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雫——”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月岛雫回头。果然是好友夕子,她穿着校服,长发上天蓝色丝带编成好看的花结,正从不远处赶来,见月岛雫回头,她眯起眼睛笑了。雫停下脚步,转身等她。看着夕子标志性弯弯的笑眼,雫的视野仿佛瞬间升到高空,虽然晚樱已开败,早樱的樱桃已结在花柄末端出了青色的小疙瘩,正值最不美观的时候,可是因为有着这样的挚友,在这样霞光发红的傍晚,她暗暗期待这样的时光可以慢一点。

    “夕子,我还以为你去上课外班了。”“是呀,我妈妈想让我去上国文,不过下周才开始上,所以这周我还可以和你一起回家。”月岛雫点点头。她和夕子从初中入学以来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因为家又离得近,所以每天放学都一起走,二人几乎形影不离。

    “小雫,真羡慕你呀,你作文写得那么好,要是我也能写那么好,我妈妈就不会让我去上课外班了。你说,课外班真的有用吗?”

    雫有些不好意思,她的确是作文常常被老师表扬的学生,她平时还喜好誊誊小诗,写写散文,上个学期她毛遂自荐,为即将毕业的班级改写了一首英语歌曲《乡村路》,大家一起排练,马上六月份要在全校师生面前演唱了。不过,话说回来,夕子也有很多特长啊。雫虽然爱好写作,可是遇到要公开发言的场合,她常常窘迫;夕子虽总为了写作文头疼,但一张口,又常常妙语连珠,而且她是那么地肫肫煦煦,温柔周到,全班老师同学没有不喜欢夕子的。夕子擅长用画画来表达内心,雫陪她坐在河岸边写生过,夕子的笔触柔和细腻,折射出她擅长发现美的心灵。

    夕子问她课外班有用吗?雫思索着,也不知道自己的写作才能从何而来,从她有记忆起,家里就摆了一摞摞的书,父亲是历史专业出身,他在下班后是戴着厚厚的眼镜,在餐桌昏黄的灯光下读书,是那种厚厚的史籍,他在周末时会去图书馆做义工,顺便借馆藏的线装书回来读。书籍和图书馆好像就是这样自然而然进入了她的生活。读着读着,她就能将书本上的句子,化用到自己的笔下了。可是,回到夕子的问题,她哪里能回答呀。

    夕子也注意到了:“哎,对了,圣司走得好匆忙呀,还没有参加毕业典礼呢,他什么时候回来?能赶上毕业演出吗?”听到圣司的名字,雫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是和她同年级,走廊尽头班上的男同学,她们因为图书馆借书卡而相识,又因为彼此的才华互相爱慕。圣司在去年秋天去遥远的意大利做学徒了,工作是制作小提琴。说到小提琴,圣司专注工作的样子可真令人心醉神迷,她曾在圣司姥爷的地球屋见过他凿刻琴木的样子,听过他悠扬婉转的琴声。而在此之前,她从未把唱着《水泥路》嘲笑他的捣蛋鬼和爱读书、有才华的男生联系起来。原来,同学口中长得又帅学习又好的高材生,也会用这种俗套的顽皮来吸引心仪女生的注意呀。不过,雫当下心里更多的是雀跃。因为圣司马上就要回来了。

    “圣司五月就要回来了,他要参加典礼和演出呢。”

    “是啊!”夕子想起了什么,戏谑但善意地笑了,“圣司可万万不能错过月岛大小姐亲自操刀的合唱曲目呀!还有,他拉小提琴那么好听,不来伴奏真是可惜了。”

    雫照着夕子的话联想下去,如果圣司能来拉小提琴伴奏……她害羞地抿起了嘴,脸上难掩笑意。她记起在地球屋的时候,她们曾有多么默契的配合呀,当时她唱着那首自己改编填词的《乡村路》,他在旁边手持提琴,即兴加入一段华彩,开启了梦幻般的合奏。老爷爷们后来拿着各种古色古香的乐器也加入了演奏。和心爱的男孩一起合作喜欢的歌曲,这样的乐事真是人间难得呀。

    雫脑海里这样翻江倒海地回放着,脸有些绯红,嘴上却说:“哎呀,毕业可是全年级的大事,哪能让我俩抢了风头……”

    夕子激动地拔高了声调:“月岛雫!你想什么呢?我是说让圣司来给咱们的合唱团伴奏,又不是让你俩情歌对唱!”

    雫羞愤地无以复加,这点小心思总能叫夕子敏锐地察觉出来。她赶忙转移话题:“别损我了,你家杉村呢?”

    杉村是班上喜欢运动的男同学,校园风靡棒球,他是棒球队队长,总是理贴着头皮仅几毫米长的寸头,所以显得圆头圆脑,可身上又黑黑瘦瘦的,你别看他这模样,其实身板结实得很。夕子不知为什么对这个体育小子喜欢得不行,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他竟然在上个学期向雫表白了。唉!中学时代,往往就是这样情不知所起!雫并没有对杉村产生过什么非分之想,在借书卡上对天泽圣司这个名字产生好奇之前,她更关心的都是身边的女性好友,特别是夕子。所以在得知夕子喜欢上杉村之后,她一直想帮帮她。棒球队每天放学后会在球场训练,这时月岛雫就会陪夕子去看一会儿,直到天黑。棒球队和其他学校比赛了,女同学们也都会去加油,夕子有时害羞得不好意思呐喊助威,所以月岛的声音常常比夕子喊得还大。在杉村向雫表露心意后,雫一下子慌乱不已,但还是稳住阵脚替好友说出了实情“夕子喜欢的是你!”

    后来的细节,她没有追问,但杉村似乎是对这形影不离的小姐妹的行为有所顿悟了。或许他曾经也是因为雫总在旁边观看而会错了意呢。现在他知道真正关注他的是谁了。学校春季运动会上,杉村报名了一百米短跑,从操场这头直线跑到那头。就位之前,他向观众投来了搜寻的目光,找到雫和夕子,他挥了挥手。夕子的脸一下涨红了,雫抓起她的手也挥一挥。杉村笑了。

    在发令枪响的瞬间,杉村像一头黑豹,瞬间迸发出巨大的能量,冲出起跑线,从最一开始就把对手甩在身后,和他相差两个跑道的选手是隔壁3班的天成,天成是衫村的强劲对手,他耐力极佳,往往后来居上。衫村也知道这点,所以他丝毫不敢懈怠。因为看不见身后的情况,所以衫村在冲向终点线的时候,心情是那么地急迫,他第一个撞散红飘带,但是随即脚下猛地一绊,就扑向了地面。观众皆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杉村,第二第三名无人瞩目。二班的同学全都站了起来。雫拉着夕子的手就朝跑道飞奔而去。杉村的身边已经围起了一圈人,老师、裁判、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雫牵着夕子挤进人群,看见杉村扶地坐着,他仰视人群,脸上混合着骄傲和懊恼。杉村的膝盖蹭破了一大片皮,鲜血点点渗出,向凹陷处缓缓汇聚。雫看向夕子。夕子蹙着眉,不安地揉搓雫的手。校医来了。见杉村伤的不严重,便让同学们搀他起来,走去医务室做简单的处理。杉村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视线低垂说:“夕子,可以和我一起去医务室吗?”一片起哄声中,夕子红着脸松开了雫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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