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朔方军在赤翎军驻地集结完毕。
杨钦辰端坐主帐中，看着面前众女将，皱了皱眉，问道：“町布呢？”
杨镜羽出列道：“町布执意要去接你，带了十人在两个时辰前离开了，她说若是错过拔营，会自己追上来。”
杨钦辰掀了掀眼皮，锋利的眸光扫过有些松散的众人，心道，她数月未归，赤翎军是应该紧紧皮子了。
她盯着杨镜羽，严肃冷声道：“我不在，你便是代主帅，我并未传信要你们驰援，怎可在如此紧要关头放副将出营？”
杨镜羽脸色微变，立刻请罪道：“是末将治军不严，请上将军赐罚。”
“延误军机该如何论处？”
“...八十军棍。”
三十军棍都要烂屁股了，更遑论八十，几乎是半身不遂了要，就有一姓卫的女将想要为她们求情。
“上将军...”她话还未竟，就被常德飞示意闭嘴。
杨钦辰冷嗤一声，切金断玉般的冷眼瞥过，复又道：
“本将知道，赤翎军因都是女子故而氛围融洽、行事便宜，若是次次都如这次一般，因本将久离便逐渐松懈了军纪、如在家做女儿时一般嬉笑肆意，那你们还当什么将军？！打什么仗？！在大战中如此行事，后果不堪设想！”
杨钦辰的提醒如硬玉击罄，泠泠撞入每个人的脑中。
众女将心头一紧，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全都下意识噤声。
“有人还要为她们求情么？”
死一般的寂静。
众女将像鹌鹑一般，在杨钦辰的威压之下无一人敢出声。
杨钦辰看见浑身都紧绷起来的众女将，才缓和慢声道：
“镜羽，再一不再二，此事等此战结束再一并论功罚。诸位也要谨记军纪，不可再犯。”
“喏！”众人齐应。
“常德飞。”
“末将在。”
“如今九狄、扶车情况如何？”
“回上将军，我营中斥候已在数日前深入九狄、扶车腹地，这是她前些日子传回的最新军情。”
常德飞从怀中抽出一沓纸，递给杨钦辰。
“刷刷...”一时间室内只留下了快速的纸张翻动声。
很快杨钦辰开口道：“都看过了？此战各位有什么想法？”
众女将都跃跃欲试，杨钦辰点了点一旁的一个秀气圆脸的女将道：
“周诗君先说。”
“是。”周诗君出列，指着沙盘道：
“从前赤翎打西鲜，几出几进王庭易如反掌，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西鲜同我们疆域相接，几十年骚扰不断，我们对其作战方式和能力都十分清楚，有上将军的军书总结，我军可系统性地攻其弱点，轻易取胜。”
“这都是军报上都有的，你说点有用的。”有着急的女将催促道。
周诗君不紧不慢接着道：“但此战，九狄尚且是老熟人，有近年军书记载可考，但扶车因常年缩在王庭养精蓄锐，我们对其实战的了解已经很贫瘠匮乏，若是毫无准备地以我方短处碰其长处，只怕难以取胜...”
“二是同西鲜战时我军总在春夏之时进攻，敌马饿了一个冬天，是最瘦弱无力之时，而其牲畜牛羊也在那时多有孕，奔窜之间极易流产，等于绝其粮草，在我军下一次进攻时，西鲜便粮草紧缺，打无可打，直至投降。”
“如今已是夏末秋初，北地匈族膘肥马壮，正是其武力最强粮草最足的时候，他们选择在此时入侵正是因此。此战时机于我们不利。”
“总结的很好。”杨钦辰扣了扣桌案，含笑夸道。
周诗君眼神发亮，兴奋地脸都红了，正待再说，便被另一女将计盼娣着急打断道：
“上将军，末将有补充。”她往前凑了凑，她可不能看着周诗君一个人受上将军表扬。
杨钦辰含笑点头：“讲。”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西鲜疆域横长、但纵深不长，他们王庭可退的后方距离不足，我军大部队善于突袭和大迂回、穿插，作战深度尚可，不需要携带过于超负荷的粮秣，这对我军是极大的利好。”
“但此战对战扶车，其疆域横窄，纵深太长，我们若是要深入扶车王庭，则需要携带数量巨大的粮秣辎重，这会大大削弱我军的行军速度和作战效率。”
“补充的很好。”杨钦辰抚掌，不吝夸赞，又淡声问道：“那么可有破解之法？”
另一女将上前一步，道：“九狄还未和扶车汇合集结，我军可先奇袭地势与西鲜趋同的九狄，重挫之后再大军合围扶车。”
此话一出，几位女将都点点头，很是认可的样子。
杨镜羽叹了口气，道：
“不可。”
“将军，为何？”女将不解。
杨钦辰点了点一直未曾开口的杨新：“军师，你来说。”
“喏。”杨新俊脸柔和，轻声解释道：
“诸位，九狄虽在瑞金宫变之战中损兵折将，但逃走的也约有三万之数，加上他们留守的两万，全九狄起码如今有五万战力。而扶车的战力因其腹地太远，无法尽探，但保守估计约有四万数。”
“北地匈族人人可上马，善骑射，九狄扶车若是倾巢而出，足有九万骑兵敌军。”
“我赤翎女兵一直以来都和北地匈族对齐，皆训练人人可上马骑射，善追踪，懂外族语，但精于骑射的精锐，也只有总数八万的六成，也就是五万人。此番我们应上将军令，留守两万在大本营，其中一万是精锐。也就是说，此战赤翎的兵力，只有六万，其中只有四万的精锐。”
“...要是六万赤翎军全部出动袭击九狄五万敌军，一则胜负难知，二则我军后方空虚。”
杨镜羽点点头道：“正是。”
“我军打西鲜，重在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但如今九狄已是厉兵秣马，我们硬碰硬，不一定会赢得轻松。更何况还有扶车一直在后，万一它自东和九狄合围，我们孤军深入，只怕是会损失惨重。”
“那怎么办？”众女将纷纷道。
“唯有借巧，分头击破。”周诗君默默道。
杨钦辰一直无波的眼眸突地一亮，示意她继续说。
周诗君环视众人，将手中的军旗分开插在乌贪山东西两侧各属于九狄和扶车的领地：“九狄人多势众，早有侵略之心，对大饶熟悉，同九狄交战需牵制我大部分兵力，而剩下的，则可潜入扶车王庭，游击战牵制扶车。”
“周诗君讲的很好，虽然仍有不足，但已有全局作战的视野。”
杨钦辰走到沙盘中间，轻轻拿起六把红色旗帜，全部放在有五把蓝色旗帜的九狄处，又将四把绿色的扶车旗取出，放置在红旗后方。
“诸位请看，六万赤翎军，若率先对战五万九狄军，可以胜，但扶车的四万人只怕就要从后包抄，那时我们只能被动挨打，是为下策。”
她将红旗分开，三支留在五把蓝色旗帜的九狄处，另外三把和着四把扶车旗放回了扶车王庭。
“分散打击，以少胜多，我赤翎军有这个实力，但深入腹地，粮秣辎重风险未知，代价可能很大。是为中策。”
最后她将所有旗帜归回原位，手执六把红色赤旗，又从定州大营取出两把黑色，朔方大营取出一把白色。混入。
她将这把颜色混杂的旗帜举高，正色道：“你们考虑我方力量时，都只考虑了赤翎女将的兵力，而其他各营的兵力都被你们略过。你们都没有说的、最后一种方案是，借力合攻。”
众女将脸色都有些不对。
有人急急便道：“上将军，您也知道，那些男将是如何看我们不起，一旦合作，不是不给我们女将说话的机会，就是仗着自己的资历各种嘲讽欺压，还有甚者以女本贱于男来羞辱我们，我们实在是...”说话间竟有些哽咽。
杨钦辰了然地拍了拍她的肩：“你会委屈是正常的。但你要知道，只有自己够强大，别人才不会肆意欺凌你。想想你当初入赤翎的初衷，不就是想有条出路，有个平等的机会，报效国家，出人头地，证明女儿不比男人差吗？”
那女将似乎想到曾经的热血，眼眶都红了，道：“嗯！是我不够成熟，上将军见谅。”
“你们没错，我们是全大饶独一无二的女军，其他男军排斥我们，是他们的狭隘，无知。但我们的最终目的，是守疆报国，不是和他们争一时之气。”
“赤翎军军制人数已增无可增，但压在我们身上的担子却越来越重。”
“瑞金城风云诡谲，各方权力倾轧，陛下顶着极大的压力为你们的厮杀流血授衔封赏，为赤翎违逆祖制大开方便之门，我们难道就轻飘飘地受了？我们要用实力证明，我们是值得这一切的！所以我们要打别的军队不敢打、不好打的仗，而且要打赢，赢得漂亮！”
这几句话一出，像是拨开了一直萦绕在赤翎女将们头顶的阴云，曦光乍现，灵台清明。
她们摸了摸自己身上好不容易得到的军章，捏紧了拳头道：
“将军，你说的对！陛下对我们恩重，我们必须证明给全天下看，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对！我们听上将军的。”
杨钦辰轻轻扫过每一位女将的面容，或激动、或隐忍、或平静，她点点头道：“很好。”
她取出两把红旗并三把黑旗放在了九狄那侧，剩下四把并一把白旗全部放在了扶车的王庭处。
“此战艰险，我们需背水一战。”
大饶第一位女将军王面容冷肃，一字一句道：“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前两样都不占，那么只能从人下手了。”
“九狄势猛，但好在我叔叔杨凌武所领定州大营常年与之对战，对九狄的作战方式十分熟悉，虽然近年老弱残兵占多，但起码可以拨出三万精锐同我们一万精锐、一万普通兵力，共计五万合攻九狄五万人，我方九成精锐，又有先手优势，只要配合得当，此侧胜的概率极大。”
“而另一边，扶车虽然神秘，情况不明。但我赤翎斥候灵敏，我们能在最快的时间获得最多的信息，整合其弱点成册，传令全军，形成机动应战的能力。所以我们的主力，放在扶车王庭。”
“那我们四万主力也足够游击应对扶车了，这朔方军，臭名昭著，烂到根里了，和他们配合无异于自找麻烦，这又是为何？”杨镜羽提出疑问。
也是帮在场所有女将提出疑问。
杨钦辰轻笑了一声，她指骨捏紧了这支白旗，重重地插在了扶车王庭的后方。
“计盼娣补充的很好，扶车疆域纵深太长，若要深入扶车王庭作战，则需要携带数量巨大的粮秣辎重，这会大大削弱我军的速度、效率，我军优势将十不存五。而战机为秋冬，扶车王庭附近多长水域，越北越寒冷，女子多畏寒，就算竭力涉水，若伤了根本，此后数年怕是全军战力都会倒退。”
“朔方军善骑射的可涉水绕行，阻断扶车后路；身体素质好善负重的，能为我们减轻辎重压力。用好了他们，我们的赤翎的优势方能施展十之八九。”
杨镜羽和杨新恍然变色，他们对视一眼，这才清楚自己和她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她们只在考虑每一仗如何最小伤亡的胜利，而杨钦辰却站在高高的视野里，将每一战对赤翎后续五到十年的影响都尽数考虑了进去。
众女将后知后觉地醒悟，有些感动又有些担心：
“上将军，可是将后方交给他们，就真的放心吗？”
“我们是背水一战，他们朔方军就不是了？”女将军负手而立，容色清冷又自信。
“沉疴多年、名声烂透。”
“他们迫切的需要一场证明自己的大战。”
“哪怕九死一生...哪怕为女将主导...”
“外面等着的这六千人，是全朔方军的希望，是他们精锐中的精锐。”
“这一仗，他们比我们更希望胜利。”
杨钦辰端坐主帐中，看着面前众女将，皱了皱眉，问道：“町布呢？”
杨镜羽出列道：“町布执意要去接你，带了十人在两个时辰前离开了，她说若是错过拔营，会自己追上来。”
杨钦辰掀了掀眼皮，锋利的眸光扫过有些松散的众人，心道，她数月未归，赤翎军是应该紧紧皮子了。
她盯着杨镜羽，严肃冷声道：“我不在，你便是代主帅，我并未传信要你们驰援，怎可在如此紧要关头放副将出营？”
杨镜羽脸色微变，立刻请罪道：“是末将治军不严，请上将军赐罚。”
“延误军机该如何论处？”
“...八十军棍。”
三十军棍都要烂屁股了，更遑论八十，几乎是半身不遂了要，就有一姓卫的女将想要为她们求情。
“上将军...”她话还未竟，就被常德飞示意闭嘴。
杨钦辰冷嗤一声，切金断玉般的冷眼瞥过，复又道：
“本将知道，赤翎军因都是女子故而氛围融洽、行事便宜，若是次次都如这次一般，因本将久离便逐渐松懈了军纪、如在家做女儿时一般嬉笑肆意，那你们还当什么将军？！打什么仗？！在大战中如此行事，后果不堪设想！”
杨钦辰的提醒如硬玉击罄，泠泠撞入每个人的脑中。
众女将心头一紧，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全都下意识噤声。
“有人还要为她们求情么？”
死一般的寂静。
众女将像鹌鹑一般，在杨钦辰的威压之下无一人敢出声。
杨钦辰看见浑身都紧绷起来的众女将，才缓和慢声道：
“镜羽，再一不再二，此事等此战结束再一并论功罚。诸位也要谨记军纪，不可再犯。”
“喏！”众人齐应。
“常德飞。”
“末将在。”
“如今九狄、扶车情况如何？”
“回上将军，我营中斥候已在数日前深入九狄、扶车腹地，这是她前些日子传回的最新军情。”
常德飞从怀中抽出一沓纸，递给杨钦辰。
“刷刷...”一时间室内只留下了快速的纸张翻动声。
很快杨钦辰开口道：“都看过了？此战各位有什么想法？”
众女将都跃跃欲试，杨钦辰点了点一旁的一个秀气圆脸的女将道：
“周诗君先说。”
“是。”周诗君出列，指着沙盘道：
“从前赤翎打西鲜，几出几进王庭易如反掌，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西鲜同我们疆域相接，几十年骚扰不断，我们对其作战方式和能力都十分清楚，有上将军的军书总结，我军可系统性地攻其弱点，轻易取胜。”
“这都是军报上都有的，你说点有用的。”有着急的女将催促道。
周诗君不紧不慢接着道：“但此战，九狄尚且是老熟人，有近年军书记载可考，但扶车因常年缩在王庭养精蓄锐，我们对其实战的了解已经很贫瘠匮乏，若是毫无准备地以我方短处碰其长处，只怕难以取胜...”
“二是同西鲜战时我军总在春夏之时进攻，敌马饿了一个冬天，是最瘦弱无力之时，而其牲畜牛羊也在那时多有孕，奔窜之间极易流产，等于绝其粮草，在我军下一次进攻时，西鲜便粮草紧缺，打无可打，直至投降。”
“如今已是夏末秋初，北地匈族膘肥马壮，正是其武力最强粮草最足的时候，他们选择在此时入侵正是因此。此战时机于我们不利。”
“总结的很好。”杨钦辰扣了扣桌案，含笑夸道。
周诗君眼神发亮，兴奋地脸都红了，正待再说，便被另一女将计盼娣着急打断道：
“上将军，末将有补充。”她往前凑了凑，她可不能看着周诗君一个人受上将军表扬。
杨钦辰含笑点头：“讲。”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西鲜疆域横长、但纵深不长，他们王庭可退的后方距离不足，我军大部队善于突袭和大迂回、穿插，作战深度尚可，不需要携带过于超负荷的粮秣，这对我军是极大的利好。”
“但此战对战扶车，其疆域横窄，纵深太长，我们若是要深入扶车王庭，则需要携带数量巨大的粮秣辎重，这会大大削弱我军的行军速度和作战效率。”
“补充的很好。”杨钦辰抚掌，不吝夸赞，又淡声问道：“那么可有破解之法？”
另一女将上前一步，道：“九狄还未和扶车汇合集结，我军可先奇袭地势与西鲜趋同的九狄，重挫之后再大军合围扶车。”
此话一出，几位女将都点点头，很是认可的样子。
杨镜羽叹了口气，道：
“不可。”
“将军，为何？”女将不解。
杨钦辰点了点一直未曾开口的杨新：“军师，你来说。”
“喏。”杨新俊脸柔和，轻声解释道：
“诸位，九狄虽在瑞金宫变之战中损兵折将，但逃走的也约有三万之数，加上他们留守的两万，全九狄起码如今有五万战力。而扶车的战力因其腹地太远，无法尽探，但保守估计约有四万数。”
“北地匈族人人可上马，善骑射，九狄扶车若是倾巢而出，足有九万骑兵敌军。”
“我赤翎女兵一直以来都和北地匈族对齐，皆训练人人可上马骑射，善追踪，懂外族语，但精于骑射的精锐，也只有总数八万的六成，也就是五万人。此番我们应上将军令，留守两万在大本营，其中一万是精锐。也就是说，此战赤翎的兵力，只有六万，其中只有四万的精锐。”
“...要是六万赤翎军全部出动袭击九狄五万敌军，一则胜负难知，二则我军后方空虚。”
杨镜羽点点头道：“正是。”
“我军打西鲜，重在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但如今九狄已是厉兵秣马，我们硬碰硬，不一定会赢得轻松。更何况还有扶车一直在后，万一它自东和九狄合围，我们孤军深入，只怕是会损失惨重。”
“那怎么办？”众女将纷纷道。
“唯有借巧，分头击破。”周诗君默默道。
杨钦辰一直无波的眼眸突地一亮，示意她继续说。
周诗君环视众人，将手中的军旗分开插在乌贪山东西两侧各属于九狄和扶车的领地：“九狄人多势众，早有侵略之心，对大饶熟悉，同九狄交战需牵制我大部分兵力，而剩下的，则可潜入扶车王庭，游击战牵制扶车。”
“周诗君讲的很好，虽然仍有不足，但已有全局作战的视野。”
杨钦辰走到沙盘中间，轻轻拿起六把红色旗帜，全部放在有五把蓝色旗帜的九狄处，又将四把绿色的扶车旗取出，放置在红旗后方。
“诸位请看，六万赤翎军，若率先对战五万九狄军，可以胜，但扶车的四万人只怕就要从后包抄，那时我们只能被动挨打，是为下策。”
她将红旗分开，三支留在五把蓝色旗帜的九狄处，另外三把和着四把扶车旗放回了扶车王庭。
“分散打击，以少胜多，我赤翎军有这个实力，但深入腹地，粮秣辎重风险未知，代价可能很大。是为中策。”
最后她将所有旗帜归回原位，手执六把红色赤旗，又从定州大营取出两把黑色，朔方大营取出一把白色。混入。
她将这把颜色混杂的旗帜举高，正色道：“你们考虑我方力量时，都只考虑了赤翎女将的兵力，而其他各营的兵力都被你们略过。你们都没有说的、最后一种方案是，借力合攻。”
众女将脸色都有些不对。
有人急急便道：“上将军，您也知道，那些男将是如何看我们不起，一旦合作，不是不给我们女将说话的机会，就是仗着自己的资历各种嘲讽欺压，还有甚者以女本贱于男来羞辱我们，我们实在是...”说话间竟有些哽咽。
杨钦辰了然地拍了拍她的肩：“你会委屈是正常的。但你要知道，只有自己够强大，别人才不会肆意欺凌你。想想你当初入赤翎的初衷，不就是想有条出路，有个平等的机会，报效国家，出人头地，证明女儿不比男人差吗？”
那女将似乎想到曾经的热血，眼眶都红了，道：“嗯！是我不够成熟，上将军见谅。”
“你们没错，我们是全大饶独一无二的女军，其他男军排斥我们，是他们的狭隘，无知。但我们的最终目的，是守疆报国，不是和他们争一时之气。”
“赤翎军军制人数已增无可增，但压在我们身上的担子却越来越重。”
“瑞金城风云诡谲，各方权力倾轧，陛下顶着极大的压力为你们的厮杀流血授衔封赏，为赤翎违逆祖制大开方便之门，我们难道就轻飘飘地受了？我们要用实力证明，我们是值得这一切的！所以我们要打别的军队不敢打、不好打的仗，而且要打赢，赢得漂亮！”
这几句话一出，像是拨开了一直萦绕在赤翎女将们头顶的阴云，曦光乍现，灵台清明。
她们摸了摸自己身上好不容易得到的军章，捏紧了拳头道：
“将军，你说的对！陛下对我们恩重，我们必须证明给全天下看，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对！我们听上将军的。”
杨钦辰轻轻扫过每一位女将的面容，或激动、或隐忍、或平静，她点点头道：“很好。”
她取出两把红旗并三把黑旗放在了九狄那侧，剩下四把并一把白旗全部放在了扶车的王庭处。
“此战艰险，我们需背水一战。”
大饶第一位女将军王面容冷肃，一字一句道：“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前两样都不占，那么只能从人下手了。”
“九狄势猛，但好在我叔叔杨凌武所领定州大营常年与之对战，对九狄的作战方式十分熟悉，虽然近年老弱残兵占多，但起码可以拨出三万精锐同我们一万精锐、一万普通兵力，共计五万合攻九狄五万人，我方九成精锐，又有先手优势，只要配合得当，此侧胜的概率极大。”
“而另一边，扶车虽然神秘，情况不明。但我赤翎斥候灵敏，我们能在最快的时间获得最多的信息，整合其弱点成册，传令全军，形成机动应战的能力。所以我们的主力，放在扶车王庭。”
“那我们四万主力也足够游击应对扶车了，这朔方军，臭名昭著，烂到根里了，和他们配合无异于自找麻烦，这又是为何？”杨镜羽提出疑问。
也是帮在场所有女将提出疑问。
杨钦辰轻笑了一声，她指骨捏紧了这支白旗，重重地插在了扶车王庭的后方。
“计盼娣补充的很好，扶车疆域纵深太长，若要深入扶车王庭作战，则需要携带数量巨大的粮秣辎重，这会大大削弱我军的速度、效率，我军优势将十不存五。而战机为秋冬，扶车王庭附近多长水域，越北越寒冷，女子多畏寒，就算竭力涉水，若伤了根本，此后数年怕是全军战力都会倒退。”
“朔方军善骑射的可涉水绕行，阻断扶车后路；身体素质好善负重的，能为我们减轻辎重压力。用好了他们，我们的赤翎的优势方能施展十之八九。”
杨镜羽和杨新恍然变色，他们对视一眼，这才清楚自己和她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她们只在考虑每一仗如何最小伤亡的胜利，而杨钦辰却站在高高的视野里，将每一战对赤翎后续五到十年的影响都尽数考虑了进去。
众女将后知后觉地醒悟，有些感动又有些担心：
“上将军，可是将后方交给他们，就真的放心吗？”
“我们是背水一战，他们朔方军就不是了？”女将军负手而立，容色清冷又自信。
“沉疴多年、名声烂透。”
“他们迫切的需要一场证明自己的大战。”
“哪怕九死一生...哪怕为女将主导...”
“外面等着的这六千人，是全朔方军的希望，是他们精锐中的精锐。”
“这一仗，他们比我们更希望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