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生硬又干涸
今天是元调最后一天，四点半考完最后一科后，一中就放假了。贺也谦忙着找妈妈，考完就拎包走了。倒是向子笙和万京，两人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往外走，元调之后会休息两天，两天后再上一周课，就可以放寒假了。
向子笙左肩挎着书包，右边是并排走的万京，她拿着手机，光明正大地和向子方聊天。“万京，你要去接你弟吗？”向子笙随口问道，视线却凝在手机上。向子方在和她聊过去的事情，她比他小了七岁，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不去，那小子自己会回家，我想和你出去玩。”万京同样拿着手机玩，边看up主的化妆教程边说。“我去不了，哥哥五点下班，我去找他，我们晚上要去B市玩。”“啊，好吧。你哥真好啊呜呜呜。”万京立马瘪嘴假哭。“你装什么嘛，我会给你发照片打视频的。”向子笙笑道，转身对她竖起大拇指，“我先走了，坐地铁都要二十分钟呢。”
万京不满地挥挥手，见向子笙真的毫不留情地跑了，只好寻找其他目标一同回家。正巧，她左右看时看见了田微，“田微！”然而田微死气沉沉的，完全没有搭理她。少女疑惑地跑到她身边，继续吸引对方注意。“田微？你怎么了？”
“啊...万京呀，我没事，刚刚在想事。”田微勉强一笑，努力装出正常的样子。
午休之前的课间十分钟，田微曾来找她借过手机，说是要给妈妈打电话。田微一个好学生，从来不带手机也不看课外书，真的有事也会去找老师，这样一个温顺的人会来找她，这确实让她疑惑。虽然她借了手机，但她没有八卦，自然也不知道田微怎么了。
少女蹙眉盯着对方，试图看出些什么。
“万京？你盯着我干嘛？”田微不知所措地低下头，避开了少女的视线。她一向内向胆怯，不敢和别人对视，这么想着，万京才收回视线继续和她说话：“没有没有，就是感觉你怪怪的，是不是理科很难呀？”万京自然没能看见，被这句话刺激的田微轻轻颤抖了一下。“嗯，很难，羡慕你，我想去学文科呢。”
两人说着奇怪的对话，走到校门口便分别了。总觉得她很奇怪诶......少女盯着田微的背影想着，最终还是放弃了思考，转而拿着手机和其他人聊天。
虽然已经是一月份了，但是天气还是格外的好，有些寒冷却又留存着半分阳光。少女故意挑了小路回家，这里寂寥无人，就像是废弃的乡下一般，砖头堆砌的几层楼与照不进来的阳光，这儿似乎是个很适合拍中式恐怖的地方呢。万京拿着手机又是拍照又是录像，索性发散自己的灵感思维，将拍下的灰橙色天空发到朋友圈，配文:“要命的断井颓垣与难以名状的怨怼。”
若是上了大学，是不是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写文了呢？我的《限定心动》要发上网吗？还有那些很悲哀的短文，会被人喜欢吗？
少女摇摇欲坠般走着，低着头看向脏兮兮的水泥地。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少女被惊吓到，连忙掏出包里的手机接通电话。
“喂？万京？你怎么又emo了？”何亭晚温柔的调侃声传来，透过电话的声音比平时的声音要更加缥缈遥远了。“什么emo啊，我没有哇，我只是在感叹，毕竟我头一次在这个点来到小路嘛。”二人插科打诨了几句后，何亭晚一转话题:“我好像喜欢上向子方了，就是子笙她哥......”
何亭晚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和向子方的聊天记录，蓝牙耳机的那边也同她一般沉默着。即便向子方没有和她说过什么，但是她就是莫名喜欢上了对方。“坏了，我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xp，比如喜欢年上男？”何亭晚忽然发问，试图等待更懂这些事情的万京回应。
他们十分钟前才聊了最后几句。何亭晚发消息说:“元调好难呀，根本不会写。”向子方回复了一个猫猫头表情包，这表情包还是向子笙的，她收藏了这个表情包的，所以向子方应该也有才对。可是为什么，总觉得不开心呢？
“子笙和你一样呢。看来你们过年都不会好过咯。”这是向子方的回答，提到了妹妹也提到了以后，却没有安慰、没有暧昧。
“你...真的喜欢他？虽然哥哥确实人很好，可是他不喜欢小女孩诶，他比你大了八岁哦。”万京像是终于缓过神了一样回答道，“但是吧，子笙说好像哥哥之前是个渣男来着。”何亭晚瞬间瘪气了，一脸受挫道：“嘶...我去，算了我问问子笙。”
“好吧，挂了。”少女瘪着个嘴不开心道，随手打开朋友圈看着别人的快乐。朋友圈的动态刷新之后，本来还在第一的来自万京的感叹就不见了，随后的榜首是肖望冬发的，只有短短一句话：“回家。”
明明之前的肖望冬还那么消沉来着，他都能缓过来想着回家啊，那我呢？少女推了推眼镜，因为思考而左斜着的眼珠看不见面前的井盖，于是猛地一声，她踩到了井盖。“啊！你踩到井盖了，要打屁股三下哦！”身后和她关系一般的女生出声道。少女一时愣住，随即疑惑地回头看向她，努力回忆着对方的名字。“我才不是迷信，我只是随便开个玩笑啦。”女生讪笑着。这让少女对她的记忆愈发模糊遥远。“不好意思哈，我刚刚在发呆啦。”何亭晚不得不赔笑着，随即礼貌告别快速离开。
这样那样的事情冗杂在一起，烦躁的让人想吐。少女沉默着走，想要快些见到自家猫猫。那么好的猫猫，不该活在这么烂的我身边。
吃着酸甜的沙糖桔的肖望冬此时正靠在厨房的墙上，边吃边帮着外婆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冬冬，你吃不吃苹果啊？外婆给你做苹果糖？”外婆忙碌着洗菜，皱纹遍布的嘴巴吐露出有些难解的方言。“不吃了，我帮你洗菜吧。”肖望冬拒绝道，一口吞下剩下半边橘子，随即拿起外婆手边的青菜去另一边的池子。他很久没有动手做这些事了，家里有保姆，在肖无崖出事前他有很多钱，这些钱让他永远自诩高人一等，像个没用的大少爷一样。
“外婆，妈妈什么时候回来？过年会回来吗？”他问道，盯着一旁亮屏的手机。他的桌面壁纸是幼年的他和妈妈的合照，照片模糊不清，只能看见一如既往永远笑着的妈妈。那么温柔的妈妈都不要他了，他还能依靠谁呢？若不是和妈妈一样被伤透了心的外婆，他早就已经迷离失所了。
“回，但是她待不了多久，宁宁说国外事很多。”外婆应答道，忽然偏头看向他，在那个角度里她看不见肖望冬，只能看见肖望冬的手机。“等你妈妈回了，你总得给她道个歉。她还是很喜欢你的。”这随后补充的安慰究竟是真是假，他也不想再去深思。“好。”不知为何，泪水莫名氤氲在少年的眼眶里，他猛地抬起头，盯着窗外暗沉的天空，试图将泪水憋回去。
地铁从一中直达向子方的公司大楼，向子笙挎着书包走出地铁口，抬头看向有二十多层高的大楼，试图找到向子方的身影，但还是失败了。少女干脆随意坐在某个花坛边上，毫不在意自己的校服被弄脏，便掏出手机和哥哥聊天。
“爸妈那边你说了吗？”两兄妹出去玩的事情似乎鲜有人知，除了万京和何亭晚，向子笙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不用在意。”向子方秒回。“爸妈会生气的。”“大不了我带你去我家住。”“你家离学校怪远的。”“开车送你咯。”“那好吧，答应你了，你快下来。”“还有两分钟下班，到点我立刻走。”少女抬头看向门口，门口只有敞开的玻璃大门。向子方高中努力学习，从来都是理科年级前十，和她这个没用的妹妹不同。少女低下头，再次打开微信，看向置顶的爸妈的微信朋友圈，妈妈发的都是一些花花草草，爸爸从来不发任何东西。哥哥呢？少女好奇着点开了向子方的朋友圈，发现他除了工作的东西外也什么都没有。
少女忽然有些好奇，随即给何亭晚发消息问道：“你看看我哥朋友圈？截图发我QAQ”何亭晚秒回一个表情包。少女等了几分钟，何亭晚还没回消息，倒是哥哥已经下班过来了。“子笙？发呆呢？”
“啊没事，在想晚上吃什么而已。”少女抬眼看向哥哥，连忙收拾东西站起来。“这就饿了？我还想着先逛街给你买点衣服鞋子的。”向子方走来拎起她的书包，随意调侃道。“好哇，先去逛街吧，我也想买新衣服啦！”向子笙连忙打岔，拽着向子方的袖子就往停车场走。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想来是何亭晚终于发来截图了，只不过现在正主在旁，她可不好看消息。“哥，我，元调估计没考好。啊啊，明明是亲兄妹，为什么我脑子比你笨那么多嘛。”少女忽然感概道，“我问晚晚估分多少，她说她应该620打底。贺也谦也是，次次考试都660以上，明明是文科生...”
“能上大学就行了，反正我养的起你。”向子方忽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笑道：“就爸妈那样的人，根本不会养小孩，我都是自己自学的。你只是被他们荼毒得太狠了而已。”青年垂眸盯着妹妹的头顶，那些软软的发丝掩盖住被染色的枯发，乍一看和普通女孩子没有什么区别。“你也只是很正常的女孩子，你那些朋友本就很厉害了，你不需要和他们比的。”
他们兄妹相处了这么久，向子方一下子就知道妹妹似乎在转折话题，只不过那转折太过生硬，就像妹妹每一次的考试成绩一样。“你知道贺也谦他妈是谁吗？我们公司只是分部，但人家是总部的高管。他爸，同事八卦说是股东。我们可比不上这样的人。”“喔！这么厉害呢！少爷竟在我身边？”妹妹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看着还有心情开玩笑的妹妹，向子方终于放下心来。“是啊，比不上这种人也不丢人嘛。走了，带你去买衣服。”
阳光似乎已经消失的下午五点，干枯的小草与刺人的冷风，快要顶破天空的大楼也遮不住令人厌恶的现实。为了保护哥哥那帅气的脸蛋，向子笙取下自己的白色围巾并给对方围上。
天将欲晚的下午五点半，贺也谦还在公司大楼底下等妈妈。流浪猫徘徊在公司小门附近。少年端着一杯热咖啡，坐在长椅上玩手机。贺也谦平和地看着手机，微博热搜都是些百无聊赖的东西，无趣至极、无法共情。贺也谦微微抬眼看向大楼八层，在这阳光无法照射到的大楼背面，少年轻易便能看见目标处，那里靠窗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照片，即使看不清照片，他也知道那是他与妈妈的合照，爸爸站在贺也谦身边，只是照片上的爸爸肯定被撕掉了。 “啊啊…天气变冷了，咖啡也快冷了。”少年叹了口气，攥紧了咖啡。
白彤并不在桌前办公，少年没有看见自己的妈妈。白彤一直都很忙，贺也谦每每来找寻她的时候都会等很久很久。脱离了渣男的白彤是在为自己而活，就像网文里写了那么多的恋爱脑觉醒，白彤就是这样一个实例。
“喂？”少年正在玩手机，看见有人打电话过来便立刻接通，甚至没仔细看到来电的人是谁。
“也谦？”白彤那饱含疲惫的声音传来。少年微微放松下来，抬起头看向大楼。白彤的身影在那忽明忽暗，声音却依旧不断透过手机传达着。“妈，我在底下等你呢，我们晚上可以一起去吃饭吗？我...考完试了。” “嗯......你抬头看我。”白彤忽然道，只见她终于站在了玻璃窗前，对着楼下那个变成小黑点的贺也谦挥手。“看见我了吗？今天是你外公生日，我们要不要回去聚一聚？”
“好。你快下班了吗？”少年本能地点点头，热度通过手里捧着的咖啡袭来。“嗯，你上来吧，顺便去二楼帮我拿下外套，大红色的，你应该知道。”白彤笑道，“快点哦，不然咖啡冷了你自己解决。”
挂断电话，少年便连忙端着咖啡往大楼正面的大门走，刚起身，流浪猫就发出喵喵声吸引他，少年低下头看见猫猫蹭着自己的裤脚。“我要走了。嗯，我的围巾送给你吧。”贺也谦放下咖啡，连忙解开脖子上带有体温的围巾，随意圈成圆形便递给了流浪猫。见猫猫似乎很喜欢，他才放心地拿起东西快速赶去。
公司确实很大，但他很少来这里。前台小姐见这么一个陌生的楚楚少年，不免温柔起来。“你好呀，有什么需要吗？”“姐姐，我是白彤白经理的儿子，我来找她的。”贺也谦礼貌回应，顺便举起手机里和白彤的合照给她看。“好的，她在八楼，电梯在右边拐角处。”
少年快速走向电梯，按照妈妈的话拿外套再去找她。然后前台的工作人员以及开始八卦了，无非就是说白彤保养的好，以及儿子的帅气礼貌。少年耳机里悠悠的歌声被调小了音量，耳边只有匆匆的脚步声与下班的人们的抱怨声。
向子笙左肩挎着书包，右边是并排走的万京，她拿着手机，光明正大地和向子方聊天。“万京，你要去接你弟吗？”向子笙随口问道，视线却凝在手机上。向子方在和她聊过去的事情，她比他小了七岁，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不去，那小子自己会回家，我想和你出去玩。”万京同样拿着手机玩，边看up主的化妆教程边说。“我去不了，哥哥五点下班，我去找他，我们晚上要去B市玩。”“啊，好吧。你哥真好啊呜呜呜。”万京立马瘪嘴假哭。“你装什么嘛，我会给你发照片打视频的。”向子笙笑道，转身对她竖起大拇指，“我先走了，坐地铁都要二十分钟呢。”
万京不满地挥挥手，见向子笙真的毫不留情地跑了，只好寻找其他目标一同回家。正巧，她左右看时看见了田微，“田微！”然而田微死气沉沉的，完全没有搭理她。少女疑惑地跑到她身边，继续吸引对方注意。“田微？你怎么了？”
“啊...万京呀，我没事，刚刚在想事。”田微勉强一笑，努力装出正常的样子。
午休之前的课间十分钟，田微曾来找她借过手机，说是要给妈妈打电话。田微一个好学生，从来不带手机也不看课外书，真的有事也会去找老师，这样一个温顺的人会来找她，这确实让她疑惑。虽然她借了手机，但她没有八卦，自然也不知道田微怎么了。
少女蹙眉盯着对方，试图看出些什么。
“万京？你盯着我干嘛？”田微不知所措地低下头，避开了少女的视线。她一向内向胆怯，不敢和别人对视，这么想着，万京才收回视线继续和她说话：“没有没有，就是感觉你怪怪的，是不是理科很难呀？”万京自然没能看见，被这句话刺激的田微轻轻颤抖了一下。“嗯，很难，羡慕你，我想去学文科呢。”
两人说着奇怪的对话，走到校门口便分别了。总觉得她很奇怪诶......少女盯着田微的背影想着，最终还是放弃了思考，转而拿着手机和其他人聊天。
虽然已经是一月份了，但是天气还是格外的好，有些寒冷却又留存着半分阳光。少女故意挑了小路回家，这里寂寥无人，就像是废弃的乡下一般，砖头堆砌的几层楼与照不进来的阳光，这儿似乎是个很适合拍中式恐怖的地方呢。万京拿着手机又是拍照又是录像，索性发散自己的灵感思维，将拍下的灰橙色天空发到朋友圈，配文:“要命的断井颓垣与难以名状的怨怼。”
若是上了大学，是不是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写文了呢？我的《限定心动》要发上网吗？还有那些很悲哀的短文，会被人喜欢吗？
少女摇摇欲坠般走着，低着头看向脏兮兮的水泥地。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少女被惊吓到，连忙掏出包里的手机接通电话。
“喂？万京？你怎么又emo了？”何亭晚温柔的调侃声传来，透过电话的声音比平时的声音要更加缥缈遥远了。“什么emo啊，我没有哇，我只是在感叹，毕竟我头一次在这个点来到小路嘛。”二人插科打诨了几句后，何亭晚一转话题:“我好像喜欢上向子方了，就是子笙她哥......”
何亭晚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和向子方的聊天记录，蓝牙耳机的那边也同她一般沉默着。即便向子方没有和她说过什么，但是她就是莫名喜欢上了对方。“坏了，我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xp，比如喜欢年上男？”何亭晚忽然发问，试图等待更懂这些事情的万京回应。
他们十分钟前才聊了最后几句。何亭晚发消息说:“元调好难呀，根本不会写。”向子方回复了一个猫猫头表情包，这表情包还是向子笙的，她收藏了这个表情包的，所以向子方应该也有才对。可是为什么，总觉得不开心呢？
“子笙和你一样呢。看来你们过年都不会好过咯。”这是向子方的回答，提到了妹妹也提到了以后，却没有安慰、没有暧昧。
“你...真的喜欢他？虽然哥哥确实人很好，可是他不喜欢小女孩诶，他比你大了八岁哦。”万京像是终于缓过神了一样回答道，“但是吧，子笙说好像哥哥之前是个渣男来着。”何亭晚瞬间瘪气了，一脸受挫道：“嘶...我去，算了我问问子笙。”
“好吧，挂了。”少女瘪着个嘴不开心道，随手打开朋友圈看着别人的快乐。朋友圈的动态刷新之后，本来还在第一的来自万京的感叹就不见了，随后的榜首是肖望冬发的，只有短短一句话：“回家。”
明明之前的肖望冬还那么消沉来着，他都能缓过来想着回家啊，那我呢？少女推了推眼镜，因为思考而左斜着的眼珠看不见面前的井盖，于是猛地一声，她踩到了井盖。“啊！你踩到井盖了，要打屁股三下哦！”身后和她关系一般的女生出声道。少女一时愣住，随即疑惑地回头看向她，努力回忆着对方的名字。“我才不是迷信，我只是随便开个玩笑啦。”女生讪笑着。这让少女对她的记忆愈发模糊遥远。“不好意思哈，我刚刚在发呆啦。”何亭晚不得不赔笑着，随即礼貌告别快速离开。
这样那样的事情冗杂在一起，烦躁的让人想吐。少女沉默着走，想要快些见到自家猫猫。那么好的猫猫，不该活在这么烂的我身边。
吃着酸甜的沙糖桔的肖望冬此时正靠在厨房的墙上，边吃边帮着外婆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冬冬，你吃不吃苹果啊？外婆给你做苹果糖？”外婆忙碌着洗菜，皱纹遍布的嘴巴吐露出有些难解的方言。“不吃了，我帮你洗菜吧。”肖望冬拒绝道，一口吞下剩下半边橘子，随即拿起外婆手边的青菜去另一边的池子。他很久没有动手做这些事了，家里有保姆，在肖无崖出事前他有很多钱，这些钱让他永远自诩高人一等，像个没用的大少爷一样。
“外婆，妈妈什么时候回来？过年会回来吗？”他问道，盯着一旁亮屏的手机。他的桌面壁纸是幼年的他和妈妈的合照，照片模糊不清，只能看见一如既往永远笑着的妈妈。那么温柔的妈妈都不要他了，他还能依靠谁呢？若不是和妈妈一样被伤透了心的外婆，他早就已经迷离失所了。
“回，但是她待不了多久，宁宁说国外事很多。”外婆应答道，忽然偏头看向他，在那个角度里她看不见肖望冬，只能看见肖望冬的手机。“等你妈妈回了，你总得给她道个歉。她还是很喜欢你的。”这随后补充的安慰究竟是真是假，他也不想再去深思。“好。”不知为何，泪水莫名氤氲在少年的眼眶里，他猛地抬起头，盯着窗外暗沉的天空，试图将泪水憋回去。
地铁从一中直达向子方的公司大楼，向子笙挎着书包走出地铁口，抬头看向有二十多层高的大楼，试图找到向子方的身影，但还是失败了。少女干脆随意坐在某个花坛边上，毫不在意自己的校服被弄脏，便掏出手机和哥哥聊天。
“爸妈那边你说了吗？”两兄妹出去玩的事情似乎鲜有人知，除了万京和何亭晚，向子笙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不用在意。”向子方秒回。“爸妈会生气的。”“大不了我带你去我家住。”“你家离学校怪远的。”“开车送你咯。”“那好吧，答应你了，你快下来。”“还有两分钟下班，到点我立刻走。”少女抬头看向门口，门口只有敞开的玻璃大门。向子方高中努力学习，从来都是理科年级前十，和她这个没用的妹妹不同。少女低下头，再次打开微信，看向置顶的爸妈的微信朋友圈，妈妈发的都是一些花花草草，爸爸从来不发任何东西。哥哥呢？少女好奇着点开了向子方的朋友圈，发现他除了工作的东西外也什么都没有。
少女忽然有些好奇，随即给何亭晚发消息问道：“你看看我哥朋友圈？截图发我QAQ”何亭晚秒回一个表情包。少女等了几分钟，何亭晚还没回消息，倒是哥哥已经下班过来了。“子笙？发呆呢？”
“啊没事，在想晚上吃什么而已。”少女抬眼看向哥哥，连忙收拾东西站起来。“这就饿了？我还想着先逛街给你买点衣服鞋子的。”向子方走来拎起她的书包，随意调侃道。“好哇，先去逛街吧，我也想买新衣服啦！”向子笙连忙打岔，拽着向子方的袖子就往停车场走。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想来是何亭晚终于发来截图了，只不过现在正主在旁，她可不好看消息。“哥，我，元调估计没考好。啊啊，明明是亲兄妹，为什么我脑子比你笨那么多嘛。”少女忽然感概道，“我问晚晚估分多少，她说她应该620打底。贺也谦也是，次次考试都660以上，明明是文科生...”
“能上大学就行了，反正我养的起你。”向子方忽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笑道：“就爸妈那样的人，根本不会养小孩，我都是自己自学的。你只是被他们荼毒得太狠了而已。”青年垂眸盯着妹妹的头顶，那些软软的发丝掩盖住被染色的枯发，乍一看和普通女孩子没有什么区别。“你也只是很正常的女孩子，你那些朋友本就很厉害了，你不需要和他们比的。”
他们兄妹相处了这么久，向子方一下子就知道妹妹似乎在转折话题，只不过那转折太过生硬，就像妹妹每一次的考试成绩一样。“你知道贺也谦他妈是谁吗？我们公司只是分部，但人家是总部的高管。他爸，同事八卦说是股东。我们可比不上这样的人。”“喔！这么厉害呢！少爷竟在我身边？”妹妹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看着还有心情开玩笑的妹妹，向子方终于放下心来。“是啊，比不上这种人也不丢人嘛。走了，带你去买衣服。”
阳光似乎已经消失的下午五点，干枯的小草与刺人的冷风，快要顶破天空的大楼也遮不住令人厌恶的现实。为了保护哥哥那帅气的脸蛋，向子笙取下自己的白色围巾并给对方围上。
天将欲晚的下午五点半，贺也谦还在公司大楼底下等妈妈。流浪猫徘徊在公司小门附近。少年端着一杯热咖啡，坐在长椅上玩手机。贺也谦平和地看着手机，微博热搜都是些百无聊赖的东西，无趣至极、无法共情。贺也谦微微抬眼看向大楼八层，在这阳光无法照射到的大楼背面，少年轻易便能看见目标处，那里靠窗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照片，即使看不清照片，他也知道那是他与妈妈的合照，爸爸站在贺也谦身边，只是照片上的爸爸肯定被撕掉了。 “啊啊…天气变冷了，咖啡也快冷了。”少年叹了口气，攥紧了咖啡。
白彤并不在桌前办公，少年没有看见自己的妈妈。白彤一直都很忙，贺也谦每每来找寻她的时候都会等很久很久。脱离了渣男的白彤是在为自己而活，就像网文里写了那么多的恋爱脑觉醒，白彤就是这样一个实例。
“喂？”少年正在玩手机，看见有人打电话过来便立刻接通，甚至没仔细看到来电的人是谁。
“也谦？”白彤那饱含疲惫的声音传来。少年微微放松下来，抬起头看向大楼。白彤的身影在那忽明忽暗，声音却依旧不断透过手机传达着。“妈，我在底下等你呢，我们晚上可以一起去吃饭吗？我...考完试了。” “嗯......你抬头看我。”白彤忽然道，只见她终于站在了玻璃窗前，对着楼下那个变成小黑点的贺也谦挥手。“看见我了吗？今天是你外公生日，我们要不要回去聚一聚？”
“好。你快下班了吗？”少年本能地点点头，热度通过手里捧着的咖啡袭来。“嗯，你上来吧，顺便去二楼帮我拿下外套，大红色的，你应该知道。”白彤笑道，“快点哦，不然咖啡冷了你自己解决。”
挂断电话，少年便连忙端着咖啡往大楼正面的大门走，刚起身，流浪猫就发出喵喵声吸引他，少年低下头看见猫猫蹭着自己的裤脚。“我要走了。嗯，我的围巾送给你吧。”贺也谦放下咖啡，连忙解开脖子上带有体温的围巾，随意圈成圆形便递给了流浪猫。见猫猫似乎很喜欢，他才放心地拿起东西快速赶去。
公司确实很大，但他很少来这里。前台小姐见这么一个陌生的楚楚少年，不免温柔起来。“你好呀，有什么需要吗？”“姐姐，我是白彤白经理的儿子，我来找她的。”贺也谦礼貌回应，顺便举起手机里和白彤的合照给她看。“好的，她在八楼，电梯在右边拐角处。”
少年快速走向电梯，按照妈妈的话拿外套再去找她。然后前台的工作人员以及开始八卦了，无非就是说白彤保养的好，以及儿子的帅气礼貌。少年耳机里悠悠的歌声被调小了音量，耳边只有匆匆的脚步声与下班的人们的抱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