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理五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凌南上前替殿下捡起茶具，劝慰道：
“殿下消消气，上将军心性纯挚，想来定是不愿看见殿下失去唯一的妹妹，才如此行事的。虽然违逆了殿下之意确实是大错，但殿下谅其有功，便饶了上将军这回，切莫寒了她的心才好。”
“寒心？！”太子殿下咬牙切齿地咂摸这两个字，“她敢和孤提这两个字吗？”
滔天的怒意却显而易见地收敛了几分。
凌南知道殿下虽然向来说一不二，刚刚脱口而出要将上将军卸了军职的话多少有些冲动了，他从善如流地递上台阶。
“赤翎军是受了殿下许多提携，但赤翎能在抵御外贼上发展成如今这般不可取代，还是离不开上将军的身先士卒、呕心沥血，周边蛮流未除尽，赤翎还需要上将军。殿下千万三思啊！”
太子殿下脸上的神情一滞，是的，这和他当初的计划不符了。他最初的最初，就是想扶植一支不依附于其他势力，扎根边境的强势之军，不论男女。
刚好，他在杨钦辰身上看到了收复边境，歼除蛮流的希望。
这笔投资，给她也不是不行。
这几年的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没错，她的努力和实力，对得起他给予的一切。
可什么时候变了呢？
他黑色的睫垂下，挡住眸底深色的光。
不，
是他的想法变了。
她一直都是原来那个她。
-
太子殿下的骤然沉默让凌南也不敢随意开口求情了，只能带着安理五默默退下。
太子殿下之所以是个公认的未来明君，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情绪稳定，喜怒不形于色。
可杨钦辰这次是触及殿下的底线了，才使得他如此失态。
走出营帐之外很远，安理五才道：“殿下的心意，我们都看在眼里。可偏偏那杨钦辰是个不识好歹的。此次殿下用心头血救她于生死一线间，元气大伤，可她呢？转头就是连日奔袭又跳冰河的，她实在是太不顾惜殿下心意了。哪里配得上我们殿下？”
凌南拍拍他的肩，温声道：“殿下从未对人动过心，老侯爷一直很担忧殿下耽于权势，将来会失去爱人的能力，痛苦一生。可幸好上将军出现了。”
凌南愤愤不平：“她接近殿下，那算盘声都大的震天响。”
“上将军并未为自己谋私利，她的胸襟和目光是这天下女子中，最为开阔长远的一个。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就是上将军身上这种永远敢爱，敢付出，敢为了天下女子与世俗枷锁抗争的坚持和不顾一切，才吸引了殿下的目光。”
“哼，你总是有些大道理，我说不过你，罢了罢了，她自己惹出来的祸事，端看到了殿下如何惩罚了。反正我是半点不敢求情。”
凌南笑了笑，也转头走了。
-
“上将军到！”
“代银公主到！”
太子军帐中。
一片令人的窒息。
宽大的案桌之后，太子殿下玄色铠甲加身，冷冷抬头，不发一言，一张昳丽的脸上是无尽的沉怒。
杨钦辰以为是战况艰难，导致殿下心情不佳，连忙行礼道：“殿下若是有要事，臣便先带着代银公主去安置。”
一个紫砂茶杯啪地碎在她欲要抬起的脚边，滚烫的水飞溅到地毯之上。
杨钦辰一愣，反应过来抬头问道：“殿下在生我的气？”
上面的男人怒极反笑，嗤道：“孤怎么敢生将军的气，将军奔袭五日夜，英勇无畏，从九狄闻风丧胆的亚青大将手里救下了孤唯一的妹妹，按理说，孤应该好好嘉奖将军才是。”
“殿下要是想嘉奖臣，便不会摔了杯子还用这种语气和臣说话了。”杨钦辰从善如流，一双杏眼冷静地看着太子道。
太子闻言更加气的不轻，冷道：“将军好口才。伤未好全便以下犯上，看来是不想带兵打仗了，如此甚好。”
“那孤便收回你的上将军封号，一年内，闭门思过！”语气很重。
代银都吓了一跳。
要知道，褫夺封号，在大饶朝廷可是极为严重的一件事，几乎是犯了大错的臣子才会有的处罚，哥哥如此盛怒，好没道理。
“哥哥！杨钦辰刚刚才冒死救了我，是立了大功，哥哥怎么能如此翻脸不认人，好不讲理！”她忍不住上前一步，替杨钦辰说话。
太子沉郁的眼神从代银身上一扫而过，落在那铠甲将军身上，见她半天没有反应，本就旺盛的怒火更是一下从脚底板烧到了头顶，他一张矜贵脸庞破天荒的显了厉色，呵斥道：“代银，孤同赤翎首领军中议事，你不得干扰！退下！”
代银嘴巴一瘪，眼泪汪汪的看着二人。被强行掳走和亲的恐惧还没有得到安慰，又遭如此委屈，她当即哭着跑了出去。
杨钦辰看着她跑走后不停摆动的帘子，微微叹了口气道：“殿下何必如此，代银公主还小，又是您唯一的妹妹，您合该对她包容些的。”
帐中许久没有应答，杨钦辰突然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粗重的呼吸声。
刚作战归来，面对蓦然接近，身体本能反应地往旁边一闪，曲肘回击，行止半路又被她硬生生地收回了。
一阵凌厉的风擦过太子殿下的侧脸。
她瞳孔骤缩了两下，急忙跪下，“臣有罪，冒犯了殿下。”一边道歉。
可她却跪不下去半分，因为太子殿下已经掐住了她的手腕，死死地，不容她身子动弹分毫。
“上将军，孤曾说过，不许你跪。你次次违逆孤的心意，是不是真的觉得，孤现在拿你没办法？嗯？”身后的男人眯起狭长的眼，怒火在眸中燃烧，连带着语气都有些抖。
不想逼迫太过，所以这些日子是他留给她好好修养身体用的。可谁也不知道，沙漠星空的那一夜之后，他体内的偏执血脉无时无刻不在叫嚣奔腾，想要冲破他的理智和禁锢，掌控他的身体，将面前这个应该翱翔九天的凤，强制拥有，不顾她的意愿，永远禁锢在自己身边。
可他私心，想要她的心甘情愿。
他竭力控制着自己因为险些失去她的怒气，微微喘息，眸光定在她身上。
-
杨钦辰自从知道心头血一事后，心头烦杂，对太子殿下的情绪十分复杂，不知如何面对他，或者，更为准确地来讲，应该如何委婉又不失礼貌地拒绝太子殿下对她这一片心意。
君王年少时的心意虽难能可贵，但，她受不起。
一路上，她反反复复地想，像推演行军图似的，一遍遍在脑中来回思考这个无解的问题，每一根理智的思绪都在告诉她，她还有未竟的抱负，大饶的孤弱女子还等着她实现承诺。
她知道这是个两难的选择题，可一军首领，不该逃避和抱有侥幸。如今种种，皆是她从前之失，及时纠正方为正理。
这一瞬间，她下定了决心。
垂下纤长的眼睫，她淡声道：“殿下，这一仗若是赢了，您便是未来的天子，整个大饶将是您的治下。殿下是世界上最好的殿下，未来会是大饶立国以来最英明睿智的君主，不久的将来您会有无数的追随者和仰慕者，所以，”她顿了顿，
身后的男人似乎感应到什么，心脏骤缩，一只手从背后有些发颤地捏上她的下颌，试图用威胁的语气阻止她接下来的话：“所以什么？你有胆给孤说出来？！”
她闭了闭眼，无视另外一只在自己的手腕上箍地越来越紧的大手，继续道：“所以，您现在的目光应该放在最重要的事情上，而不是，”
“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
说出来后，她松了一口气。
“你的生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上将军，现在是在责怪孤不顾大局，多管闲事了是么？”太子殿下被气得连连冷笑，将她一把抓转回来面对自己。
他盯着她，怒气腾腾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暗色：
“上将军是不是觉得，自己奔袭千里，救回孤唯一的妹妹，就是立了大功？孤非但不嘉奖你，还如此发怒，是丢了上位者的气度？”
他胸腔里泛起一股强烈需要抒发的气，迫切的想要一口吐出：“孤只不过是担...”
却被强行打断：
“臣不敢。”这个面色苍白、身影劲瘦的年轻女将领默默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太子殿下的眼神，“臣，是大饶的将军，是赤翎的首领，也是，殿下最忠心的臣子。”
“殿下对臣的大恩，臣没齿难忘。但如今殿下面前，是万里宏图，巍峨江山。殿下是明君，不是那等样为了争权夺利不择手段，您一定能为大饶子民开创一个更好的时代。您忧心臣的身体，臣感恩戴德，但将来，就算没有杨钦辰，赤翎也会有无数个李钦辰，王钦辰，张钦辰，为殿下肝脑涂地。”
“你！”太子浸淫朝堂多年，自然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故意打断。
这几年，他们之间的种种，让他坚信她对他并不是全无情义。
酉阳狩对母后施加的痛苦，他不愿意再在自己心爱之人身上重现，所以那些黑暗的、阴鸷的腌臜东西，都被他深深藏了起来，放在身体的最深处。
只要她一句愿意，他就会永远锁上这些蠢蠢欲动的恶意。
可惜。
“殿下对臣的仁厚已经足够，太多了，臣就受不起了。”她平静地抬眼看他，眼里情绪清冷。
这一路上，她早就暗暗做了决定，想好了一切后果，虽然时机不怎么好，但总归是快刀斩乱麻，符合她一贯的行事准则。
面前的太子矜贵俊逸的脸上已经沉冷一片，他一点点松开她，整个人开始从方才的极致怒火中抽离，耐着性子，声音放轻：
“杨钦辰，可能孤刚刚没控制好情绪吓到你了。是孤的不对，孤再给你一次机会。”
“孤担心你，不是对臣...”
“殿下！”她骤然出声打断，不想他将事情挑明。
一旦挑明，她们君臣之间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太子殿下已经彻底明白了，阴翳逐渐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整个人陷进一种溺水般的黑暗中去，极沉，极冷，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或许是黑暗的水压太大，他一下子似乎有些耳鸣，刺耳的噪音中他似乎听见她留下最后一句话是：“殿下，以后您目之所至，便是臣剑之所指。”
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好像连手指都无法控制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掀开帘子离去。
最后一丝光被挡住的时候，血脉里的那些蠢蠢欲动的黑暗和疯癫一瞬间被激活了。
他在极致的情绪中失去了意识。
只有凌南上前替殿下捡起茶具，劝慰道：
“殿下消消气，上将军心性纯挚，想来定是不愿看见殿下失去唯一的妹妹，才如此行事的。虽然违逆了殿下之意确实是大错，但殿下谅其有功，便饶了上将军这回，切莫寒了她的心才好。”
“寒心？！”太子殿下咬牙切齿地咂摸这两个字，“她敢和孤提这两个字吗？”
滔天的怒意却显而易见地收敛了几分。
凌南知道殿下虽然向来说一不二，刚刚脱口而出要将上将军卸了军职的话多少有些冲动了，他从善如流地递上台阶。
“赤翎军是受了殿下许多提携，但赤翎能在抵御外贼上发展成如今这般不可取代，还是离不开上将军的身先士卒、呕心沥血，周边蛮流未除尽，赤翎还需要上将军。殿下千万三思啊！”
太子殿下脸上的神情一滞，是的，这和他当初的计划不符了。他最初的最初，就是想扶植一支不依附于其他势力，扎根边境的强势之军，不论男女。
刚好，他在杨钦辰身上看到了收复边境，歼除蛮流的希望。
这笔投资，给她也不是不行。
这几年的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没错，她的努力和实力，对得起他给予的一切。
可什么时候变了呢？
他黑色的睫垂下，挡住眸底深色的光。
不，
是他的想法变了。
她一直都是原来那个她。
-
太子殿下的骤然沉默让凌南也不敢随意开口求情了，只能带着安理五默默退下。
太子殿下之所以是个公认的未来明君，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情绪稳定，喜怒不形于色。
可杨钦辰这次是触及殿下的底线了，才使得他如此失态。
走出营帐之外很远，安理五才道：“殿下的心意，我们都看在眼里。可偏偏那杨钦辰是个不识好歹的。此次殿下用心头血救她于生死一线间，元气大伤，可她呢？转头就是连日奔袭又跳冰河的，她实在是太不顾惜殿下心意了。哪里配得上我们殿下？”
凌南拍拍他的肩，温声道：“殿下从未对人动过心，老侯爷一直很担忧殿下耽于权势，将来会失去爱人的能力，痛苦一生。可幸好上将军出现了。”
凌南愤愤不平：“她接近殿下，那算盘声都大的震天响。”
“上将军并未为自己谋私利，她的胸襟和目光是这天下女子中，最为开阔长远的一个。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就是上将军身上这种永远敢爱，敢付出，敢为了天下女子与世俗枷锁抗争的坚持和不顾一切，才吸引了殿下的目光。”
“哼，你总是有些大道理，我说不过你，罢了罢了，她自己惹出来的祸事，端看到了殿下如何惩罚了。反正我是半点不敢求情。”
凌南笑了笑，也转头走了。
-
“上将军到！”
“代银公主到！”
太子军帐中。
一片令人的窒息。
宽大的案桌之后，太子殿下玄色铠甲加身，冷冷抬头，不发一言，一张昳丽的脸上是无尽的沉怒。
杨钦辰以为是战况艰难，导致殿下心情不佳，连忙行礼道：“殿下若是有要事，臣便先带着代银公主去安置。”
一个紫砂茶杯啪地碎在她欲要抬起的脚边，滚烫的水飞溅到地毯之上。
杨钦辰一愣，反应过来抬头问道：“殿下在生我的气？”
上面的男人怒极反笑，嗤道：“孤怎么敢生将军的气，将军奔袭五日夜，英勇无畏，从九狄闻风丧胆的亚青大将手里救下了孤唯一的妹妹，按理说，孤应该好好嘉奖将军才是。”
“殿下要是想嘉奖臣，便不会摔了杯子还用这种语气和臣说话了。”杨钦辰从善如流，一双杏眼冷静地看着太子道。
太子闻言更加气的不轻，冷道：“将军好口才。伤未好全便以下犯上，看来是不想带兵打仗了，如此甚好。”
“那孤便收回你的上将军封号，一年内，闭门思过！”语气很重。
代银都吓了一跳。
要知道，褫夺封号，在大饶朝廷可是极为严重的一件事，几乎是犯了大错的臣子才会有的处罚，哥哥如此盛怒，好没道理。
“哥哥！杨钦辰刚刚才冒死救了我，是立了大功，哥哥怎么能如此翻脸不认人，好不讲理！”她忍不住上前一步，替杨钦辰说话。
太子沉郁的眼神从代银身上一扫而过，落在那铠甲将军身上，见她半天没有反应，本就旺盛的怒火更是一下从脚底板烧到了头顶，他一张矜贵脸庞破天荒的显了厉色，呵斥道：“代银，孤同赤翎首领军中议事，你不得干扰！退下！”
代银嘴巴一瘪，眼泪汪汪的看着二人。被强行掳走和亲的恐惧还没有得到安慰，又遭如此委屈，她当即哭着跑了出去。
杨钦辰看着她跑走后不停摆动的帘子，微微叹了口气道：“殿下何必如此，代银公主还小，又是您唯一的妹妹，您合该对她包容些的。”
帐中许久没有应答，杨钦辰突然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粗重的呼吸声。
刚作战归来，面对蓦然接近，身体本能反应地往旁边一闪，曲肘回击，行止半路又被她硬生生地收回了。
一阵凌厉的风擦过太子殿下的侧脸。
她瞳孔骤缩了两下，急忙跪下，“臣有罪，冒犯了殿下。”一边道歉。
可她却跪不下去半分，因为太子殿下已经掐住了她的手腕，死死地，不容她身子动弹分毫。
“上将军，孤曾说过，不许你跪。你次次违逆孤的心意，是不是真的觉得，孤现在拿你没办法？嗯？”身后的男人眯起狭长的眼，怒火在眸中燃烧，连带着语气都有些抖。
不想逼迫太过，所以这些日子是他留给她好好修养身体用的。可谁也不知道，沙漠星空的那一夜之后，他体内的偏执血脉无时无刻不在叫嚣奔腾，想要冲破他的理智和禁锢，掌控他的身体，将面前这个应该翱翔九天的凤，强制拥有，不顾她的意愿，永远禁锢在自己身边。
可他私心，想要她的心甘情愿。
他竭力控制着自己因为险些失去她的怒气，微微喘息，眸光定在她身上。
-
杨钦辰自从知道心头血一事后，心头烦杂，对太子殿下的情绪十分复杂，不知如何面对他，或者，更为准确地来讲，应该如何委婉又不失礼貌地拒绝太子殿下对她这一片心意。
君王年少时的心意虽难能可贵，但，她受不起。
一路上，她反反复复地想，像推演行军图似的，一遍遍在脑中来回思考这个无解的问题，每一根理智的思绪都在告诉她，她还有未竟的抱负，大饶的孤弱女子还等着她实现承诺。
她知道这是个两难的选择题，可一军首领，不该逃避和抱有侥幸。如今种种，皆是她从前之失，及时纠正方为正理。
这一瞬间，她下定了决心。
垂下纤长的眼睫，她淡声道：“殿下，这一仗若是赢了，您便是未来的天子，整个大饶将是您的治下。殿下是世界上最好的殿下，未来会是大饶立国以来最英明睿智的君主，不久的将来您会有无数的追随者和仰慕者，所以，”她顿了顿，
身后的男人似乎感应到什么，心脏骤缩，一只手从背后有些发颤地捏上她的下颌，试图用威胁的语气阻止她接下来的话：“所以什么？你有胆给孤说出来？！”
她闭了闭眼，无视另外一只在自己的手腕上箍地越来越紧的大手，继续道：“所以，您现在的目光应该放在最重要的事情上，而不是，”
“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
说出来后，她松了一口气。
“你的生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上将军，现在是在责怪孤不顾大局，多管闲事了是么？”太子殿下被气得连连冷笑，将她一把抓转回来面对自己。
他盯着她，怒气腾腾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暗色：
“上将军是不是觉得，自己奔袭千里，救回孤唯一的妹妹，就是立了大功？孤非但不嘉奖你，还如此发怒，是丢了上位者的气度？”
他胸腔里泛起一股强烈需要抒发的气，迫切的想要一口吐出：“孤只不过是担...”
却被强行打断：
“臣不敢。”这个面色苍白、身影劲瘦的年轻女将领默默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太子殿下的眼神，“臣，是大饶的将军，是赤翎的首领，也是，殿下最忠心的臣子。”
“殿下对臣的大恩，臣没齿难忘。但如今殿下面前，是万里宏图，巍峨江山。殿下是明君，不是那等样为了争权夺利不择手段，您一定能为大饶子民开创一个更好的时代。您忧心臣的身体，臣感恩戴德，但将来，就算没有杨钦辰，赤翎也会有无数个李钦辰，王钦辰，张钦辰，为殿下肝脑涂地。”
“你！”太子浸淫朝堂多年，自然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故意打断。
这几年，他们之间的种种，让他坚信她对他并不是全无情义。
酉阳狩对母后施加的痛苦，他不愿意再在自己心爱之人身上重现，所以那些黑暗的、阴鸷的腌臜东西，都被他深深藏了起来，放在身体的最深处。
只要她一句愿意，他就会永远锁上这些蠢蠢欲动的恶意。
可惜。
“殿下对臣的仁厚已经足够，太多了，臣就受不起了。”她平静地抬眼看他，眼里情绪清冷。
这一路上，她早就暗暗做了决定，想好了一切后果，虽然时机不怎么好，但总归是快刀斩乱麻，符合她一贯的行事准则。
面前的太子矜贵俊逸的脸上已经沉冷一片，他一点点松开她，整个人开始从方才的极致怒火中抽离，耐着性子，声音放轻：
“杨钦辰，可能孤刚刚没控制好情绪吓到你了。是孤的不对，孤再给你一次机会。”
“孤担心你，不是对臣...”
“殿下！”她骤然出声打断，不想他将事情挑明。
一旦挑明，她们君臣之间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太子殿下已经彻底明白了，阴翳逐渐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整个人陷进一种溺水般的黑暗中去，极沉，极冷，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或许是黑暗的水压太大，他一下子似乎有些耳鸣，刺耳的噪音中他似乎听见她留下最后一句话是：“殿下，以后您目之所至，便是臣剑之所指。”
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好像连手指都无法控制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掀开帘子离去。
最后一丝光被挡住的时候，血脉里的那些蠢蠢欲动的黑暗和疯癫一瞬间被激活了。
他在极致的情绪中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