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角声呜咽，天色猩红。
“援兵何在，援兵何在啊！”
牧野嘶吼着挥刀一斩，在空中划过一条深红的血线，身前两个人影应声倒地，他呕出一口血，长枪深深扎进土里，脚下的尸体已摞成了小山堆。
通信兵扑跪在他身前涕泗横流，“将军啊，朝廷的人马根本就没有出城，他们暗自吃空了军饷，正愁没有替罪羊，咱们……咱们被他们给耍了！”
“你说什么！”
牧野目眦尽裂，瞳孔剧烈颤抖着。边关大捷，北大营苦战数月，三次请求朝廷支援却全都石沉大海，好不容易等到了回信，却竟是这样的结果。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夺眶而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回撤……”
“将军，回撤，玉门关就守不住，那到时候……到时候……”
到时候便是腥风血雨，尸横遍野。
“回撤！我说回撤！！”
“是！”
战无不胜的北大营终是弃城了，不久，黑压压的影子如蚂蚁一般啮噬了整座城墙。
牧野不忍回头，拖着一身血跨上一匹瘦骨嶙峋的战马，突然远处银光乍现，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穿了他的脖子——
“牧野！”
夏子衿自睡梦中惊坐而起，素白单衣已经被汗浸透了，难以言说的心悸刺激得她浑身颤抖。
半年多来，她常常做这样的梦，玉门关战败，牧野冤死沙场，亡魂不得归乡。
正出神，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夫人，蒲家三公子求见。”
“我速速就来。”
蒲家乃是京北大户，当今文官首府，但与牧家这等武官世家向来无交集，不知所来为何。
夏子衿换了一身月白锦裙，头发只用简单的发饰装扮，眉目清绝，像枝头静开的梨花。
正殿之中坐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一身墨绿长袍，修长的手指轻托着茶盏，端的是一派玉树临风。他脸上拢着一层面纱，只露出一双摄人心魄的丹凤眼。
见到夏子衿，青年的眼神之中忽然添了一层光彩，他起身上前，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问夫人安，鄙人姓蒲，名问墨，字子玉，今日脸上臊了些疹子，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还望夫人见谅。”
“无妨，妾身夏子衿，见过蒲公子，不知公子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实不相瞒，鄙人今日是为提亲前来，我对夫人倾心已久，愿与夏氏永结同心，结秦晋之好。”
蒲问墨轻轻拍了拍巴掌，各色珠宝首饰和黄金白银便鱼贯而入，顷刻间站满了正殿。
夏子衿蹙眉，“公子，我是牧将军的夫人。”
“我知，可是牧将军已出征一年有余，如今音信全无，估计……”
“放肆！”夏子衿拍桌而起，“这里是牧府，岂能容你胡言乱语，来人，送客。”
“不劳夫人费心，我自己会走。”，蒲问墨捻起折扇，上挑的眼尾噙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走到她耳边低声道，“夏子衿，你会同意的。”说罢便闲庭信步地离开了。
“呦，这野男人都追到家里来了，别哪天肚子里多了二两肉，人家还以为牧野千里送子好生大能耐，呸！”
这话音不甚大，却是不偏不倚地引得满宅子人尽听闻，就连扫院子的下人都不免低头抿嘴，眼神暧昧地偷瞄她，夏子衿垂眸不语，转身回了寝院。
眼下正是暮春时节，繁花开得艳丽芬芳，然而这一路上却似从春天走到了冬天。
她是替嫁过来的庶女，当初进门时不知惹了多少闲话，牧府本就不喜欢这飞上枝头的小麻雀，牧野一去便更是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夏子衿并不在乎，她只想牧野好好活着。
新婚当天，边疆传来战报，牧野连盖头都没来得及掀就匆匆随军远征了，临别时跪在她身前，一手捏紧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霸道又凶狠的吻。
“丫头，等我回来。”
等你回来。
寝屋柜匣中放着一叠家书，泛黄的纸页上已磨出一层淡淡的绒毛，夏子衿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透过那遒劲的墨迹，仿佛就能看见一个刀疤脸的汉子在打仗间隙，靠着石墙饮着酒痴痴笑的模样。
可是近半年以来，牧野突然之间音讯杳无，寄出的家书全部石沉大海，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逃了。
可是夏子衿不信。
她轻轻抚摸着家书落款处那句“吾妻珍重，吻你万千”，眼底泛起了无限悲凉。
“夫人，夏府来信。”
信封未启，夏子衿便知晓里面会写什么，果然不出她所料，夏府无非是变本加厉地讽刺她不检点，说那蒲问墨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出，让她务必守寡到底，切不可辜负牧野的一片真心。
可笑，明明是见不得人的算盘心思，却愣是拉着赤诚的相思当作垫背。
夏子衿笔都懒得提，直接对信使说道，“你且告诉夏家，我自知若是改嫁，夏府便短了帮衬，不用他们提醒我，牧野一天不回来，我就给他守一辈子寡。”
信使走后，她利落地收拾出一个包袱，悄无声息地出了府，马车走了一个时辰，停在了一处荒芜之地。
近年来天下动荡，边关屡屡来犯，就连京城中也多了数倍流民，不少士兵的亲眷没了军饷，只能沦为乞丐，她不忍见此，于是花光了积蓄盖了一间小小的医馆。
“牧夫人来了，牧夫人来了！”
流民看见远处一袭白衣，便四面八方地聚了过来，熟稔地为夏子衿摆好桌椅，眼睛里仿佛充满了光，夏子衿嫣然一笑，盖过满城春色，她一如往常地施针、煎药、施粥，虽忙碌却井井有条。
直到一只脏兮兮的大手在她诊脉之后没有离去，而是慢慢攀上了她洁白的衣袖。
“娘子，你可真美……”
夏子衿脸色一变，连忙起身后退，“你们要干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猥琐一笑，三下两下便脱去衣服，露出臭烘烘的躯体，“小美娘，你好香啊。”
“放开我，走开，走开！”
“啊——”
一声凄惨尖锐的叫声响彻云霄，不过却不是夏子衿的，只见一道银光划破天际，与之同时，一道黑影如旋风般飞起，剑光潋滟，快得闪出重影，只听得簌簌风声里此起彼伏的哀嚎，顷刻之间周遭已是血色一片，万籁俱寂。
风声止，那矫健的身影便稳稳落下，长剑点地，形如劲松。
“伤她一毫者，死。”
这一句说得轻飘飘，可落在人耳朵里却似吐着信子的毒蛇，直叫人毛骨悚然，流民见状纷纷吓得四处逃窜，夏子衿面无人色，杏眸中尽是惶恐。
青年脸上的白纱已经摘去了，露出白玉般光洁无暇的脸庞和锋利俊朗的五官，眼尾处尚存的一点狠戾也在目光落在她身上的一刻时如冰雪消融般殆尽，转瞬变得清柔，唇角噙着一丝佻达笑意，像是早预料到她会作此反应。
“蒲……蒲问墨？”
他怎么会在这里？
既没有疹子，为何今早见面的时候要戴着白纱，还要说谎？
夏子衿想问个究竟，然而还没等开口，蒲问墨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她怀里。
“喂，你醒醒！”
夏子衿见状不对，忙将人挪去里间，解开他的腰封，只见劲瘦紧实的肌肉上纵横着大大小小二十多处伤口，青筋暴突，血痂全部撕裂，纱布浸透着血，将洁白的里衣染得鲜红一片。
刚才还舞刀弄枪的人此刻脸上已血色褪尽，嘴里模糊地喃喃着，夏子衿伸手一探，果然一片滚烫。
“快去拿药。”
床上的人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忽地向下一抓，攥住了夏子衿的指尖，像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般。
夏子衿一顿，忙要抽出手来，然而蒲问墨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甩也甩不开，若不是脖颈上豆大的汗珠和苍白的嘴唇，她真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上自己这儿装病来了。
“我不走，我给你治病。”
蒲问墨这才有了反应，慢慢松开了力道，手腕缓缓垂落，夏子衿一怔。
半晌，夏子衿煎好了药，扶着他一点点喝下，蒲问墨的脸上这才渐渐有了些许血色，她拆了他身上的纱布，换上新药重新包扎，蒲问墨在梦中疼得蹙了蹙眉，过了一会儿终于沉沉睡去。
夏子衿还从没有夜不归宿的时候，可如今伤患在此，她也不好抛下他不管，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的伤，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在旁边将就了一晚。
蒲问墨这一觉睡得很老实，夏子衿再次睁眼时，天已经大亮了，她一抬眸，便撞上了一双柔光似水的丹凤眼。
“夏娘子，昨天是你救了我。”
“叫我牧夫人。”
夏子衿面无表情地起身，然而她睡了一宿四肢尚在僵硬，这一站便不受控地跌了个踉跄，蒲问墨从善如流地一扶，直接把她搂进了自己火热光裸的胸膛。
“子衿，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会一辈子待你好，一辈子护你周全，你嫁给我可好？”
“不好。”夏子衿用力推拒，脸颊绯红，“蒲公子，我是看在你昨天救了我的份儿上，但是我愿意等我丈夫一万年，以后还请唤我牧夫人。”
话音刚落，医馆门外就响起一阵嘈杂——
“这对奸夫□□就在里头呢！”
夏子衿知晓自己中计了，忙推开蒲问墨，然而脚步未及，面前的门就被粗暴地推开。
“贱人，你果然在这里！”
牧家一行人来势汹汹，大有直捣黄龙之势，一个巴掌就冲着夏子衿扇了过来。
夏子衿闭上眼睛，但预想的疼痛没有传来，被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挡住了。
蒲问墨上身还是赤裸的，他身形高大，胸肌紧实，眼神凌厉，好整以暇地睥睨着眼前之人。
“我和我夫人在外过个夜，怎么就成奸夫□□了？”
“牧……牧野……你是牧野！”
“援兵何在，援兵何在啊！”
牧野嘶吼着挥刀一斩，在空中划过一条深红的血线，身前两个人影应声倒地，他呕出一口血，长枪深深扎进土里，脚下的尸体已摞成了小山堆。
通信兵扑跪在他身前涕泗横流，“将军啊，朝廷的人马根本就没有出城，他们暗自吃空了军饷，正愁没有替罪羊，咱们……咱们被他们给耍了！”
“你说什么！”
牧野目眦尽裂，瞳孔剧烈颤抖着。边关大捷，北大营苦战数月，三次请求朝廷支援却全都石沉大海，好不容易等到了回信，却竟是这样的结果。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夺眶而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回撤……”
“将军，回撤，玉门关就守不住，那到时候……到时候……”
到时候便是腥风血雨，尸横遍野。
“回撤！我说回撤！！”
“是！”
战无不胜的北大营终是弃城了，不久，黑压压的影子如蚂蚁一般啮噬了整座城墙。
牧野不忍回头，拖着一身血跨上一匹瘦骨嶙峋的战马，突然远处银光乍现，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穿了他的脖子——
“牧野！”
夏子衿自睡梦中惊坐而起，素白单衣已经被汗浸透了，难以言说的心悸刺激得她浑身颤抖。
半年多来，她常常做这样的梦，玉门关战败，牧野冤死沙场，亡魂不得归乡。
正出神，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夫人，蒲家三公子求见。”
“我速速就来。”
蒲家乃是京北大户，当今文官首府，但与牧家这等武官世家向来无交集，不知所来为何。
夏子衿换了一身月白锦裙，头发只用简单的发饰装扮，眉目清绝，像枝头静开的梨花。
正殿之中坐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一身墨绿长袍，修长的手指轻托着茶盏，端的是一派玉树临风。他脸上拢着一层面纱，只露出一双摄人心魄的丹凤眼。
见到夏子衿，青年的眼神之中忽然添了一层光彩，他起身上前，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问夫人安，鄙人姓蒲，名问墨，字子玉，今日脸上臊了些疹子，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还望夫人见谅。”
“无妨，妾身夏子衿，见过蒲公子，不知公子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实不相瞒，鄙人今日是为提亲前来，我对夫人倾心已久，愿与夏氏永结同心，结秦晋之好。”
蒲问墨轻轻拍了拍巴掌，各色珠宝首饰和黄金白银便鱼贯而入，顷刻间站满了正殿。
夏子衿蹙眉，“公子，我是牧将军的夫人。”
“我知，可是牧将军已出征一年有余，如今音信全无，估计……”
“放肆！”夏子衿拍桌而起，“这里是牧府，岂能容你胡言乱语，来人，送客。”
“不劳夫人费心，我自己会走。”，蒲问墨捻起折扇，上挑的眼尾噙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走到她耳边低声道，“夏子衿，你会同意的。”说罢便闲庭信步地离开了。
“呦，这野男人都追到家里来了，别哪天肚子里多了二两肉，人家还以为牧野千里送子好生大能耐，呸！”
这话音不甚大，却是不偏不倚地引得满宅子人尽听闻，就连扫院子的下人都不免低头抿嘴，眼神暧昧地偷瞄她，夏子衿垂眸不语，转身回了寝院。
眼下正是暮春时节，繁花开得艳丽芬芳，然而这一路上却似从春天走到了冬天。
她是替嫁过来的庶女，当初进门时不知惹了多少闲话，牧府本就不喜欢这飞上枝头的小麻雀，牧野一去便更是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夏子衿并不在乎，她只想牧野好好活着。
新婚当天，边疆传来战报，牧野连盖头都没来得及掀就匆匆随军远征了，临别时跪在她身前，一手捏紧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霸道又凶狠的吻。
“丫头，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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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屋柜匣中放着一叠家书，泛黄的纸页上已磨出一层淡淡的绒毛，夏子衿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透过那遒劲的墨迹，仿佛就能看见一个刀疤脸的汉子在打仗间隙，靠着石墙饮着酒痴痴笑的模样。
可是近半年以来，牧野突然之间音讯杳无，寄出的家书全部石沉大海，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逃了。
可是夏子衿不信。
她轻轻抚摸着家书落款处那句“吾妻珍重，吻你万千”，眼底泛起了无限悲凉。
“夫人，夏府来信。”
信封未启，夏子衿便知晓里面会写什么，果然不出她所料，夏府无非是变本加厉地讽刺她不检点，说那蒲问墨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出，让她务必守寡到底，切不可辜负牧野的一片真心。
可笑，明明是见不得人的算盘心思，却愣是拉着赤诚的相思当作垫背。
夏子衿笔都懒得提，直接对信使说道，“你且告诉夏家，我自知若是改嫁，夏府便短了帮衬，不用他们提醒我，牧野一天不回来，我就给他守一辈子寡。”
信使走后，她利落地收拾出一个包袱，悄无声息地出了府，马车走了一个时辰，停在了一处荒芜之地。
近年来天下动荡，边关屡屡来犯，就连京城中也多了数倍流民，不少士兵的亲眷没了军饷，只能沦为乞丐，她不忍见此，于是花光了积蓄盖了一间小小的医馆。
“牧夫人来了，牧夫人来了！”
流民看见远处一袭白衣，便四面八方地聚了过来，熟稔地为夏子衿摆好桌椅，眼睛里仿佛充满了光，夏子衿嫣然一笑，盖过满城春色，她一如往常地施针、煎药、施粥，虽忙碌却井井有条。
直到一只脏兮兮的大手在她诊脉之后没有离去，而是慢慢攀上了她洁白的衣袖。
“娘子，你可真美……”
夏子衿脸色一变，连忙起身后退，“你们要干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猥琐一笑，三下两下便脱去衣服，露出臭烘烘的躯体，“小美娘，你好香啊。”
“放开我，走开，走开！”
“啊——”
一声凄惨尖锐的叫声响彻云霄，不过却不是夏子衿的，只见一道银光划破天际，与之同时，一道黑影如旋风般飞起，剑光潋滟，快得闪出重影，只听得簌簌风声里此起彼伏的哀嚎，顷刻之间周遭已是血色一片，万籁俱寂。
风声止，那矫健的身影便稳稳落下，长剑点地，形如劲松。
“伤她一毫者，死。”
这一句说得轻飘飘，可落在人耳朵里却似吐着信子的毒蛇，直叫人毛骨悚然，流民见状纷纷吓得四处逃窜，夏子衿面无人色，杏眸中尽是惶恐。
青年脸上的白纱已经摘去了，露出白玉般光洁无暇的脸庞和锋利俊朗的五官，眼尾处尚存的一点狠戾也在目光落在她身上的一刻时如冰雪消融般殆尽，转瞬变得清柔，唇角噙着一丝佻达笑意，像是早预料到她会作此反应。
“蒲……蒲问墨？”
他怎么会在这里？
既没有疹子，为何今早见面的时候要戴着白纱，还要说谎？
夏子衿想问个究竟，然而还没等开口，蒲问墨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她怀里。
“喂，你醒醒！”
夏子衿见状不对，忙将人挪去里间，解开他的腰封，只见劲瘦紧实的肌肉上纵横着大大小小二十多处伤口，青筋暴突，血痂全部撕裂，纱布浸透着血，将洁白的里衣染得鲜红一片。
刚才还舞刀弄枪的人此刻脸上已血色褪尽，嘴里模糊地喃喃着，夏子衿伸手一探，果然一片滚烫。
“快去拿药。”
床上的人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忽地向下一抓，攥住了夏子衿的指尖，像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般。
夏子衿一顿，忙要抽出手来，然而蒲问墨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甩也甩不开，若不是脖颈上豆大的汗珠和苍白的嘴唇，她真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上自己这儿装病来了。
“我不走，我给你治病。”
蒲问墨这才有了反应，慢慢松开了力道，手腕缓缓垂落，夏子衿一怔。
半晌，夏子衿煎好了药，扶着他一点点喝下，蒲问墨的脸上这才渐渐有了些许血色，她拆了他身上的纱布，换上新药重新包扎，蒲问墨在梦中疼得蹙了蹙眉，过了一会儿终于沉沉睡去。
夏子衿还从没有夜不归宿的时候，可如今伤患在此，她也不好抛下他不管，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的伤，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在旁边将就了一晚。
蒲问墨这一觉睡得很老实，夏子衿再次睁眼时，天已经大亮了，她一抬眸，便撞上了一双柔光似水的丹凤眼。
“夏娘子，昨天是你救了我。”
“叫我牧夫人。”
夏子衿面无表情地起身，然而她睡了一宿四肢尚在僵硬，这一站便不受控地跌了个踉跄，蒲问墨从善如流地一扶，直接把她搂进了自己火热光裸的胸膛。
“子衿，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会一辈子待你好，一辈子护你周全，你嫁给我可好？”
“不好。”夏子衿用力推拒，脸颊绯红，“蒲公子，我是看在你昨天救了我的份儿上，但是我愿意等我丈夫一万年，以后还请唤我牧夫人。”
话音刚落，医馆门外就响起一阵嘈杂——
“这对奸夫□□就在里头呢！”
夏子衿知晓自己中计了，忙推开蒲问墨，然而脚步未及，面前的门就被粗暴地推开。
“贱人，你果然在这里！”
牧家一行人来势汹汹，大有直捣黄龙之势，一个巴掌就冲着夏子衿扇了过来。
夏子衿闭上眼睛，但预想的疼痛没有传来，被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挡住了。
蒲问墨上身还是赤裸的，他身形高大，胸肌紧实，眼神凌厉，好整以暇地睥睨着眼前之人。
“我和我夫人在外过个夜，怎么就成奸夫□□了？”
“牧……牧野……你是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