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衿的心重重摔在了地上，垂了垂眸道，“你说话真假难辨，叫我如何能相信？”
“夫人东躲西藏，叫我如何能放心？”
“既是如此，说明你我二人天命不合水火不容，不如趁早相忘于江湖。”
说罢她起身要走，然还没走出几步，山下就忽然涌上来一群持刀夹棍之徒。
“这就是牧野之妻！”
“玉门关生灵涂炭，牧野这厮居然还敢立衣冠冢，咱们掘了它！”
“连带着这小娘们儿扒光了喂狗！”
这群人衣衫褴褛，流民装扮，目光牢牢锁着夏子衿，像一群饿疯的野狼张着血盆大口，要将她拆骨喝血，夏子衿不由得后退几步。
身前忽地伸过一只长臂，蒲问墨将她护在身后，左手仍执扇，右手却摸上了腰侧佩刀，端得是一派先礼后兵。
“诸位，鄙人京北蒲府三公子蒲问墨，身旁这位乃是我刚过门的妻，恐诸位怕是认错了人，还请不要伤及无辜，放我们一条回家路。”
“你放屁！这妖女庸医误人，与那叛徒狼狈为奸不知害死多少人，我们今日就要为民除害！”说罢亮出棍棒斧子一拥而上。
蒲问墨剑眉倒竖，一手捞过夏子衿，另一手寒芒出鞘。薄刃随着招式起伏泛起潋滟的银光，百招之内竟无一人能近他们的身。
雨水洗过猩红刀尖，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来，蒲问墨冷哼一声，长刀归鞘，揽着夏子衿往山下走去。
然正当两人背过身去时，背后一双眼睛忽然睁开，他迅猛起身，举着一柄白花花的匕首就向蒲问墨捅去，夏子衿来不及反应，身体本能地向蒲问墨扑去。
“小心——”
只听噗嗤一声，匕首没入她身体里，钻心的疼痛随着血水蔓延开来，然后眼前就成了一片漆黑。
夏子衿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一个身着盔甲的魁梧男人立于她眼前，她微微抬头，就见蒲问墨一模一样的脸，侧脸上多了两条十字疤。
“阿野？”
“子衿。”
牧野咧嘴笑了，额头上沁着汗珠，鬓边还沾着沙场上带来的泥土。
她抬起手想为她擦汗，但手刚伸到前去，牧野额上的汗就化为大股留下的鲜血。
“子衿，玉门关兵败有诈，他们耍我，要我不得好死啊！”，牧野捂住头痛苦地哀嚎着，身体不断向后漂移。
“子衿，救我……”
“阿野，阿野！”，夏子衿向前跑去，喉咙喊得生疼沙哑，可是满脸是血的牧野却离他越来越远了。
唇上突然传来一抹柔软滚烫的触感，随之一股苦涩的暖流直入喉咙，这触感来得分外真切，以至于夏子衿仿佛在梦中都有了一种呛咳的冲动。
“咳咳咳咳咳咳！”
“子衿！”
一切真实的感官回到躯壳，夏子衿睁开眼，对上蒲问墨近在咫尺的脸，他唇上沾着药汤，见到自己苏醒了以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夏子衿扭动一下身子，一阵锥心的疼痛瞬间自腹部打至全身，她才慢慢想起刚才发生过的事，她挨了刀，又淋了雨，在蒲问墨怀里晕倒了。
“别乱动，你这会儿还烧着呢。”，蒲问墨忙按住她，“我方才派人调查，你的医馆已经被砸了，这伙流民不简单。”
“怎会如此？”
“不出所料，这些人应该都是牧家派来的。”
“牧家？”
牧家就当真这样恨她入骨吗？夏子衿痛苦地闭上眼睛。
蒲问墨看出了她的忧思，捏了捏她手说道，“子衿，其实牧野与牧家的关系并非那么简单，此地不宜久留，等养好了伤你且随我回蒲府先避一段时间吧。”
蒲府在京北，而两人目前所在之地是蒲问墨在京南的一处私宅，寝屋窗外花开得浓艳芳香，风过柳梢响起阵阵清脆，夏子衿看着悠闲吃草的马儿，忽而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我想学骑马。”
蒲问墨轻笑，趁人之危在她唇角亲了一下，“等你养好了伤我就教你。”
夏子衿自幼没吃过多少饱饭，到了牧家也常常忙着筹建医馆饥一顿饱一顿，因此身体十分瘦弱，现下遭了病便更加瘦，面颊都轻轻凹了下去，蒲问墨看着心疼不已，每天必要和她一同用膳，看着她把饭吃光把药喝完才肯离去。
不出大半个月，夏子衿伤养得差不多了，身上也长了些肉，蒲问墨就带她来了一处马场。
但即便如此，她那二两肉在坐上马鞍时也仍被硌得生疼，蒲问墨看着她难受又隐忍的表情不禁有些想笑，将她抱下马，加厚了马鞍，才复将她抱了上去，自己则一个跨坐在她身后，双臂虚虚地护在她身侧。
“抬头，目视前方，握紧缰绳……对，子衿做得很棒。”，男人在她耳边低沉地轻哼着，药香味的呼吸喷薄在她后颈，夏子衿起了一身小疙瘩，忍不住红了耳朵，像一朵含羞低头的海棠。
她学得很快，不出半日便控制得很好，再过几日便是游刃有余了，蒲问墨见状便收拾东西计划着回蒲府。
一日，正当他装点好马车时，一个婢女便神色慌张地跑来。
“少主，夫人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
“夫人刚才说要自己去马场，结果上了马之后就不见了！”
骑马走了？
蒲问墨一挑眉，“无事，夫人才学了新技能，随她玩去吧。”，说罢双指放入口中打了一个马哨。
“驾，驾！”
夏子衿用力抽着马鞭，她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她想远远离开，想浪迹天涯，不想从一家受气的儿媳做到另一家受气的儿媳，她太厌倦这样的生活了。
阿爹教了她这一身手艺，她得悬壶济世，得治病救人，得完成爹爹的遗愿，她不能做深闺里的金丝雀，不能每天守着婆婆姑舅，她不相信牧野是个叛徒，她想为他寻个真相，还他一世清白。
她这样想着，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又狠了一些，她要赶在天黑之前出城，这样一来蒲问墨发现的时候她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马背颠簸硬硌，对她清瘦的身体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但她只能拼命忍着，先出了城一切都好说。
咻——
远处传来一声哨声，正在急驰的马忽然嘶鸣一声扬起前蹄，然后转头往反方向跑去。
“怎么回事——啊！”
这转变之快甚至来不及夏子衿反应，她一个没坐稳险些被晃下马去，无奈之下只得趴在马背上死死抱住马颈。
“停下，快停下！”
她扬了几下马鞭，可是那声哨子仿佛魔咒一般，马已经不听她使唤了。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马儿终于乖顺地停了下来，夏子衿睁开眼睛抬起头，就见面前笑盈盈的蒲问墨。
“夫人这是去哪里了，怎么也不跟为夫说一声？”
夏子衿这下全明白了，只得讪讪地笑了笑道，“我那个……忽然想骑马了，就想着顺路去……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能给婆婆带……”
蒲问墨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夫人有心了，不过现在时候不早了，该准备的为夫都准备好了，夫人随我上车即可。”，说罢又将夏子衿抱下马，为她整理好鬓边散乱的发丝，扶着她上了车。
蒲府冷清，不似牧府花团锦簇，宅中多幽兰，处处低调而内敛，四周弥散着淡淡的香火之气。
蒲问墨一边牵着夏子衿往寝院走去一边说道，“蒲家世代文官，但我为庶出，出生时又是脚先着地，父亲觉得不祥，怕我冲撞了家中运势不让我做官，阿母在我出生时受了惊吓，对我有怨气在身，多年来一直不闻不问，我还有两个哥哥和若干弟弟妹妹，平日里他们读书不常与我来往。”
两人放了东西便去蒲夫人处请安，蒲夫人余氏一早知道蒲问墨今日回来，便恹恹地坐在榻上等他，地上放着两个蒲团。
两人携手走进，一左一右站好。
“阿母，儿子携妻夏氏前来问安。”
余氏点了点头，夏子衿作势要跪，然腿刚刚打弯，却被蒲问墨扶了起来，不由分说地要和她换位置。
夏子衿心觉奇怪，但脸色不改，仍是从善如流地跪下磕头，但余氏的脸色却变了。果然下瞬就见蒲问墨从膝上拔下了一根短细银针。
“阿母这是何意？”
“啊，下人没留心罢了。”
余氏讪讪一笑，下榻扶起蒲问墨的手，“子玉多年未回府，没想到在大营的这些年竟是出落得如此魁梧挺拔，玉树临风，阿母很是欣慰。你今天也二十有二了，也是个该娶妻的年纪了，不如阿母……”
“阿母。”蒲问墨不由分说地打断，拉过夏子衿的手，“儿子已有妻，无须再娶。”
余氏这才将目光落在夏子衿身上打量一番，鄙夷之意不言而喻，“这妾和正妻毕竟还是不一样，你总得找一个能立得起门户的人吧。”
“不，儿子此生非子衿不取，也唯有子衿一个妻子，若无别的事，儿子先行告退了。”
两人各处请过安，夏子衿却生出了一种阴森森的感觉，蒲府虽人丁兴旺，却是亲人之间皆为虚与委蛇，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屋与屋之间大门闭得像城楼一般，到了晚上更是寂寥，只有满院子若隐似现的香火味。
蒲问墨的地位自是连晚宴也不配有，两人请安后就回了院，窗外除了蝉鸣，还回荡着木鱼之声，夏子衿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生了一层小疙瘩。
“蒲府可是信佛？”
“是，蒲家世代为官，自是人人都想求得一片好前途。”
夏子衿不禁搓了搓胳膊。
“夫人可是有些怕？那今晚我……”
“不用。”夏子衿打断，“我们还是分房睡。”
“哎，那好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惜我是个废铁的命。”，蒲问墨叹道。
正当他收拾被子准备去书房的时候，外头的木鱼声突然响得更甚了几分，夏子衿不受控地打了一个激灵，死死抓住了衣角。
这一动作自是没逃过蒲问墨的眼睛，他知夏子衿这人极要面子，若是人由着她自己独处一室估计她能独坐到天明，于是他自作主张地把夏子衿往床里一推，自己翻身上床用被子拥住了她。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为夫怎能轻言放弃？”
“蒲问墨，你敢动我，我杀了你！”
“那我便做这世间最放荡的风流鬼了。”
蒲问墨吹灭了灯，屋内瞬间变得漆黑安静，夏子衿的心狂跳了一阵，直到听见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蒲问墨一手规规矩矩地枕在耳侧，另一手只是搭在她腰上并未逾矩，她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安全感，终于在沉沉的困意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余氏便唤两人过去，身后站了一个丫头，那丫头生得圆润水灵，仿佛树上刚摘的水蜜桃一般。
“子玉啊，这是你舅父家的妹妹紫英你还记得吗，你们小时玩得要好，不如就让她到你房中做个妾，你看怎样？”
“夫人东躲西藏，叫我如何能放心？”
“既是如此，说明你我二人天命不合水火不容，不如趁早相忘于江湖。”
说罢她起身要走，然还没走出几步，山下就忽然涌上来一群持刀夹棍之徒。
“这就是牧野之妻！”
“玉门关生灵涂炭，牧野这厮居然还敢立衣冠冢，咱们掘了它！”
“连带着这小娘们儿扒光了喂狗！”
这群人衣衫褴褛，流民装扮，目光牢牢锁着夏子衿，像一群饿疯的野狼张着血盆大口，要将她拆骨喝血，夏子衿不由得后退几步。
身前忽地伸过一只长臂，蒲问墨将她护在身后，左手仍执扇，右手却摸上了腰侧佩刀，端得是一派先礼后兵。
“诸位，鄙人京北蒲府三公子蒲问墨，身旁这位乃是我刚过门的妻，恐诸位怕是认错了人，还请不要伤及无辜，放我们一条回家路。”
“你放屁！这妖女庸医误人，与那叛徒狼狈为奸不知害死多少人，我们今日就要为民除害！”说罢亮出棍棒斧子一拥而上。
蒲问墨剑眉倒竖，一手捞过夏子衿，另一手寒芒出鞘。薄刃随着招式起伏泛起潋滟的银光，百招之内竟无一人能近他们的身。
雨水洗过猩红刀尖，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来，蒲问墨冷哼一声，长刀归鞘，揽着夏子衿往山下走去。
然正当两人背过身去时，背后一双眼睛忽然睁开，他迅猛起身，举着一柄白花花的匕首就向蒲问墨捅去，夏子衿来不及反应，身体本能地向蒲问墨扑去。
“小心——”
只听噗嗤一声，匕首没入她身体里，钻心的疼痛随着血水蔓延开来，然后眼前就成了一片漆黑。
夏子衿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一个身着盔甲的魁梧男人立于她眼前，她微微抬头，就见蒲问墨一模一样的脸，侧脸上多了两条十字疤。
“阿野？”
“子衿。”
牧野咧嘴笑了，额头上沁着汗珠，鬓边还沾着沙场上带来的泥土。
她抬起手想为她擦汗，但手刚伸到前去，牧野额上的汗就化为大股留下的鲜血。
“子衿，玉门关兵败有诈，他们耍我，要我不得好死啊！”，牧野捂住头痛苦地哀嚎着，身体不断向后漂移。
“子衿，救我……”
“阿野，阿野！”，夏子衿向前跑去，喉咙喊得生疼沙哑，可是满脸是血的牧野却离他越来越远了。
唇上突然传来一抹柔软滚烫的触感，随之一股苦涩的暖流直入喉咙，这触感来得分外真切，以至于夏子衿仿佛在梦中都有了一种呛咳的冲动。
“咳咳咳咳咳咳！”
“子衿！”
一切真实的感官回到躯壳，夏子衿睁开眼，对上蒲问墨近在咫尺的脸，他唇上沾着药汤，见到自己苏醒了以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夏子衿扭动一下身子，一阵锥心的疼痛瞬间自腹部打至全身，她才慢慢想起刚才发生过的事，她挨了刀，又淋了雨，在蒲问墨怀里晕倒了。
“别乱动，你这会儿还烧着呢。”，蒲问墨忙按住她，“我方才派人调查，你的医馆已经被砸了，这伙流民不简单。”
“怎会如此？”
“不出所料，这些人应该都是牧家派来的。”
“牧家？”
牧家就当真这样恨她入骨吗？夏子衿痛苦地闭上眼睛。
蒲问墨看出了她的忧思，捏了捏她手说道，“子衿，其实牧野与牧家的关系并非那么简单，此地不宜久留，等养好了伤你且随我回蒲府先避一段时间吧。”
蒲府在京北，而两人目前所在之地是蒲问墨在京南的一处私宅，寝屋窗外花开得浓艳芳香，风过柳梢响起阵阵清脆，夏子衿看着悠闲吃草的马儿，忽而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我想学骑马。”
蒲问墨轻笑，趁人之危在她唇角亲了一下，“等你养好了伤我就教你。”
夏子衿自幼没吃过多少饱饭，到了牧家也常常忙着筹建医馆饥一顿饱一顿，因此身体十分瘦弱，现下遭了病便更加瘦，面颊都轻轻凹了下去，蒲问墨看着心疼不已，每天必要和她一同用膳，看着她把饭吃光把药喝完才肯离去。
不出大半个月，夏子衿伤养得差不多了，身上也长了些肉，蒲问墨就带她来了一处马场。
但即便如此，她那二两肉在坐上马鞍时也仍被硌得生疼，蒲问墨看着她难受又隐忍的表情不禁有些想笑，将她抱下马，加厚了马鞍，才复将她抱了上去，自己则一个跨坐在她身后，双臂虚虚地护在她身侧。
“抬头，目视前方，握紧缰绳……对，子衿做得很棒。”，男人在她耳边低沉地轻哼着，药香味的呼吸喷薄在她后颈，夏子衿起了一身小疙瘩，忍不住红了耳朵，像一朵含羞低头的海棠。
她学得很快，不出半日便控制得很好，再过几日便是游刃有余了，蒲问墨见状便收拾东西计划着回蒲府。
一日，正当他装点好马车时，一个婢女便神色慌张地跑来。
“少主，夫人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
“夫人刚才说要自己去马场，结果上了马之后就不见了！”
骑马走了？
蒲问墨一挑眉，“无事，夫人才学了新技能，随她玩去吧。”，说罢双指放入口中打了一个马哨。
“驾，驾！”
夏子衿用力抽着马鞭，她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她想远远离开，想浪迹天涯，不想从一家受气的儿媳做到另一家受气的儿媳，她太厌倦这样的生活了。
阿爹教了她这一身手艺，她得悬壶济世，得治病救人，得完成爹爹的遗愿，她不能做深闺里的金丝雀，不能每天守着婆婆姑舅，她不相信牧野是个叛徒，她想为他寻个真相，还他一世清白。
她这样想着，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又狠了一些，她要赶在天黑之前出城，这样一来蒲问墨发现的时候她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马背颠簸硬硌，对她清瘦的身体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但她只能拼命忍着，先出了城一切都好说。
咻——
远处传来一声哨声，正在急驰的马忽然嘶鸣一声扬起前蹄，然后转头往反方向跑去。
“怎么回事——啊！”
这转变之快甚至来不及夏子衿反应，她一个没坐稳险些被晃下马去，无奈之下只得趴在马背上死死抱住马颈。
“停下，快停下！”
她扬了几下马鞭，可是那声哨子仿佛魔咒一般，马已经不听她使唤了。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马儿终于乖顺地停了下来，夏子衿睁开眼睛抬起头，就见面前笑盈盈的蒲问墨。
“夫人这是去哪里了，怎么也不跟为夫说一声？”
夏子衿这下全明白了，只得讪讪地笑了笑道，“我那个……忽然想骑马了，就想着顺路去……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能给婆婆带……”
蒲问墨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夫人有心了，不过现在时候不早了，该准备的为夫都准备好了，夫人随我上车即可。”，说罢又将夏子衿抱下马，为她整理好鬓边散乱的发丝，扶着她上了车。
蒲府冷清，不似牧府花团锦簇，宅中多幽兰，处处低调而内敛，四周弥散着淡淡的香火之气。
蒲问墨一边牵着夏子衿往寝院走去一边说道，“蒲家世代文官，但我为庶出，出生时又是脚先着地，父亲觉得不祥，怕我冲撞了家中运势不让我做官，阿母在我出生时受了惊吓，对我有怨气在身，多年来一直不闻不问，我还有两个哥哥和若干弟弟妹妹，平日里他们读书不常与我来往。”
两人放了东西便去蒲夫人处请安，蒲夫人余氏一早知道蒲问墨今日回来，便恹恹地坐在榻上等他，地上放着两个蒲团。
两人携手走进，一左一右站好。
“阿母，儿子携妻夏氏前来问安。”
余氏点了点头，夏子衿作势要跪，然腿刚刚打弯，却被蒲问墨扶了起来，不由分说地要和她换位置。
夏子衿心觉奇怪，但脸色不改，仍是从善如流地跪下磕头，但余氏的脸色却变了。果然下瞬就见蒲问墨从膝上拔下了一根短细银针。
“阿母这是何意？”
“啊，下人没留心罢了。”
余氏讪讪一笑，下榻扶起蒲问墨的手，“子玉多年未回府，没想到在大营的这些年竟是出落得如此魁梧挺拔，玉树临风，阿母很是欣慰。你今天也二十有二了，也是个该娶妻的年纪了，不如阿母……”
“阿母。”蒲问墨不由分说地打断，拉过夏子衿的手，“儿子已有妻，无须再娶。”
余氏这才将目光落在夏子衿身上打量一番，鄙夷之意不言而喻，“这妾和正妻毕竟还是不一样，你总得找一个能立得起门户的人吧。”
“不，儿子此生非子衿不取，也唯有子衿一个妻子，若无别的事，儿子先行告退了。”
两人各处请过安，夏子衿却生出了一种阴森森的感觉，蒲府虽人丁兴旺，却是亲人之间皆为虚与委蛇，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屋与屋之间大门闭得像城楼一般，到了晚上更是寂寥，只有满院子若隐似现的香火味。
蒲问墨的地位自是连晚宴也不配有，两人请安后就回了院，窗外除了蝉鸣，还回荡着木鱼之声，夏子衿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生了一层小疙瘩。
“蒲府可是信佛？”
“是，蒲家世代为官，自是人人都想求得一片好前途。”
夏子衿不禁搓了搓胳膊。
“夫人可是有些怕？那今晚我……”
“不用。”夏子衿打断，“我们还是分房睡。”
“哎，那好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惜我是个废铁的命。”，蒲问墨叹道。
正当他收拾被子准备去书房的时候，外头的木鱼声突然响得更甚了几分，夏子衿不受控地打了一个激灵，死死抓住了衣角。
这一动作自是没逃过蒲问墨的眼睛，他知夏子衿这人极要面子，若是人由着她自己独处一室估计她能独坐到天明，于是他自作主张地把夏子衿往床里一推，自己翻身上床用被子拥住了她。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为夫怎能轻言放弃？”
“蒲问墨，你敢动我，我杀了你！”
“那我便做这世间最放荡的风流鬼了。”
蒲问墨吹灭了灯，屋内瞬间变得漆黑安静，夏子衿的心狂跳了一阵，直到听见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蒲问墨一手规规矩矩地枕在耳侧，另一手只是搭在她腰上并未逾矩，她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安全感，终于在沉沉的困意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余氏便唤两人过去，身后站了一个丫头，那丫头生得圆润水灵，仿佛树上刚摘的水蜜桃一般。
“子玉啊，这是你舅父家的妹妹紫英你还记得吗，你们小时玩得要好，不如就让她到你房中做个妾，你看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