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左右，在酒精漫长的控制作用下。喻泠音的脑子像灌了铅。她躺床上翻来覆去，估摸自己不会再睡着。
懒散起床，眯眼拉开窗帘。
阳光映照她的脸。远处，大批的人进入商超购物。
小拾年迈着四条小短腿，跑到她脚边喵喵叫。用嘴扯住睡裤边，向门口拉。
喻泠音跟住它，来到餐桌前。
小猫力气不大，腿劲不小。后腿蹬地，前腿前扑跳上椅子。身体攒成一个球，乖乖躺下。
喻泠音撸它身上的毛，“拾年，是你来喊我吃饭吗？”
“是。”
她朝声源看去，程驿从外面回来正在换鞋。手上拿的是豆腐脑油条和小笼包。
饭桌上，喻泠音吃了半碗豆腐脑。程驿在吃她的‘残羹剩饭’。
她出声:“程驿，你还去上班吗？”
程驿迟疑几秒钟，话语里有不易察觉的兴奋:“应该吧。”
“喔，那明天吧。”明天再带你去——
程驿下了决心 ，“不行，就今天。”
喻泠音一面同他说话，一面打开手机给芃丽女士发消息:妈，我和程驿今天回家
她去往衣帽间换衣服，“我们现在就走，回家。我妈特别期待我们俩一起回去。”
程驿坐不住了，猛地起身:“什么？！”
在卧室，喻泠音拨通芃丽女士的电话。芃丽女士又又又换手机铃声了，“阿帕特~阿帕特~阿帕特......”
“喂，囡囡。”
“妈妈，我和程驿大概十二点到。我俩先去买点东西，再回去。”
芃丽女士的声音很爽朗，也干脆:“不用买，家里什么都不缺。对了，小驿喜欢吃什么我好早做准备。”
“他不喜欢吃豆芽和青椒，土豆爱吃切成块的切成丝的一般。西红柿爱吃生的不愿意吃熟的，还有——”
芃丽女士打断她，“等一下，太多了我用笔记下来。”
电话里传来翻页和写字的声音，“接着说。”
“洋葱也不爱吃，葱姜蒜香菜都不吃。”
芃丽女士笑着评价:“这点倒是跟你一样，一样挑食。”
喻泠音记性不好，有关于程驿的所有事她都记在心上。“那是。他喜欢吃京酱肉丝，卷饼吃应该不错。还有一个，他很爱吃茄子。”
一开始，喻泠音捉摸不清程驿面对食物的态度。好吃亦是难吃，他都会吃完。他不爱吃洋葱，还是硬着头皮吃完碗里的洋葱。须臾间她产生一种全新的想法。
她要好好逗弄程驿一番——
往他碗里夹了好多洋葱，差不多大半碗。并‘贴心’地为他着想:“我看你喜欢吃洋葱，工作一天累了吧，多吃点。”
他真的一口一口在吃，直到他冷静淡漠的面庞出现一丝皲裂。他重重叹了一口气，筷子在碗里搅和。迟迟没有夹起一片洋葱。
喻泠音托起小脸笑得欢快，程驿也无端地笑出声。
她坐在他身边，明知故问道:“是不喜欢吃洋葱吗？”
程驿脸上扯出一抹若有似我的笑:“音音，你学坏了。”
“才没有......”喻泠音本来就这样，对亲近的人偶尔调皮点。
程驿将小半碗洋葱摆到她面前，“你尝一口。”
喻泠音看到洋葱就嫌弃地不行，“我不尝我不尝。”
她温柔地说:“程驿，你别迁就。不想吃就不要吃。”
......
她情不自禁笑出声，芃丽女士在电话那头为她开心。
“他不能喝酒，菜少放醋。放多了他会胃疼......”
“谈恋爱高兴吧，我就知道你喜欢小驿。还有别的要说的吗，不说我买菜去了。”
喻泠音声线温软，“好，母后大人再见。”
两人收拾完，开车去商超给芃丽女士和老喻挑礼物。程驿在奢侈品店挑了半天，喻泠音催促道:“我们买条丝巾就走吧，快到饭点了。”
程驿的表情严肃地像在公事公办，“再挑挑。”
在喻泠音坐在休息区的十分钟里，程驿不下逛了十圈。从名牌包包到钻石首饰，从口红到护肤品。
步子稍有凌乱，面容冷峻。
她看不下去了，拉住他:“不许拖延时间哦，程总。”
臭媳妇总归是要见公婆的——
何况他不丑，还挺帅。
展柜里摆放不同颜色的丝巾，喻泠音挑个棕色带花纹的。结完账，程驿问她:“音音，你爸爸喜欢什么？”
“都行，他也不缺什么。”
老喻每天都很快乐，和老友下棋品茶聊收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拼乐高。
对！
老喻最爱拼乐高。
“给我爸买个乐高吧，最好是有难度的。”
程驿从乐高店里挑了个最大的，一万块积木的桥梁建筑。
嗯......也不用太难的吧......
牵住程驿的那只手，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湿度。很显然，他在紧张。“程驿，我爸妈都很期待你能去。我妈都破天荒地下厨做饭了。”
她手指错开，和他十指紧扣。程驿不再紧张和彷徨，取而代之的是悠然和神怡。
程驿很自然说出一句:“我知道。”
她的家在四楼。自喻泠音出生前，他们一家就住在这里。二十几年，老小区了。
近几年绿化保护地不怎么好，大树茂盛草地日益贫瘠。在健身器材旁边的一栋楼，其中就有她的家。
坐电梯到四楼，摁响门铃。
出来开门的是老喻，兴致勃勃地开门:“不用拿东西，”看到程驿手里提的乐高:“有乐高就挺好。”
程驿规规矩矩喊一声:“叔叔好。”
“好，快进来。”
除了丝巾和乐高，程驿又买了茶叶一类的东西。两只手拎地沉甸甸的，喻泠音取下来放在门口柜子上。
芃丽女士从厨房出来，拿纸擦干手上的水:“小驿来了。”
程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阿姨好。”
“哎。”芃丽女士从茶几的小柜里找出一盒开心果，倒在桌上的坚果盘里。“我知道，小驿喜欢吃开心果。”
她徐徐说:“第一次来我们家，桌上五六种坚果你只吃了开心果。”
喻泠音瞥见他明显地没那么紧张了，拨开果壳。开心果果肉绿油油的，递到他手心。
“吃吧。”
程驿和老喻聊天喝茶，老喻让他看新买的和田玉象棋。喻泠音对这些不感兴趣，去厨房给芃丽女士帮忙。
她从背后搂住芃丽女士的肩，带着三分撒娇七分随意问道:“妈妈，你怎么知道程驿是我喜欢的类型。”
喻泠音比她妈妈高出半个头，显得芃丽女士小鸟依人。
勺子在玉米排骨汤里转动，香味随滚滚的浓汤侵袭人的味蕾，喻泠音默默咽口水。
“我盛一碗给你。”
“不用，我想让程驿先喝第一碗。”
“哦——”芃丽女士故意拉长声音，“爱情的力量吗？”
从喻泠音开始记事起，无论家里来了多重要的客人，芃丽女士都会在汤熬好以后先盛一碗给她。没有灶台高的泡泡踩在凳子上拿小勺慢慢搅一搅，多吹几口气。慢慢放凉，在厨房里一勺一勺地偷喝汤。
喝完，手里捏住肉的骨头。用刚长出来的几颗小牙啃肉吃，边吃边笑。
到了真正的吃饭时间，她总是只吃几口。家里的客人都说她吃的少还肉嘟嘟的
再大一点，婴儿肥随之消失。客人觉得她瘦让她多吃些，她其实吃挺多的纯粹是因为上舞蹈课累的。
喻泠音小心翼翼地端住汤碗，放在竹垫子上。“吃饭啦。”
老喻自觉进到厨房和芃丽女士一起盛饭，忙忙碌碌给她当下手。
喻泠音舀了两勺汤，特意多盛点玉米和排骨。凑到程驿身边:“我妈煮的特别好喝，一定要多喝。”
芃丽女士都按自己心情下厨，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难遇难料。
老喻咳嗽一声，大家不以为意各吃各的。又咳嗽地更大声，芃丽女士狠狠地瞪他一眼。
程驿拿碗盛汤，端到老喻眼前。“叔叔，您也喝。”
老喻瞥一眼，摆出大家长的架势轻点头。
他又盛一碗，“阿姨，您也喝。”
喻泠音察觉到他的不自在，他腰杆挺得笔直坐的端正。手里的筷子一动不动，诚惶诚恐。哪里是吃饭，简直像受刑。
“小驿，我听音音说你喜欢吃京酱肉丝，多吃点。”
“好，谢谢阿姨。”
这盘菜的位置在老喻的碗前面，程驿夹一筷子后就去吃身边的菜。他的习惯性拘束和疏离，惹得喻泠音心疼。
芃丽女士瞧不惯老喻的样子，她移动桌上饭菜的位置，推来推去。端起京酱肉丝，放到程驿旁边。替换之前的那道小炒肉。
“吃吧，小驿。”
瓷盘碰到桌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程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紧紧握住筷子的尾部，无措感代替无力感顺着他的目光转移到芃丽女士身上。
程驿的眼眶似乎有血色在向上翻涌，睫毛轻颤。
却像是喻泠音的错觉。
她感受到程驿情绪的变化，他浅浅的卧蚕能说明一切。
迫切地想让时间定格——
喻泠音轻轻摇动他的袖口，“吃吧，都是你的。”
厨房里蒸的饼出锅了，程驿先给喻泠音卷了一个。
他的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
深夜小剧场
芃丽女士在书房门口喊他，“小驿，我们有话跟你说。”
喻泠音侧头，搞怪地问:“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囡囡，先擦擦嘴巴。”
她蹲在垃圾桶边上在吃西瓜，嘴巴外一圈的红。
程驿放下手里的西瓜抽纸巾擦手，起身。
喻泠音吃完西瓜，走去自己的小屋考察一番。小屋干净整洁，一米五的床上床单被褥铺的整整齐齐。
芃丽女士似乎整理过她的书本。有张素描被卷成卷轴，用橡皮筋缠绕。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缓缓打开素描纸。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跟程驿至少有八分像的男生——
不着关联的两段记忆，像是有无形的粘合剂在粘连。脑海里空白的一处，被不好使的铅笔断断续续地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上大学的前一晚，喻泠音激动地睡不着觉。凌晨两三点才混浊地睡着，梦里有个和程驿长的差不多的男生，对她说了很多很多话。
她记的非常清楚，因为——那个男生最后哭了，一滴泪落在她的手心里。
烫的她无处可逃。
喻泠音再次细看这副画，封尘的记忆瓶里再次掀开。画中人站的笔直，特别像高考结束后的那个下午，站在桥下等人的男生。他手里大捧的向日葵更显他容貌的挺俊，引来大批女生讨论。
落澄橙让她去要微信，喻泠音羞涩地低头。她记得她当初的原话是:他的向日葵可能是给别的女生的......
原来真是她的，她凝望这副画。描摹勾勒画中人，和程驿的身影融合。
她仿佛置身于大海上，像一只飞鸟扑向天空。
程驿，如果不是你先喜欢我的话；
那么我，
也会对你惊鸿一瞥——
懒散起床，眯眼拉开窗帘。
阳光映照她的脸。远处，大批的人进入商超购物。
小拾年迈着四条小短腿，跑到她脚边喵喵叫。用嘴扯住睡裤边，向门口拉。
喻泠音跟住它，来到餐桌前。
小猫力气不大，腿劲不小。后腿蹬地，前腿前扑跳上椅子。身体攒成一个球，乖乖躺下。
喻泠音撸它身上的毛，“拾年，是你来喊我吃饭吗？”
“是。”
她朝声源看去，程驿从外面回来正在换鞋。手上拿的是豆腐脑油条和小笼包。
饭桌上，喻泠音吃了半碗豆腐脑。程驿在吃她的‘残羹剩饭’。
她出声:“程驿，你还去上班吗？”
程驿迟疑几秒钟，话语里有不易察觉的兴奋:“应该吧。”
“喔，那明天吧。”明天再带你去——
程驿下了决心 ，“不行，就今天。”
喻泠音一面同他说话，一面打开手机给芃丽女士发消息:妈，我和程驿今天回家
她去往衣帽间换衣服，“我们现在就走，回家。我妈特别期待我们俩一起回去。”
程驿坐不住了，猛地起身:“什么？！”
在卧室，喻泠音拨通芃丽女士的电话。芃丽女士又又又换手机铃声了，“阿帕特~阿帕特~阿帕特......”
“喂，囡囡。”
“妈妈，我和程驿大概十二点到。我俩先去买点东西，再回去。”
芃丽女士的声音很爽朗，也干脆:“不用买，家里什么都不缺。对了，小驿喜欢吃什么我好早做准备。”
“他不喜欢吃豆芽和青椒，土豆爱吃切成块的切成丝的一般。西红柿爱吃生的不愿意吃熟的，还有——”
芃丽女士打断她，“等一下，太多了我用笔记下来。”
电话里传来翻页和写字的声音，“接着说。”
“洋葱也不爱吃，葱姜蒜香菜都不吃。”
芃丽女士笑着评价:“这点倒是跟你一样，一样挑食。”
喻泠音记性不好，有关于程驿的所有事她都记在心上。“那是。他喜欢吃京酱肉丝，卷饼吃应该不错。还有一个，他很爱吃茄子。”
一开始，喻泠音捉摸不清程驿面对食物的态度。好吃亦是难吃，他都会吃完。他不爱吃洋葱，还是硬着头皮吃完碗里的洋葱。须臾间她产生一种全新的想法。
她要好好逗弄程驿一番——
往他碗里夹了好多洋葱，差不多大半碗。并‘贴心’地为他着想:“我看你喜欢吃洋葱，工作一天累了吧，多吃点。”
他真的一口一口在吃，直到他冷静淡漠的面庞出现一丝皲裂。他重重叹了一口气，筷子在碗里搅和。迟迟没有夹起一片洋葱。
喻泠音托起小脸笑得欢快，程驿也无端地笑出声。
她坐在他身边，明知故问道:“是不喜欢吃洋葱吗？”
程驿脸上扯出一抹若有似我的笑:“音音，你学坏了。”
“才没有......”喻泠音本来就这样，对亲近的人偶尔调皮点。
程驿将小半碗洋葱摆到她面前，“你尝一口。”
喻泠音看到洋葱就嫌弃地不行，“我不尝我不尝。”
她温柔地说:“程驿，你别迁就。不想吃就不要吃。”
......
她情不自禁笑出声，芃丽女士在电话那头为她开心。
“他不能喝酒，菜少放醋。放多了他会胃疼......”
“谈恋爱高兴吧，我就知道你喜欢小驿。还有别的要说的吗，不说我买菜去了。”
喻泠音声线温软，“好，母后大人再见。”
两人收拾完，开车去商超给芃丽女士和老喻挑礼物。程驿在奢侈品店挑了半天，喻泠音催促道:“我们买条丝巾就走吧，快到饭点了。”
程驿的表情严肃地像在公事公办，“再挑挑。”
在喻泠音坐在休息区的十分钟里，程驿不下逛了十圈。从名牌包包到钻石首饰，从口红到护肤品。
步子稍有凌乱，面容冷峻。
她看不下去了，拉住他:“不许拖延时间哦，程总。”
臭媳妇总归是要见公婆的——
何况他不丑，还挺帅。
展柜里摆放不同颜色的丝巾，喻泠音挑个棕色带花纹的。结完账，程驿问她:“音音，你爸爸喜欢什么？”
“都行，他也不缺什么。”
老喻每天都很快乐，和老友下棋品茶聊收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拼乐高。
对！
老喻最爱拼乐高。
“给我爸买个乐高吧，最好是有难度的。”
程驿从乐高店里挑了个最大的，一万块积木的桥梁建筑。
嗯......也不用太难的吧......
牵住程驿的那只手，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湿度。很显然，他在紧张。“程驿，我爸妈都很期待你能去。我妈都破天荒地下厨做饭了。”
她手指错开，和他十指紧扣。程驿不再紧张和彷徨，取而代之的是悠然和神怡。
程驿很自然说出一句:“我知道。”
她的家在四楼。自喻泠音出生前，他们一家就住在这里。二十几年，老小区了。
近几年绿化保护地不怎么好，大树茂盛草地日益贫瘠。在健身器材旁边的一栋楼，其中就有她的家。
坐电梯到四楼，摁响门铃。
出来开门的是老喻，兴致勃勃地开门:“不用拿东西，”看到程驿手里提的乐高:“有乐高就挺好。”
程驿规规矩矩喊一声:“叔叔好。”
“好，快进来。”
除了丝巾和乐高，程驿又买了茶叶一类的东西。两只手拎地沉甸甸的，喻泠音取下来放在门口柜子上。
芃丽女士从厨房出来，拿纸擦干手上的水:“小驿来了。”
程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阿姨好。”
“哎。”芃丽女士从茶几的小柜里找出一盒开心果，倒在桌上的坚果盘里。“我知道，小驿喜欢吃开心果。”
她徐徐说:“第一次来我们家，桌上五六种坚果你只吃了开心果。”
喻泠音瞥见他明显地没那么紧张了，拨开果壳。开心果果肉绿油油的，递到他手心。
“吃吧。”
程驿和老喻聊天喝茶，老喻让他看新买的和田玉象棋。喻泠音对这些不感兴趣，去厨房给芃丽女士帮忙。
她从背后搂住芃丽女士的肩，带着三分撒娇七分随意问道:“妈妈，你怎么知道程驿是我喜欢的类型。”
喻泠音比她妈妈高出半个头，显得芃丽女士小鸟依人。
勺子在玉米排骨汤里转动，香味随滚滚的浓汤侵袭人的味蕾，喻泠音默默咽口水。
“我盛一碗给你。”
“不用，我想让程驿先喝第一碗。”
“哦——”芃丽女士故意拉长声音，“爱情的力量吗？”
从喻泠音开始记事起，无论家里来了多重要的客人，芃丽女士都会在汤熬好以后先盛一碗给她。没有灶台高的泡泡踩在凳子上拿小勺慢慢搅一搅，多吹几口气。慢慢放凉，在厨房里一勺一勺地偷喝汤。
喝完，手里捏住肉的骨头。用刚长出来的几颗小牙啃肉吃，边吃边笑。
到了真正的吃饭时间，她总是只吃几口。家里的客人都说她吃的少还肉嘟嘟的
再大一点，婴儿肥随之消失。客人觉得她瘦让她多吃些，她其实吃挺多的纯粹是因为上舞蹈课累的。
喻泠音小心翼翼地端住汤碗，放在竹垫子上。“吃饭啦。”
老喻自觉进到厨房和芃丽女士一起盛饭，忙忙碌碌给她当下手。
喻泠音舀了两勺汤，特意多盛点玉米和排骨。凑到程驿身边:“我妈煮的特别好喝，一定要多喝。”
芃丽女士都按自己心情下厨，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难遇难料。
老喻咳嗽一声，大家不以为意各吃各的。又咳嗽地更大声，芃丽女士狠狠地瞪他一眼。
程驿拿碗盛汤，端到老喻眼前。“叔叔，您也喝。”
老喻瞥一眼，摆出大家长的架势轻点头。
他又盛一碗，“阿姨，您也喝。”
喻泠音察觉到他的不自在，他腰杆挺得笔直坐的端正。手里的筷子一动不动，诚惶诚恐。哪里是吃饭，简直像受刑。
“小驿，我听音音说你喜欢吃京酱肉丝，多吃点。”
“好，谢谢阿姨。”
这盘菜的位置在老喻的碗前面，程驿夹一筷子后就去吃身边的菜。他的习惯性拘束和疏离，惹得喻泠音心疼。
芃丽女士瞧不惯老喻的样子，她移动桌上饭菜的位置，推来推去。端起京酱肉丝，放到程驿旁边。替换之前的那道小炒肉。
“吃吧，小驿。”
瓷盘碰到桌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程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紧紧握住筷子的尾部，无措感代替无力感顺着他的目光转移到芃丽女士身上。
程驿的眼眶似乎有血色在向上翻涌，睫毛轻颤。
却像是喻泠音的错觉。
她感受到程驿情绪的变化，他浅浅的卧蚕能说明一切。
迫切地想让时间定格——
喻泠音轻轻摇动他的袖口，“吃吧，都是你的。”
厨房里蒸的饼出锅了，程驿先给喻泠音卷了一个。
他的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
深夜小剧场
芃丽女士在书房门口喊他，“小驿，我们有话跟你说。”
喻泠音侧头，搞怪地问:“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囡囡，先擦擦嘴巴。”
她蹲在垃圾桶边上在吃西瓜，嘴巴外一圈的红。
程驿放下手里的西瓜抽纸巾擦手，起身。
喻泠音吃完西瓜，走去自己的小屋考察一番。小屋干净整洁，一米五的床上床单被褥铺的整整齐齐。
芃丽女士似乎整理过她的书本。有张素描被卷成卷轴，用橡皮筋缠绕。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缓缓打开素描纸。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跟程驿至少有八分像的男生——
不着关联的两段记忆，像是有无形的粘合剂在粘连。脑海里空白的一处，被不好使的铅笔断断续续地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上大学的前一晚，喻泠音激动地睡不着觉。凌晨两三点才混浊地睡着，梦里有个和程驿长的差不多的男生，对她说了很多很多话。
她记的非常清楚，因为——那个男生最后哭了，一滴泪落在她的手心里。
烫的她无处可逃。
喻泠音再次细看这副画，封尘的记忆瓶里再次掀开。画中人站的笔直，特别像高考结束后的那个下午，站在桥下等人的男生。他手里大捧的向日葵更显他容貌的挺俊，引来大批女生讨论。
落澄橙让她去要微信，喻泠音羞涩地低头。她记得她当初的原话是:他的向日葵可能是给别的女生的......
原来真是她的，她凝望这副画。描摹勾勒画中人，和程驿的身影融合。
她仿佛置身于大海上，像一只飞鸟扑向天空。
程驿，如果不是你先喜欢我的话；
那么我，
也会对你惊鸿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