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狗下嘴及其凶残,洛尔蘅痛的大声叫喊,声音越大,黑狗就越暴躁,比起那日撕咬那个丫鬟更甚。

    下人们吓得早就丢了魂,往日这狗是可以控制的,可是今日不知为何,暴躁发疯,谁也管不了,没有一人愿意前往把人和狗分开。

    那黑狗撞了邪一般,张着嘴巴不停地撕咬着洛尔蘅,洛尔蘅的脸,脖颈以及四肢都已经见了血。

    “快来救我!快救我!啊!!”

    院子里不断传出令人心颤的痛苦的嘶吼。

    胆小的下人跑去把院门打开,逃了出去。

    柳云映听到下人来报,才得知自己的女儿快要被狗咬死了,连忙吩咐人去把府上会功夫的护院叫去,带着家伙事儿把狗一榔头打死了,狗血溅了洛尔蘅一脸。

    可此时,洛尔蘅已经血迹斑斑,出气多进气少了。

    傍晚,西苑一团乱,下人跪了一地,大夫也请来好几个,柳云映已经哭晕好几回。

    而悠然居依旧静悄悄。

    “小姐,你这个包子还吃吗?”

    “喏,你都拿去吃。”

    和洛府仅一墙之隔的大街上,主仆二人正在小摊上吃着包子混沌。

    洛玖鸢很是舒心:“今日的包子格外好吃。”

    绿薇笑得灿烂:“是,伴着鬼叫声格外下饭。”

    没错,主仆二人正在听自家的墙角,边吃边听,很是惬意。

    “小姐,听着咬的不轻啊。”

    “好像是。”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再等等吧,不着急。”

    俩人结了账,又晃晃悠悠的去茶肆听故事。

    一直听到月亮升起才慢吞吞回府。

    柳云映忙着哭没有在意洛玖鸢,反倒是洛雁枫,觉得事出蹊跷。

    其实这事说来也找不到洛玖鸢头上,毕竟是洛尔蘅仗势欺人在前,如果她不带着狗去干恶事,自己也不至于落得一身残回来,还被毁了容,脸上被咬出好几个血窟窿。

    可洛雁枫还是把错怪到了洛玖鸢的头上,如果她乖一点,逆来顺受一点,便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洛玖鸢刚踏进府门,就被洛雁枫的心腹元生带到了洛雁枫的书房。

    洛玖鸢进去时,洛雁枫正在擦拭那把祖传的戒尺,经过百年的传承,那把戒尺已经油光锃亮。

    洛玖鸢一看洛雁枫的脸色和他手中的戒尺便知今日不会善了。

    面无表情的行见安礼,“父亲万安。”

    洛雁枫不曾看洛玖鸢一眼,只冰冷道:“跪下。”

    洛玖鸢应声跪下。

    洛雁枫慢慢踱步到洛玖鸢跟前,居高临下道:“你可知错?”

    洛玖鸢眨了眨无辜的眼睛:“女儿知错。”

    出乎洛雁枫的意料,他戒尺都备好了,以为洛玖鸢嘴硬不会松口。

    过了半响,才开口道:“你错哪了?”

    这是要洛玖鸢自己给自己定罪。

    洛玖鸢眼珠一转,“女儿不知女儿哪里有错,可是女儿见今日情形,定是哪里惹得父亲不高兴,女儿有错,愿意领罚。”

    “你!”洛雁枫气结。

    “我命人查看了你的院子,里面栽种了大量的刺激性植物,而且一些植物下面,还撒着绣花针,那狗发疯,就是为此吧。”

    洛玖鸢面色如常:“父亲,并非如此,我院里的植物都是母亲生前所爱,我夜里难眠,前几日母亲托梦与我,给我做了最爱的薄荷凉粥,女儿思念母亲心切,这才在院里种了些许薄荷。”

    洛雁枫显然不信。“那些针你怎么解释?”

    “前些日子,二妹带着那黑狗来我院里,不甚把我屋里物件摆设都弄乱了,收拾发现平日用的针线不见了,原来是被狗叼出去撒了一地。”

    洛雁枫气更不顺了:“你倒是想好了理由。”

    洛玖鸢低着头,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女儿不孝,惹得父亲生气,请父亲责罚。只是女儿不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父亲这么生气?”

    洛雁枫冷笑:“你当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蘅儿的狗在你的院子里发疯把蘅儿咬伤了,这其中,有没有你的手笔?”

    洛玖鸢的声音淡淡的:“女儿不知,今日二妹何故带狗来我院子?”

    洛雁枫必然不会说是他的二女儿故意纵狗欺凌未果,反而把自己咬了。

    “你们姐妹的事情,我怎么会知晓。”

    随即又道:“你今日一天都去了哪里?一闺阁女子,日日在外抛头露脸,不成体统,从今日起,没我的允许,不许出府!”

    说完便随意挥挥手,“回去反思吧。”

    洛玖鸢从地上起身,作礼离开。

    回悠然居的路上,绿薇看着自家小姐有些担忧:“小姐,老爷没有责罚你吧?”

    洛玖鸢平静的眸子没有丝毫波动,“罚与不罚,都无所谓了。”

    绿薇抱怨道:“老爷这心眼也太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亲生的呢!”

    洛玖鸢被逗笑:“就你话多。”

    回到悠然居,院子一片狼藉。

    趁着月色,主仆二人把隐藏在暗处的绣花针用磁石取回,“明日再收拾吧,先休息。”

    两人洗漱之后,床上一趟便睡过去了。

    第二日,洛玖鸢和绿薇一点点恢复被糟蹋的院子,绿薇有些不解,“小姐,这些薄荷就足以让那黑狗发疯咬人吗?为何其他人没事?”

    洛玖鸢淡淡道:“你还记得洛尔蘅身上的味道吗?”

    绿薇点头:“记得,离着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薄荷和绣花针都不能完全保证黑狗一定会咬她,但是再加上她身上味道过重,对发疯的狗来说,它会首先攻击刺激性味道的来源。”

    绿薇惊叹道:“原来如此。”

    想起什么又笑嘻嘻道:“小姐,听说二小姐,脸都毁了,比那个丫鬟惨多了。”

    洛玖鸢继续打理着被破坏的薄荷,并未见幸灾乐祸之色,“如果她不来我们院子,她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不是吗?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洛府的热闹事被一件不落的说给薛容与听了。

    “只可惜洛小姐被洛雁枫禁足了,恐怕最近是见不到洛小姐了。”

    兮白略有遗憾。

    沈潭斜眼看兮白:“你好像有些遗憾?”

    兮白眼神瞄向正在处理公务的薛容与,“非我遗憾也。”

    薛容与坐在桌案前,墨色的发丝衬托着冷玉一般的肤色,散发出清冷的光泽,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弄案牍,矜贵又冷艳。

    薛容与处理公务有两个时辰了,他动了动僵硬的脖颈,慵懒的说:“我出去趟。”

    兮白和沈潭正欲跟上,被薛容与制止了,“不用跟着。”

    二人目送薛容与离开,兮白:“你猜主上要去哪?”

    沈潭回复一个白眼:“不让我们跟着,你说去哪?”

    兮白:“我知道还问你?”

    沈潭:“你自己想吧。”

    薛容与御着轻功很快来到洛府的悠然居。

    此时洛玖鸢正斜倚在贵妃榻上看书,长发未簪柔顺的垂于榻上,烟色素纱轻柔地垂在地面,伴着晚风柔柔的荡着。

    薛容与落地时就看到这样一幅柔美的仕女图。

    薛容与脚步很轻,洛玖鸢并未发觉。

    薛容与静静的欣赏了一会儿这绝美景致,才堪堪开口:“洛小娘子好兴致,被禁足了也这样悠然自得。”

    突兀的男声把洛玖鸢吓得一激灵,手里的书掉在地上。

    抬眸望去是嘴角噙着笑意的薛容与。

    洛玖鸢倒不惊讶和害怕,只感叹道:“你们会武功的当真一点声音都没有吗?”

    薛容与上前两步,轻轻蹲在洛玖鸢的塌前,抬手将掉落地上的书捡了起来。

    “史论”薛容与念着书的名字,“洛小娘子果然通达,与其他世家小姐不同。”

    洛玖鸢调笑:“哦?可否说说其他世家小姐,是哪些?”

    薛容与吃瘪,把书放在榻上,却并未起身。

    “这本书,就连很多参加科考的举子都未必读得通透,洛小娘子,当真深藏不漏。”

    洛玖鸢拿起书仔细端详起来,“殿下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

    薛容与齐齐看着洛玖鸢,晚风微拂,轻柔的拂过人的脸颊,二人视线相对。

    “听说你被关了禁闭,我来探望我的友军。”

    洛玖鸢笑道:“我一切安好,不必挂怀。”

    “那就好。我走了。”

    说完便悄无声息消失在夜色中。

    洛玖鸢惊讶于这出神入化的轻功,随后想起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不禁弯起嘴角。

    “这家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不怕坏了我的名声。”洛玖鸢自说自话,便又一想,要好名声有什么用呢,她年纪轻轻就学富五车,年少成名,但是这些,又不能助她得偿所愿,反而成了一种枷锁。

    为了达到目的,这些浮华无实的东西要来有什么用,这么想来,很快就把自己说服了。

    她也不知道在这种世道,对女子的各种压迫之下,她能否做到心随所愿,就比如今日之事,违着名声和清白,她能不能豁得出去。

    薛容与想见她,便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那她呢?她能这么自由吗?

    能力不同,代价不同,她愿不愿意付之一炬?

    洛玖鸢想了许久,她得出答案,自己是愿意的。

    既然知道自己的底线,便不再觉得别扭和难为情,她本就不是喜欢自耗的人。

    想通这些,整个人都觉得豁然和轻松不少。

    她拿起书本继续看,上至天文地理,下至苍生百态,她都有无尽的好奇心去学习,也是老天赏脸,这些知识她只要看一遍或者学一遍,都能记住个大概,所以学习的过程并不难捱,甚至会很有收获感。

    而且,她这么努力学东西,也是在默默筹备一件事情,一件冬窗事发,可以救自己性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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