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寝宫,眉头紧缩。他们早已察觉有好几拨势力在跟踪他们,这才丢了条手绢想将人引出来。裴晞愈能猜到的只有皇帝和贵妃,其余却还是个谜,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条手帕最后竟然会落在从未见过面的温嫔手中。

    “我们须得再对温嫔作一番调查,是敌是友暂时还不得而知,且她的动机和目的太不明确。”裴晞愈将手帕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继续说:“在摸透对方前先不要跟她接触,将这手帕锁起来吧。”

    步斐接过,将它同其他信物一起锁了起来。

    从天而降如此大的“惊吓”,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裴晞愈瞧见步斐准备为自己更衣,敲了一下她的头,笑着说:“去买吃的吧。”

    “啊?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做好了就有奖励,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了加餐的?”裴晞愈搓热了自己的手,捂住步斐的耳朵,“小斐,谢谢你在我身边。”

    步斐抱住她,两人相互依偎着,如此温馨的场面却被步斐肚子传来的叫声给打破了。

    裴晞愈笑了起来,“贺儿在房顶呢,你出去找他吧,就说是我饿了。”

    “放心,骗贺子勰这种傻子,我很在行。”步斐蹦蹦跳跳地走了出去。

    裴晞愈躺在床上,不太睡得着,直到步斐和贺子勰回来,守在她旁边,虽然是一边吃东西一边互怼,但听着他们的说话声,她才安心地睡了过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关于温嫔的事还没处理清楚,第二天早晨便又来了一封信。

    “殿下,这是那位大人传来的。”步斐递来一张卷起来的纸条。

    裴晞愈接过,纸条油乎乎的,还有股香味,她疑惑地问:“这是放哪传过来的?”

    步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这纸条藏在昨夜我们买的那只叫花鸡里,不得不说那位大人鬼点子真多啊。”

    裴晞愈无言,她很难想象那人是怎么......唉算了,她将纸条打开,遒劲有力的字显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恭喜殿下回京,不过往后见面多了,也不在乎我这一句两句。公主离京已久,恐怕不知道在京城有个不成文的传统,倘若结交好友,那必须得备好见面礼以表重视。只是不知公主给我准备了没有,如果没有的话,便替我杀个人也行。后日丑时,陵楚巷,我会来取我的礼物。”

    最末尾处潦草地写着“滕炎镖局——狄应。”

    裴晞愈呵了一声,这人的脑回路还是一贯的有自我意识,并且极其厚脸皮,论不要脸程度应该无人出其右。

    “大人还改名叫狄应了?”步斐愣愣地说。

    这人把要杀的对象写在落款那儿,还真是别具一格。裴晞愈笑笑,但猜透了对方的心思之后,便严肃起来。

    她对步斐说:“这人不仅在试探我,也在试探你,不知是在验正伪还是想看我是不是值得他投靠。”

    步斐笑,说:“这人太小瞧我们了,哪用得着您动手,我和贺子勰就能了结那人。”

    裴晞愈摇摇头,说:“他这意思,就是要我亲自动手,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谨慎和黑心啊。”

    步斐知晓他们的合作方式特殊,也不再坚持,“殿下,今晚我便将所有信息打探清楚。”

    夜深人静,正是密谋的好时间。

    两人窝在床榻上,步斐眉飞色舞地说:“狄应是滕炎镖局的总镖头,也就是上次在客栈,同我们擦肩而过的那一队。此次他为皇贵妃护送寿礼,如今还未离京,正歇在上泉客栈。估计是谈沁给了他不少钱财,这几日他都聚在赌坊,偶尔光顾一下青楼。好赌好酒好色,人称‘大耗子’,但武功高强,滕炎镖局由他一手创立,日渐强盛。”

    裴晞愈被“大耗子”一词逗得笑了起来,但联想此人的身份,不由得恍然大悟,“某人的胃口真是够大的,一眼就瞧上第一镖局,倘若他真能拿下,倒是一件好事。”

    “明明是他想要,却要殿下出力,真是心机。”步斐努了努嘴。

    “滕炎镖局是多少人眼里的肉,数不清的人想要生吞活剥了它,即使一个总镖头倒了,那还有千千万万个镖师呢,我们也只是推一把,让局面更混乱些,我倒是好奇他会用什么方法把这块肉收入囊中。”裴晞愈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床板,思量了一会,说:“明日入夜我便出宫,你同贺儿守在这,对外就说风寒加重了,正在休息。”

    步斐点点头,应了下来,服侍她睡下之后,又将明晚要穿的夜行衣和武器都仔仔细细地准备好,这才放心地离开。

    裴晞愈思绪万千,在思考如何刺杀狄应的方法中睡了过去。

    第二日子时,长元赌坊。

    “今天可有好戏看。”一个小眼睛的男人笑嘻嘻地拉着同伴,往赌坊的里间走去,里边已经是闹哄哄的一团。

    “滕炎镖局那总镖头在这赢了不少钱,今儿总算是碰上对手了,瞧他前面站着的小竹竿,看着老实巴交的,没想到赌钱很有一手。”随着这人的手指过去,狄应对面站了个瘦得跟竹竿似的,佝偻着背,长相十分普通的男人。

    “怎么样?大耗子,还来不来了?”小竹竿挑着眉说。

    狄应最烦被人叫这个外号,瞬间被他激怒,嚷嚷起来,“来!怎么不来!小爷我还怕你?”

    此前两人把赌坊里能用的上的工具都拿来赌了一遭,但狄应屡屡落败,更是激起了他的胜负心,“现在也挺晚了,我们速战速决,不玩别的,就摇骰子,比大小,怎么样?”

    “什么天色晚了,怎么,你家老母亲还叫你回去吃饭了?”小竹竿笑了起来,“还是说,哪家姑娘还在等着你?”

    周围瞬间哄笑一片,这小伙子,果然是牙尖嘴利,但笑完又免不得皱起眉头来,有人悄声说:“狄应最擅长摇骰子,之前也是靠这个把其他赌坊赚了个干净,这下.......”

    “哈哈,狄应也是输红了眼啊,这是他的杀手锏吗?”

    叽叽喳喳吵成一团,小竹竿没有理会,将骰盅摆到桌上,沉声说:“开始啊。”

    狄应满怀自信地摇起骰子,那色子撞击竹筒壁,发出清脆的声响,过了会,两人都停了下来,将骰盅放在桌子上。

    “一起开?”小竹竿抬眼问他。

    狄应颇有气势地回,“开!”

    众人凑近了一瞧,小竹竿二十五点,狄应二十七点。

    “竟然是狄应赢了,果然他在摇骰子这一项无人能敌。”

    “这下小竹竿赢的是不是要还回一半了?”

    小竹竿笑了笑,将眼前的金银铜钱推了一半回去,“再来最后一局?若你赢了这剩下的,连带我今天自个儿带来的,统统都输给你。”

    狄应跃跃欲试,手放在骰盅上准备上手,被小竹竿打断,“你还没说若你输了呢?”

    狄应大笑一声,“呵,若我输了,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狄大人倒是好大的口气,那在下收下了,一局定胜负,若我赢了,我要你的玄天鞭。”

    小竹竿说完,众人都变了脸色。谁不知道狄应使得一手好鞭,那玄天鞭同他一起打下滕炎如今的繁荣,他视若珍宝,可以说,没有玄天鞭,就没有他如今的光彩。

    狄应脸色沉了下去,冷硬地开口,“今日玄天鞭没带在身上,换个吧。”

    “哦?狄大人竟不将这稀世珍宝随身携带,只是我方才看见您在门口辱骂小厮,用的可是玄天鞭抽的人呢。”小竹竿眼睛眯起,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我分明也看见了。”“这大耗子不会是玩不起吧。”.......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嘲讽他,狄应心一横,将玄天鞭拿了出来,放在桌面上,“我狄应摇骰子还没有输过,你想要玄天鞭,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众人好奇地瞧着那玄天鞭,鞭体处处是刺,像恶鬼的獠牙,其中相间了几根琉璃般的蓝绳,神秘又十分有震慑力。

    “果然是个宝物。”小竹竿伸手抚了上去,摸着突起的尖刺,叹惜道:“跟了你,倒是可惜了。”

    “少废话,赶紧开始。”狄应狠狠剜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说:“敢碰老子的东西,你这条手,我也要了。”

    小竹竿轻啧一声,不再废话,将骰盅拿到耳边,仔细听声。

    这一局是生死局,两人都聚气凝神,看客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唯恐影响了他们。

    两人将骰盅放在桌上,恶狠狠地看着对方,谁也不让谁。

    “开!”人群中有人叫了一声,众人便一呼百应地喊了起来。

    盖子缓缓打开,露出四四方方的五颗骰子,狄应瞧着自己的点数,二十九点,不由得大喜,这可真是天助他也。而人群瞬间爆发的惊呼让他抬眼向小竹竿那看去,一排齐齐整整的六。

    “竟然全是六?”“小竹竿这也太厉害了吧,这是头一次二十九点都能输啊。”“这玄天鞭难道真要拱手让人了?”“怎么着,你还想抢过来,只怕你赌不过人家。”

    小竹竿嘴角微微勾起,他眼疾手快地将玄天鞭抢了过来,抱在怀里,十分欠揍地说:“感谢大耗子割爱,在下先走一步。”

    他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去,留下众人艳羡地看着他。

    身怀宝物总会遇见恶龙,在昏暗的街头遇见狄应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惊讶,甚至十分平静地和他叙起旧来。

    “哟,小耗子,刚说过再见,现在又见面了,真是缘分啊。”小竹竿皮笑肉不笑地说。

    狄应双手交叉,步步逼近,“我他妈的可没空和你闲聊,赶紧把玄天鞭还我,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

    失去了玄天鞭的狄应,无论是武力还是心智,都受到了极其大的削弱。狄应仿佛失去了支柱般,只知猛打,毫无功法,况且小竹竿一看就弱不禁风,他也因此莽撞了不少。

    狄应突然抽出长剑刺了过来,小竹竿侧身,跳上矮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管你是大耗子还是小耗子,老子今天把你打得抱头鼠窜。”

    小竹竿扬起玄天鞭,挥动之间像是将风割破,狠狠地朝狄应身上扇了过去,那满身的刺避无可避,狄应被刺中,万分恼怒,他徒手抓住鞭子,用力一扯,将小竹竿拉了下来。

    小竹竿稳住身子,手腕一转,将狄应狠狠甩翻在地,随着他的衣袖晃动,数支箭矢从中飞出,不偏不倚地落在狄应的脑袋上,瞬间血花四溅。

    如此暗器不当出现在一个瘦弱的赌徒身上,饶是镖局争斗,狄应也少有看见如此心狠手辣又准备缜密的人,他不由得流下几滴冷汗。

    “你不是武功高强吗?看来离开了玄天鞭,你也只是个废物而已。”小竹竿抬脚,与长靴合为一体的鹰爪钩便露了出来,他踩在狄应的手上,铁钩牢牢地抓住狄应的手,那常年用鞭的手瞬间皮开肉绽。

    “你在鞭上用毒了?”狄应说完,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这不是你的一贯伎俩吗?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小竹竿拉了拉玄天鞭却纹丝不动,他一瞧,就发现狄应正死拽着鞭子,即使鲜血喷涌也没松开手。

    小竹竿叹了口气,冷声说:“你抓得太紧了,这玄天鞭输给了我,便是我的东西,肖想他人之物,可要付出代价。”

    说完,他便毫不留情地将玄天鞭将狄应的脖子捆了起来,然后猛地收力,狄应痛得失声,只有飞溅的血浆诉说了狄应的痛苦。

    “能死在自己心爱之物手里,也算是你最好的归宿了。”小竹竿再次拉紧,直到地上的人咽了气才松开。

    “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小竹竿并未转身,握着鞭子的手更用力了些。

    那矮墙上突然多了个黑衣男子,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在冷风中,男人的声音像幽灵一样刺耳。

    “不知道我该称阁下为‘小竹竿’,”他顿了顿,语气渐渐有了笑意,“还是‘殿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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