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衙役倒是想得周到:“你弟弟妹妹会拌这凉皮儿么?”

    赵长平听了点点头:“回官爷的话,这两日我们二人已经学会了。”

    “这就好!”胖衙役点点头,对赵知暖道,“你就放心去衙门,我让人帮你照顾着摊子。你且放心,不会有人再来闹事!”

    孙雨在一旁道:“赵丫头你放心,这儿不是还有我么。”

    有老食客也表示:“今日我也没什么事儿,能帮着你照看着。”

    赵知暖这才放下心来,叮嘱长平兄妹一番,又一一谢过众人,才往县衙走去。

    此时的县令秦元义的心情十分舒畅。

    因怀孕反应严重而吃不下东西的夫人,早饭居然吃了满满一碗凉皮儿。

    而这凉皮儿的方子,竟然是他那个不学无术、成天不着家的儿子寻来的。

    希望夫人这次怀的也是男胎,他要亲自培养,长大以后也好考出个功名来!

    又想到了秦子安儿时,他因为一心科举,而忽略了对他的教育,顿时心生愧疚。

    罢了!

    只要他这个大儿子能孝顺爹娘,不给他在外面惹事,不读书便不读书吧!

    将手头的事务都处理完了,秦元义刚想喝口茶,就有衙役通传有人鸣冤。

    他穿了官服坐在堂上,将苦主传上来,一看还是故人。

    “民女拜见秦大人!”赵知暖不喜欢对人下跪,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就当是演了一把古装剧。

    “赵姑娘,你先起身回话吧!”秦元义十分好奇,为何不过几日功夫,这赵姑娘怎么又惹上官司了?

    “今日你要状告何人?又有何冤屈啊?”

    “民女在南市场摆摊卖凉皮,刚才有人找上门来,说吃了民女的凉皮而发病,现在命悬一线。”

    “可是民女的一位老主顾恰好是大夫,经过他诊治,所谓的病人其实十分康健。”

    “由此可见,此二人是故意讹诈,想毁我名声!”

    “哦?那凉皮儿原来是你在卖?”秦元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让衙役将那一对男女带了上来。

    那妇人浑身发抖跪在那里。

    那男子还躺在单架上,颤动的眼皮暴露了他心中的慌张。

    “啪!”

    秦元义拍响了惊堂木,他阅人无数,见两人的反应便能猜出事情真相了。

    只是既然升了堂,就要将这案子继续审下去,外面还有许多百姓看着呢。

    总要还赵知暖一个清白。

    “堂下之人报上名来!”

    “民..民妇郑刘氏,民妇男人郑大,家住..家住柳瓜胡同。”

    “你身边的凉皮摊摊主告你恶意讹诈,你可认罪?”

    年轻妇人看了看赵知暖,满眼怨恨,她转了转眼睛道:“求大人开恩!民妇男人确实吃了外面的吃食闹病,大夫说无药可治了!”

    她说着说着偷偷挤了挤眼睛,一滴眼泪流了下来。

    “开始民妇误以为他吃的是凉皮,还去凉皮摊子上闹事,可后来才想起来并不是!是民妇记错了,民妇这就给这位姑娘道歉!”

    说着她就转过身子,对着赵知暖连叩三个头,嘴里不住道:“求姑娘原谅!求姑娘原谅!”

    赵知暖被这一幕惊呆了,恨不得给眼前的妇人颁发一座小金人儿。

    只是妇人的表演没什么用,秦元义可不会和稀泥。

    “记错了?本官看你年纪轻轻,怎么像老妪一般老眼昏花,记性不好呢?”

    “怕是有什么别的隐情吧?”

    他传了府医前来,让他替地上的男子把脉。

    府医半晌才回禀道:“大人,小人不才,这名男子脉象不浮不沉,乃是康健之人。只是为何这脸泛着灰白,如将死之色,小人真是不知原因!”

    “哼!”秦元义看着那男子冷笑,“本官倒是知道原因,你只要扎上几针,将他扎痛了,他脸色自然会好起来。”

    府医瞬间明白了秦元义的意思。

    他从药箱里拿了一根银针,抓起男子的手指自言自语道:“俗话说十指连心,这银针若是扎进这手指,怕是比打板子还痛!”

    说罢,就要扎男子手指,只是银针还没碰到男子的皮肉,就听男子“嗷”的一声将手抽了出来,随即跳了起来躲在一旁。

    秦元义对府医笑道:“本官说的没错吧,你这针还没施下去,这人就救回来!”

    让府医退下后,秦元义严肃道:“现在事情已经败露,你们还不说实话么?”

    郑大此时已经跪倒在地,低着头在那里瑟瑟发抖。

    “草民..草民好..好赌,欠了赌坊不少银子,前日在街上遇到一人,他给了草民五十两银票,说让草民想办法让这位姑娘的凉皮摊子开不下去。”

    “还说事成之后,再给五十两银票,这样草民就能将欠的银子还了大半了。”

    “于是草民就和内子商议,想出了这个办法,以为能讹些银子,顺便还坏了凉皮摊的名声,让人不敢再买。没想到..”

    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人是男是女?长相如何?”秦元义皱眉道。

    “是个瘦小的男子,可是他戴着斗笠,遮住了半张脸,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啊!”郑大的声音越来越低。

    其实他当时只顾着盯着那五十两银票看了,完全没在意那人的样貌。

    “那本官想让你再将此人找出,你能办到么?”秦元义手指敲着台案道。

    郑大连连点头:“他与草民约定,若是事成了,今日寅时三刻便在草民家胡同口等草民,将剩下的的五十两银票给草民!”

    “草民可以回去赴约,将他引出来。”

    “将他引出来?”秦元义嗤笑,“你到凉皮摊子那一刻起,他怕是已经在暗处盯着了!”

    “事情有没有办成,他能不知道?”

    “这..”郑大一下子哑口无言,意识到自己戴罪立功的机会怕是没有了。

    因为那五十两银子已经还给了赌坊,郑大夫妻拿不出赔偿的银子,二人被判徒五年。

    并在南市场入口处张贴告示,为赵知暖澄清此事。

    退了堂,秦元义又命人将赵知暖唤到二堂来。

    “秦大人英明,民女感激不尽!”赵知暖一进门便致谢,心中却有些打鼓。

    她本想着要抱紧秦县令这根大腿,却又不能太明显,得慢慢来。

    可这秦县令怎么还主动找起她来了?

    此时的秦元义已经换了一身常服,脸上满是笑容:“赵姑娘,请坐。”

    “今日之事乃本官的职责所在,何来感谢?”

    “这种构陷他人之人,本官绝不会姑息。”

    “赵姑娘有没有想过,最近得罪了谁?我也好继续追查下去!”

    赵知暖缓缓摇头道:“大人,民女真想不出来。”

    “民女这才第三日出摊,就算是生意很好招人嫉妒,得罪的也就是周围的摊主。”

    “可是能一下子拿出五十两来作为报酬的,民女又觉得他们都不像。”

    南市场里都是小商小贩,生意再好要想凑够五十两的银钱,也得不吃不喝好几年。

    她又想到了二叔一家,虽然他们与自己有仇。

    可赵春花出了事以后,二叔一家为了交赔款,将家中的牲口都卖了,更不可能有这么多银子。

    “不错!”秦元义点点头,“这么大的手笔,倒像是饭馆酒楼做下的事情。”

    “可是只是在市场里摆个摊儿,民女实在不知道能得罪哪个饭馆酒楼啊。”

    赵知暖觉得自己实在无辜,为何别人摆摊就能卖得好好的,自己却不行呢?

    秦元义见赵知暖愁得蔫巴了,就让她喝口茶缓缓:“罢了!先不去想这些了,也许以后幕后之人便会浮出水面。”

    他转移话题道:“现在请赵姑娘前来,是为了感谢你做出了凉皮儿、凉粉儿,还将方子卖给了我儿!”

    “我夫人自从有孕后,就几乎没吃过一顿饱饭,只能喝些蜜水,再加上每日作呕,短短两个月就瘦了一大圈。”

    “只有在今日早上,吃下了整整一碗凉皮儿。”

    秦元义满眼喜色:“自从刚才得知凉皮儿、凉粉儿是出自赵姑娘之手,我便在想如何奖赏姑娘了。”

    赵知暖听了这话才恍然:“原来昨日从我手上买方子的秦公子,真的是大人之子。”

    秦子安虽然穿着与百姓有所区别,可行为举止完全不像是官家出身的孩子。

    而是特别..接地气儿。

    “确实是!”秦元义哈哈笑道,“听他说是用自己的全部家当买的方子,这小子终于知道孝敬爹娘了。”

    昨日他一高兴,又给了秦子安二两零花钱。

    “咳,不知赵姑娘能否随我去三堂见见我夫人?她想当面向你道谢。”

    赵知暖一愣,有些犹豫。

    “怎么?赵姑娘有何不便?”秦元义见她的反应有些意外。

    “听秦大人这么说,便知夫人定是位和善的,民女甚至愿意为夫人再做上几道菜。”赵知暖忙解释道。

    “只是民女的爹娘去世还没有过百天,若是相见怕冲撞了夫人。”

    “这...”秦元义还真是被难住了,“也罢,还是等你出了孝期再说吧!”

    夫人怀这一胎这么辛苦,这些忌讳还是信了吧!

    赵知暖又坐了一会儿正想告辞,就见一名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启禀老爷,夫人刚才吃了凉皮又吐了,且比以前更厉害。老爷若是得空请去看一眼吧!”

    “什么?早上吃着不是还好好的么?”秦元义坐不住了,连忙奔出门外,然后突然站住。

    “赵姑娘,也请你随我去吧!看看能不能想出别的吃食!”

    忌讳什么的,现在也管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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