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夙朝听闻静太妃去过王府的时候，是在宋肃北的南书房里。大门关的死死的，像是怕被外头的人听到他们兄弟俩的说话声。
“那孩子朕只是暂时给你养着，怎么一下子就成了你大将军王的儿子？”
的确是不能被外人听到的私密话。
宋夙朝看一眼上头金灿灿的王座，觉得皇兄这个人怪没意思的。
先前是哪个非要孩子上了宗室的族谱，还要记在他宋夙朝名下。于情于理，那自然就是他的儿子。
“他们也是眼瞎，看不出来那孩子与朕生的是一模一样！”
宋夙朝烦躁的啧了一声，有些听不下去了，他抬手，摸了摸腰间挂着的虎符，怎么说皇兄这么大个人了，是该知道就算再亲密的兄弟，也要顾及着说话。
可宋肃北说的还挺起劲，“柳凝，朕可以不认的，但这孩子跑不掉是皇室血脉！”
语气之笃定，似板上钉钉。
宋肃北指着他喊，“三弟，你怎么半天没个声响？”
“臣弟说的话，皇兄未必愿意听。”宋夙朝垂着眼眸，他冷不丁的道，“皇兄心里不痛快，大抵是朝廷里的那群官员吃饱了，没事干。一群人发闲的慌，便给皇兄上折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话。”
“是啊！一群饭桶！”宋肃北气的肺都要炸了，“说朕子嗣艰难，有伤国运！”
宋夙朝却随口说了一句，“也没错。”
空气里静默好几瞬。
一方砚台砸到了他脚下，碎的四分五裂。
“放肆！”
宋夙朝的神情依旧淡漠，“皇兄你是什么人？那是把面子，名声看得比命还重的人！想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个嫌弃了柳凝，才给我们赐了婚。”
“三弟！你和柳凝现在是我们了？”宋肃北他拿那群人文客没法子，转了一圈，拿宋夙朝开刀，便对他一通好骂，可那里知晓这是个硬茬！
宋夙朝皮笑肉不笑，幽深的眼眸，瞥过去一眼，手里头也停下动作，将虎符往掌心一捏。
夫妻本是一体，可不就是我们，但他却不能这么说。
“我与皇兄是手足，却也没法干预您宠爱哪个妃子。”宋夙朝不想多费口舌，只道，“可臣弟也是有私心的，祈哥儿这么小，皇兄若是怜惜他，便不该把孩子往政事里掺和。”
“……”
这是好兄弟？贴脸让皇帝都下不来台的好兄弟！
宋肃北本来一肚子的气，可听到这话，还是静默了片刻：“朕也是不想这样的，可你也知道张昭仪的性子。”
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皇帝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错处的，更何况，他还给柳凝安排了这一门好婚事！那女人到底是个不安分的，还去外头做生意，去女堂念书，使劲的折腾着。她那点东西真以为他不知情么？还不是想博一个好名声，给宋祈进宫铺一条顺畅的路么！要不是宋夙朝在皇帝跟前保证了，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他早就是忍不了！
一个女人仗着自己面容好，就娇气起来，还不让她碰！
莫不是，柳凝真当以为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妇么？那比起来，张昭仪就是柔顺许多，至少她不会拿乔，主子尊卑都部分了！宋肃北却是念叨一句：“三弟，我们之间才是亲兄弟，不要被外人三言两语离了心。”
“皇兄，我们正是因为兄弟才能关起门来，说这这样的体己话。若换做旁人，早就不能了。”宋夙朝静默的站着，表情看着很凶。
“三弟！”
宋夙朝摸了摸耳朵，无精打采的，“我与皇兄这么多年没红过脸，不想在女人的事上，破了例。”
“听着倒像是朕偏宠了张昭仪，三弟，你是想这么说？”
宋夙朝收了玩世不恭的笑，“那我其实也不明白的很啊！皇兄的心，为何偏的如此厉害？”
宋肃北反问，“朕哪里偏心了？你与那些女人不一样。”
“是不一样，臣弟要为皇兄马首是瞻，做奴才的。”
他都懒得说了。
又真当松一口气，皇兄对柳凝和藏云昇的事不知情。他是不是会赐了三尺白领，将她弄死了？
宋肃北也看出来了，这问题还是出在柳凝身上！这门婚事的确是他所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道：“三弟府上只有一个王妃，太少了。不若，皇兄给你指几个？”
宋夙朝没什么犹豫，就回绝了：“过些日子，臣弟要回凉州，那些女人留在府里也是一个隐患。”
“那倒也是，有名有份的打发起来也麻烦。”
皇兄说的话，就好像在觉着柳凝多不好似的。
宋夙朝皱了皱眉，薄唇微抿，他听着心里头就特别不舒服。
这些日子来，宋夙朝与柳凝围着孩子转，话题也多了一些，在他看来她真是温柔又善良的女人，即便孩子不听话，她也不会红脸。
那女人，说来其实也挺可怜的，就算是以前有千错万错，那也不过是不想被人宰割罢了。如此这般，宋夙朝便不想在这里多呆下去了，皇兄既要又要，吃相实在是有点难看了。
宋肃北摆了手，“今日这话谈不下去了，你走罢。”
宋夙朝的视线在王座上停了停，满脑子便是柳凝在亮堂时，死气沉沉的样子。
她成如今这样，已经很是不容易。
不能再逼她做些什么了，不然，挤下去会发生什么事，他也拿不准。
宋夙朝的情绪并不高，提醒这里头的要害，“这段时日来，朝廷是不太平，谁在里头搅混水，以皇兄的英明应当是看得清清楚楚。先前臣弟就提醒过，相府的人不好与后宫之人走的太近，皇兄若是还在意我们这段兄弟情意，就把你的女人看紧了，若真出了什么事，别怪臣弟翻脸无情。”
宋肃北听了这番话，才回过味儿来了，“三弟，你是为了自个儿，还是就这么护着那个女人？”
搞不清楚。
“再怎么说，臣弟都看不得王妃被别人欺负了去。”宋夙朝也不再给面儿，他似笑非笑的说，“至于那张昭仪，她使的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大家都心知肚明。”
-
“你能为我做什么呢？”
柳凝抚摸着手里的鸽子，等喂饱了粟米，便让它飞出去。
冬景开了窗，鸽子先前还不肯走，那鸽子却稳稳的站着岿然不动：“到底是被王妃养了一段时日，念着情分的，现在都不肯走了。”
她是不信的。
“快走，不然扒光你的毛。”冬景是想把它赶出去，她拿手扇了风，心软了下来，去问柳凝，“王妃，要不还是再留几日吧？天气这么冷，鸽子若是死在路上了，怪可怜的。”
她冷声道：“都是可怜人，哪里顾得上一只鸟？”
冬景没听懂。
柳凝却是捧着那装粟米的碟子，到了鸽子跟前，本以为，她是惦记着鸽子想要再喂一些的，下一瞬却悉数洒到窗外，一地的狼藉，“你看，这样不就走了？只要心狠，哪里是留不住的。”
柳凝她把窗户一关，真是一丁点儿的缝隙都不给鸽子留了。
室内光线不太亮。
柳凝那明艳至极的容貌，轻轻的笑了，“你也不操心了，若是在半路死了，那我们就再换一只，鸽子有的是。”
冬景不敢再吱声。
外头的门却被推开，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儿寒霜冷厉的气息，不用怎么猜就该知道能这样不打招呼就进房的，便是柳凝那奔波在外头的夫君无疑了。
宋夙朝问：“什么鸽子？你几时开始养鸽子了？”
柳凝也不看她，打发了冬景出去：“让厨房送些热乎乎的暖锅子来，给王爷祛除寒气。”
宋夙朝就坐到她身边，不再问先前鸽子的事情了，将人上下打量一便，道：“我常年在凉州呆习惯了，倒是不觉得有多冷，只是，你这身子病了好几日，受不得长途跋涉的颠簸。”
“王爷是打算让我一道儿去凉州？”她语气放软了一些。
“原先我是没这个打算，可出了这茬子事，留着你们母子在上京总不是那么回事。”宋夙朝也担心皇兄没脑子起来，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他什么样儿的女人没有，偏遇到个柳凝了，等真回过神来还不得往死里逼。
柳凝却皱眉问他：“陛下给王爷脸色看了？”
宋夙朝却仿佛来了兴趣，侧过头来问她：“外头的传言，皇兄以为是我传出去的，可不是要找我麻烦了？关起门来，对我骂了一通，你说我难受不难受？”
“怎么会这么离谱呢？”
柳凝的声音讷讷的，像是有些想不明白。
声音就落在她的耳边，低沉的，像是要往她心口里钻：“怎么不会呢？皇兄觉得我还在气张昭仪的失礼，我也承认了，就是看张昭仪不顺眼，”
柳凝的眼神才逐渐变得清明起来，宋夙朝身上的气息席卷着过全身，让她受不住，不知不觉间，就把头靠了上去，轻轻笑了：“原来，王爷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肯承认罢了。还在陛下跟前，以这种方式护着我。”
这世上，她想要利用的男人，就没有不成的……
“那孩子朕只是暂时给你养着，怎么一下子就成了你大将军王的儿子？”
的确是不能被外人听到的私密话。
宋夙朝看一眼上头金灿灿的王座，觉得皇兄这个人怪没意思的。
先前是哪个非要孩子上了宗室的族谱，还要记在他宋夙朝名下。于情于理，那自然就是他的儿子。
“他们也是眼瞎，看不出来那孩子与朕生的是一模一样！”
宋夙朝烦躁的啧了一声，有些听不下去了，他抬手，摸了摸腰间挂着的虎符，怎么说皇兄这么大个人了，是该知道就算再亲密的兄弟，也要顾及着说话。
可宋肃北说的还挺起劲，“柳凝，朕可以不认的，但这孩子跑不掉是皇室血脉！”
语气之笃定，似板上钉钉。
宋肃北指着他喊，“三弟，你怎么半天没个声响？”
“臣弟说的话，皇兄未必愿意听。”宋夙朝垂着眼眸，他冷不丁的道，“皇兄心里不痛快，大抵是朝廷里的那群官员吃饱了，没事干。一群人发闲的慌，便给皇兄上折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话。”
“是啊！一群饭桶！”宋肃北气的肺都要炸了，“说朕子嗣艰难，有伤国运！”
宋夙朝却随口说了一句，“也没错。”
空气里静默好几瞬。
一方砚台砸到了他脚下，碎的四分五裂。
“放肆！”
宋夙朝的神情依旧淡漠，“皇兄你是什么人？那是把面子，名声看得比命还重的人！想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个嫌弃了柳凝，才给我们赐了婚。”
“三弟！你和柳凝现在是我们了？”宋肃北他拿那群人文客没法子，转了一圈，拿宋夙朝开刀，便对他一通好骂，可那里知晓这是个硬茬！
宋夙朝皮笑肉不笑，幽深的眼眸，瞥过去一眼，手里头也停下动作，将虎符往掌心一捏。
夫妻本是一体，可不就是我们，但他却不能这么说。
“我与皇兄是手足，却也没法干预您宠爱哪个妃子。”宋夙朝不想多费口舌，只道，“可臣弟也是有私心的，祈哥儿这么小，皇兄若是怜惜他，便不该把孩子往政事里掺和。”
“……”
这是好兄弟？贴脸让皇帝都下不来台的好兄弟！
宋肃北本来一肚子的气，可听到这话，还是静默了片刻：“朕也是不想这样的，可你也知道张昭仪的性子。”
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皇帝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错处的，更何况，他还给柳凝安排了这一门好婚事！那女人到底是个不安分的，还去外头做生意，去女堂念书，使劲的折腾着。她那点东西真以为他不知情么？还不是想博一个好名声，给宋祈进宫铺一条顺畅的路么！要不是宋夙朝在皇帝跟前保证了，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他早就是忍不了！
一个女人仗着自己面容好，就娇气起来，还不让她碰！
莫不是，柳凝真当以为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妇么？那比起来，张昭仪就是柔顺许多，至少她不会拿乔，主子尊卑都部分了！宋肃北却是念叨一句：“三弟，我们之间才是亲兄弟，不要被外人三言两语离了心。”
“皇兄，我们正是因为兄弟才能关起门来，说这这样的体己话。若换做旁人，早就不能了。”宋夙朝静默的站着，表情看着很凶。
“三弟！”
宋夙朝摸了摸耳朵，无精打采的，“我与皇兄这么多年没红过脸，不想在女人的事上，破了例。”
“听着倒像是朕偏宠了张昭仪，三弟，你是想这么说？”
宋夙朝收了玩世不恭的笑，“那我其实也不明白的很啊！皇兄的心，为何偏的如此厉害？”
宋肃北反问，“朕哪里偏心了？你与那些女人不一样。”
“是不一样，臣弟要为皇兄马首是瞻，做奴才的。”
他都懒得说了。
又真当松一口气，皇兄对柳凝和藏云昇的事不知情。他是不是会赐了三尺白领，将她弄死了？
宋肃北也看出来了，这问题还是出在柳凝身上！这门婚事的确是他所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道：“三弟府上只有一个王妃，太少了。不若，皇兄给你指几个？”
宋夙朝没什么犹豫，就回绝了：“过些日子，臣弟要回凉州，那些女人留在府里也是一个隐患。”
“那倒也是，有名有份的打发起来也麻烦。”
皇兄说的话，就好像在觉着柳凝多不好似的。
宋夙朝皱了皱眉，薄唇微抿，他听着心里头就特别不舒服。
这些日子来，宋夙朝与柳凝围着孩子转，话题也多了一些，在他看来她真是温柔又善良的女人，即便孩子不听话，她也不会红脸。
那女人，说来其实也挺可怜的，就算是以前有千错万错，那也不过是不想被人宰割罢了。如此这般，宋夙朝便不想在这里多呆下去了，皇兄既要又要，吃相实在是有点难看了。
宋肃北摆了手，“今日这话谈不下去了，你走罢。”
宋夙朝的视线在王座上停了停，满脑子便是柳凝在亮堂时，死气沉沉的样子。
她成如今这样，已经很是不容易。
不能再逼她做些什么了，不然，挤下去会发生什么事，他也拿不准。
宋夙朝的情绪并不高，提醒这里头的要害，“这段时日来，朝廷是不太平，谁在里头搅混水，以皇兄的英明应当是看得清清楚楚。先前臣弟就提醒过，相府的人不好与后宫之人走的太近，皇兄若是还在意我们这段兄弟情意，就把你的女人看紧了，若真出了什么事，别怪臣弟翻脸无情。”
宋肃北听了这番话，才回过味儿来了，“三弟，你是为了自个儿，还是就这么护着那个女人？”
搞不清楚。
“再怎么说，臣弟都看不得王妃被别人欺负了去。”宋夙朝也不再给面儿，他似笑非笑的说，“至于那张昭仪，她使的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大家都心知肚明。”
-
“你能为我做什么呢？”
柳凝抚摸着手里的鸽子，等喂饱了粟米，便让它飞出去。
冬景开了窗，鸽子先前还不肯走，那鸽子却稳稳的站着岿然不动：“到底是被王妃养了一段时日，念着情分的，现在都不肯走了。”
她是不信的。
“快走，不然扒光你的毛。”冬景是想把它赶出去，她拿手扇了风，心软了下来，去问柳凝，“王妃，要不还是再留几日吧？天气这么冷，鸽子若是死在路上了，怪可怜的。”
她冷声道：“都是可怜人，哪里顾得上一只鸟？”
冬景没听懂。
柳凝却是捧着那装粟米的碟子，到了鸽子跟前，本以为，她是惦记着鸽子想要再喂一些的，下一瞬却悉数洒到窗外，一地的狼藉，“你看，这样不就走了？只要心狠，哪里是留不住的。”
柳凝她把窗户一关，真是一丁点儿的缝隙都不给鸽子留了。
室内光线不太亮。
柳凝那明艳至极的容貌，轻轻的笑了，“你也不操心了，若是在半路死了，那我们就再换一只，鸽子有的是。”
冬景不敢再吱声。
外头的门却被推开，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儿寒霜冷厉的气息，不用怎么猜就该知道能这样不打招呼就进房的，便是柳凝那奔波在外头的夫君无疑了。
宋夙朝问：“什么鸽子？你几时开始养鸽子了？”
柳凝也不看她，打发了冬景出去：“让厨房送些热乎乎的暖锅子来，给王爷祛除寒气。”
宋夙朝就坐到她身边，不再问先前鸽子的事情了，将人上下打量一便，道：“我常年在凉州呆习惯了，倒是不觉得有多冷，只是，你这身子病了好几日，受不得长途跋涉的颠簸。”
“王爷是打算让我一道儿去凉州？”她语气放软了一些。
“原先我是没这个打算，可出了这茬子事，留着你们母子在上京总不是那么回事。”宋夙朝也担心皇兄没脑子起来，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他什么样儿的女人没有，偏遇到个柳凝了，等真回过神来还不得往死里逼。
柳凝却皱眉问他：“陛下给王爷脸色看了？”
宋夙朝却仿佛来了兴趣，侧过头来问她：“外头的传言，皇兄以为是我传出去的，可不是要找我麻烦了？关起门来，对我骂了一通，你说我难受不难受？”
“怎么会这么离谱呢？”
柳凝的声音讷讷的，像是有些想不明白。
声音就落在她的耳边，低沉的，像是要往她心口里钻：“怎么不会呢？皇兄觉得我还在气张昭仪的失礼，我也承认了，就是看张昭仪不顺眼，”
柳凝的眼神才逐渐变得清明起来，宋夙朝身上的气息席卷着过全身，让她受不住，不知不觉间，就把头靠了上去，轻轻笑了：“原来，王爷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肯承认罢了。还在陛下跟前，以这种方式护着我。”
这世上，她想要利用的男人，就没有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