙卿轻哼一声,“你叫上月儿,中午一家人吃个饭。你和大夫人好好说说这事,可不能纵容嫣儿的小性子。”

    “是。”潘敏垚在心里把秦曙卿骂了八百遍。这男人不敢自己得罪刘琪,便让她来!若是她讨不回说法,这个大亏就要自己受着。还把秦嫣败坏门风之事,轻飘飘归结为小性子。

    纵使再气,潘敏垚也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两人和和气气地结束谈话。

    潘敏垚立刻去找女儿,如果月儿不愿出面,她再想其他法子。

    “我愿意。”秦楼月轻轻地说。

    潘夫人:啊???

    秦楼月笑笑,小梨涡显得她格外甜,“娘,我记得姐姐拿我零花钱的次数。”说着,她拿出个小本子。

    这小本子当然是原主写的,别看她每次照给不误,但每一笔都清楚记着呢。只可惜,原主内向,还软弱。如果今天是原主,那她不一定会答应潘夫人。

    秦楼月不一样,她社恐,但不懦弱,自己的利益,定然要争取。

    再说,她已经下定决心在这个世界寻找回家之法,那就势必要离开舒适圈,见到更多陌生人。她需要一步步克服自己的内向社恐,为将来做准备。对她来说,这很困难,如果能找到回家的方法,那这点困难又算得了什么!

    这是她脱敏治疗的,第!一!步!

    再次见到秦嫣时,她比之前消瘦许多,脸色也不大好。两人一同落座,秦嫣还时不时偷看秦楼月。

    秦楼月不管她,默默观察桌上几个长辈。秦曙卿有两房妻子,正妻刘琪,育有一儿一女,二房潘敏垚,有个儿子。至于她亲生母亲,原身回忆里没有关于生母的记忆,秦楼月也就无从知晓。

    “听闻楼月前几日落水了,身体可好些?”说话的是秦曙卿。

    秦楼月刚想回话,便泛起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她憋得满脸通红,单薄的身子咳得摇摇欲坠。

    “月姐儿身子不利索,便该在屋里好生养着。”刘琪拿帕子虚掩着。

    秦楼月轻酌一口潘夫人递来的茶,“如果不是姐姐问我要银子,将我逼至水边,我就不会落水,身子也就不会不爽利了。”

    谁也没料到她会直球起手,一时间竟没人说话。秦嫣虽然窝里横,到底是个没经事的姑娘,此刻见事情暴露,吓得一抖。

    刘琪没想过她会回嘴,气极反笑:“你这丫头说话不中听啊。”

    秦嫣时不时买些小物件她都看在眼里,刘大夫人可没闲钱给女儿。她能想到钱的来处,可秦楼月向来怕事,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由着秦嫣去。

    “怎么不中听?主母是听不得实话吗?”她不看任何一个人,低头摩挲着手中茶盏。看着一副受委屈的可怜样,这说出的话实在气人。

    “你怎和你主母说话!”秦曙卿吼她。

    “我错了,”她立刻道歉,还没等秦曙卿欣慰,又听她说:“这些话不该与主母说,应该同衙门老爷说。”

    这下连潘敏垚都骇到了,这是家事,断没有外扬的道理。

    “这是家事,怎能外传!”秦曙卿被气到,看着秦楼月这张脸心里就泛起无名火,站起身指着秦楼月鼻子说道。

    “瞧,您不愿为我做主,又不准我报官。”秦楼月瞥一眼刘琪,飞快收回眼,“没人为我主持公道。”

    “你受天大委屈了?一副欠模样。”刘琪筷子一摔,尖声斥责。

    “是呀,您女儿欺负我,您不是也凶我嘛。这又要钱又要命的,我受不住。您父亲是吏部侍郎,想来家风清正。我告不了官,能去告诉你父亲吗?”

    刘琪父亲作为吏部侍郎,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威望。当朝天子,厌恶臣子以权压人,欺辱百姓。因此,这乌纱帽既是权力,又是约束。刘琪娘家,不说高风亮节,但刘老爷容不得儿女留下把柄。

    秦嫣最怕祖父,老人家凶悍严厉,眉毛一皱吓死人。她生怕秦楼月告去祖父那,“我向你道歉行了吧!”

    “道歉有用,要大理寺干吗?你不能光说不做啊,我的钱你要还我。”

    刘琪瞪秦嫣一眼,冷笑着开口:“你要钱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

    “主母你要是脑子不好就快补脑,耳朵不好也别耽误快去就医。我一没送二没给,银子都是姐姐抢去的,我要回来不犯法吧。我知道主母荷包紧张,不会多拿一分。姐姐在我这里拿的钱,我都记下啦,主母照给便是。”

    没等刘琪开口,秦曙卿却突然发狂,暴起给秦楼月一巴掌:“孽障!”

    潘夫人惊叫一声,护住秦楼月。

    秦楼月被扇得发懵,从小到大从没人打过她,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被原主唤做‘父亲’的男人。

    就在气氛降至冰点时,屋外传来爽朗阳光的声音:“娘、小妹、父亲,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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