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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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未初上，Dibnight的前廊大灯却早早亮起。
驻场乐队正为今晚的演出调试设备，Mia将新到的一批酒放进展架，一转身，被眼前人吓了一跳，失声痛骂：“大白天要死啊！吓出病来你负责吗！”擦了擦额头冷汗：“你找谁啊？”
对方递来一张名片，Mia一看是自己的，正纳闷，面前女子先道：“我收到了你的联络。”
“……嗯？”Mia狐疑地上下端详，转而嘤咛一声，手忙脚乱拿起手机，翻出Ada发来的所谓“接头人”照片仔细确认，终是不禁慨叹：“好家伙，大变活人。”
——谁能想到呢，照片上明眸皓齿的乖巧姑娘，此刻竟化着小烟熏，穿着蛇皮短裙和马丁靴站在自己面前。
“呃，妹妹，”Mia小心试探，“你的情况Ada没说太详细，我就问问……”
“你应该……不是来钓凯子的吧。”
林昼夏抬眸看她：“不是。”
Mia凝重的表情瞬间放松下来：“不是，不是就好，”她笑两声掩饰尴尬，“其实我早就知道，毕竟我们也不做‘那种’生意，不然你肯定……”
“到时候，”林昼夏指着吧台中央位置，“我能坐这里吗？”
Mia忙不迭点头：“当然能，怎么说你都是客人。”
这时候已经开始营业了，灯光暗下，天花板彩灯花色斑斓，光芒变幻，舞台随着鼓手起势传来节奏明快的背景音，几个打扮风骚的男人勾肩搭背从林昼夏跟前路过，其中一人同她对视，吹了声口哨。
“别介意。”Mia说：“那些男的喝醉了，连这儿三十多岁的店经理都调戏过。”
林昼夏点点头，没说话。
Mia推来一杯酒：“酒精度低，能喝吧？”
林昼夏迟疑片刻，拿起抿了一口：“味道不错。谢谢。”她打开手机似要付钱，Mia阻拦道：“别了，又不是特调的，能多贵呀，算姐招待——”
Mia的声音像线似的突然断掉，接着只说：“来了。”
林昼夏动了动。
“先别回头，”Mia俯身，“他们的位置在03号卡座，六点钟方向，你注意看。”说完，Mia绕过吧台疾步去到那群人身边——音响大，背景音杂，林昼夏只见Mia仰头说了什么，然后将他们带到卡座，点完单，作势要折返。
与此同时，林昼夏的目光分明单纯地跟随着Mia，却鬼使神差和一人撞上——如果说那张偷拍照上周斯悯勉强能称作“孤高”，那这时的周斯悯才是真正的“狂妄”——塞着耳机，双手插兜，深色系无袖背心搭宽松牛仔裤，胸肌挺括，结实的手臂线条在光影朦胧中清晰依旧。
高大、富有力量，又“杀气十足”。
“……”林昼夏不动声色，率先收回视线。
身旁空位忽有人落座，林昼夏转头，是几分钟前与她对视的男人。
“美女，一个人啊，”男人单手撑在一侧，笑道，“我是这儿常客，但貌似没见过你。”
林昼夏保持沉默，看着手里那杯酒。
男人干脆趁势出击，一边说她头发乱了一边伸手要摸她脸，林昼夏偏头避过，余光却见周斯悯在卡座打个响指，近在迟尺的Mia又被叫回去。
“摸一下怎么了，”男人不屑，“一次二百，成不。”
林昼夏蓄势待发的巴掌正要呼出去，Mia及时救场：“哎哎哎，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她瞥见桌上二百块钱，暗自骂了句脏话，“先生，这我朋友，等我下班呢，不是‘圈’里的人。”
男人不信：“那穿这样给谁看。”
Mia无语凝噎，好半晌，才又慢吞吞道：“先生您看要不这样，今儿您带这么多朋友来，也算老顾客了，酒水打八折，”Mia嫣然一笑，“算我请的。”
男人眼神飘忽，哼一声：“你说的啊。”言罢，转身离开。
“姐……”
“你别说，先听我说。”Mia刚松下一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Ada告诉我，你在私下调查03卡座的客人，但他们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是吗？”
林昼夏一顿：“对。”
“那为什么，”Mia稳住呼吸，“为什么，那个叫‘斯悯’的人，让你过去。”
“……”
“你不方便直接露面吧，我替你解释。”Mia咕哝：“他们估计误会你是陪玩儿的了……”
林昼夏叹一口气：“我去吧，”她看向Mia，“来都来了。”
……
“斯悯啊，你可真行，跟你爸说翻脸就翻脸。”范姜浩开了瓶好酒，手法熟练地给面前一排空酒杯满上：“要我说，那小情儿摊上你这么个便宜儿子，可算倒大霉了。”
钟仅上个月跑澳洲撒欢，有点跟不上换题：“啥，斯悯他爹又找新老婆啊？”
“没，还是那姓宋的。”范姜浩一屁股坐沙发上：“今非昔比，人家现在正儿八经拎包入住咯！”
周斯悯轻扯唇，不作回应。
他们仨十几岁至今都一块儿长大，说“连体婴”也不为过。周斯悯出身好，本人也争气，以前钟仅听自家老头念叨，说周家小孩比起像他爹，更像周堇鸿，年纪轻轻，却有不怒自威的意思。
钟仅见状，打岔：“得，今儿我请客，不聊有的没的。”他看向顺道一路来玩的几个姑娘，颇为绅士：“想点什么随意，别——”
“客气”俩字尚未出口，钟仅抬眼瞧见来人，挤挤眼，一扬下巴：“斯悯。”
众人望去，视线停在周斯悯身后的女孩身上。
然而当事人并不太惊讶。
周斯悯腾出个位置，示意她坐。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礼貌性的自我介绍，周斯悯递来一副牌：“会玩吗？”
十五岁，考到江城念高中，那是经济最困难的一年，江秀珍带她暂时住在破旧筒子楼里。一到周末，邻里街坊摆张桌子在楼下打牌，三层楼高的屋子哪怕关着窗也能听得清楚，有时江秀珍下班晚，她就趴在外头边等边看，久而久之，“24点”“炸金花”等流行玩法，也能听懂个七七八八。
“玩什么。”林昼夏接过，握住两端上下翻叠。
范姜浩来了兴致，指尖搭着一杯酒边缘，缓慢推过去。林昼夏瞧一眼：“不喝。谢谢。”
“‘打千分’吧，我比较熟。”林昼夏抬手沿酒桌将牌按“一”字抹开，转过头，示意周斯悯先抽。
熟人局，没什么先后可抢，其他人好整以暇静观其变。
周斯悯看她一眼，随后躬身前倾，小臂搭在腿上，削瘦修长的指节随机捻出一张——
“我说今早怎么听见喜鹊叫呢。”
一道男声从头顶传来：“过得好吗，斯悯。”
白衣黑裤的男人站在两人之间，很快留意到林昼夏这副生面孔：“新认识的妹妹？叫什么……”
“梁在。”钟仅冷声：“滚。”
话音落，头顶灯球闪现一丝白光，男人容颜尚且英俊，右额处，有一道骇人的豁口，不知经历多少年岁，哪怕长出新肉，仍可见疤痕从眼角逶迤曲折至发际。
“朋友约在这见面，不是我跟踪尾随。”梁在一摊手，掌心落在周斯悯肩头：“斯悯啊，我们好不容易重逢，不打算叙旧吗。”
“叙，当然叙。”周斯悯将牌一撂，起身与梁在对峙。
梁在一笑，香烟随呼吸喷洒在周斯悯脸上：“……你这种看人像看狗的表情，果然还是没变。”他将烟取下，抖了抖，忽地俯身，凑到林昼夏跟前，用假装很低实际都听得见的声音说：“妹妹，跟他谈恋爱没意思，他有‘病’，你知道这病怎么来的——”
周斯悯扯住他的头发，一拳砸在胃上。
梁在的话戛然而止，并且从面部扭曲度来看，力道相当重。
他抓着沙发背痛得跪下，周斯悯却不准备停止，拽住头下拉，脸被迫仰起，一下又一下，关节击打皮肉的触感暴戾且真实。四周是同桌女伴尖锐的叫喊，回过神，周斯悯发现自己被钟仅从后架住，而范姜浩一直嚷着 “别打了”“要打死了”之类的话……
店经理闻讯赶来，Mia趁乱将林昼夏抓出：“老天爷，你把他们惹毛了？”
“不是我，”林昼夏莫名忆起棠亭，“是那个姓梁的。”
“姓梁的？”Mia已经顾不得找正主了，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算了，他们这么一闹，今晚又得加班善后，没事的话就快走吧，别等警察来了把你也牵连进去。”
“这是什么，”视线向下，“扑克牌？”
林昼夏垂头一看，一张背面印有波纹花色的卡牌正卡在短裙腰带处。
“可能刚才不注意飞出来的。”她取下，翻过面。
是黑桃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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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
炽白的灯光晃得人眼花。
眼前是被警察教育后点头哈腰表示再也不敢的范姜浩和钟仅，身边是隔了一个位置虎视眈眈要弄死自己的梁在，周斯悯白眼翻上天，还有闲心把手从裤子口袋伸出来竖中指。
梁在一张脸被揍得堪比破相，才消下去的火又蹭地冒三圈：“你他妈！”
“干什么！”值班警员猛拍两下桌子以示警告。
一辆银灰色宾利停在门口，一个身着靛蓝长裙的女人匆匆赶来，着急忙慌跟警员说着什么，离得远，听不真切，大概内容是梁在他爸决定息事宁人，让事情就这么过去。梁在也不聋，奈何他忌惮自己老子，表情精彩万分，愣是只留下句“走着瞧”便愤然离开。
女人上前，温言细语：“小悯，回家吧。”
“你谁啊。”周斯悯没什么好脸，起身向外，三两步垮下台阶。
范姜浩和钟仅跟在后头，被女人叫住：“小浩，小仅，你们喝酒了不能开车，阿姨送你们回去。”
这山芋有多烫手俩人心知肚明，忙拒绝：“不用，我们可以叫代驾。”
“这都十一点多了，不如去我们家睡一晚，明天……”
“‘我们家’？”周斯悯回头：“谁跟你有家。”
女人一怔：“小悯，我和正擎这么多年感情，我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什么时候你肯接受我，叫我一声‘妈’。”
周斯悯看着她。
“我没妈，”他淡道，“我妈早死了。”
“……好，那就不叫‘妈’，但你可不可以，”女人哽咽，“可不可以给我一点尊重。”
“下周末我生日，能回家一起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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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未初上，Dibnight的前廊大灯却早早亮起。
驻场乐队正为今晚的演出调试设备，Mia将新到的一批酒放进展架，一转身，被眼前人吓了一跳，失声痛骂：“大白天要死啊！吓出病来你负责吗！”擦了擦额头冷汗：“你找谁啊？”
对方递来一张名片，Mia一看是自己的，正纳闷，面前女子先道：“我收到了你的联络。”
“……嗯？”Mia狐疑地上下端详，转而嘤咛一声，手忙脚乱拿起手机，翻出Ada发来的所谓“接头人”照片仔细确认，终是不禁慨叹：“好家伙，大变活人。”
——谁能想到呢，照片上明眸皓齿的乖巧姑娘，此刻竟化着小烟熏，穿着蛇皮短裙和马丁靴站在自己面前。
“呃，妹妹，”Mia小心试探，“你的情况Ada没说太详细，我就问问……”
“你应该……不是来钓凯子的吧。”
林昼夏抬眸看她：“不是。”
Mia凝重的表情瞬间放松下来：“不是，不是就好，”她笑两声掩饰尴尬，“其实我早就知道，毕竟我们也不做‘那种’生意，不然你肯定……”
“到时候，”林昼夏指着吧台中央位置，“我能坐这里吗？”
Mia忙不迭点头：“当然能，怎么说你都是客人。”
这时候已经开始营业了，灯光暗下，天花板彩灯花色斑斓，光芒变幻，舞台随着鼓手起势传来节奏明快的背景音，几个打扮风骚的男人勾肩搭背从林昼夏跟前路过，其中一人同她对视，吹了声口哨。
“别介意。”Mia说：“那些男的喝醉了，连这儿三十多岁的店经理都调戏过。”
林昼夏点点头，没说话。
Mia推来一杯酒：“酒精度低，能喝吧？”
林昼夏迟疑片刻，拿起抿了一口：“味道不错。谢谢。”她打开手机似要付钱，Mia阻拦道：“别了，又不是特调的，能多贵呀，算姐招待——”
Mia的声音像线似的突然断掉，接着只说：“来了。”
林昼夏动了动。
“先别回头，”Mia俯身，“他们的位置在03号卡座，六点钟方向，你注意看。”说完，Mia绕过吧台疾步去到那群人身边——音响大，背景音杂，林昼夏只见Mia仰头说了什么，然后将他们带到卡座，点完单，作势要折返。
与此同时，林昼夏的目光分明单纯地跟随着Mia，却鬼使神差和一人撞上——如果说那张偷拍照上周斯悯勉强能称作“孤高”，那这时的周斯悯才是真正的“狂妄”——塞着耳机，双手插兜，深色系无袖背心搭宽松牛仔裤，胸肌挺括，结实的手臂线条在光影朦胧中清晰依旧。
高大、富有力量，又“杀气十足”。
“……”林昼夏不动声色，率先收回视线。
身旁空位忽有人落座，林昼夏转头，是几分钟前与她对视的男人。
“美女，一个人啊，”男人单手撑在一侧，笑道，“我是这儿常客，但貌似没见过你。”
林昼夏保持沉默，看着手里那杯酒。
男人干脆趁势出击，一边说她头发乱了一边伸手要摸她脸，林昼夏偏头避过，余光却见周斯悯在卡座打个响指，近在迟尺的Mia又被叫回去。
“摸一下怎么了，”男人不屑，“一次二百，成不。”
林昼夏蓄势待发的巴掌正要呼出去，Mia及时救场：“哎哎哎，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她瞥见桌上二百块钱，暗自骂了句脏话，“先生，这我朋友，等我下班呢，不是‘圈’里的人。”
男人不信：“那穿这样给谁看。”
Mia无语凝噎，好半晌，才又慢吞吞道：“先生您看要不这样，今儿您带这么多朋友来，也算老顾客了，酒水打八折，”Mia嫣然一笑，“算我请的。”
男人眼神飘忽，哼一声：“你说的啊。”言罢，转身离开。
“姐……”
“你别说，先听我说。”Mia刚松下一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Ada告诉我，你在私下调查03卡座的客人，但他们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是吗？”
林昼夏一顿：“对。”
“那为什么，”Mia稳住呼吸，“为什么，那个叫‘斯悯’的人，让你过去。”
“……”
“你不方便直接露面吧，我替你解释。”Mia咕哝：“他们估计误会你是陪玩儿的了……”
林昼夏叹一口气：“我去吧，”她看向Mia，“来都来了。”
……
“斯悯啊，你可真行，跟你爸说翻脸就翻脸。”范姜浩开了瓶好酒，手法熟练地给面前一排空酒杯满上：“要我说，那小情儿摊上你这么个便宜儿子，可算倒大霉了。”
钟仅上个月跑澳洲撒欢，有点跟不上换题：“啥，斯悯他爹又找新老婆啊？”
“没，还是那姓宋的。”范姜浩一屁股坐沙发上：“今非昔比，人家现在正儿八经拎包入住咯！”
周斯悯轻扯唇，不作回应。
他们仨十几岁至今都一块儿长大，说“连体婴”也不为过。周斯悯出身好，本人也争气，以前钟仅听自家老头念叨，说周家小孩比起像他爹，更像周堇鸿，年纪轻轻，却有不怒自威的意思。
钟仅见状，打岔：“得，今儿我请客，不聊有的没的。”他看向顺道一路来玩的几个姑娘，颇为绅士：“想点什么随意，别——”
“客气”俩字尚未出口，钟仅抬眼瞧见来人，挤挤眼，一扬下巴：“斯悯。”
众人望去，视线停在周斯悯身后的女孩身上。
然而当事人并不太惊讶。
周斯悯腾出个位置，示意她坐。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礼貌性的自我介绍，周斯悯递来一副牌：“会玩吗？”
十五岁，考到江城念高中，那是经济最困难的一年，江秀珍带她暂时住在破旧筒子楼里。一到周末，邻里街坊摆张桌子在楼下打牌，三层楼高的屋子哪怕关着窗也能听得清楚，有时江秀珍下班晚，她就趴在外头边等边看，久而久之，“24点”“炸金花”等流行玩法，也能听懂个七七八八。
“玩什么。”林昼夏接过，握住两端上下翻叠。
范姜浩来了兴致，指尖搭着一杯酒边缘，缓慢推过去。林昼夏瞧一眼：“不喝。谢谢。”
“‘打千分’吧，我比较熟。”林昼夏抬手沿酒桌将牌按“一”字抹开，转过头，示意周斯悯先抽。
熟人局，没什么先后可抢，其他人好整以暇静观其变。
周斯悯看她一眼，随后躬身前倾，小臂搭在腿上，削瘦修长的指节随机捻出一张——
“我说今早怎么听见喜鹊叫呢。”
一道男声从头顶传来：“过得好吗，斯悯。”
白衣黑裤的男人站在两人之间，很快留意到林昼夏这副生面孔：“新认识的妹妹？叫什么……”
“梁在。”钟仅冷声：“滚。”
话音落，头顶灯球闪现一丝白光，男人容颜尚且英俊，右额处，有一道骇人的豁口，不知经历多少年岁，哪怕长出新肉，仍可见疤痕从眼角逶迤曲折至发际。
“朋友约在这见面，不是我跟踪尾随。”梁在一摊手，掌心落在周斯悯肩头：“斯悯啊，我们好不容易重逢，不打算叙旧吗。”
“叙，当然叙。”周斯悯将牌一撂，起身与梁在对峙。
梁在一笑，香烟随呼吸喷洒在周斯悯脸上：“……你这种看人像看狗的表情，果然还是没变。”他将烟取下，抖了抖，忽地俯身，凑到林昼夏跟前，用假装很低实际都听得见的声音说：“妹妹，跟他谈恋爱没意思，他有‘病’，你知道这病怎么来的——”
周斯悯扯住他的头发，一拳砸在胃上。
梁在的话戛然而止，并且从面部扭曲度来看，力道相当重。
他抓着沙发背痛得跪下，周斯悯却不准备停止，拽住头下拉，脸被迫仰起，一下又一下，关节击打皮肉的触感暴戾且真实。四周是同桌女伴尖锐的叫喊，回过神，周斯悯发现自己被钟仅从后架住，而范姜浩一直嚷着 “别打了”“要打死了”之类的话……
店经理闻讯赶来，Mia趁乱将林昼夏抓出：“老天爷，你把他们惹毛了？”
“不是我，”林昼夏莫名忆起棠亭，“是那个姓梁的。”
“姓梁的？”Mia已经顾不得找正主了，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算了，他们这么一闹，今晚又得加班善后，没事的话就快走吧，别等警察来了把你也牵连进去。”
“这是什么，”视线向下，“扑克牌？”
林昼夏垂头一看，一张背面印有波纹花色的卡牌正卡在短裙腰带处。
“可能刚才不注意飞出来的。”她取下，翻过面。
是黑桃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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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
炽白的灯光晃得人眼花。
眼前是被警察教育后点头哈腰表示再也不敢的范姜浩和钟仅，身边是隔了一个位置虎视眈眈要弄死自己的梁在，周斯悯白眼翻上天，还有闲心把手从裤子口袋伸出来竖中指。
梁在一张脸被揍得堪比破相，才消下去的火又蹭地冒三圈：“你他妈！”
“干什么！”值班警员猛拍两下桌子以示警告。
一辆银灰色宾利停在门口，一个身着靛蓝长裙的女人匆匆赶来，着急忙慌跟警员说着什么，离得远，听不真切，大概内容是梁在他爸决定息事宁人，让事情就这么过去。梁在也不聋，奈何他忌惮自己老子，表情精彩万分，愣是只留下句“走着瞧”便愤然离开。
女人上前，温言细语：“小悯，回家吧。”
“你谁啊。”周斯悯没什么好脸，起身向外，三两步垮下台阶。
范姜浩和钟仅跟在后头，被女人叫住：“小浩，小仅，你们喝酒了不能开车，阿姨送你们回去。”
这山芋有多烫手俩人心知肚明，忙拒绝：“不用，我们可以叫代驾。”
“这都十一点多了，不如去我们家睡一晚，明天……”
“‘我们家’？”周斯悯回头：“谁跟你有家。”
女人一怔：“小悯，我和正擎这么多年感情，我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什么时候你肯接受我，叫我一声‘妈’。”
周斯悯看着她。
“我没妈，”他淡道，“我妈早死了。”
“……好，那就不叫‘妈’，但你可不可以，”女人哽咽，“可不可以给我一点尊重。”
“下周末我生日，能回家一起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