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柳凝似乎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混在夜风里,是那样的无助且不安。小小的孩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娘亲都不愿意再来看他一眼。

    “王妃,您去看看孩子吧?”苏姆妈来敲了一回门,“祈哥儿总是喊娘亲,大人的事,小孩子是无辜的。”

    柳凝像是没什么反应,便是冬景也在边上小声的担忧起来。大家伙都没想到,这来了凉州才几日过得不安生。

    八百里加急,第一封圣旨,皇帝让宋夙朝带着宋祈即刻回上京。

    柳凝依旧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吩咐了一句,“虽是入了宫什么都不缺,但他的玩具和衣裳都一并送去。”

    大家伙也都知道,这事哪怕是宋夙朝也做不得主,那便是答应了这事!而柳凝她是打算留在凉州,没提要要跟着去的意思。

    “小主子的身份尊贵,没人敢找死向小主子动手。可孩子一旦去了上京,王妃就算是想见也见不到人了”

    这样的道理,难道她不懂么?

    一个身份不入流的女人,宋家俩兄弟闹掰了。外头的人谁不是这么说的?柳凝心里发酸,咬了牙,“这是你家王爷想的主意,我不过是依着他,与孩子断了干系。”

    “王妃,王爷也是有苦衷的……”

    柳凝移开视线,颇为冷酷,“宋夙朝他是自己没长嘴,需要你们替他说么?”

    “王爷他……”

    “好了。”柳凝抬起手,不耐烦的打断了苏姆妈的话。

    宋祈如今两岁,上京便有信来说,让他入宫。不由想到若是宋夙朝点头答应,他们母子注定是要分离的,那柳凝去抱孩子只会多添两人的痛苦,还有什么要紧?

    对了,宋肃北并非先帝爷亲生之事,已经传遍了。

    想来,也是有迹可循,先帝爷还在世之时,最宠爱的便是宋夙朝。可分明宋肃北才是他的长子,这说来,是不是就有些蹊跷?

    真龙天子并非真龙,那就是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宋肃北是否还配坐在那位置上?

    那宋肃北不做,换谁来做?

    八百里加急,第二封圣旨,皇帝送来三尺白绫,震怒之下是要让柳凝殉葬。宋肃北他害怕了!只要有人信,宋夙朝就无法再面对宋肃北,他们的这兄弟情意也就到了头。

    天明,柳凝起来只喝了一碗白粥,胃口不好。那外头熟悉的身影渐渐靠近,她没来由的一阵恶心,便用清水漱了口,整个人病殃殃的。

    宋夙朝垂首而坐,“你与藏云昇的事,皇兄的人已经知道了。”

    “我在陛下跟前早无名声可言,如今,不过是多一条与外人的私通之罪。”

    女人的声音很平,仿佛说的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她继续道,“王爷当初会娶我不过是帮你的好皇兄遮丑,莫不是,时间一长就对皇兄的女人动了情?”

    宋夙朝皱了皱眉,“你在说些什么乌七八糟的话?”

    “是呢,让王爷向我这样的女人动情,却是辱没了你的一世英名。”柳凝瞥了他一眼,道,“更何况,我心中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男人沉默了一瞬,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你说什么!”

    “王爷没听清?那我再说一遍,我心中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柳凝往别的地方挪了挪,轻松的说,“只允许你们兄弟俩为所欲为,还不许我为他人动心么!”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是严宴卿,还是藏云昇?”

    柳凝张了张嘴,报复他似的,轻轻吐出几个字,“与你无关。”

    她爱谁,与他无关!

    这是她想要表达的话,短短几字而已。

    便足以激起处在深陷泥潭不断挣扎的宋夙朝,他在听完这句话后,摔了桌上的一个茶盏,“柳凝!你可曾为祈哥儿着想?”

    “那王爷来我这处,可真算错了主意。”她不甚嘲笑的看过去,问,“你又不是孩子的爹爹,着急个什么劲?”

    他沉声呵斥,“柳凝!因为我当初没有出手帮你,你便一直嫉恨到现在?”

    “是啊!”柳凝盯着宋夙朝神色不明的脸,“我就是如此小肚鸡肠的女人,受不得一丝委屈。”

    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她,这男人,也真是够婆婆妈妈的。

    他顿了顿,“你受了委屈,是我没有护好你。”

    柳凝捂着帕子,不遮掩的说,“王爷,不必七弯八绕的问了。我便直接说了,那消息是我就是传出去的。”

    她在笑,美的让人心惊。

    宋夙朝抬起眼,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你可想过,你这么一句话,会带来什么后果。”

    “我不计较什么后果,妇道人家而已,我只想要个结果。”

    柳凝不过是一个女人,有苦没有地方诉,无人可以依靠。死过一次,又被他伤的心如死灰,不畏惧死罢了。

    “看来到如今,王爷的选择一如从前,我懂了。”

    “你懂什么?”他的声音很轻,“说起来也奇怪,总是觉得你这双眼睛,像是要对我说些什么。”

    前世,今生种种都是孽缘。

    “我曾经是想给我们一个机会,第几次心软,自己都数不清了。”柳凝心灰意冷的,道,“宋夙朝,不管多少次重来的机会,我与他而言,都是其次,不重要的。”

    这么多年来,她为了得到他人的喜爱,扭转自己不堪的名声,做的所以一切在宋夙朝看来不过都是笑话而已。

    别人觉得你像一条卑微屈膝的狗。

    宋肃北是如此,宋夙朝也是如此。三尺白绫,他们想要看到她再一次灰溜溜的死。

    不过是死一个女人而已啊!

    她不由放慢了呼吸,劝自己冷静下来。

    也好,柳凝本对宋夙朝就没了什么期望,她对上那幽深的眼眸,轻声的问,道,“王爷该顾忌大局,把我送出去就是了。”

    可惜宋夙朝他不懂她为何会这样子,他的手指握住她的下颌,问,“你就这么恨我?想离开我?还是说,你觉着在旁人那里怎与昂都好,破罐子破摔了。”

    自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柳凝就有这样的本事。气他,往死里气他,而他只要瞧着她这副要哭不哭的脸,就会没来由的心软。

    真是,冤孽。

    “我难道连恨你的权利都没有了么?”她的眼泪和不值钱似的,往下掉。

    男人身上的气息扑过来,柳凝又是一阵恶心,刚吃下的白粥也悉数吐了出来,泪珠就掉个不停,她抬起眼,去看他,“那你替我去杀了他们,所有欺负我的,得罪过的人,我要他们死!”

    他们。

    是否包括了他?

    宋夙朝根本就不敢开口询问,怕把两人岌岌可危的关系,再往深渊里推。

    “杀人,才会让你消气么?“宋夙朝眼睛里犹豫一瞬而逝,侧颜矜持而又贵重,险些让她信了他的话,他声音冷的吓人,“那我替你杀。”

    哇!真是,大公无私。

    真是过分啊!现在连哄她都懒得哄了。

    “你在骗人!”柳凝不会在信她,“你不会杀宋肃北的,你谁都不会杀!你只会想让我死,不过,你现在还不能当我死,因为我还有一些用处。”

    她捧上他的脸,让宋夙朝出乎意料,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憔悴,指骨分明的手将人缓缓拉开,“我不会让你死的。”

    “宋夙朝,你最好说话算数。”柳凝说完话,又推开他的手,去吐了干净。

    她觉得自己都快要把胆汁吐出来了,在这样的场景里,满是愤怒与怨恨。而宋夙朝只是静静看她,干坐了一个时辰,他才终于离开了这里。

    秋月欲言又止,见着宋夙朝的身影连忙追了上去。

    “王爷!王妃她……夜里都没有吃东西。”

    男人的身子一僵,侧身问,“她竟开始绝食了?真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子闹一闹,就能好的?”

    柳凝才没有要绝食的打算,她近日来吃不下东西,躺着不动,一言不发。白日里看着其实也还好,到了夜里见她这幅样子,还真像是死了没多久的。

    宋夙朝捧着一碗莲子羹,到了她身边,将她的肩膀掰过来,“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糟践你的身子!”

    “王爷真是误会了,我只是胃口不好,哪里是绝食呢?你把东西放在一边,我等会儿会吃的。”柳凝被晃荡的胃里又起了恶心,这一回,连对方的脸都不乐意看了,把眼睛一闭。

    那是王妃的身子太差了,秋月去外头请了大夫过来。

    柳凝嘴里发苦,更不想动弹,在宋夙朝怀里靠着他的肩膀,由着那大夫为其把脉。

    年轻的大夫把了一次,还挺忐忑的。又认认真真的,再把了一次,“王妃这些日子可是胃口不佳,恶心作呕。这脉象,似乎是有了身孕的样子。”

    宋夙朝脸色一遍,慌慌张张的问:“怀了身孕?”

    “是啊!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了!”

    两人都开始沉默不语起来,他们越是安静,就越显得气氛怪异。

    这孩子真是来的不是时候!

    柳凝稳住了呼吸,开口说道:“那还请大夫开一打胎药。”

    宋夙朝简直就是疯了,捏住她细弱的手腕:“柳凝!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你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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