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晨穿着一身浅咖色的薄款长风衣，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镜，全副武装推着行李箱从贵宾通道出来。
她最后一个出舱，贵宾通道已经空无一人。
从接机口出来，纪清晨朝外面扫了一眼，眼神落在前方一个背着双肩包，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姑娘身上，径直朝对方走了过去。
林瑶正在低头回着手机里的信息，蓦然感觉眼前落下一片阴影，下意识抬头，看到来人便叫了声，“清姐。”
纪清晨点了下头，“车到了吗？”
“到了。”林瑶迅速回完信息，将手机收起来，“刚刚和剧组那边联系了，他们已经把车牌号发过来了。”
“那出去吧。”
纪清晨说完便推着行李箱往外走，林瑶紧随其后，和她边走边聊，“清姐，前半段飞机下坠的时候吓死我了，我那边的乘客都开始写遗书了。”
因为机票订的太赶，商务舱只有一个座位，林瑶一直坐在经济舱。
“怕什么？”纪清晨淡声说，“要真出了事，也有那么多人陪着。”
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普通人谈论这种事要么后怕，要么兴奋，唯独纪清晨，看起来根本不在意。好像刚刚浩劫发生时，她置身事外，生活在另外一个空间。
纵使林瑶当了对方三年助理，也习惯了对方冷清的性格，但偶尔还是会对这种不在意无所适从。不过，她天生性格开朗，话又多，即使纪清晨这样冷淡，也不妨碍她继续输出。
“不过，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林瑶笑嘻嘻道，“清姐，你不知道，我刚一下机就遇见了帅哥。宽肩窄腰大长腿，身高至少一米八。”
“圈里的男明星不都这样。”纪清晨兴致缺缺。
“这个还是不一样的。”林瑶虽然只是个助理，但对圈内明星还是有一套自己的见解。
“圈里现存的明星一般分为两类，一类是科班出身，有天赋的年少成名，没天赋的一部剧一部剧沉淀出头，但这两种路子造成的都是一个结果，那就是展示给观众的，都是被规训好的。”
两人出了机场，经过停在外面的汽车，沿着白线往前溜达，纪清晨用眼睛搜寻着剧组派过来的车，随意问道：“另外一类呢？”
林瑶笑：“另外一类就是非科班，也许比圈外人长得帅长得美，但没经过训练，有着浓郁的素人气息，一不小心就会变得‘普通’。”
纪清晨已经看到了剧组派过来的车，推着行李箱，径直走去。
林瑶跟在她后头，嘴还没停，继续说：“可我刚刚看见的帅哥，比科班野，比非科班贵，气质太独特了。”
纪清晨敲了敲车窗玻璃，不等司机下来，便拉开了车门。
同一时间，林瑶的声音紧随其后，“尤其是那一头蓝色狼尾，野中带媚，浪中带了那么丝正经，太特别了。”
话音刚落，那头蓝色狼尾就落入了纪清晨的眼中。
宁叹听到有人拉开车门，偏头看过去，就直直撞上了一张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墨镜。
墨镜里他的一头蓝发惹眼吸睛，唇角似笑非笑。
“是挺浪的。”良久，纪清晨说。
“这辆车不是去《名门》剧组的吗？”纪清晨转开眼，探头问前排司机。
还没待司机回话，林瑶便出声说道：“清姐，车牌号错了，我们的车在前面。”
娱乐圈处处都分三六九等，主角和配角待遇有差别，一线和十八线也有参差。纪清晨刚才没有注意，瞅见了剧组名号就奔着过来了，现在才发现这就是一辆普通的，堪称简陋的保姆车，离得近了，还能闻到里面的浑浊气味。
前排司机这时也反应过来，上半身转向她，认出来人，热心道：“是纪老师吧，我这辆车是专门用来接龙套角色的，您的车在前面，导演专门给您配的。”
司机只顾着讨好纪清晨，全然没发觉有一个龙套角色正坐在前面。
宁叹挑眉，蓝色刘海颤抖了一下，笑得浑不在意，“纪老师，需要帮你搬行李吗？”
“不用。”纪清晨冷淡拒绝，推着行李箱往前面的车走去。
林瑶对着车里的宁叹，早已看呆，没有想到这张脸竟然来跑龙套，真是暴殄天物。
宁叹伸出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美女，你需要搬行李吗？”
林瑶回神，立刻摇头，“不用不用不用。”
接纪清晨的车是一辆全新的黑色宾利，看起来刚买不久，车身线条泛着冰冷奢华的光芒，司机西装笔挺，戴着墨镜，颇有专业派头。
上了车，内里更是和刚才的普通保姆车有着天壤之别。车厢地毯崭新奢华，真皮内饰精致漂亮，座椅上还铺着白色绒毯，纪清晨一坐下，就闻到了一股清幽的玫瑰花香。
摘下帽子、口罩和墨镜，纪清晨将头发往后拨了拨，忍不住皱起了眉。
司机问道：“纪小姐，先去酒店休息吗？”
“不用，先去剧组。”
纪清晨仰靠向椅背，将绒毯搭在腿上，欣赏着窗外掠过的风景。
林瑶激动道：“清姐，刚才那人就是我跟你说的帅哥，是不是很有味道。”
“渣男味吗？”纪清晨嗓音微凉。
坐一趟飞机就要约一次/炮，她庆幸，对方只是一个跑龙套的，要约也只能约素人，没有在圈子里兴风作浪。不过，这个圈子本身就魔幻，这种玩咖和娱乐圈的适配度倒是挺高。
两个多钟头后，黑色宾利驶入一片中式园林，周围山清水秀，绿林掩映，又往前开了一段，才在一座装修森严的中式宅院前停下。
宅院前有两座白玉雕刻的石狮，分列左右镇宅护院，门前悬挂一座牌匾，上书“望府”两字，刚猛顿挫，苍劲有力。
司机打开车门，恭敬道：“纪小姐请。”
纪清晨下了车，径直朝里走去，林瑶和司机跟在后面，迈上几级台阶正要跨过门槛时，纪清晨陡然回头，“你留在这里等我。”
司机面露难色，“纪小姐……”
“既然不听我的，就回去吧。”纪清晨说。
司机犹豫了半秒，最后还是低头道：“好的，纪小姐，我在这里等您。”
纪清晨和林瑶跨过门槛，走了几步平路，又下了台阶，等走到池子中央，站定，望了望四周，仿佛见到一副崭新的新画卷，画卷里的内容和剧本中的场景如出一辙。
中式意境的亭台楼阁，屋脊、梁枋、椽、走兽、瓦当恰如其分，甚至每一根柱子上雕刻的龙纹都盘枝错节栩栩如生，不知名的植物盆栽围拢成了一个小花园，有一株美人蕉尤为惹眼亮丽。
左侧用石块垒成的假山凹凸有致，其上点缀花草树木，前面的两颗迎客松苍劲蓬勃，和一镜池水相互映衬。
白墙黛檐错落有致，迎宾厅庄重肃穆，檐下挂着两盏灯笼，白天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光芒。顺着回廊，房间门窗镂刻精致，上有回字形纹。其中一件门上悬着一只金色莲花铃铛，晃一晃，便发出清脆声响，荡漾一池清水。
纪清晨定定看着，她知道，那是她的房间。
房间正对着一顶秋千，茂密的紫藤萝爬满了秋千架，微风一吹，枝叶便簌簌作响。这个家里有四个孩子，这座秋千是属于小女儿望明雪的，如果有哪个兄弟姐妹想要玩，那就必须要经过望明雪的同意。
纪清晨伸手摸了摸秋千架，有些放空，剧本中的文字，此刻在现实中活生生的拔地而起。
林瑶在一旁感叹道：“这也太厉害了，不就是一个网剧吗，值得下这么大手笔。”
纪清晨回神，“那就证明这部剧我没有接错。”
如林瑶所说，《名门》只是一部不上星的网剧，比不上卫视联播，更不是大制作电影，低成本的投入就决定了它将会是怎样的粗制滥造，再加上编剧章禹是个刚入行的新人，导演聂天常年拍抗日雷剧，剧本刚递到纪清晨手里的时候，经纪人范琦啸不以为意，根本不把这部剧列入选项。
但某个晚上，纪清晨因为失眠，闲的无聊，随手拿起剧本翻了几页打发时间，然后一看就一发不可收拾，通宵将剧本看完后，天微亮就给经纪人打了电话。
试镜两次，和编剧谈了半天后，这部剧的女一号望明雪落到了纪清晨的手里。
纪清晨入行近十年，拍了近三十部作品，深知什么样的剧本要抓住，什么样的角色要争取。然而，圈外人又没看过剧本，也不懂表演，只知道她接下了一部末流网剧。
黑粉们在网上嘲讽她，说她资源虐的要死，从最年轻的影后沦落到如今要演抗日雷剧，铺天盖地的嘲讽轻视声音朝她涌来，让她赶紧退圈，别再祸害观众。
一个胖胖的小伙从后院匆忙跑出来，手上拿着一大摞照片，看见纪清晨后，立刻停住脚步。因为身材肥胖体虚，又加上刚刚跑了一段路，张小武抹了把头上的汗，喘着气说道：“纪老师好，你们来了啊。”
林瑶奇怪道：“张小武，你也太客气了，见到我们还要跑过来迎接。”
张小武是导演助理，之前和她们有过几次合作，彼此还算熟络。
“哎呀，别提了。”张小武烦躁道，“男主角这边出了岔子，临开拍前又说要换人，那些人真能折腾。”
张小武说的含糊，但纪清晨却听懂了。
男主角是一早就定好的，一位科班出身的新生代演员，纪清晨和对方没有私交，但看过对方演的戏，对方和剧本里的形象很契合，演技也挺不错。然而小演员没有话语权，只要没有开拍那就随时可以换人。甚至只要资方的力量够大，就算杀青，也可以换人补拍。
纪清晨问道：“他们想换成谁？”
张小武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听说是位金丝雀，资方现在把压力全给了聂导，放话说要么换演员，要么就不拍。”
“聂导人呢？”林瑶问道，“我们要不先跟导演见个面。”
张小武说：“聂导因为这事上火了两三天，今天一大早就出外景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林瑶又问：“那你这么着急去做什么？”
张小武：“聂导让我把那位照片给他送去，说是再考虑看看，我觉得，聂导应该顶不住了。
圈子里这种事太过常见，而且换男主角，也跟纪清晨没关系。可是，下意识的，纪清晨的心里还是升起了一层淡淡的厌恶。
她憎恶这种作弊手段。
找到场记签完到后，剧组助理又带纪清晨和林瑶熟悉了下环境。
除开刚刚看到的布景，器材室、库房和化妆间都集中在后花园的厢房内。院子后门外有一大片空地，停满了几辆统一规格的大房车，剧组助理说：“纪老师，这是剧组专门安排的房车，您可以在这里休息，如果需要补充日常用品，随时联系我。”
说罢，又指向另外一边，“那边是餐车，纪老师如果想要点餐，提前一天跟厨师说一声就行。”
林瑶问：“龙套演员也在这里休息吃饭？”
“对，地方小，实在腾不开地。”助理回道，“不过纪老师放心，龙套演员休息的房车在角落，不会打扰到您。”
林瑶啧啧两声，“真是太可惜了。”
助理没明白她的意思，因为还要接待下一个进组的演员，便说道：“如果没事，纪老师你们就先回酒店休息吧，剧组安排的酒店就在附近。”
林瑶说：“不用了，酒店我们自己解决就行。”
跟了纪清晨三年，林瑶熟知她的一切习惯。纪清晨不喜欢住在剧组安排的酒店，人多眼杂，随时会有暴露隐私的风险，而且纪清晨喜欢清净，剧组人员全都住在一起，对她来说太过吵闹。
然而，这次纪清晨却说：“我们还是住在剧组安排的酒店吧。”
林瑶瞪大眼睛，转头看她，没明白她怎么突然就变了。
纪清晨说：“不过，能不能给我安排顶楼，我想要安静一点的空间。”
得，还是没怎么变。
她最后一个出舱，贵宾通道已经空无一人。
从接机口出来，纪清晨朝外面扫了一眼，眼神落在前方一个背着双肩包，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姑娘身上，径直朝对方走了过去。
林瑶正在低头回着手机里的信息，蓦然感觉眼前落下一片阴影，下意识抬头，看到来人便叫了声，“清姐。”
纪清晨点了下头，“车到了吗？”
“到了。”林瑶迅速回完信息，将手机收起来，“刚刚和剧组那边联系了，他们已经把车牌号发过来了。”
“那出去吧。”
纪清晨说完便推着行李箱往外走，林瑶紧随其后，和她边走边聊，“清姐，前半段飞机下坠的时候吓死我了，我那边的乘客都开始写遗书了。”
因为机票订的太赶，商务舱只有一个座位，林瑶一直坐在经济舱。
“怕什么？”纪清晨淡声说，“要真出了事，也有那么多人陪着。”
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普通人谈论这种事要么后怕，要么兴奋，唯独纪清晨，看起来根本不在意。好像刚刚浩劫发生时，她置身事外，生活在另外一个空间。
纵使林瑶当了对方三年助理，也习惯了对方冷清的性格，但偶尔还是会对这种不在意无所适从。不过，她天生性格开朗，话又多，即使纪清晨这样冷淡，也不妨碍她继续输出。
“不过，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林瑶笑嘻嘻道，“清姐，你不知道，我刚一下机就遇见了帅哥。宽肩窄腰大长腿，身高至少一米八。”
“圈里的男明星不都这样。”纪清晨兴致缺缺。
“这个还是不一样的。”林瑶虽然只是个助理，但对圈内明星还是有一套自己的见解。
“圈里现存的明星一般分为两类，一类是科班出身，有天赋的年少成名，没天赋的一部剧一部剧沉淀出头，但这两种路子造成的都是一个结果，那就是展示给观众的，都是被规训好的。”
两人出了机场，经过停在外面的汽车，沿着白线往前溜达，纪清晨用眼睛搜寻着剧组派过来的车，随意问道：“另外一类呢？”
林瑶笑：“另外一类就是非科班，也许比圈外人长得帅长得美，但没经过训练，有着浓郁的素人气息，一不小心就会变得‘普通’。”
纪清晨已经看到了剧组派过来的车，推着行李箱，径直走去。
林瑶跟在她后头，嘴还没停，继续说：“可我刚刚看见的帅哥，比科班野，比非科班贵，气质太独特了。”
纪清晨敲了敲车窗玻璃，不等司机下来，便拉开了车门。
同一时间，林瑶的声音紧随其后，“尤其是那一头蓝色狼尾，野中带媚，浪中带了那么丝正经，太特别了。”
话音刚落，那头蓝色狼尾就落入了纪清晨的眼中。
宁叹听到有人拉开车门，偏头看过去，就直直撞上了一张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墨镜。
墨镜里他的一头蓝发惹眼吸睛，唇角似笑非笑。
“是挺浪的。”良久，纪清晨说。
“这辆车不是去《名门》剧组的吗？”纪清晨转开眼，探头问前排司机。
还没待司机回话，林瑶便出声说道：“清姐，车牌号错了，我们的车在前面。”
娱乐圈处处都分三六九等，主角和配角待遇有差别，一线和十八线也有参差。纪清晨刚才没有注意，瞅见了剧组名号就奔着过来了，现在才发现这就是一辆普通的，堪称简陋的保姆车，离得近了，还能闻到里面的浑浊气味。
前排司机这时也反应过来，上半身转向她，认出来人，热心道：“是纪老师吧，我这辆车是专门用来接龙套角色的，您的车在前面，导演专门给您配的。”
司机只顾着讨好纪清晨，全然没发觉有一个龙套角色正坐在前面。
宁叹挑眉，蓝色刘海颤抖了一下，笑得浑不在意，“纪老师，需要帮你搬行李吗？”
“不用。”纪清晨冷淡拒绝，推着行李箱往前面的车走去。
林瑶对着车里的宁叹，早已看呆，没有想到这张脸竟然来跑龙套，真是暴殄天物。
宁叹伸出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美女，你需要搬行李吗？”
林瑶回神，立刻摇头，“不用不用不用。”
接纪清晨的车是一辆全新的黑色宾利，看起来刚买不久，车身线条泛着冰冷奢华的光芒，司机西装笔挺，戴着墨镜，颇有专业派头。
上了车，内里更是和刚才的普通保姆车有着天壤之别。车厢地毯崭新奢华，真皮内饰精致漂亮，座椅上还铺着白色绒毯，纪清晨一坐下，就闻到了一股清幽的玫瑰花香。
摘下帽子、口罩和墨镜，纪清晨将头发往后拨了拨，忍不住皱起了眉。
司机问道：“纪小姐，先去酒店休息吗？”
“不用，先去剧组。”
纪清晨仰靠向椅背，将绒毯搭在腿上，欣赏着窗外掠过的风景。
林瑶激动道：“清姐，刚才那人就是我跟你说的帅哥，是不是很有味道。”
“渣男味吗？”纪清晨嗓音微凉。
坐一趟飞机就要约一次/炮，她庆幸，对方只是一个跑龙套的，要约也只能约素人，没有在圈子里兴风作浪。不过，这个圈子本身就魔幻，这种玩咖和娱乐圈的适配度倒是挺高。
两个多钟头后，黑色宾利驶入一片中式园林，周围山清水秀，绿林掩映，又往前开了一段，才在一座装修森严的中式宅院前停下。
宅院前有两座白玉雕刻的石狮，分列左右镇宅护院，门前悬挂一座牌匾，上书“望府”两字，刚猛顿挫，苍劲有力。
司机打开车门，恭敬道：“纪小姐请。”
纪清晨下了车，径直朝里走去，林瑶和司机跟在后面，迈上几级台阶正要跨过门槛时，纪清晨陡然回头，“你留在这里等我。”
司机面露难色，“纪小姐……”
“既然不听我的，就回去吧。”纪清晨说。
司机犹豫了半秒，最后还是低头道：“好的，纪小姐，我在这里等您。”
纪清晨和林瑶跨过门槛，走了几步平路，又下了台阶，等走到池子中央，站定，望了望四周，仿佛见到一副崭新的新画卷，画卷里的内容和剧本中的场景如出一辙。
中式意境的亭台楼阁，屋脊、梁枋、椽、走兽、瓦当恰如其分，甚至每一根柱子上雕刻的龙纹都盘枝错节栩栩如生，不知名的植物盆栽围拢成了一个小花园，有一株美人蕉尤为惹眼亮丽。
左侧用石块垒成的假山凹凸有致，其上点缀花草树木，前面的两颗迎客松苍劲蓬勃，和一镜池水相互映衬。
白墙黛檐错落有致，迎宾厅庄重肃穆，檐下挂着两盏灯笼，白天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光芒。顺着回廊，房间门窗镂刻精致，上有回字形纹。其中一件门上悬着一只金色莲花铃铛，晃一晃，便发出清脆声响，荡漾一池清水。
纪清晨定定看着，她知道，那是她的房间。
房间正对着一顶秋千，茂密的紫藤萝爬满了秋千架，微风一吹，枝叶便簌簌作响。这个家里有四个孩子，这座秋千是属于小女儿望明雪的，如果有哪个兄弟姐妹想要玩，那就必须要经过望明雪的同意。
纪清晨伸手摸了摸秋千架，有些放空，剧本中的文字，此刻在现实中活生生的拔地而起。
林瑶在一旁感叹道：“这也太厉害了，不就是一个网剧吗，值得下这么大手笔。”
纪清晨回神，“那就证明这部剧我没有接错。”
如林瑶所说，《名门》只是一部不上星的网剧，比不上卫视联播，更不是大制作电影，低成本的投入就决定了它将会是怎样的粗制滥造，再加上编剧章禹是个刚入行的新人，导演聂天常年拍抗日雷剧，剧本刚递到纪清晨手里的时候，经纪人范琦啸不以为意，根本不把这部剧列入选项。
但某个晚上，纪清晨因为失眠，闲的无聊，随手拿起剧本翻了几页打发时间，然后一看就一发不可收拾，通宵将剧本看完后，天微亮就给经纪人打了电话。
试镜两次，和编剧谈了半天后，这部剧的女一号望明雪落到了纪清晨的手里。
纪清晨入行近十年，拍了近三十部作品，深知什么样的剧本要抓住，什么样的角色要争取。然而，圈外人又没看过剧本，也不懂表演，只知道她接下了一部末流网剧。
黑粉们在网上嘲讽她，说她资源虐的要死，从最年轻的影后沦落到如今要演抗日雷剧，铺天盖地的嘲讽轻视声音朝她涌来，让她赶紧退圈，别再祸害观众。
一个胖胖的小伙从后院匆忙跑出来，手上拿着一大摞照片，看见纪清晨后，立刻停住脚步。因为身材肥胖体虚，又加上刚刚跑了一段路，张小武抹了把头上的汗，喘着气说道：“纪老师好，你们来了啊。”
林瑶奇怪道：“张小武，你也太客气了，见到我们还要跑过来迎接。”
张小武是导演助理，之前和她们有过几次合作，彼此还算熟络。
“哎呀，别提了。”张小武烦躁道，“男主角这边出了岔子，临开拍前又说要换人，那些人真能折腾。”
张小武说的含糊，但纪清晨却听懂了。
男主角是一早就定好的，一位科班出身的新生代演员，纪清晨和对方没有私交，但看过对方演的戏，对方和剧本里的形象很契合，演技也挺不错。然而小演员没有话语权，只要没有开拍那就随时可以换人。甚至只要资方的力量够大，就算杀青，也可以换人补拍。
纪清晨问道：“他们想换成谁？”
张小武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听说是位金丝雀，资方现在把压力全给了聂导，放话说要么换演员，要么就不拍。”
“聂导人呢？”林瑶问道，“我们要不先跟导演见个面。”
张小武说：“聂导因为这事上火了两三天，今天一大早就出外景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林瑶又问：“那你这么着急去做什么？”
张小武：“聂导让我把那位照片给他送去，说是再考虑看看，我觉得，聂导应该顶不住了。
圈子里这种事太过常见，而且换男主角，也跟纪清晨没关系。可是，下意识的，纪清晨的心里还是升起了一层淡淡的厌恶。
她憎恶这种作弊手段。
找到场记签完到后，剧组助理又带纪清晨和林瑶熟悉了下环境。
除开刚刚看到的布景，器材室、库房和化妆间都集中在后花园的厢房内。院子后门外有一大片空地，停满了几辆统一规格的大房车，剧组助理说：“纪老师，这是剧组专门安排的房车，您可以在这里休息，如果需要补充日常用品，随时联系我。”
说罢，又指向另外一边，“那边是餐车，纪老师如果想要点餐，提前一天跟厨师说一声就行。”
林瑶问：“龙套演员也在这里休息吃饭？”
“对，地方小，实在腾不开地。”助理回道，“不过纪老师放心，龙套演员休息的房车在角落，不会打扰到您。”
林瑶啧啧两声，“真是太可惜了。”
助理没明白她的意思，因为还要接待下一个进组的演员，便说道：“如果没事，纪老师你们就先回酒店休息吧，剧组安排的酒店就在附近。”
林瑶说：“不用了，酒店我们自己解决就行。”
跟了纪清晨三年，林瑶熟知她的一切习惯。纪清晨不喜欢住在剧组安排的酒店，人多眼杂，随时会有暴露隐私的风险，而且纪清晨喜欢清净，剧组人员全都住在一起，对她来说太过吵闹。
然而，这次纪清晨却说：“我们还是住在剧组安排的酒店吧。”
林瑶瞪大眼睛，转头看她，没明白她怎么突然就变了。
纪清晨说：“不过，能不能给我安排顶楼，我想要安静一点的空间。”
得，还是没怎么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