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通讯终端疯狂震动，言白易一度以为是幻觉。直到某一瞬间突然惊醒，看到待读消息旁边明晃晃的数字，原来不是她的想象。
终端上的角落显示着此刻的时间，距离睡下不过两三个小时。好像也算不上很短。
言白易首先让由于惊醒而疯狂跳动的心脏平静下来，点开消息栏。
“有任务，紧急。速回电。”是裴星，一贯的言简意赅。
究竟是什么任务，其实不重要。从裴星那里能接到的委托，报酬总是可观。就这一点来说，裴星就是她的衣食父母。
言白易拉开帘子，爬出狭小的胶囊舱，被外面的白光刺激得一瞬间睁不开眼睛。自然不是阳光，阳光如今是很奢侈的东西。
外面是更加廉价的东西——胶囊旅店里几乎不曾熄灭的灯光。
这里没有早晚之分，无论何时，无论几点，永远有人风尘仆仆或行色匆匆。
言白易排了十五分钟的队，终于等到一台闲置的公用终端机。输入自己的ID号码，耐心等待了片刻，裴星那张从来看不出具体年龄的脸浮现在空气中。
“你这是在哪里？”裴星注意到言白易身后来来去去的人，以及成排的四方形舱门。
“西塔哦。”言白易说。看着角落里的计时秒数一点点增加。
如今的城市与城市之间，曾经地面上遍布的信号塔，早就在风沙中废弃，深埋在地下的电缆倒是还在苟延残喘——维护越来越困难，难逃一劫也是迟早的事。公用终端机通过地底电缆连通不同城市，比个人用终端的卫星通讯便宜一些，效果也好一些，同样按时间收费。
裴星的寒暄环节还在继续，言白易决定之后向她讨回这笔钱。
“我当然知道你在西塔。”裴星笑。毕竟让言白易千里迢迢从中央城跑到西塔城的委托，正是裴星介绍的。“那票不是挺赚钱的吗？我记得西塔城算不上破败吧，你就住在这里？”
显然她看不上“快乐与希望之家”——言白易住的这家胶囊旅店——尽管这里的住客通常既不快乐也缺乏希望。
“是啊裴姐，你知道我的，我哪里有多余的钱啊。”言白易故意卖惨。裴星很吃这一套，她还指望裴星多介绍委托给她，以及继续帮她担保，以便延续中央城的居住权。“你说有任务，是什么？”
裴星在消息里说很紧急，这会却不紧不慢卖起关子：“你还准备在西塔待很久吗？”
言白易一时吃不准这个问题的意图。
从居住权的保留以及能接到的任务性价比来说，肯定是越早回到中央城越好。但另一方面，当时从中央城到西塔城，大概花了一个月左右。路上的所有开销都是独立于最终报酬，由委托方负责。没有委托的情况下，要她孤身回去，无论是时间还是经济层面考量，都不太划算。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言白易才一直耽搁在西塔城里。
“有机会的话……我肯定是越快回去越好的。”
裴星击掌：“所以我就说适合你。这次任务不复杂，护送一样东西回到中央城。是不是很划算？”
“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
“今天”是个很宽泛的概念，严格来说，言白易睡下的时候已经是今天了。
“我先把地址发给你，我们边走边说。”
裴星讲的有一点没错，上一票的确让言白易账户里的数字增加了许多，但她才不会把钱花在无所谓的地方，比如住在哪里。
自从来到西塔城，她一直住在快乐希望之家，这里的住客，以言白易这样的自由契约者居多。来往于各个分散的都市之间，以接委托为生。虽然不够稳定，虽然在无论哪座城市都不是经济优渥出身良好的人会选择的职业，至少饿不死。而且在有人担保的情况下，也能申请中央城的居住权，言白易觉得挺不错了。
她加入其他自由契约者的队伍，用不太清澈但足够冰冷的循环水擦了擦脸，在去简易餐吧吃饭和对付一口之间，选择了后者，从包里摸出半块昨天剩的压缩速食，胡乱填进嘴里。又干又没有味道，还会往下掉渣，是不可能指望吃相有多好看。
如果所有委托都能管饭就好了。言白易心想。
从裴星给的地址来看，应该不算痴心妄想。
言白易来回确认过好几遍，终于确定自己没看错，裴星给的地址，的确是政府机构的地址。
政府有军队，也有专门负责在城市间往来的护卫队，怎么会从外面雇佣她这种无业游民。
裴星说对，是的，这次的任务里也有政府的护卫。只是人手不够，他们经验不足，所以需要经验丰富之人。
“刚好你人在西塔。”裴星说。
西塔城投入使用的时间不长，更是在最近三四年才声名鹊起。有传言说这里在内部被称为“中央后花园”，言白易走在城中，感觉“花园”二字应该是某种修辞手法。毕竟这里和其他大部分城市一样，充斥土黄色的风沙。而且和中央城相距甚远，恐怕这个“后”，有点太后了。
她要去的地方名为第八研究所。前七所在哪里，她不清楚。至于第八研究所究竟是研究什么领域哪个方向，就更超出言白易的知识范畴了。
研究所的深灰色建筑四四方方，投下一大片阴影。言白易站在阴影里，面前的门高大且紧锁，她在门上研究半天，才找到一个看起来是门铃的地方。
按下去，并没有动静，言白易不信邪，又按了几下。五分钟之后，终于有细微电流声响起。
言白易环顾四周，尽管看不到，但这里一定布满了摄像头。没人说话，电流声应该就意味着接通了。
言白易只好先自报家门，说我从中央城的裴星女士那里接到你们的任务。
“咔哒”一声，依旧没人说话，大门却弹开一条缝。言白易猜这就是同意她进入的信号。
和外面不同，门里很是阴凉。没有窗户，只靠近地面的墙角处有一些小灯，勉强勾勒出一条路。
研究所里的空气大概经过过滤处理，完全不像一门之隔的外面充满沙尘，言白易罩住下半张脸的围巾拉下来，久违地呼吸着清净的空气。
过于清净，竟给人一种什么都没有的错觉。
沿着小灯指示的方向前行没多久，又是一道门。通过之后竟是一个狭窄的小房间，依然没有灯。
言白易犹豫再三，在十分可疑和政府机构能有什么坏心思之间，最终选择了后者，踏了进去。
几乎就在她站稳的同时，门倏地关上，小房间里是彻底陷入黑暗，只有手腕上的通讯终端有点微微光亮。言白易扶着墙壁站好，生怕小房间突然上升或下降。
却没想到，墙壁和天花板突然喷出大量白色的气体，瞬间充斥整个房间。言白易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白色气体劈头盖脸。第一瞬间的惊吓过后，只觉得凉凉薄薄的水雾打上皮肤，并没有不适之感。
在白雾之后，是狂风乱作，然后等一切结束后，言白易又在黑暗中等待了十分钟之久，才听到嘀一声，门从另一边打开。
这次终于见到人了。白大褂，戴面罩，手中拿着平板。看不清脸，胸前的姓名牌也只有一串字母加数字组成的编号。
“是言白易，言女士吗？”
“是我。”言白易用手指梳理被吹乱的短发。
“好的。刚才不好意思，研究所内对环境要求很高，所以外来人员都要先通过消毒才能进入室内。您的ID号码是？”
言白易条件反射在空气中嗅了嗅，老实说，没感觉出和刚进门时有多少不同。她从个人终端里找出自己的身份信息，从姓名到年龄到中央城注册地址以及居住证明，一应俱全。
“您是自由契约者？”
“我是。”说罢又补充一句，“中央城的裴星是我的介绍人，协调者裴星。”
“好的女士，您从事这一行有多久了？”
言白易没想到接个任务还需要面试。“……十年？前三年培训，后来就单干了。”
“也就是说，从13岁开始？”
13岁在中央城应该还算年纪小，在其他地方，尤其是独立城邦和小型部落里，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年龄了。言白易点头。
“我这边查到您是三年前申请的中央城居住权，但没有您父母双亲的信息，他们是……”
“他们不是中央城居民。也不是中央城下辖城市的居民。”言白易耐着性子答道。
“方便告知他们的身份、所在地吗？”
言白易一头雾水，哪怕申请中央城居住权好像都没问得这么详细。
“他们也是自由契约者，”言白易决定胡说八道，反正没有办法证实或证伪。“但我们很久没联系了，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这句倒是实话。
他不自报姓名，只顾在手上的平板里写写画画，言白易决定自作主张叫他025——取自胸牌上编号的后三位。
025的权限似乎挺高，手中平板竟然能调出言白易此前的大部分委托——有一些不走官方途径的“私活”，并没有在任何文件里留下记录。
“看起来你对穿越尘埃海很有经验。”
尘埃海是城市与城市之间荒芜原野的统称，人类的旧日文明都掩盖在厚厚的尘埃之下，如同海一般无边无际。
对“很有经验”这一点，言白易不敢苟同。事实上无论穿行多少次，风险始终存在。
不过好吧，和从小生活在中央城及下辖城市中的大多数人比起来，她对尘埃海的了解确实更多。
025继续研读她的档案，时不时问些问题，终于放行通过，让她进入身后的走廊。
言白易已经拐过几个拐角，才想起来一个关键问题。
025给了她一只手牌，可手牌上什么字样都没写，也没说她应该去哪里！
走廊倒是有灯，白惨惨的光照下，墙壁地面和天花板的深灰色泛出一种奇异的色泽。每隔一段路会有一扇紧闭的门，门上什么都没有，周围也看不到人。
言白易也想过，要不要转头回去，找025问清楚。可岔路太多，彼此相连又四通八达，她已经不记得怎么原路返回。既然025没提，或许是他觉得里面只有一条路可走，一个地方可到达，不会走岔。
索性就直接往前走。
果不其然，在九曲回环的走廊之后，豁然开朗般出现一个空旷的大厅，大厅中间有个圆形的柜台，里面有两个人忙忙碌碌，身着与025相同的制服。
言白易把手牌交给其中一个——编号为294——那人看到手牌，表情先是一阵迷茫，在平板上敲敲打打，才算是明白言白易的来意。
“那……你到水池去吧。护卫应该在那里了吧？”后半句问的是身边另一位工作人员，后者点头说是，294才再一次面向言白易：“其他两个人已经到了。”
言白易不知道水池在哪里，沿着294指的方向，又穿过几条紧闭房门的走廊，终于看到一扇开着的门。
水池一名，恐怕只是研究员之间的指代。门后的确是一个巨大的水池，一个方形的平台从门延伸到水池的中央。平台上背对门有两个人站着，想来就是言白易此次任务的“搭档”。
穿越尘埃海，人少有人少的好处，人多有人多的优点。不过无论人多人少，但凡是结伴行动，彼此间的了解和信任都十分重要。
听到脚步声，那两人也回头。一个年纪大些，另一个很年轻。
许多为政府工作的人，不太看得上言白易这样的自由契约者，原因嘛，自然是太过“自由”。
和别人笔挺整洁的制服相比，言白易饱经风霜的衣服，确实不太能看。
但这是经验与阅历的象征。言白易是这样想的。
显然看在别人眼中不是这么回事，更有甚者——
“怎么是个小姑娘。”
声音不大，在空旷的房间里能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话言白易气就不打一处来，正要发作，突然水声哗啦，转移了她的注意。
终端上的角落显示着此刻的时间，距离睡下不过两三个小时。好像也算不上很短。
言白易首先让由于惊醒而疯狂跳动的心脏平静下来，点开消息栏。
“有任务，紧急。速回电。”是裴星，一贯的言简意赅。
究竟是什么任务，其实不重要。从裴星那里能接到的委托，报酬总是可观。就这一点来说，裴星就是她的衣食父母。
言白易拉开帘子，爬出狭小的胶囊舱，被外面的白光刺激得一瞬间睁不开眼睛。自然不是阳光，阳光如今是很奢侈的东西。
外面是更加廉价的东西——胶囊旅店里几乎不曾熄灭的灯光。
这里没有早晚之分，无论何时，无论几点，永远有人风尘仆仆或行色匆匆。
言白易排了十五分钟的队，终于等到一台闲置的公用终端机。输入自己的ID号码，耐心等待了片刻，裴星那张从来看不出具体年龄的脸浮现在空气中。
“你这是在哪里？”裴星注意到言白易身后来来去去的人，以及成排的四方形舱门。
“西塔哦。”言白易说。看着角落里的计时秒数一点点增加。
如今的城市与城市之间，曾经地面上遍布的信号塔，早就在风沙中废弃，深埋在地下的电缆倒是还在苟延残喘——维护越来越困难，难逃一劫也是迟早的事。公用终端机通过地底电缆连通不同城市，比个人用终端的卫星通讯便宜一些，效果也好一些，同样按时间收费。
裴星的寒暄环节还在继续，言白易决定之后向她讨回这笔钱。
“我当然知道你在西塔。”裴星笑。毕竟让言白易千里迢迢从中央城跑到西塔城的委托，正是裴星介绍的。“那票不是挺赚钱的吗？我记得西塔城算不上破败吧，你就住在这里？”
显然她看不上“快乐与希望之家”——言白易住的这家胶囊旅店——尽管这里的住客通常既不快乐也缺乏希望。
“是啊裴姐，你知道我的，我哪里有多余的钱啊。”言白易故意卖惨。裴星很吃这一套，她还指望裴星多介绍委托给她，以及继续帮她担保，以便延续中央城的居住权。“你说有任务，是什么？”
裴星在消息里说很紧急，这会却不紧不慢卖起关子：“你还准备在西塔待很久吗？”
言白易一时吃不准这个问题的意图。
从居住权的保留以及能接到的任务性价比来说，肯定是越早回到中央城越好。但另一方面，当时从中央城到西塔城，大概花了一个月左右。路上的所有开销都是独立于最终报酬，由委托方负责。没有委托的情况下，要她孤身回去，无论是时间还是经济层面考量，都不太划算。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言白易才一直耽搁在西塔城里。
“有机会的话……我肯定是越快回去越好的。”
裴星击掌：“所以我就说适合你。这次任务不复杂，护送一样东西回到中央城。是不是很划算？”
“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
“今天”是个很宽泛的概念，严格来说，言白易睡下的时候已经是今天了。
“我先把地址发给你，我们边走边说。”
裴星讲的有一点没错，上一票的确让言白易账户里的数字增加了许多，但她才不会把钱花在无所谓的地方，比如住在哪里。
自从来到西塔城，她一直住在快乐希望之家，这里的住客，以言白易这样的自由契约者居多。来往于各个分散的都市之间，以接委托为生。虽然不够稳定，虽然在无论哪座城市都不是经济优渥出身良好的人会选择的职业，至少饿不死。而且在有人担保的情况下，也能申请中央城的居住权，言白易觉得挺不错了。
她加入其他自由契约者的队伍，用不太清澈但足够冰冷的循环水擦了擦脸，在去简易餐吧吃饭和对付一口之间，选择了后者，从包里摸出半块昨天剩的压缩速食，胡乱填进嘴里。又干又没有味道，还会往下掉渣，是不可能指望吃相有多好看。
如果所有委托都能管饭就好了。言白易心想。
从裴星给的地址来看，应该不算痴心妄想。
言白易来回确认过好几遍，终于确定自己没看错，裴星给的地址，的确是政府机构的地址。
政府有军队，也有专门负责在城市间往来的护卫队，怎么会从外面雇佣她这种无业游民。
裴星说对，是的，这次的任务里也有政府的护卫。只是人手不够，他们经验不足，所以需要经验丰富之人。
“刚好你人在西塔。”裴星说。
西塔城投入使用的时间不长，更是在最近三四年才声名鹊起。有传言说这里在内部被称为“中央后花园”，言白易走在城中，感觉“花园”二字应该是某种修辞手法。毕竟这里和其他大部分城市一样，充斥土黄色的风沙。而且和中央城相距甚远，恐怕这个“后”，有点太后了。
她要去的地方名为第八研究所。前七所在哪里，她不清楚。至于第八研究所究竟是研究什么领域哪个方向，就更超出言白易的知识范畴了。
研究所的深灰色建筑四四方方，投下一大片阴影。言白易站在阴影里，面前的门高大且紧锁，她在门上研究半天，才找到一个看起来是门铃的地方。
按下去，并没有动静，言白易不信邪，又按了几下。五分钟之后，终于有细微电流声响起。
言白易环顾四周，尽管看不到，但这里一定布满了摄像头。没人说话，电流声应该就意味着接通了。
言白易只好先自报家门，说我从中央城的裴星女士那里接到你们的任务。
“咔哒”一声，依旧没人说话，大门却弹开一条缝。言白易猜这就是同意她进入的信号。
和外面不同，门里很是阴凉。没有窗户，只靠近地面的墙角处有一些小灯，勉强勾勒出一条路。
研究所里的空气大概经过过滤处理，完全不像一门之隔的外面充满沙尘，言白易罩住下半张脸的围巾拉下来，久违地呼吸着清净的空气。
过于清净，竟给人一种什么都没有的错觉。
沿着小灯指示的方向前行没多久，又是一道门。通过之后竟是一个狭窄的小房间，依然没有灯。
言白易犹豫再三，在十分可疑和政府机构能有什么坏心思之间，最终选择了后者，踏了进去。
几乎就在她站稳的同时，门倏地关上，小房间里是彻底陷入黑暗，只有手腕上的通讯终端有点微微光亮。言白易扶着墙壁站好，生怕小房间突然上升或下降。
却没想到，墙壁和天花板突然喷出大量白色的气体，瞬间充斥整个房间。言白易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白色气体劈头盖脸。第一瞬间的惊吓过后，只觉得凉凉薄薄的水雾打上皮肤，并没有不适之感。
在白雾之后，是狂风乱作，然后等一切结束后，言白易又在黑暗中等待了十分钟之久，才听到嘀一声，门从另一边打开。
这次终于见到人了。白大褂，戴面罩，手中拿着平板。看不清脸，胸前的姓名牌也只有一串字母加数字组成的编号。
“是言白易，言女士吗？”
“是我。”言白易用手指梳理被吹乱的短发。
“好的。刚才不好意思，研究所内对环境要求很高，所以外来人员都要先通过消毒才能进入室内。您的ID号码是？”
言白易条件反射在空气中嗅了嗅，老实说，没感觉出和刚进门时有多少不同。她从个人终端里找出自己的身份信息，从姓名到年龄到中央城注册地址以及居住证明，一应俱全。
“您是自由契约者？”
“我是。”说罢又补充一句，“中央城的裴星是我的介绍人，协调者裴星。”
“好的女士，您从事这一行有多久了？”
言白易没想到接个任务还需要面试。“……十年？前三年培训，后来就单干了。”
“也就是说，从13岁开始？”
13岁在中央城应该还算年纪小，在其他地方，尤其是独立城邦和小型部落里，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年龄了。言白易点头。
“我这边查到您是三年前申请的中央城居住权，但没有您父母双亲的信息，他们是……”
“他们不是中央城居民。也不是中央城下辖城市的居民。”言白易耐着性子答道。
“方便告知他们的身份、所在地吗？”
言白易一头雾水，哪怕申请中央城居住权好像都没问得这么详细。
“他们也是自由契约者，”言白易决定胡说八道，反正没有办法证实或证伪。“但我们很久没联系了，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这句倒是实话。
他不自报姓名，只顾在手上的平板里写写画画，言白易决定自作主张叫他025——取自胸牌上编号的后三位。
025的权限似乎挺高，手中平板竟然能调出言白易此前的大部分委托——有一些不走官方途径的“私活”，并没有在任何文件里留下记录。
“看起来你对穿越尘埃海很有经验。”
尘埃海是城市与城市之间荒芜原野的统称，人类的旧日文明都掩盖在厚厚的尘埃之下，如同海一般无边无际。
对“很有经验”这一点，言白易不敢苟同。事实上无论穿行多少次，风险始终存在。
不过好吧，和从小生活在中央城及下辖城市中的大多数人比起来，她对尘埃海的了解确实更多。
025继续研读她的档案，时不时问些问题，终于放行通过，让她进入身后的走廊。
言白易已经拐过几个拐角，才想起来一个关键问题。
025给了她一只手牌，可手牌上什么字样都没写，也没说她应该去哪里！
走廊倒是有灯，白惨惨的光照下，墙壁地面和天花板的深灰色泛出一种奇异的色泽。每隔一段路会有一扇紧闭的门，门上什么都没有，周围也看不到人。
言白易也想过，要不要转头回去，找025问清楚。可岔路太多，彼此相连又四通八达，她已经不记得怎么原路返回。既然025没提，或许是他觉得里面只有一条路可走，一个地方可到达，不会走岔。
索性就直接往前走。
果不其然，在九曲回环的走廊之后，豁然开朗般出现一个空旷的大厅，大厅中间有个圆形的柜台，里面有两个人忙忙碌碌，身着与025相同的制服。
言白易把手牌交给其中一个——编号为294——那人看到手牌，表情先是一阵迷茫，在平板上敲敲打打，才算是明白言白易的来意。
“那……你到水池去吧。护卫应该在那里了吧？”后半句问的是身边另一位工作人员，后者点头说是，294才再一次面向言白易：“其他两个人已经到了。”
言白易不知道水池在哪里，沿着294指的方向，又穿过几条紧闭房门的走廊，终于看到一扇开着的门。
水池一名，恐怕只是研究员之间的指代。门后的确是一个巨大的水池，一个方形的平台从门延伸到水池的中央。平台上背对门有两个人站着，想来就是言白易此次任务的“搭档”。
穿越尘埃海，人少有人少的好处，人多有人多的优点。不过无论人多人少，但凡是结伴行动，彼此间的了解和信任都十分重要。
听到脚步声，那两人也回头。一个年纪大些，另一个很年轻。
许多为政府工作的人，不太看得上言白易这样的自由契约者，原因嘛，自然是太过“自由”。
和别人笔挺整洁的制服相比，言白易饱经风霜的衣服，确实不太能看。
但这是经验与阅历的象征。言白易是这样想的。
显然看在别人眼中不是这么回事，更有甚者——
“怎么是个小姑娘。”
声音不大，在空旷的房间里能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话言白易气就不打一处来，正要发作，突然水声哗啦，转移了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